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卓爾不群的少數人(1 / 1)
「藝術,只是藝術。」
布朗爵士感受到全場的目光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他用那種德高望重的學者特有的深沉語氣說道:「它不是醫學的,它不是通俗的,它也不是業餘的。不是說偵探貓畫的不好,而是說她不是藝術的。」
「她可以去當個兒科醫生,可以去當個塔羅牌占卜師,可以去當個替僱主服務的廣告繪製員。唯獨藝術家,抱歉,我迄今為止,我仍然沒有在她身上看到屬於藝術家的那一面。」
「必須聲明。我不是歧視插畫。我能在簡·阿諾,以及范多恩這樣卓越的藝術家們身上,看到藝術性在閃閃發光,每一筆上都流淌着藝術之光。但不是偵探貓。她的畫作我感受不到藝術性的存在。」
「我明知道這個觀點,會產生大量的社會壓力,可我必須要以《油畫》的雜誌的嚴肅立場,做出代表雜誌社的官方判斷。」
「藝術雜誌永遠不能光說好話。」
「在這個娛樂至死的年代,引導公眾區分高貴藝術和低劣藝術之間的區別,提高大家的藝術鑑賞水平。教會他們什麼是符合我們歐洲文明世界源遠流長生活方式的藝術,這便是《油畫》雜誌社創刊之日起的偉大初衷。為此,我甘願去做那個被暴民驅逐的蘇格拉底,也要來唱唱反調。」
「這是屬於藝術評論家的戰爭。」
布朗爵士一臉熱血激昂,像是隨時便要慷慨就義,走向火刑架的樣子。
「這就是民俗諺語中,Die or honor(選擇戰死,或者選擇榮耀)的光榮時刻。」
隨着他的話聲落幕。
網上評論區也已經炸了鍋了。
「什麼鬼,偵探貓是得罪什麼人了吧。在這種場合,被當成庸俗藝術家的靶子拉出來打,這是嫌她死的還不夠快啊。以後誰還敢和她談合作。」
「Ooooooh!我就覺得網上對她的炒作過了頭,《小王子》賣的那麼爆,肯定是營銷團隊在後面操盤。有資本想推第二個班克斯出來撈錢。吹她是什麼狗屁藝術家就過了,還真有傻子信。布朗爵士好樣的!他終於站出來了。」
「嗯?我怎麼覺得布朗爵士慷慨激昂的樣子有點假?他可是《油畫》的理事長,偵探貓充其量成名了也才一百來天。布朗爵士是什麼地位,偵探貓是什麼地位,兩個人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明明就是捏個軟柿子而已,看他的演講,感覺像是走下台後就要被偵探貓買槍手做掉一樣。」
「人家是向整個那些混在畫家群體中,濫竽充數的藝術家宣戰。而且不好說呢,這些藏頭露尾的地下畫家,搞不好就有匪幫背景呢。東西海岸的說唱天王們,不全都開完粉絲招待會,出門就被槍手幹掉了嗎?他的勇氣讓我敬佩。」
「Idiot,你有看過偵探貓的畫嘛!她是畫兒童插畫的好不好。這和那些RAP歌詞裏左一句今天出門殺掉個軟蛋,明天在路邊幹個小妹的美國幫派藝術家是一個調調的嘛!誰家tmd冷血殺手整天畫粉紅色小貓啊。」
「喜歡畫Hellokitty冷血殺手,豈不是超級變態的冷血殺手?」
「歐洲文明世界嗯,就算是歐洲美術年會的現場直播,我其實也不太喜歡這詞,聽上去真是很傲慢。憑什麼由這種富裕的上流老白人,充滿優越感的教一位非洲畫家怎麼高貴的畫畫?現在難道還是殖民地時代麼。他說自己想一頭扎進19世紀,不用扎,他自己的發言就挺19世紀的。」
「我覺得布朗爵士說的很好,很真實。現代藝術市場上最優秀的油畫家們,大多數不都是誕生於歐洲麼。非得像政客一樣,說些虛頭巴腦的話才開心是嘛!你玻璃心,不愛看可以關直播滾,沒人求着你去看。」
「」
顧為經看着彈幕上那些激烈爭吵的評論。
滿臉苦澀。
