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六章五通廟(1 / 1)
靜室外面,陳挽道徒面色焦急的等候着,他剛剛再一次將五通山那邊送來的請柬內容傳達進了靜室當中。
自從許道閉關之後,許道在酒席上的舉動,立刻就擴散得滿城道人皆知,這讓陳挽道徒又驚又憂。
此人原本還以為許道讓他出城避禍是在考驗他,沒想到許道犯下的事情當真不小。
更讓陳挽驚懼的是,翌日,五通山那邊就有請柬送來過來,邀請許道上山一敘,符店周圍也時不時有陌生面孔逗留,明顯是被人給盯上了。
「老爺膽子也忒大了,居然連那盪妖使都一錘子給砸死了,眼下五通道士相邀,不知該何處置啊」
陳挽道徒在後院踱步走來走去,即便最近符店的生意大漲,財源廣進,也無法抹去他心中的不安。
唯一讓他有所安慰的,是道士們沒有動粗,陳挽道徒因此心中暗想:「可能老爺真的才是盪妖使,先隱姓埋名至此,必有他自己的考量。」
略微振奮心神,陳挽道徒見靜室方面無甚動靜,就準備再次離去。
但是當他剛剛踏出步子時,靜室的出入口就傳來一陣咔的聲音,絲絲白色的霧氣從中泄出,翻滾涌動,宛如在後院當中綻開了一朵碩大白花。
腳步聲輕響,有兩道人影從霧氣當中走出,正是許道和蘇玖兩人。
許道修身長立,身着灰色道袍,樣式尋常簡陋,但是顧盼神飛,唇紅齒白,腰間還掛掛着一柄精緻的玄鐵金瓜小錘子。
陳挽道徒回過身,臉色微滯,還是許道率先拱手呼到:「陳掌柜,幾日未見,別來無恙。」
他笑吟吟的站着,儀態從容,見之令人忘俗。
陳挽道徒從驚愕當中回過神來,隨即就是大喜:「老爺你出關了!」
「正是。」
許道往他走來,隨意的點頭回答,並一招手,說:「請柬原件呢?拿給貧道看看。」
「是是,在這。」
陳挽道徒忙不迭的從腰間儲物袋中取出一方燙金的血紅帖子。
閉關這幾日一來,為了防備宵小以及舍詔道士們的窺視,許道徹底的隔絕了內外,陳挽道徒每每傳信,都是用普通的書信謄寫一遍,然後方能傳遞進密室當中。
許道接過舍詔道士們送過來的請柬,略一觸摸,便在上面發現了幾絲詭異的真氣,他心中判斷到:「築基法力,果真是那幾個道士發出的請柬。」
辨認真假之後,許道一打開,不等他閱讀,請柬上面的字跡就突地就化一團黑霧,猛地往許道撲來,鬼哭狀態。
啊啊啊啊啊!
悽厲聲音響起,令旁邊的陳挽道徒耳朵都發鳴,一時處於失聰當中,臉色發白。
但一聲冷哼響起,許道持着請柬,並無動,身上的靈光就紛紛湧起,將黑霧擋在了外面。
「果真有詐,居心不良。」
此黑氣不是其他,赫然是絲絲詭異的真氣,並且當中還夾了煞氣,能夠震懾人的心神,擾亂人的法力,非是尋常道徒能夠抵擋的。
僅僅這一封請柬,若是一時不察,就能重傷、甚至取掉一個後期道徒的性命。
許道面上雖是不甚在意請柬上的小手腳,但他內心實則是一凜,能用煞氣者,乃是築基中期——凝煞境界的道士。
而他現在雖然已經肉身築基,卻只不過是築基前期——立根境界,兩者間一個境界之差,便是幾十年的法力差距。
「不知那五個舍詔道士當中,凝煞道士有幾個,築基後期煉罡境界的道士又有沒有」
略微思忖幾下,許道的心情低沉下來。
好在他並非沒有見識過舍詔道士們的手段,依據這群道士在舍詔龍宮當中的表現,他現在既是肉身築基,又有築基法器在手,脫身保命應是不難。
更加重要的是,許道現在也另有九分的底氣假扮成江州盪妖使。
