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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沒準備好與準備好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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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數學期望和實際會發生的事情,是兩回事。

    百分十的概率,不代表抽十次就一定能開出來,每一次澆水都是一次單獨事件。

    手指畫熟練度的提升,能夠帶來開獎概率的提升。

    但百藝術每次澆水,所附送的開獎概率的獎勵,就只是單純的下一次澆水的成功率升高而已。

    並不會反晡到顧為經所掌握到的手指塗抹法的技法上。

    這也是兩碼事。

    對百藝樹來說,每次灌溉都只有兩種結果。

    運氣非常好的情況下,開出新枝雞犬升天,直接將技法拔高為傳奇級。

    否則,就是什麼也沒有發生,技法層面繼續保持原狀。

    顧為經不知道——

    冒着上萬點經驗值,竹籃打水一場空的風險,仿佛希望一夜暴富的賭徒般「梭哈」一下。

    還是直接把這些經驗值,繼續都加在油畫技法,或者等一等素描與中國畫的突破。

    到底哪種選擇更加明智。

    固然對Lv.6等級的技法來說,一萬點自由經驗帶來不了新的傳奇級技法那樣的從小摩托升級成了宇宙飛船一般的超級質變。

    卻也至少相當於汽車發動機換了個大渦輪,增加了50匹馬力這種可觀的進步。

    顧為經本來覺得,在新加坡雙年展前,把傳奇級的手指畫技能樹點出來,是不太可能實現的目標。

    沒有期望,也就沒有失望。

    他本來考慮着是五比一的分配,最高優先級依然放到油畫、素描這樣的主項上。

    每加一點就是實打實的提高一點,更進步一分。

    很踏實。

    等獲得了足夠五次澆水的經驗值後,再額外拿出一次的經驗值放到澆水上。

    這樣慢慢來。

    有驚喜自然最好,沒有驚喜,也不耽誤他的繪畫技法的提高。

    可去大金塔邊看了個畫,竟然就把油畫技法看的直接原地升級了。

    這是顧為經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突然多了一萬點額外的經驗值可供分配。

    反而成為了一種幸福的煩惱,讓顧為經開始有些患得患失了起來。

    理論上來說,他應該至少能開個六次獎,有大概一半左右的可能,能把手指畫開出來。

    對很多人來,這已經是可以賭一把的程度了。

    但是顧為經的性格不是很喜歡,在有別的重要技法等待分配選擇的情況下,去玩這種風險對半的梭哈。

    以輕鬆的心態,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或者手裏正好有大量經驗值空餘,按照規劃統籌,澆澆水是一碼事。

    被傳奇級技能的誘惑沖昏了頭,紅着眼睛,在非常不確定性的情況下,就把所有的空餘經驗值都榨乾。

    準備壓上內褲和老天爺搏一把輸贏,是另一碼事。

    本質上,這是一種賭徒思維。

    亦或者說。

    或許因為緬甸太亂,所以顧為經從骨子裏,非常討厭任何與「賭」有關的事物。

    他聽說過那些本土、或者類似隔壁柬埔寨西哈努克港這些地方,那些專門給華人開的賭廳的模樣和相關的新聞報道。

    所有人都瘋了。

    很難想像。

    這種常年在聯合國最不發達地區上排排坐,分補助的「兄弟」國家。

    門口出租車的起步價竟然高達15美元每公里,比紐約曼哈頓還要高,一頓街邊的散裝火鍋,要吃掉3000美元,可能還要幾個小時的等待。

    為什麼用美元?

    抱歉人家生意太好,所以只收美元。

    在病態的繁華之外,是病態的墮落。

    毒品、綁架、槍擊和人口買賣,沾滿鮮血的美元在賭桌邊紛紛落下,仿佛從人間流向地獄的血色河流。

    每個人都花錢花的跟明天便是世界末日一樣。

    不。

    當一個人成為賭徒之後,昨天便已經是世界末日了。

    狗莊、網賭公司、被哄騙來做網站的程序員,豪客、老闆、馬仔和賭狗,甚至還有炒房團,大家如同在罪惡資本中狂野撕咬搏殺的鬣狗。

    有些人無知者無畏,有些人則相信自己是那個「special one」。

    很多數來到這裏的人,他們從出租車下來的那一刻,都無比的篤定自己便是最兇惡,最聰明的鬣狗,其他人則是他嘴中的肥羊。

    而事實證明。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無論是鬣狗還是肥羊,都不過是真正大鱷所圈養的肉豬,在真正的暴力面前,都會被一視同仁的撕成粉碎。

