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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封閉內心與不可能的任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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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季度簡·阿諾先生都會郵寄給金安慶醫生的私人診所一張十萬紐幣的支票,風雨無阻。

    做為回報。

    無論是否真的有效果,金安慶博士則都會每個周六為托尼進行一次心理評估。

    「他看上去有感到焦慮嗎?會不會對外界的聲響或者光線變化產生明顯的抗拒反應?有摔打東西的現象嘛」

    因為托尼有語言和智力障礙,無法正常的溝通。

    所以金醫生往往選擇詢問護工菲傭或者園丁一些關於托尼生活上的問題。

    他每次也會拿出一些彩色插畫圖片,用IPHONE連接上房間裏的藍牙音箱播放一些音樂,長久的盯着托尼蠢乎乎的灰色大眼睛,觀察有沒有眼神躲閃。乃至帶一隻小口琴,讓托尼隨意吹幾個音符。

    他將患者的所有反應根據經驗,形成一張張專業的調查表格和回訪報告。

    儘管這些數據的效果有限,像是隔着一層厚重的紗布往小屋子裏看。

    可這些病情分析日積月累的下來,依然足足有數千頁之多。

    顧為經拆開了牛皮袋上的繫繩,紙頁傾泄而出。

    他手中就握有托尼近幾年以來的所有評估報告,因為數據檔案實在太多。

    顧為經剛剛還專門跑到了外面的圖文打印店,花了九萬緬幣才把這些數據和報表全都印在了手邊,方便翻閱。

    「現在需要我的代理畫家做什麼?」

    顧為經這裏瀏覽着這些資料。

    樹懶先生就已經開口詢問了:「金博士,用插畫治療自閉症,對於我們來說是第一次。您是心理問題的專家,由您來安排我們的工作內容,無論您需要偵探貓女士畫什麼,我們這邊都很樂意配合。」

    「這是一個非常錯誤的觀點。為了提高我們接下來工作效率,請注意,有一觀點必須要被提前更正。」

    「如果把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形容成一場精確的外科手術。那麼主刀的大夫便是偵探貓女士,我的角色最多只是一個負責拿工具和擦汗的男護士。」

    金安慶醫生雙手交叉。

    他將胳膊放在辦公桌的枱面上,身體微微前傾,目光掃過電腦屏幕上的兩隻動物的卡通虛擬形象。

    「所以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這次治療內容的設計,不是我需要你們來做什麼,而是偵探貓就稱呼您貓女士好了,而是貓女士您需要我來做什麼。」

    「我不太懂,您才是托尼的主治心理醫生。」

    顧為經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困惑的望着攝像頭:「我完全對心理治療領域毫不了解啊。我個人沒有任何相關的學術背景,甚至連應該怎麼着手都不清楚。」

    樹懶先生建議他接下這個任務。

    能獲得大藝術家簡·阿諾的友誼是從任何意義上說,都很珍貴的機會,所以他才來了。

    但如果沒有明確的指示。

    自己這個外行應該畫些什麼呢?

    「貓女士,很多人都有一個誤解,把心理諮詢和心理治療當成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盲盒,好像一種能夠操控精神的奇妙巫術。」

    「一個充滿痛苦的抑鬱症患者來到我的診室,敲門坐下,四十五分鐘後,在他留下一張1000美元的支票做為巫師施法的禮金後,一個全新的愉快靈魂經過了這個盲盒的洗禮,哼着歌走了出去。」

    「而我——」

    金安慶用指尖點向自己:「而我是那個掌握着高深的洞察人性的智慧的人,那個讓所有魔法發生的人。在外人眼中,哪怕我隨口的一聲『嗯哼』或者一個哈欠,也帶着意味深遠的禪意。」

    「難道不是麼?」

    顧為經好奇。

    心理醫生在緬甸還是相當稀罕的行業。

    這個國家窮的要命,醫保覆蓋不足。

    絕大多數人即使發高燒都未必捨得去大醫院看醫生。

    心理問題在他四周的社會共識里,更像是那種發達國家的少爺、小姐才有空關注的軟弱富貴病。

    心情不好挺一挺就過去了。

    就算是受到了重大的精神打擊,按照民族習慣,緬甸的居民也會往往訴諸於宗教安慰。

    在一個佛教國家裏去寺廟裏燒炷一百緬幣的輕香,在蒲團上磕個頭,比看心理醫生,要物美價廉的太多。

    心理醫生這種職業,在顧為經的固有認識中,還是相當高端且充滿神秘感的。金博士的形容概括的非常準確。

    「當然不是。相反,這是一個很經典的刻板印象。」

    「我每次新患者開始諮詢以前,我都會明確的告訴病人,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如果要加一個定語。那麼相比於絕大所數沒有受過訓練的人,我更加富有經驗,富有耐心且擅於傾聽。可我依然還是一個普通人,而不是《驚天魔盜團》裏,能把人像提線木偶一樣控制的催眠大師。」