「布朗爵士要把我,和上流嚴肅藝術市場對立起來。」他給樹懶發了一條信息。
風水輪流轉。
「偵探貓」這個馬甲,似乎天生就有吸引流量和話題度的魔力。
無論是好的,壞的。
總之就是能在各種意想不到的場合里出名。
剛剛他還在直播鏡頭前,擔憂人家伊蓮娜小姐呢。
轉眼之間,在家裏吃着瓜,這大瓜就哐的一下,砸到自己頭上來了。
人家女繼承人沒了雜誌社,照樣可以天天在家裏數錢數到手抽筋。
他這個偵探貓,要真的被整個藝術市場所孤立了,可就真的到了職業生涯的末路了。
總不能次次都碰上伊蓮娜小姐跳出來為自己說話,對吧?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我們。我們一直在一起。」樹懶的回覆很短暫。
顧為經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種時候,神秘的經紀人先生還這麼堅決的表態,咬文嚼字和自己站在一起,令他心裏有點暖。
但可惜。
樹懶先生固執的善意並不解決問題。
對方就算真的是Scholastic集團的高層,在顧為經目前是響噹噹威風八面的大人物。
放在布朗爵士和伊蓮娜家族鬥爭的頂層風波之中,依然什麼用都不頂。
「別害怕,沒事的。」
樹懶先生幾乎是瞬間,發來了第二條消息。
「謝謝。」
顧為經倒也沉的住氣。
他現在的心理素質蠻不錯的,退一萬步說,他不要偵探貓帶來一切,也還有曹老的大粗腿還可以抱。
「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今天這種場合。」他在鍵盤上打字。
顧為經現在最搞不懂的就是這事。
他就像是正在自己那小小的一畝三分地上啃薯條碎屑的快樂螞蟻。
乎的一下。
就被正在舉着帝國大廈和金門大橋摔跤的金剛和哥斯拉踩了個半死。
布朗爵士和伊蓮娜小姐誰是金剛,誰是哥斯拉不關鍵。
關鍵是現在是歐洲美術年會,多重要的場合啊!
分秒如金。
自己畫那幅《紫藤花圖》畫的多不容易,嘔心瀝血,死去活來,才讓曹老暗示可能會隨便提自己兩句。
興奮的他都有點睡不着覺了。
結果布朗爵士,這位爺大方極了!
聽了兩句,顧為經茫然且震驚的發現整個演講竟然都是圍繞着自己展開的。
堪稱VIP服務。
這人他媽的有病吧?
這麼閒的嘛?
堂堂布朗爵士烘託了大半個月的大新聞。
他不去談那支傳說中搖錢樹、黃金船一樣的炙手可熱的《油畫》基金,不去談全世界觀眾都翹首以盼的,那個看上去牛氣無比的「繆斯計劃」。
有這麼多無比重要的事情都不講。
哐哐哐。
按着他「偵探貓」這個小畫家在那裏狠踹。
多大仇多大怨啊。
布朗爵士肯定不待見他。
但是顧為經很有自知之明。
自己的社會地位,在人家心中最多也就是圍繞着耳畔嗡嗡嗡亂飛的蒼蠅。
現在卻享受到了在全世界最高端的藝術大師面前,被黃金聖槍大刀闊斧的釘死在十字架上的結局。
布朗爵士把這麼寶貴的演講時間全花在噴他身上了。
都不用明天早晨。
等對方的演講一結束,自己的名字就會出現在各大報紙之上,也算是黑紅了一把。
要是本着藝術家的知名度就是金錢的原則。
顧為經都不知道是應該覺得憤怒,還是覺得榮幸。
更覺得很莫名其妙。
關鍵的一點,現在同樣是偵探貓這個名字,在網絡上風頭正勁的時候。
顧為經也不妄自菲薄。
論地位,布朗爵士就是最頂級的。
論技法,他的傳奇級畫刀畫可同樣也是最頂級的。
再怎么小眾。
至少在這個熱度沒有完全褪去的時間點,顧為經相信,真正漂亮的作品,依舊能為他吸引到了不少的大眾粉絲。
而且因為自閉症的事情。
很多公眾媒體之前也是站在自己身邊的。
布朗爵士這麼聰明的人,何必選擇去打逆風仗呢?
