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喵!(1 / 1)
顧為經愣了一下。
他略微有點驚訝。
他只想教教自家爺爺怎麼進步,這系統反饋回來的經驗值,給的竟然還蠻不少的呢!
一、兩百點繪畫經驗值的收穫,聽上去不多。
可換算一下,價值上千美元。
都趕的上他認認真真的畫幾幅國畫,或者聽林濤教授講一節微信網課的收穫了。
後者若非是曹老的這層關係。
正常來說。
一小時一兩千美元的課時費,應該是買不到的到了林濤這種量級的畫家的1V1大師體驗課的。
原來不僅僅聽大師講課,會獲得繪畫經驗值的獎勵。
給人講課,也能有經驗值入賬?
系統任務介紹了,畫指導畫的過程也是梳理知識體系過程的說明,倒非虛言。
顧為經盯着紙面上的畫稿,仔細想想,發現調教顧老爺子的過程,確實為他提供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思考藝術的視角。
他往日裏落筆畫畫的過程,常常是信馬由韁,任由創作的欲望和指尖磨練出來的肌肉記憶,主導着畫面細節的塑造。
而畫那幅《博物館》島的過程,則像是和歷史裏的藝術家們形成了獨特的靈魂紐帶。
他暫時借得了偉大大師的偉大,領略了傑出畫家的傑出,
似是一條銀河倒掛入心。
因此信手所致,心念所動,皆是星光。
根本無需任何的思考揣摩。
起筆,落筆,最優秀的色彩表達,最嫻熟的筆觸技法,就自然而然的出現在了面前的紙面之上。
輕鬆的像是旁邊的阿旺在老爺子的茶墩上,咬下一塊木屑。
他繪畫的過程,無論開不開技能,都仿佛是被胸中的一縷玄妙的「意」主導着作畫。
這種過程當然有一種「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風流雅質。
卻也因此少了一些把整幅畫稿拆分成成千上萬道獨立的筆墨墨點,細細打磨、推敲得來的踏實感。
仔細想來。
顧為經這段時間的繪畫技法提高的太快,太猛。
除了他在皇家植物園的湖畔畫紫藤花的時候,鑽牛角尖似的想要抓住花瓣筆畫間的精髓,又很快被心亂如麻的狀態擊倒。
其實他整個繪畫技法提高的過程,都挺的意識流的。
仿佛被系統這位「老僧」灌頂傳功。
會畫了就是會畫了。
卻少了足夠的思考和審視,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完整的從知識理論角度出發,將筆下作品的一筆一畫。
為什麼這麼撇?為什麼這麼提?
完整的給別人講述出來的過程。
他不僅是在講給顧童祥聽,也是在講給曾經的自己聽。
贈人玫瑰。
手有餘香。
「喔喔喔!然後吶——」
顧童祥在那裏聽的入迷。
老爺子一向覺得,自己和真正好的畫家主要的差距在風骨,在筆勢,在樸拙大氣的精神。
都集中在這些比較玄學的地方。
至少也在濃淡乾濕焦,渲皴擦染點這些技法微妙的火候把控,和線條的塑形上。
簡簡單單的勾線方法——說白了,它只是一汪小小的瓷瓶。
就那寸許的東西肚量。
他沒有天生靈秀之輩,學習如同長鯨吸水的氣勢。可使用苦功夫,每天往裏面滴一滴墨水,連續滴了五、六十年,也早該滴滿了。
玩了大半輩子毛筆的人,誰又比誰能差的了哪裏去呢!