這幾日一來,他雖然沒能從雷亮嘯的口中逼問出洱海道宮的築基道法,但是也旁敲側擊的,從對方口中得知了不少次要消息。
其中就有關於吳國朝廷的一些情況,以及此人為何會被委派來江州城。
原來西南地界不知為何的緣故,在吳國朝廷那邊一直不受重視,或者說盪妖司和洱海道宮都有意無意的忽略着西南方向,近似於一塊飛地。
雷亮嘯出使江州城,已經是吳國朝廷近年來對江州城最大的一次干預,往年朝廷雖有處置,但是一直都有着忌諱,僅僅是從凡俗入手罷了。
而為了保
證雷亮嘯的出使順利和安全,盪妖司方面給了雷亮嘯極大的權柄,甚至為了防止被截殺,還替雷亮嘯遮掩消息、面容、路線等,僅僅告知了江城方面大略,以為接頭之用。
其餘種種,則都由雷亮嘯自行決斷,事不必急,年限也未規定。
如此出使,盪妖司更像是派出了一隻密諜,而雷亮嘯的出使任務,也更近乎於密諜的任務。
具體的任務,對方雖然無法直接說出,但許道根據此人口中的種種,推測出應該就是要挑撥舍詔道士和夜叉門之間的關係,以至於合縱連橫,攪亂掉西南地界的修行勢力。
腦中想着,許道回想起了雷亮嘯慘死時的一幕,他暗道:「僅僅吐露幾個字而已,就當場橫死,應是被特意施展了保密咒法,幸虧我一開始沒有逼問重要的內容,而是旁敲側擊着,否則現下就會是兩眼一抹黑了。」
他雖是沒有從雷亮嘯的口中得知最想要的築基功法,但也從對方口中得到了利好消息,路途遙遠,盪妖司要想再派人過來,至少得一二月的功夫,甚至盪妖司可能壓根都不知曉雷亮嘯已經死亡。
因為按照雷亮嘯所說,從他出使的那一刻起,他與道宮、盪妖司方面就已經是單線聯繫,就連命牌都被其師尊取出,單獨握在了手裏。
而他的師尊近來閉了大關,非要緊事情絕不會搭理外界半點,出關也至少會是半年之後。
打上一個時間差,半年內,許道可以從容的假扮江城盪妖使,賺取好處。
再加上機緣巧合的,他恰好會使《膻中掌心陰雷法》,可以說從雷亮嘯身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是「貨真價實」江城盪妖使了!
「桀桀!」
突有厲笑聲響起來。
襲擊許道的黑霧在拿他沒辦法之後,突地變化成了一張醜陋人臉,吐聲:「恭喜道友出關,煩請速來五通山一聚,我等恭候大駕!」
人臉說完,嘎嘎笑着,黑霧散亂,陡地潰散掉了。
但是許道眼尖,他清楚的看見當中有一絲黑煙猛地竄上高空,往某一方向激射而去,應是去通風報信。
這絲黑煙速度甚快,阻攔不了,且許道也沒想掩飾自己已經出關的消息,他只是望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
回頭望向身後兩人,許道發現蘇玖的狀態還好,但是陳挽此人法力低微,被請柬震懾,就有些不堪了,於是他主動釋放出法術,助其平穩精神,恢復過來。
小一會兒後,陳挽道徒感激的拱手:「多謝老爺!」
輕笑一聲,許道回到:「既然無事,那麼貧道便去拜訪拜訪五通道長們了。」
「你二人且好生看店。」
話說完,他一甩袖袍,周身劍氣激射,徑自就往五通山方向騰飛而去。
此行雖有把握,許道自忖也不是鴻門宴,但他畢竟是趕赴其他道士的道場,有些風險,也就將蘇玖、陳挽二人留在店中。
免得兩人跟着被舍詔道士們泄憤殺掉,又或是拖累他和道士們鬥法。
許道也已經事先交代過蘇玖,若是真有不測,他自會有信號給出,到時候兩人自行出城逃命便是。
有間符店後院大風颳起,眨眼間,許道就消失在了兩人的眼中。
