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四園竹11(1 / 1)
測試廣告1黃昏時分, 圍獵結束,寧陽長公主邀請眾人去她的別莊行宴,唯獨傅玦上前告辭, 長公主勸了兩句,傅玦卻執意不留,沒法子, 長公主只好目送他遠去。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
孫菱一身戎裝站在長公主身邊,嘆道「傅家哥哥是不是不習慣這些場面?」
長公主笑,「他是不耐煩應付了。」
孫菱低聲道「今日圍獵, 連我都打了一隻兔子,傅家哥哥卻不能再行弓馬, 適才見他陪您坐在一旁, 很是落寞。」
長公主笑意淡了些,也有些唏噓,「是很可惜,適才我問,他說他身邊有個大夫跟着還在調理,可他不願多說,我猜他那腿是沒法子再站起來了。」
長公主說着看了一眼孫菱,「放眼整個京城, 世家子弟多紈絝, 我本想着等他歸來, 你的婚事便有了着落, 可他如今落了殘疾,我倒捨不得將你嫁給他。」
孫菱面上微紅, 「我的心思不在傅家哥哥身上。」
長公主聞言看向遠處一群策馬的華服公子, 「那你的心思在誰身上?你若選了那酒囊飯袋, 我看你哥哥也必不會同意。」
孫菱朝遠處看了一眼,輕聲道「我哥哥也不着急,他如今費心拱衛司之事,還有一樁什麼舊案,全未想過我的婚事呢。」
長公主輕聲道「十五年前的舊案吧……」
傅玦乘着馬車回京,等走到城門前,已是華燈初上,他敲了敲車窗吩咐,「去大理寺衙門。」
林巍應下,策馬馳過御街,直奔大理寺而去,等到了衙門之外,夜色已深,傅玦在馬車裏吩咐道「去問問看,看戚潯回來沒有。」
林巍輕嘖了一聲,也不意外,抬步入了衙門,他這一去便是半盞茶功夫,正當傅玦等的不耐煩之際,林巍才面色凝重的出來了。
「主子,戚姑娘沒回來。」
馬車裏傅玦皺了眉,林巍又輕聲道「這會子大理寺的人都下值了,只有個叫王肅的司直在衙門值夜,說她今日是去迦葉寺了,也不知到底要查問什麼,下午去城西問了個前次派去迦葉寺的差吏,問完就說要去迦葉寺查定安伯府大公子的事,宋少卿不放心她一人,便讓小周兄弟陪她同去,今夜他們會在迦葉寺留宿。」
傅玦當然知道午時才去迦葉寺,今日是回不來京城的,可他那會子問戚潯,戚潯分明答的是「很快」,傅玦寒着臉沒做聲,他沒想到戚潯會騙他!
外頭林巍沒見他應聲,忍不住問「主子,午間您不是和戚姑娘說話了嗎?她沒告訴您出城是為了什麼嗎?」
這話等於又在傅玦心頭扎了一刀,他重重的摩挲着指節上的疤痕,越想戚潯的說辭心底越氣,好半晌,他才問「去迦葉寺的差吏我見過,她前次也聽過那差吏稟告,怎麼今日又要問人,還要親自去迦葉寺走一趟?」
林巍道「王肅說戚姑娘問那差吏,定安伯府的大公子在今年過年之前,都是何時去迦葉寺齋戒的,那差吏還納悶呢,定安伯府的案子生在三月初,她怎麼問去歲的事,戚姑娘未得準話,便說要去迦葉寺走一趟,又說找到了憑據才和宋少卿稟告。」
迦葉寺……去歲……
傅玦心頭一緊,他想到了在衙門看過的卷宗,難道戚潯此去與李家的案子有關?
「主子,咱們怎麼辦?」
傅玦又問「她今日去城西做什麼?」
林巍忙道「大理寺今日去城西搜查和什麼龜鱗有關的線索了,好像是定安伯府二公子身上發現的,說要找到二公子遇害之地。」
戚潯不可能好端端的忽然問起楊松去歲何時去過迦葉寺,她必定是以楊梧的案子為重,除非此案與迦葉寺有了別的牽扯。
城西,龜鱗,楊梧的遇害之地。
去歲,迦葉寺,李家二公子出過意外。
傅玦沉吟片刻,「去京畿衙門。」
林巍有些愕然,不知此刻去京畿衙門有何用,要去也是去迦葉寺啊!