可孫子口中「不庸腐,不纖巧」的古雅之論,和筆下單雙勾的隨心變換,仿若當頭棒喝。
有新世界的大門被向自己展開了一條縫。
高手眼中。
小小的墨線,原也有百樣文章。
恍惚之間,那隻心中早已滴滿的小瓷瓶,就變成了觀音姐姐手裏的能裝潭水的三萬斤玉淨瓶,讓顧童祥覺得高深莫測了起來。
顧童祥正處在發現別有天地的爽,和大量的信息衝擊,差點把老爺子的CPU給淦燒了迷糊之間徘徊,努力伸着膊子往門縫裏看呢。
忽然發現孫子有點走神,不說話了。
剛剛推開一線的大門「喀」的一聲卡在那裏,不再打開了。
這讓才努力探了個頭的顧老爺子怎麼能滿意。
「快點,快點繼續說,拿什麼橋啊,和你爺爺我還藏着掖着!」
顧老頭很不開心。
話說出口,顧童祥又覺得這話說得太急切了,在孫子面前有失身份。
「咳,我好幫你把把關,看看你的想法有沒有道理。」他清了清嗓子,重重咳嗽了兩聲。
「這不是我的想法。很多前人就已經總結出來了。林濤教授講,國畫畫好花鳥植備,都跳不過繁簡二字,花草樹葉該繁時要繁,即使繁至數十枝,上百葉,每一絲葉廓都要勾的纖毫畢現、生機盎然,不能亂,不能出現混雜不清的糾纏。該簡時也要簡,寥寥幾筆,三五隻枝葉,一墨勾成,風韻飄然」
顧為經懶得戳破老爺子那點小心思。
一邊畫,一邊將自己的繪畫筆法,儘可能拆分成顧童祥的水平能理解的內容,分解給對方聽。
顧為經越講,心下越是詫異。
不是為了面板上叮咚不絕的經驗值增加的提示而詫異,而是為了他竟然能說出這些話而吃驚。
別看現在他在那裏滔滔不絕的樣子。
就算是顧為經自己。
在今天坐在這裏,逼着自己把繪畫原理講給爺爺之前,他其實也沒有把腦海中這些說法和筆下的線條,緊密的聯繫在一起。
書,林濤教授讓他讀的,他認真讀了。
課,林濤教授講的,顧為經也都認認真真的聽了。
但過了一遍,顧為經也就浮光掠影的感受了一下,不說左耳朵進,右耳多出,頂多頂多也就吸收了一兩成。
此刻。
顧為經才覺得自己過去可能唐突了,沒有意識到林濤的牛逼。
林濤和周茗兩個人,在曹老的弟子中,都屬於受到關注程度比較低的兩位。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頗受媒體冷落。
這話聽上去,足以讓世界上絕大多數的藝術生悲憤的想要吐血。
兩個人可都是胡潤藝術家富豪榜,榜上有名的大人物。
單幅作品的價格成就紀錄,也都超過了一百萬元。
牛逼的不能再牛逼了。
只是這事兒得看以什麼標準來看。
舒馬赫的兒子、塞納的侄子在F1里拿不出遠超旁人的表現,就會被媒體罵成狗屎。
沒人管能坐進方程式的座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超級高手,是這個星球上最優秀的20位車手之一。
誰讓你姓舒馬赫,這個成績就是不合格。
因為林濤他是曹老的最年長的弟子。
所以他哪怕到了這個身價,在評論家眼中也屬於理所當然,甚至沒有達到應有預期的標準,讓人有些失望。
文章提到他,也往往以頻頻嘆息當年沒能簽到高古軒。錯失了一種人生另一番天地的展開可能而展開的。
唐寧那樣的才是符合社會期待的。
在年初的壁畫項目里,林濤看上去受人追捧的程度和酒井大叔差不多,那主要是因為他是曹老的弟子。
在牛逼老爹面前,誰不得夸兩句兒子呢?
