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變故(1 / 1)
北涼山。
少年身形一動來到圓盤前,掌心金焰噴薄而出,瞬間將之層層裹住,金光一閃,結為一顆拳頭大小的晶瑩圓珠。
然而下一刻,黑白靈光破殼而出,金珠如春陽化雪般層層溶解,圓盤通體輕顫,化為一道黑白流光破空而去,轉眼就消失在天邊。
少年一聲低哼,金光大放間現出百丈麒麟真身,張口吐出一個不知名音節,周身金芒頓時化作薄紗般的金色霧氣,翻湧蒸騰,捲起龐然獸軀,如一片燦燦金霞,緊隨其後。
丁真人見狀,立即收起銀針、木劍,反手祭出一團彩光。彩光附於身後,化為一對五彩蝶翅。蝶翅輕扇,揚起粼粼波光,隨即身合彩光,化虹追去。
司真人思量了片刻,終下定決心,手中鏡光翻轉,一閃人便出現在百丈之外,再一閃,已越過丁真人,幾個閃動後就消失不見。
三人走後沒多久,又有數道流光划過天幕,看其方向,也是向圓盤而去。
曲意在圓盤現世之初便收了星海,不過並未動身追逐,而是背負雙手,靜靜站着,任由遁光來去。
此刻山河破碎,天地蕭索,老人孑然一身,頗有些興致闌珊,灰袍翻飛,竟有種說不出的落寞孤寂。
大袖一擺劍光起,須臾數十里,游轉一圈復回原地,老人一聲輕嘆,隨身儲物戒指內多了十餘柄殘破劍器,眼中也多了一抹惋惜。
似是想到了什麼,曲意屈指彈出一點星芒落向山林某處,光華一閃便隱去不見,隨後一聲輕哼:「算是便宜你小子了。」
說完身合劍光,倏忽遠去。
山林間,上清眾人仍在昏迷,身外一道劍光盤旋,灑下盈盈星輝。
百里外,雲舟上王慶扯着嗓子對白芷說道:「師姐,真就不能回去看看?」
白芷面若寒霜,冷聲回道:「戰局未定,師兄弟死傷大半,掌門師尊音訊全無,我又豈能為一人置百十同道於險境,爾等執意要去,大可自便。」
王慶聽了,半響說不出話,末了只能拿出酒罈,狠狠灌上幾口;韓紅蕊站在一旁,手中不停地摩挲着一根火紅靈羽,神色黯然。
就在這時,隱約有隆隆鼓聲自天邊傳來,與獸潮沖陣之時一般無二。
白芷當即打出一道法訣,其餘人亦各安其位,雲舟輕顫,化作一道白光飛馳而去。
船舷邊,韋杉望着飛速模糊的遠景,眼中滿是淚花,喃喃說道:「元師兄,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三日後,林間。
一片殘枝落葉中,元清靜靜躺着,雙眼怔怔望着湛藍天穹,神情恍惚。
昏迷三日,卻是大夢一場。
夢中自己劍術有成,劈山斬岳,分江斷海,不過一念之間;朝游北冥暮滄海,縱情極意,覽盡天下風光。
更有佳人在側,親朋相伴,天地為席,詩酒當歌,卻數人間最得意!
稍稍收攝心神,元清站起身來,卻見周圍散落着眾多妖獸屍骸,下到尋常野獸,上至結丹大妖,皆屍首兩分,切口光滑平整,顯然是遭利器一擊致命。
御劍而起,神念四散開來,發現類似境況尚有近百處,且林中樹木多有倒伏,地面獸印雜亂密集,似是獸群過境。
「看這樣子,北涼一戰還是敗了,也不知王兄、韋杉他們如何。不過看這殘屍,莫非......」
少年目光閃閃,暗自想着,心中漸有答案。
劍陣破時,上清門人散落處正是如今獸屍所在,加之自己昏迷前已是重傷之身,醒來竟然神完氣足,甚至修為還略有精進,定是得了高人相助。
此間高人,與上清關係莫逆,且以劍術通玄者,唯有上清掌門,曲意。
明悟此節,元清心中不禁有些感動,輕嘆道:「曲掌門竟真把我當做弟子門人一般対待。」
說完向下掃了一眼,突然腦中靈光一現,隨即落下身形,大興劍光,卻是按照王慶所授之法,分解收集妖獸寶材。
然而下一刻少年便傻了眼,只因結丹妖屍太過堅韌,一劍落下,紋絲不動,便是全力為之,仍不過破其皮肉。
略一思量,索性一股腦將整隻囫圇收入儲物袋中。只是如此一來,儲物空間便頗為不足,無奈只能挑些高階獸屍。
一個時辰後,元清回到原地,附近仍有許多妖屍未處理,身上僅有的兩隻儲物袋早已塞得鼓鼓囊囊。
「既得橫財,怎可再生貪念!」
元清搖搖頭自嘲一笑,隨即辨了辨方向,身合劍光,破空而去。
又過數日。
白光一閃,卻見一隻巴掌大小的狸貓小獸落在林間。
小傢伙先是向後看了看,接着四下嗅了嗅,重新選了個方向後,四肢用力,又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見。
......