心底雖是疑慮,林巍卻還是調轉馬頭,馬鞭一揚又朝着京畿衙門一路疾行,後面車廂里,傅玦掀簾看向外頭漭漭的夜色,眉眼覆了霜雪一般。
待到京畿衙門,已過人定時分,李廉和覃文州早已下值,傅玦的到來令衙門裏當值的幾人惶恐不已,傅玦吩咐道「去把茶商李家的案卷取來。」
當值差吏結巴道「案卷、案卷放在庫房,小、小人們沒有庫房鑰匙。」
傅玦半點不給緩和的餘地,「那就去把你們李捕頭和覃大人請來。」
衙差只以為出了了不得的事,立刻再叫一人,分頭去請李廉和覃文州,林巍狐疑的看着傅玦,「主子,怎麼忽然問起了這案子,有了什麼變故不成?」
傅玦未曾答話,林巍摸了摸鼻尖,知道今夜得小心着伺候了。
李廉和覃文州幾乎同時到的衙門,二人在衙門口碰見,都是一臉疑問的看着對方,李廉在發覺覃文州也一頭霧水之後,苦澀道「您都不知生了何事,屬下更不知了!」
覃文州快步進衙門,「見到王爺便知道了!」
二人至前堂門口,一眼瞧見傅玦寒着臉坐在屋內,頓覺心頭一緊,覃文州先拱手道「王爺久等了,不知生了何事讓王爺大晚上過來?」
看到覃文州和李廉,傅玦面上浮起一層溫煦,可惜這溫煦未達眼底,開口時語聲也帶着涼意,「李聰的案卷拿來讓本王看看。」
覃文州立刻讓李廉去取案卷,回頭又道「王爺可是想過問案子進度?不瞞王爺說,這案子眼下還未有進展,我們的通緝畫像已經發往南邊各州,卻還是沒有那車夫的蹤跡。」
「本王知道找到那車夫不易,不過今日,本王有了些別的推測。」
覃文州一驚,不多時李廉快步回來,還是拿着前夜給傅玦看過的卷宗,傅玦接在手中後,覃文州忍不住問道「王爺怎會對案子有別的推測?」
傅玦頭也不抬的道「因一個膽大包天的人。」
覃文州看向李廉,李廉也無措的看着覃文州,二人面面相覷,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覃文州輕咳一聲,「王爺,這個膽大包天之人,不會是下官衙門裏的誰吧?」
傅玦「嘩啦」翻過一頁案卷,「不是。」
覃文州鬆了一大口氣,又忍不住猜測此人是誰,傅玦雖是如此言語,可話語裏也聽不出惱恨之意,一時叫人拿不準是該順着他苛責呢,還是靜觀其變就好。
正當他猜測傅玦心思之時,傅玦忽然問「這上面只寫了李家大宅在城東康平坊,怎未寫李家產業在何地?」
李廉忙道「李家在城內產業極多,尤其東市和西市附近,這些我們調查之時了解過,因為和案子沒有直接關係,便未曾在陳述之中細說。」
傅玦看向他,「城西的產業在何地?」
「在西市上有一家最大的天茗茶樓,一路往更西邊洛神湖去還有三家,兩家茶樓,一家叫清風,一家叫陶然,還有一家叫悅茗的茶葉鋪子,這些我們都走訪過。」
李廉答得細緻謹慎,生怕惹得傅玦不滿,傅玦聽完,又細細將案卷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而後問「你們有沒有想過,車夫只是個替罪羊,真正對李聰的馬車動過手腳的另有其人?」
……
迦葉寺里,慧能師父將戚潯和周蔚請進禪房說話。
「李家信佛,幾乎每個月十五都來上香,若老爺和夫人來不了,便會派遣大少爺或者二少爺來,九月半那次,他們一家人如常來上香,尋常要拜的菩薩都在前山寺院,唯獨後山山壁之上,有一尊鑿在山壁之中的古藥王菩薩,那幾日李夫人身體不好,二少爺便說要去為李夫人拜藥王菩薩。」
「可那日下大雨,後山的山路本就不好走,下雨天更是路滑泥濘,二少爺十分孝順,執意要打着傘往後山去,他下山之時,頭頂一處山石被雨水沖刷的滾落下去,擦着他的額頭和肩膀而過,讓他額頭受了傷。」
慧能抬手指着自己左側眉尾,「大抵是這個位置傷了,肩膀上也擦出了一塊淤青,當時額角血流如注,人差點栽倒在後山,還是碑文林里有人瞧見他倒在底下路上,才喊了人去救助,當時楊施主也在看碑文,聽到動靜,是最先去圍看者之一。」