    賭博最可怕的地方,不在於你知道你會輸。

    而在於你總覺得自己的今天運氣好,可以贏。

    而是賭到最後。

    輸贏都已經麻木了,你只成為了賭博這個行為的傀儡。

    《戰爭與和平》裏,年輕的勞斯托夫伯爵從一個盧布開始下注,只一個晚上就輸掉了他在莫斯科的宏偉宅邸和數千俄畝的莊園。

    而書畫廊隔壁的店主,曾經為了考慮跟着炒炒房,跑去西港考察過。

    他和顧為經說,他親眼見到一位胖胖的穿花裙子的老阿姨,一手拿着一瓶農夫山泉的礦泉水和果子麵包,另一隻手拿着一個健身提包走進賭場。

    她把一千刀一卷的美元一卷卷的扔上賭桌。

    或許那一包裝着的是等同於全家性命籌來的金錢。

    但無論賭桌上的輸贏。

    那位老阿姨臉上連一絲表情都沒有。

    沒有勝利的狂喜,沒有輸錢的悲傷,那不是家財萬貫輸贏都不放在心上的瀟灑,而是已經死寂到沒有人味的麻木。

    他算過。

    當天下午。

    對方最高時曾贏到了大約6萬美元。

    但離開賭場的時候,手裏那隻裝了二十萬刀的手提包,已經空空如也。

    這樣的事情,在腳下的土地上,每一天都在發生。

    一切的賭博行為,只要時間拉的夠長,預期收益便都是負的。

    那些專門坑害「肉豬」的小賭場和網賭自不必說。

    拉斯維加斯的一些所謂的「公正且專業的賭場」號稱只通過抽水賺錢,甚至宣稱理論上賭客VS莊家的統計學概率大約是49.6%對50.4%,已經很接近一半對一半的概率了,照樣能像吃人的惡魔一樣,把賭徒傾家蕩產吃得連骨頭渣滓都不剩。


    別說技術好,運氣好就能贏錢的鬼話。

    賭博有輸有贏,但一個人染上了賭性,往往就只有傾家蕩產一條路可以走了。

    沒人是高進。

    就算Tom dawn這種傳奇撲克手,曾經職業撲克界實力最硬的明星,巔峰一場撲克贏上億,這種能做賭神高進原型級別的人物,如今都在被四處追的討債。

    顧為經知道,把百藝樹刮獎上升到賭博的地步,或許有點小題大做。

    畢竟。

    在緬甸欠了不能欠的債是會死人的。

    他又不會因為開不到「手指塗抹法」的技法,而全家半夜被人套在麻袋裏沉仰光河。

    頂多頂多。

    最差的結果,也只是浪費掉一萬點經驗值而已,似乎也是能夠接受的結果。

    稍微自我說服一下,這種事情,也就可以當成和網遊抽個卡差不多的東西。

    但是顧為經知道,這和網遊抽卡不一樣。

    他不是拿着無足輕重的零花錢消遣,自由經驗值對他來說,是比金錢更重要,更難獲取的資源。

    他不可以輕浮的對待。

    那位年輕的僧人說,顧為經是一個全身上下都燃燒着憤怒的火焰的人,他看上去是清清淡淡,溫溫和和的一個年輕人,內心其實是有一些不同於普通人的微小道德潔癖和固執的。

    他總覺得,定好的分配原則,就應該是原則。

    這件事本身倒是無傷大雅。

    但恐怕顧為經心底知道,他真正擔心的是,恰恰因為緬甸亂,四周的環境裏,可能發生的罪惡的誘惑太多。

    他這裏妥協一點,那裏想要賭一把。

    慢慢的。

    顧為經就變得不再是那個最初時的自己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有點蔫,有點擰巴的男孩子。

    每個文藝名家性格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一點與常人不同的地方。

    德加、昆汀都是非常有名的戀足癖,倪瓚有潔癖,豐子愷喜歡偷聽。

    英國最偉大的油畫大師之一盧西恩·弗洛伊德是個瘋狂的賭徒,人生中的一切職業選擇都賭性極重,而每次賺到錢,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在賭桌上揮霍一空,為了還賭債繼續生死時速的畫畫。

    (圖為:弗洛伊德《自畫像》)