盛唐,長安,城南。
一座四進四出的豪華府邸,朱門緊閉,門口兩尊丈二石獅威風凜凜,栩栩如生。
府前一少女亭亭而立,二十歲許,着水藍衣裙,面容清麗,氣質縹緲,如仙子遺世,不似人間絕色。
正是朱靈兒。
朱靈兒看着府門牌匾上「李府」兩個大字,秀眉輕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上前扣門,沒過多久,便見朱門啟,一乾瘦男子踱步而出,身披錦緞腰懸玉,雙目狹長,鼻孔朝天。
「何人扣門,」男子不耐煩地問道,話說一半戛然而止,卻是見到朱靈兒,不由目光發直,呆立原地。
朱靈兒目光微冷,動念間寒氣生,衝着其迎頭罩下。
男子頓時打了個冷顫,不過也回過神來,換上一副自認為和善的笑容後輕聲問道:「姑娘何人,來李府是尋人還是......」
不等他說完,朱靈兒便打斷道:「元家何在?」
男子聞言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靈兒一眼,心念一轉,臉上笑容更盛,溫聲反問道:「姑娘與元家有舊?」
朱靈兒點點頭回道:「不錯。」
男子收起笑容作沉思狀,同時看似無意的退了幾步,隨即突然大聲喝道:「來人!元家餘孽在此,速速拿下,送與王爺發落!」
話音剛落,便見披甲府兵魚貫而出,手持利刃,將朱靈兒團團圍住。
朱靈兒依舊是清冷模樣,無悲無喜,絲毫不為所動。
男子見了不禁心火大起,冷哼一聲說道:「我勸你老老實實束手就擒,保全一身好皮囊,屆時見了王爺,識趣點還能當個寵姬。」
朱靈兒聞言眼中泛起冰寒,心念一動水光現,化為條條繩索瞬間將府兵盡數捆住,跌倒在地,動彈不得。
男子面色大變,踉蹌着向府內逃去,卻見水光一閃,水繩如靈蛇般也將其牢牢縛住,凌空而起,緩緩帶到朱靈兒身前。
「仙子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觸怒仙子,求仙子饒命!」男子高聲喊道,面容驚恐,語音帶顫。
朱靈兒動念將其扔在地上,隨後冷聲問道:「元家何在?」
男子掙扎着跪坐而起,恭聲答道:「回仙子,早在十年前元家就因犯上作亂被滿門抄斬,家主元鴻飛,其母殷素華,其子元景被江湖人士所救,如今下落不明。」
見朱靈兒神色不變,男子心念急轉,正想再說些什麼,突然感到身上繩索越收越緊,同時有絲絲縷縷寒氣侵入體內,冰寒透骨,四肢亦漸漸沒了知覺。
「有消息說元鴻飛一家在峨眉山一帶露面,聖上已下密旨派人前去追查,仙子饒命,小人就知道這麼多了,仙子饒命啊!」男子悽厲地喊道,渾身顫抖如篩糠,冷汗浸濕衣襟,轉眼又凝為寒霜冰屑。
「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三天前!仙子饒命啊!」
兩人說話間,不時有家丁府兵出來查看異動,無一例外,皆被水繩捆住,倒在地上。短短片刻,人已躺了一地。
朱靈兒最後冷冷看了男子一眼,隨後轉身便走,沒走幾步,身形漸淡,仿佛憑空消失一般,卻是拿了隱身法,放出法器,御空而去。
其走後不久,法術頓解,嘩啦啦化為一地水漬,接着便聽一渾厚男聲自府內傳出:「李德,何事喧譁?」
眾人急忙起身,正衣襟,垂首以待。乾瘦男子腿腳仍有些麻木,一不留神又跌坐在地。
「青天白日,席地而坐,成何體統!」卻是一中年男子,身穿蟒服,燕頷虎頸,不怒自威。
乾瘦男子一個機靈順勢跪倒,恭聲回道:「回王爺,乃是一妖女為元家舊事而來,奴才被其妖術所困,才失了禮數,還請王爺恕罪」
中年男子眉頭一緊,沉聲道:「元家?細細說來。」
乾瘦男子應聲稱是,隨即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其中不乏添油加醋之舉,直把朱靈兒說得凶神惡煞,仿佛羅剎在世。
王爺聽完臉色陰沉欲滴,大袖一揮喝道:「備馬,本王要進宮面聖!」
皇城。
空曠的大殿內,這位人間至尊正在批閱奏章,硃筆落處,生死兩分,一舉一動,威勢自現。
少傾,有內侍小太監拜倒御前,恭聲說道:「皇上,安遠王李展求見。」
皇帝手未停,眼未抬回道:「傳。」
內侍太監隨即起身,退至殿外尖聲喊道:「宣安遠王覲見!」
不消片刻,只見一中年男子來到御前,躬身拜倒,高聲喝道:「臣弟拜見皇兄!」
「起來吧,何事?」
男子聞言起身,恭聲回道:「回皇兄,有修士為元家舊事而來。」
皇帝手上一頓,抬眼問道:「消息可確切?」
男子執禮更恭,沉聲道:「臣弟管家與一眾兵丁親眼所見,甚至還與其動了手,確信無疑。」
「哦?修為如何?可有門派師承?」
「尚未可知,不過據臣推測,修為應當不高。」
皇帝放下手中硃筆,略一思量,隨後對身旁太監說道:「李英,去請幾位仙師過來。」
......
皇城外,臥龍山。
臥龍山山勢雄峻,終日雲遮霧繞,如神龍盤臥雲端,故名臥龍,更有傳言道,有仙謫居於此,降龍以護萬民,是為皇家世代祭天祈福之地。
山中修有一座道觀,名為白雲觀。觀內有三清殿一間,另有靜室若干。
其中一間靜室內盤坐着一道人,着杏黃道袍,身形圓潤,座前一柱清香裊裊,正閉目清修。
不多時,一清瘦道童叩門而入,深施一禮後恭聲說道:「觀主,據報皇家供奉盡數出離,向峨眉而去,不知何為。」
道人雙目未睜,隨口回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
長安城外,山道。
一隊黑衣人身負利刃,縱馬疾馳,濺起塵土飛揚。一筆閣 www.pinbige.com
第六十四章 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