戚潯仔細琢磨慧能所言,又問「多大的落石?」
慧能比劃一番,「兩隻手環握不住,大抵有那個香爐般大小。」
不遠處的桌案一角放這個青銅香爐,足有尺高,那般大的落石,幸而只是擦着額頭而過,若是正好砸在頭頂,是能要人性命的。
周蔚也道「這麼大的石頭,那李聰當日可真是逃過一劫。」
「不錯,李施主當時打着油紙傘,傘柄都被落石砸斷了,也是因為打着傘,落石砸在傘蓋上卸了力道,否則李施主能不能活命還真不好說,我們將他救上來簡單止血包紮,下午他們便將李施主帶回了京城治傷。」
戚潯問「若我沒記錯,他兄長名叫李赫?」
慧能應是,「的確叫此名字。」
「他當時在何處?」
「李施主當時在西面文殊菩薩殿中上香,李夫人和李老爺則在禪房之中休息,我們去叫人之時,是李老爺和李夫人先到的後山,李施主是後面才來,他跑的急,是一路淋雨過來的。」
戚潯略作遲疑,「當時楊松也在?他們可曾說過話?」
「這個……好像沒有吧,楊施主在寺內不與香客結交,是那日鬧得動靜不小,他和其他人一起過來圍看,當時出了事,小僧也忙着為李施主尋藥,不曾留心。」
慧能見戚潯十分關心這個問題,便道「小僧去叫師弟來,當日圍看的香客多,他是負責勸離香客們的,小僧問問他,或許他知道。」
慧能起身出門,周蔚疑惑的看着戚潯道「你問的這個李家的案子,莫非是上次李捕頭提過的那個案子?」
當日他陪着戚潯去義莊驗屍,聽李廉說起過義莊馬車出意外的案子,這案子是京畿衙門的,他未如何上心,可眼下越聽越像。
戚潯頷首,「正是那件案子。」
周蔚奇怪道「那案子不是咱們管啊,且……怎麼又和楊松扯上了關係……好生奇怪,你猜到這案子死者出事之時,楊松在迦葉寺?」
「起先並不肯定,兩樁案子中間也隔了小半年,可剛好都與迦葉寺有關,楊松今日答話之時又模稜兩可,我便突發奇想了,沒想到果然有些關聯。」
戚潯說完,周蔚驚訝道「這你都能想到一塊兒去?還偏偏被你猜中了!你此前說什麼並非一人作案,難道你是說這兩件案子有何關聯?」
戚潯想到前夜京畿衙門之行,含糊道「也不是我第一個想到的,至於有無關聯,還得聽聽師父們怎麼說。」
周蔚還要追問,慧能已帶着另一位小師父進來,他指了指戚潯二人,「慧靈,你給兩位施主說說,那日所見是何情景。」
慧靈對二人行了個佛禮才道「那日小僧見過楊施主和李施主說話,不僅如此,楊施主還給李施主拿過一塊藥膏,不過他二人只是短短几句話,並未多言。」
戚潯眼瞳放亮,這時,慧靈又道「那日李施主太着急了,拿了藥膏之後還在門檻上絆了一跤,因此小僧記得格外清楚。」
戚潯不知在思索什麼,片刻之後道「今日時辰已晚,明日可能勞煩兩位師父,帶我去後山李聰出意外之地看看?」
慧靈和慧能自然應是,慧能又道「那小僧帶兩位施主去禪房歇下?」
戚潯道謝,跟着慧能出了此處禪房,周蔚這時看向黑洞洞的四周,略一猶豫之後道「慧能師父,你們寺中,可有東西兩廂相通的禪房?」
慧能沒聽懂,戚潯卻忍不住白了周蔚一眼,隨後對慧能道「您不必管他,他怕鬼。」
周蔚面色一紅,「你少胡說——」
慧能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佛門重地,不語鬼神,施主不必害怕,您的禪房就在前面小僧住處旁邊,若是您實在害怕,可至小僧房中歇下。」
周蔚面色漲紅,「不必不必,我才不那般膽小呢。」
戚潯但笑不語,沒多時先到了慧能住地,她便扔下周蔚,樂呵呵跟着慧能走遠了,沒走幾步,戚潯只覺鼻息一癢,毫無徵兆的打了個噴嚏。
她攏緊衣衫,揉了揉鼻尖,心道這是誰在罵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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