    弗洛伊德沉醉於這種人生態度之中,他在訪談中說:「人生就像在火中疾馳或跳躍,有點超出理智,但它讓你強烈的感覺到自己還活着。」

    如果是費洛伊德,他拿到經驗值的第一分鐘,就全已經梭哈去了。

    顧為經只是恰好反過來。

    所以。

    他才越發的糾結。

    「畫的不錯吧,你幫我搞定了《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的過渡,我幫你搞定了《為貓讀詩的女孩》的玉蘭花,我們是默契的男女搭檔。我覺得新加坡雙年展的組委會,應該不在意我們這樣小小的互幫互助,我們可以考慮聯合署名,或者我們可以乾脆不告訴他們。」

    顧為經腦海里胡思亂想着,嘴裏卻在和勝子開着小玩笑。

    「等你覺得確定自己要交稿的時候,姑娘,記得繼續叫顧同學給伱操刀改兩下哦,收費不高,親我一下,再請我吃頓上次那個牛排就行。」

    「好。」

    酒井勝子又踮起腳尖,認真的親了一下顧為經的臉頰。

    「親你沒問題,不過,吃牛排得過一兩個小時了,我要現在就把這幅畫徹底完成收尾。」

    酒井小姐把目光投向畫板。

    「你現在身前的這幅畫它就是我今年參加新加坡雙年展的投稿作品了。」

    顧為經原本還沉浸在選擇困難症之中。

    聽到勝子的話,愣住了。

    他呆了兩秒鐘,反而不解的問道:「為什麼?我們還有些時間的。」

    如今畫展的開幕時間越來越臨近。

    但離海選投稿截止的時間線,還有一定的練習時間的。

    扣除展覽所需要必要的籌備佈展的時間。

    以前七月份的時候,才會出最後的展覽入圍大名單。

    新加坡雙年展也是亞洲中很成熟的雙年展了,場館、人員什麼的都是一流,組委會很有經驗。

    過往要求的是必須實物作品直接投稿。

    到了疫情時代以後,為了壓縮各種展品跨國入關的流動,繪畫組和雕塑組,也全都變成了把作品的照片發給組委會官方郵箱投稿就可以。

    確定成功入圍了再寄實物。

    整個海選流程都被壓縮了。

    理論上,到了展覽開幕前一周,組委會才會最後徹底釘死參展名單。

    當然了。

    到了最後,全都是一些燈光設置,宣傳語介紹和展台協商之類的微調動作,正常人也不可能那麼晚再投稿。

    可顧為經覺得他還有時間。

    他自己就很卷王思維的,準備先把《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至少畫上二十幅,反反覆覆滾瓜爛熟之後。

    再在壓哨前向組委會投稿,這樣可以一點技法的提高都不浪費,全都反映到畫展上。

    本來因為疫情期間的屢次延後,這一屆雙年展的投稿作品競爭就很激烈。

    有些人為了參加展覽,都牟足了勁兒憋了好幾年的大招了。

    他當然要把這點時間擠一擠,攥一攥,全都抓在手裏。

    顧為經這種勤奮的好學生,小時候,學校里考試,提前交卷出來是要挨顧童祥批評的。

    沒沾夠時間上便宜,那豈不是吃了虧了麼!

    做完了?什麼叫做完了,做完了不會檢查!

    檢查了?什麼叫檢查了,檢查完了不會再檢查一遍!萬一發現有單詞拼錯了,答題卡塗漏了,多檢查幾遍,不就把分撿回來了麼!

    提前交卷說明你對考試不夠重視,顧老爺子一直以來,全都堅定的抱有這樣的觀點。

    顧為經走到畫架邊的時候,還在那裏感慨,勝子進步之快,堪稱一幅畫一個模樣,才畫了六張畫,就有脫胎換骨的變化。

    為什麼突然之間。

    她就決定好了要把這張畫拿去交稿?

    「我覺得再過一個月,你的畫法會更加成熟,很多地方能準備的更好,配色會更加熟練,筆觸會更加游忍有餘,包括我很多地方我剛剛也是第一次嘗試着處理,處理還是有些生澀了,再畫一遍,只有再畫一遍,很多地方我都能做的更好。」

    顧為經勸說道。

    「不。你說的沒錯,或許這幅畫的調色不會是最好的那幅,筆觸不會是最好的那幅,連你的技法也不是最好的時候。」

    勝子笑笑,她拉過顧為經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

    「但我很清楚,現在,此時此刻,我的心,已經是恰到好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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