    「那些把我當成魔法師的人,真應該看看我在離婚法庭上的狼狽樣子。」

    金安慶溫和的說道:「若是我真的精通讀心術且心理強大到不可摧毀,那麼我就不會偶爾被前妻折磨的想要找個海邊的山崖跳下去了。老天爺呀,她結婚前是多麼溫柔可愛的一個姑娘啊。」

    顧為經看着屏幕里心理醫生無奈的笑臉。

    他不知道金醫生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話,又隱隱感覺好像抓住了什麼難以明說的東西。

    「您是想說真正讓患者做出改變的是他們自己,而非你這位醫生。」樹懶先生輕聲替他開口。

    「Perfect!」

    金醫生讚嘆的打了個響指,用手掌輕拍了兩下桌子。

    「你真是一個敏銳而聰明的人。不是奉承,我所經歷過的形形色色的來訪者中,能立刻意識到我在說什麼的是少數中的少數。」

    「心理治療說到底,無非就是讓病人內在的情感宣洩出來。」

    「適度的紫外線對健康有好處,心理問題也是同理。」

    「如果每個人都能定期把自己的把內心掏出來曬曬太陽,那麼一定能從中汲取正向的力量。我們心理醫生所做的就是這個溝通疏導的過程。」醫生說。

    「雖然我讀了七年醫學院才拿到了博士學位,雖然在新西蘭得到心理醫生的職業執照需要經過數百小時的專項培訓才能湊足行醫資格所需要的小時數,雖然我是收費上千美元一小時的業內專家但這所有一切的一切,都並非是一次良好效果的心理諮詢的必要條件。」

    「有些時候病人去找父母、情侶甚至教堂的神父、信友歇斯底里的哭一場的效果,比我寫一千頁的醫案的效果都要更好。而他們甚至根本就沒有聽說過心理學這個概念。」

    金安慶博士伸出了兩根食指,彼此慢慢靠近,直到指尖的皮膚互相抵在一起。

    「我一直相信,是病人與外界的溝通和靈魂之間的相互的鏈接,才讓轉變的魔法發生,而非厚重的心理學教材上的知識。」

    「而在這個聊天室里,最有希望能建立這個鏈接的,顯然不是我。自閉症患者有其特殊性,過去十年我嘗試了各種辦法,都沒有能夠打開托尼的內心。」他緩緩的說道。

    「所以我才建議簡·阿諾邀請您。貓女士,您是一個神奇的人。」

    「我通過私人渠道了解到了一些病例和研究進展。不得不說,如《小王子》一般能侵潤孤獨症候群患者封閉內心的作品,從業這麼多年,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真的很驚人。若是托尼今年是5歲,治療自閉症的黃金年齡,可能一本《小王子》就能解開他的心房。」

    心理專家搖頭說道:「但他今年已經是41歲,自閉症患者的精神狀態在這個年紀已經完全定型了。」

    「舉個不算恰當的例子,這個大孩子內心的鑰匙孔已經被鏽死了。他需要的不是一柄鑰匙,而是一柄能砸開大門的鐵錘。我需要您可以畫出某些對托尼本人來說更有穿透力的畫作。」

    「就像闌尾炎微創手術在肚子上要先鑽出去一個小洞,我這樣的醫生才有把工具伸進去的可操作的空間。」

    金醫生比劃了一個用手鑽鑽孔的動作。

    「您需要我自己想出要畫什麼作品?」顧為經遲疑的說。

    「對,任何作品,任何題材,任何的尺寸,任何數量我不能告訴您應該去畫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要畫什麼,我的要求反而會形成限制。」

    金醫生聳聳肩:「我唯一能建議您的就是,希望可以繼續採取畫刀畫的繪畫方式,因為有先期研究表明,這種繪畫效果比較受到自閉症的患者們的喜歡。」

    「剩下的需要貓女士您自己天馬行空的發揮。我們三個人中,是您這位藝術家有讓魔法發生的力量,而非我這個醫生。你手中托尼的過去的評估病例,就是我為您準備的『施法材料』。」