好吧。
逆風仗這個說辭有點主動往顧為經臉上貼金的意思了。
以布朗爵士的頂級影響力,人家什麼時間過來踩他,都算不上打逆風仗。
可就是什麼時間都能踩。
幹嘛偏要在柿子最硬的時候硬捏呢,和之前一樣的冷處理不是更好的選擇麼。
顧為經現在就能在直播的評論區,看到幾條。
「怎麼,我憑什麼要聽這種老頭子教我喜歡什麼作品。我就很喜歡新版的《小王子》。」
「啊啊啊啊啊!布朗爵士為什麼要這麼說話啊,傷心了。偵探貓畫的畫超暖心的,我愛她。」
「我是油畫的忠實讀者。但我同樣很喜歡偵探貓。」
類似的幾條留言。
就算這隻佔到整體數量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很少一部分。
但這每一條都是不願意被布朗爵士裹挾,甚至在質疑對方的權威性的評論。
今天本來會是對方在藝術世界豎立無上權威的加冕儀式,卻選擇了這種爭議性質的發言。
讓他的「蒼蠅血」黏在了對方珠光寶氣的冠冕之上。
不值當的。
很奇怪。
顧為經這個被噴的人,都有些看不懂了。
「因為您已經成為了他心中的一根刺。《油畫》雜誌社董事會改革後第一個審議的內容,就是關於您的推薦評級的。而貓女士,伱的表現,讓這位雄心勃勃的理事長很難堪。」
「他甚至把您當成一個象徵。伊蓮娜家族在《油畫》雜誌里,最後一個發掘出來的畫家,就像她們曾經在微末之中發現造型大師保羅·克利,以及後印象派的莫里斯·弗拉曼克一般。你是舊時代的最後一個名字,一個旗幟。」
「我是應該為能和保羅克利和弗拉曼克名字並列在一起,感到榮幸。還是因為成為藝術教皇心中所必須除之而後快的目標,而感到悚惶?」顧為經反問道。
「當然是高興,人永遠都無需因為她們的優秀引起他人的嫉妒,而感到不安。出類拔萃,並非您的錯誤。」
安娜用手機噠噠噠的低頭回復着消息。
她偶爾看一眼,台上正在陳詞痛批偵探貓姐姐的布朗爵士,精緻的五官帶着一種讓人害怕的冷靜。
如果伊蓮娜家族的招牌讓對方在談及她自己的時候,不得不採取捧殺的間接手段。
在談及偵探貓的時候。
對方赤裸裸的就是居高臨下的嘲弄以及惡意了。
她能猜到布朗理事長的心態一二,他登台前和她所說的話,提及的關於紅衣主教的論述,還有「繆斯計劃」的名字。
今天是他職業生涯里最為志得意滿,所向無敵一呼百應的時刻。
他可能心中確實有幾分把自己當成藝術女神的代言人了。
布朗爵士這樣站在榮譽最頂點的人,怎麼能夠容忍自己權威性有所瑕疵,金光閃閃的履歷上留下判斷錯誤的污點呢?
更關鍵的是。
他心中一定清楚,偵探貓是一位多麼優秀的畫家。
人家只是理念不同,又不是傻,看不出她的優秀。
相反。
布朗爵士要比會場裏絕大多數的參會者都更加能夠理解,一位繪畫技法如此優秀的畫家,所能爆發出的潛力和無限的可能性。
而人們總是會因為偵探貓,想到海伯利安先生的視頻,想到安娜。
所以。
他才要在自己最強大的時刻,成功的巔峰,攜他所組建的整個強大美術聯盟的威勢,就算是高射炮打蚊子也在所不惜,要將她徹底踩死。
後患永絕。
台上演講的老人,一定覺得,這會不是個多麼困難的目標。
「痴人說夢。」
安娜靠在椅背,平靜的凝視着台上的演講,手指交叉放在膝蓋上。
似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那麼什麼才是真正的藝術呢?」
布朗爵士環顧整座會議場:「我的太太一直很喜歡古馳的商品。剛剛在台上發言的理查利森先生,是Gucci的首席聯名藝術家。我曾經問過他,設計服裝、手提袋、帆布鞋的時候,為什麼那麼喜歡用水彩顏料。我太太最喜歡的鞋子上就畫了一幅水彩畫,她不得小心翼翼的養護着,因為嬌貴的水溶性顏料,是不能清洗的。它生來就是一次性的。那雙6000歐的限量鞋最終只穿了一個半月,毀於一場突如其來的小雨。」
「一個半月?理查利森先生這樣驚訝的回答我,好像那是什麼無法容忍的事情。我以為它只能穿一周呢,他皺眉說道,那可是藝術!」
「勞斯萊斯每款汽車上那道寬不到兩厘米的金色腰線,都是手繪的,畫上去要4萬美元。有人寫信抗議說,這筆錢都夠用真正的黃金把汽車全部鍍一遍的了!勞斯萊斯汽車部門回答說,那是藝術。」
「很明顯。藝術就是只能穿一次的鞋賣6000歐元。藝術就是30秒能畫完的腰線能賣四萬美元。哇,感謝今天早晨我吃的的那隻熱狗,小販熱狗車上面沒寫的藝術兩個字,否則估計得貴上一百倍。」
布朗爵士手抹着下巴,「似乎藝術,就是把匪夷所思多的金錢,花在匪夷所思的無意義的事情上。越是無意義,就越靠近藝術的本源。繆斯女神的裙擺一定是用純金的絲線織成的。」
大家一起發出輕笑。
西方現代藝術很大程度上,永遠和財富息息相關。