這話用來形容一位頭髮都白了六十七歲的「兒子」有點奇怪,但話糙理不糙。
純論身價和受關注程度論資排輩的話。
嚴格意義上說,只有人家香江大拍後的唐寧,和酒井一成才是同一水平線上的,都是整個世界範圍內,無論人種,無論國家,數以千萬的行業從業者中,都能排近前五十的水平。
林濤還是要差上一籌的。
若是論他的油畫的作品的話,可能最多只能賣到酒井一成五分之一,乃至七分之一的價格。
最後的政府旅遊部門在大金塔邊修的紀念碑上,酒井大叔的名字,也要排在林濤的前面。
連顧為經自己,在意識到了曹軒老先生竟然有可能動了招自己為弟子的念頭之後,人非聖賢,他肯定是對林濤教授非常非常尊敬的,只是心中難免把對方當成了自己通向更高藝術殿堂的一塊階梯。
沒有意識到,能讓這個水平的大師每周單獨抽出時間來,給他上一對一的課程,到底是多麼難得的機緣。
林濤說,藝術家改變風格、跨越瓶頸,只能依靠自己的感悟和思考。
外力是幫不了他的。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所在的只有提點,點化,能不能開竅,全看個人的領悟。
然則實際上林濤教授講起課來高屋建瓴,氣勢磅礴,格局極大。
該教的道理,更高等級的筆墨技巧,人家全都和自己說過了,只是那時的顧為經的水平還看不透,想不明白,和顧童祥一樣空對寶山而不識。
四級的水平聽老師講課,是一番感受。
等Lv.5時,再度反過來思考那些話,更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林濤所講授的那些,就是南方畫宗一代代傳承千年最精髓,也是最正統的心得體會和美術哲學。
古時候,想聽到這些學問,沒個王羲之的那種頂級家世,難如登天。
隨着顧為經技法等級的提高,那些古代藝術典籍里,最精髓,最晦澀的神意,在開始一點點的對他張開懷抱。
對方仿佛在他心底埋下了一粒種子,一把鑰匙。
隨着他技法的提高,也自然生髮長大,每每品味,都有新的一層天地。
這就是大師親自啟蒙受課的好處,立足點實在太高了,高的足讓讓很多人用一生來體悟、成長。
總會思有所得。
就像郭靖一生中接觸過無數高深莫測的武學經典,然而一生中真正讓他命運轉折的武功,沒準不是降龍十八掌這樣的絕世武學,而是在大漠中全真道長馬鈺教他的那部內功呼吸法。
這是他這輩子接觸到的第一部正大平和的玄門正宗心法,讓他從此區別了半吊子師傅江南七怪的那些雜耍班子似的二流武功,見識到了真的大天地。
也成為了他後來能讀懂《九陰真經》,修練那些真正高深武功的基礎。
「透視,透視,透視。」
顧為經回憶着那些課上學着的知識,想像着要是林濤在這裏,應該會怎麼來指點顧童祥。
「您一定要記住,在任何繪畫作品中,透視都很重要,只有透視關係,才能刻畫出空間的立體感。國畫的透視系統和油畫不一樣,整個塑形偏向平面扁平化的風格,可國畫絕對不是沒有透視
「現代教科書上,把東方繪畫的透視系統稱之為散點透視系統。但,林濤教授教我時,則喜歡用更加古老的《繪畫六經》上的高遠、深遠、平遠、迷遠、闊遠、幽遠,以大觀小、以近觀遠、以體觀面、以時觀空十個詞,來截圖整個畫作的構圖關係」
「看這裏」
靜室書房裏。
顧為經開始一邊畫,一邊講三分鐘以後,顧童祥就聽傻了,老爺子不再嘴犟,不再講什麼爺爺、孫子的區別。
在裏面低眉順眼,在那裏點頭的附和着。
後來里「哦哦啊啊」的語氣詞都沒有了,就在那裏老臉上的皺紋蜷起,認認真真的凝神思考。
顧為經覺得好像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
過去兩三個月,十幾節課的授課內容、讀過的書和系統提供的知識卡片的內容,都在他講課的過程中,慢慢的反芻而過。
很多以前沒想通的關鍵難點,思維轉過,頓時消散無形。
那些費解的理論和落於筆下的內容,非常完美圓潤的被牽線結合在一起。
就仿佛中學數學老師,經常喜歡說的那句口頭禪——會了不算真的會,能講出來,你才算是真的會了。
【中國畫技法+71!】
【中國畫技法+63!】
【中國畫技法+121!】
【】
那些被嚼碎的知識在他身體裏融會貫通,在系統叮咚,叮咚的提示音里,變為顧為經中國畫道路的骨架和基石。
轉瞬之間。
在他突破Lv.5職業二階以後,第二波技法提高的大潮忽然而來。
系統面板上的中國畫技法一欄,開始以一種不算快,但穩定持久的態式,像着經驗條的末端填滿而去。
轉瞬之間。
原本六千多出頭的經驗值就來到達了七千,並向着八千的數值飆升。
正在那裏閒的無聊,沒準正在思考着是溜出去欺負蝴蝶,還是繼續趴在這裏,等中午準時乾飯的阿旺。
似乎也感覺到了鏟屎官小顧子現在的樣子有點奇怪。
它也不禍害老顧子的茶墩了,懶洋洋的抬起圓腦袋,有點迷糊的「喵」了一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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