    顧為經似乎聽明白了。

    他翻閱着手中的厚厚的材料。

    《ADOS自閉症兒童診斷工具表格》、《SCQ行為和社交溝通問題調查評估卷》、《梅克爾兒童發展量表》

    一張張白色的打印紙上,清晰的側寫出了這位叫做托尼的中年人,過去很多年的人生。

    心理評估表格的內容並不晦澀。

    讀着手邊的文件,顧為經能輕易的在腦海中想像到對方在生活里是什麼樣子。

    時常盯着自己的手臂發呆,不願意說話,語言能力欠缺,孤僻沒有朋友。

    想想看。

    顧為經對這樣的情緒狀態並不陌生,他身邊就有類似熟悉的例子。

    孤兒院裏的那位胖娃娃布稻的生活便是此般。

    大藝術家簡·阿諾的兒子不過是一個年長了三十年的放大版本的布稻而已。


    托尼既要比布稻幸運也要比布稻不幸。

    他的物質條件要比布稻好無數倍,但是病情也要更重許多。

    布稻的語言障礙並不嚴重,自閉症更是比較輕微的類型。

    把布稻抱在懷裏,對方會張牙舞爪的要巧克力吃。

    而簡·阿諾的兒子則最常做的事情只是一個人坐在太陽椅上抱着毛絨玩偶發呆。

    一天、一年或者一輩子。

    在托尼身上的區別看上去並不大。

    他甚至整個人活的就像是一隻任由護工打扮的大木偶。

    這些治療日誌中,醫生記錄中傭人對托尼的形容措辭,字裏行間都讓人明顯感到,托尼缺乏足夠「人」的情感。

    「那隻叫做艾米的貓,它或許是個良好的契機。」

    寂靜的聊天室中,樹懶先生忽然開口了。

    安娜手中也有一份簡·阿諾的助理所發來資料。

    她出聲說道:「偵探貓女士,你之前有看到那張游泳池所拍攝的照片麼?我覺得這張照片看上去與眾不同。」

    顧為經知道樹懶先生所指的照片是哪一張。

    經紀人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也正停留在牛皮紙檔案里,一張打印出來照片之上。

    那是被掃描成了電子版的老實膠片相片,昏黃中帶着菲林曝光顆粒的質感。

    背景在一個室內游泳池中。

    那時候真正年齡意義上還是個孩子的托尼環繞着粉色的充氣游泳圈,旁邊是灰色毛髮的貓貓。

    照片上還有一行備註:「托尼和艾米在游泳,米蘭威斯康緹宮大酒店,1993。」

    「艾米?」

    顧為經翻頁的手指悄然停頓。

    通常意義上寵物貓並不是很喜歡水。

    但這隻相片上的貓除外,看上去游的蠻是歡快。

    男孩在水中胡亂的撲騰,貓貓也在水中胡亂的撲騰。

    水花凝固在貓貓濕漉漉的毛髮上,水花也同樣凝固在穿着游泳衣的托尼濕漉漉的頭髮上。

    泳池躍動的波光中,一人一貓的情景在相機的鏡頭裏悄然定格。

    拍攝時間已然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也是牛皮紙袋的所有照片中,歷史最久遠的一張。

    檔案袋裏還有托尼成年後的其他照片,顧為經卻單獨把這張照片抽了出來,在凝視間陷入了深思。

    它和其它所有的照片都不一樣。

    「相片上的托尼,有一個真正小孩子的那種快樂。」

    顧為經明白了這張照片哪一點吸引到了自己,他對樹懶先生說道。

    資料中包含着不少張托尼的生活照。

    那些照片裏的多數上面,托尼的打扮也很體面,不像很多精神病人一樣衣着破爛,造型邋遢。

    以簡·阿諾的財富,請個專職的護工維持兒子外形的整潔幹練毫無難度。

    要是托尼在鏡頭下看得很糟糕才是咄咄怪事。

    然而。

    所有的那些照片顧為經看到的第一瞬間就能看出托尼不是一個正常人。

    或許是沒有焦點的躲閃眼神,或許是空洞混沌的氣質,或許是別的什麼東西。

    對於一位心思敏感的畫家來說,繪畫對象靈魂的殘缺和缺胳膊少腿的靈魂殘缺一樣惹人注意。

    無論多麼衣冠楚楚,托尼成年後在照片裏的樣子,都像是被刪去了某個重要工程文件或者程序代碼的電子軟件。

    他似乎能夠以人的身份正常運行,但是無時無刻都在散發着和健康人不一樣的感覺。

    唯有這張照片是不同的。

    托尼在笑,發自內心的笑。

    從他的在泳池裏的姿態、動作,眼神,都和泳池裏的其他同齡人沒有本質的區別。

    乃至臉上高高長出的紅色的青春痘都是那樣的普通。

    普通的那麼平凡。

    平凡的那麼可愛。

    這一刻鏡頭裏所捕捉到的托尼就是一個普通的,平凡的即將要上中學的少年人模樣。

    「這一刻和貓貓在一起的托尼他是完整的。」

    顧為經慢慢的說道。「艾米是他的寵物麼?」

    「是的,我就知道你們會注意到那隻貓。沒錯,艾米是小時候陪伴托尼長大的蘇格蘭折耳貓。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簡·阿諾大師為他自己的兒子所聘請的無數位心理醫生中,最成功的那個。」