「我重新帶給大家另外一個答案好了。藝術就是能反映我們生活方式,反映對待這個世界的態度。她是只能被少數人所理解的珍貴的卓爾不群的靈光。」
「藝術家就是擁有表達這種卓爾不群的靈光能力的卓爾不群的少數人。而嚴肅藝術的愛好者,就是擁有欣賞這種卓爾不群的靈光能力的卓爾不群的少數人。」
布朗爵士像是說繞口令一樣,說完這一大串的話。
「有沒有發現共同點在哪裏,卓爾不群?當然,但更重要的是——少數人。」
「我說偵探貓可以去當個兒科醫生,人們覺得可能很奇怪,覺得很刺耳,What?瘋了吧,兒科醫生是讓人尊敬的職業,需要經過層層的篩選考試。少數能夠考入醫學院的幸運兒,經過5~8年乃至更長的專業培訓,掌握了多種專業技能,才能成為一名兒科醫生。」
「同理,找個射擊場去開兩槍,一點都不困難。但只有經過艱苦卓絕培訓,層層選拔的少數精英,才能成為海軍陸戰隊員,電影裏致命的殺人機器。」
「為什麼大家不覺得隔壁推銷傳聞很靈驗的草藥和螞蟥按摩油的摩門教老太太,能去醫院裏上班。在靶場裏打槍,看上去很準的禿頂大叔,能去當個海豹突擊隊特種兵。卻可以把一個沒有任何專業背景的網上賣插畫的業餘愛好者,當成一位真正的藝術家?」
布朗爵士攤開手。
「太奇怪了不是麼?多麼不公平啊。或許她素描畫的蠻像的,但是素描畫的像,應該是評價業餘愛好者的標準,不應該是評價藝術家的門檻。能讓自閉症孩子眨眨眼睛,也應該是評價兒科醫生的標準,而不是評價藝術家的標準。」
「為什麼要拿一個不屬於藝術行業的東西,放在藝術行業身上,並把她冠以藝術家的名頭?再說一遍,我真的很尊重偵探貓,我對她個人沒有成見。」
「然而,這對整個行業是不公平的。」
「人們會搞的以為當藝術家是很容易。這對偵探貓自己也是不公平的,她也會錯誤的搞砸自己的定位。多少自殺的所謂『畫家』們,不都是這個結局麼?」
「線條畫的好?在場的大師們哪個線條畫的不准。要是藝術行業只追求畫的像的話,那麼照相機被發明的那一天,就已經是藝術行業的末日了!」
他的發言裏,給收看年會的所有觀眾們,玩了一個非常陰險的偷換概念的小把戲。
年會的嘉賓線條畫的准肯定是畫的準的。
但像偵探貓一樣准?
就這麼說吧。
素描技法水平能達到大師等級的,有,而且真不少。
尋常意義上新加坡雙年展很多屆都未必能夠出現一個的lv.7級以上的素描強者,這個會場裏不會少於十人。
可是能帶達到系統技能加持下的顧為經水平的。
就真未必有幾個了。
至於系統評價里,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最頂級的傳奇級的畫刀畫小眾技能,整個會場裏如雲的油畫大師們,可能一個也湊不出來。
不奇怪。
博格斯這般小眾領域裏猴子稱霸王的頭部畫家,連踏進會場裏參會的入場資格都沒有。
但是布朗爵士特意在話術里,把她的技法形容的很容易,似乎真正的藝術家們人人都能做到。
有些人聽出來了,有些人忽略了。
即使聽出來的那些人,也肯定不會此時跳出來指出布朗爵士的小花招就是了。
「當我們回顧整個人類藝術史的時候,就會發現,人人都是藝術家這個說辭,永遠都只能是個偽命題。當書寫工具開始變得廉價,很多人都能隨手塗鴉的時候,達芬奇站了出來,將畫作的比例關係三維化,引入了焦點透視體系,讓寫實藝術成為了一門專業的科學。」
「當照相機被發明,人人手指一按,就能掌握絕妙的寫實技法的時候。印象派站了出來,他們開創了現代藝術,將光線表達手法推向了極致,重新革新了藝術理念。」
「而當AI創作開始介入我們的生活,美術技法變得似乎不那麼終要的時候。在這個現代藝術和未來藝術轉變的關鍵節點。」
「我們除了站出來,別無旁貸。」
布朗爵士猛的一揮袖子,臉上浮現出怒容。
「我們必須站出來,因為我們是驕傲的少數人,我們是卓爾不群的少數人。這個會場裏的大師們,以及正在收看直播,願意了解美術,熱愛藝術的欣賞家們,我們都是這個世界上的少數人。我們構成了人類藝術的基石、肩負着美術發展的終極使明。」
「我們必須站出來。登山者們常說,攀登,是因為山就在那裏。」
「山就在那裏。如果我們不去佔領市場,不去引導市場,就會被低劣的騙子和小丑,佔領原本屬於我們的應該有的位置。侵害我們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
「今天,我們將向他們宣戰,在這裏將向整個世界宣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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