    金安慶不奇怪插畫家能夠注意到那隻貓咪對托尼的與眾不同。

    若是這位插畫藝術家連這一點洞察力都沒有,他反而要懷疑邀請對方參與療法的決定是否正確了。

    只是他的語氣中也沒有太多欣喜的意味。

    「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以艾米它為抓手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可能會比你們所以為的要困難許多。」

    「為什麼?」

    樹懶先生聽出了金博士語氣里的複雜含義。

    「因為每個參與治療托尼的心理醫生。我,我的前任,我的前任的前任只要但凡研究過這個病例,我們每個人都知道艾米是走進托尼內心的關鍵。」

    「心理學中有個術語叫做意識反射,這個概念很類似生理學上的膝跳反射,或者巴普洛夫與狗的生物實驗裏的條件反射。不過是這件事發生在意識層面。它是提到聽到一種針對性的特定刺激物時,在人們內心深處所形成的應激反應。」

    「無法迴避也無法掩蓋。」

    顧為經微微皺眉:「能說的更加通俗一點麼?」

    金安慶博士沉吟了片刻:「人們在面對刻近靈魂深處的場景的時候,會立刻變成兒童時的樣子。」

    「比如說父親總是用某種特定的口頭禪侮辱打擊兒子,他就會對這個特定的詞彙產生憤怒和自卑的情緒。又比如說某個小男孩在小時候遭受過神職人員的強姦,那麼即使他成年後成為了一名體重200磅的重量級拳擊手,聽到某次教堂的鐘聲響起的瞬間,他的第一反應依然兩股戰戰,想要逃跑。」

    金醫生坐直了身體。

    「我剛剛只是舉幾個例子。意識反射並非一定是負面情感造成的。比如在托尼的病情中,我們就可以把『艾米』的那隻貓當成美好的意識反射。」

    「那時候正式簡·阿諾的事業忙碌的上升期。我甚至根據這麼多年的治療和回訪判斷。」醫生慢慢的說出了他心中醞釀許久的猜測,「也許艾米在年幼的托尼心中留下的深刻程度,要比他的父親簡·阿諾更深。」

    「這有什麼不好的?」顧為經詢問。

    「沒有不好,只是正如同那句俗話所說,最顯而易見的解法往往可能是最難的解法。」

    金醫生抿起了嘴角:「艾米這個關鍵詞如此的明顯,便意味着在您之前,已經有無數個人用無數種方法想要用『艾米』這個形象,走進托尼的內心。可能是用艾米的樣子為模版製作毛絨玩偶,尋找另外一隻蘇格蘭折耳貓類似的例子我可以給你舉出很多很多。」

    「這種事情越是後來接手的醫生越是吃虧,你可以大致理解為,對於藥物成癮的抗藥性?不知道貓女士您能否GET到我在說什麼。心理療法也是有耐用性的。每一個失敗的嘗試,都讓下一次的難度變得更高。到現在越嘗試去替代艾米,托尼的戒心也就越高。」

    「想要做的這點最好的辦法是在艾米剛剛去世的時候,就為它在托尼心中的形象尋找替代物。或者乾脆最開始就多養幾條貓。」

    金安慶博士的聲音中帶上了遺憾:「他的第一任或者第二任心理醫生可能有機會做到這一點,但不是在三十年後的今天。機會在我接手治療時其實已經溜走了。」

    「我們想通過取代艾米為渠道走進托尼的內心,而這隻寵物貓偏偏又住在托尼內心最無法接觸的最深層於是,這一切就成為了某種黑色幽默的悖論。」

    樹懶先生提議道:「若是不替代艾米,而是通過藝術創作用艾米的童話形象走進患者的內心呢?」

    「當然,當然你們會想到這麼做。只是,不是我打擊你們的信心。」金醫生輕笑了兩下:「你們有看過《綠野奇蹟》麼?」

    「你指的是艾麗莎?」

    簡·阿諾最負盛名的童話插畫集講述的便是一群野生動物在森林裏冒險的故事。

    說是漫畫也沒有錯。

    但是每一頁都畫得精美的可以單獨拿去充當藝術品。其中的主角團里就包括了一隻叫做「艾麗莎」的灰色折耳貓。

    「艾麗莎的原型就是艾米麼。」樹懶先生語氣中充滿了破案的恍然。

    「沒錯,簡阿諾身為托尼的父親,怎麼可能想不到這個點子呢。」金安慶吐了口氣:「這部插畫集溫暖了全世界無數小孩子的內心,獨獨沒有溫暖到簡·阿諾大師最希望的那個孩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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