許道嗖的飛走後,陳挽道徒拘謹的同旁邊的蘇玖問好,寒暄幾句。
然後他一拍腦袋,手忙腳亂的從儲物袋中取出幾張舊請柬,趕緊的扔在地上,並躲得遠遠的是。
一張符籙打出,其將請柬燒了個一乾二淨後,方才鬆了口氣。
另外一邊。
許道縱劍飛着,腦中繼續琢磨着該如何應對五個舍詔道士,他的速度不快不慢,約莫小半時辰的功夫,就趕到了江州城附近最大的一座山——五通山。
此山原本不叫「五通」,另有它名,但五個道士佔據了這裏,也就改成了五通。
許道飛臨在山前,打量山勢走向,以及山上的陣法等物,他的第一眼,便是發現山頂紅光一片,怨氣驚人,令他眼皮都跳動起來。
許道心中一驚,暗自琢磨:「雖然聽說這幾個傢伙時常下山耍子,擄人新娘,但也沒聽說附近凡人大量走失怎的會有這多怨氣?」
他細細打量,發現山頂的怨氣根深蒂固,並非一日一夜能夠積攢形成,當是長年累月的結果。
而五通山原本秀麗,尚未被五個道士佔據時,江城不少的文人騷客都會來此山題詩賦,風水甚好,可眼下也血紅怨氣所籠罩,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塊險地。
其地
氣兇惡,凡人用肉眼或許看不出什麼,但是道人、禽獸等物,都對此地避之唯恐不及。
山間的草木在日光的照射下,散發出死氣沉沉的油綠光芒,走獸不叫,飛鳥不鳴,甚是詭異。
但許道既然已經登臨此地,他還想見識見識幾個道士的手段,如何會駐足不前?
許道踩在半空當中,揮動袖袍,長嘯一聲,復大笑道:
「貧道雷亮嘯,前來拜山!」
其聲滾滾如雷霆,波及十里,整個人駐足在空中,比山高一截,渾身更有細密的電光扯動,恍若雷電神祇站在空中般。
許道的話聲落下後,山上的瘴氣滾動,張牙舞爪,慢慢結出了一道雲霧梯子,通道洞開,伸進了山體當中。
並有悶聲回答:「使者前來,有失遠迎,還請道友入山一聚。」
許道目露精光,打量着雲梯露出的口子,但內里模糊,看不清景象。
他略微沉吟,便吐聲:「可。」
隨即就一振衣袖,縱身飛入瘴氣當中。
許道的身子剛一進入,原本分開的瘴氣立刻就合上了,就像是一頭巨物閉緊了口齒,霧氣滾滾蠕動,好似在咀嚼般。
四周光線黯淡,恍惚間,許道還以為又來到了黑山似的,但是他面色自若,毫無懼色,落到雲中山頂後,舉目望去,發現跟前不遠處正有一座廟觀。
廟觀青狀藍瓦,不大不小,發飛檐斗拱的,自有一派道家氣度,尤其是掩映在濃濃的瘴氣山嵐當中,更是神秘。
可是許道一眼望過去,就發現內里死氣沉沉,濃濃的血光子在廟觀的背後升起,瞧源頭,應該就是廟觀的後院。
他站定在廟觀跟前,吱呀一聲響動,漆紅色的大門就向內來開了,有兩個手下的人影藏門後,瑟縮的侍立着。
「恭迎使者入內!」
悶聲再響,是從門洞當中傳來的,好似整個廟觀在說話呼喚他一般。
許道按着腰間的金瓜錘,長驅直入,踩着青石板就走到了廟觀當中。他發現觀中清冷,除了那兩個開門的小廝之外,再無其他人。
啪嗒,周遭只有他走路的聲音響起,頂上霧氣蒙蒙,翻滾不定,好似有龐然大物在其中的遊動。
許道悄悄的按捺着心神,發現進到這裏之後,他的神識悄悄放出去探查之後,竟然有隱隱被壓制的感覺。
抬頭望向正前方,出現在他眼中的高大堂屋內里青煙繚繞,燭光滿屋子,中有一小桌。
桌上堆有紅的綠的飲食,擺放着一副碗筷,桌下放有蒲團,明顯就是給許道準備的,邀請他過去酒席。
而在小桌之上,有五道陰影壓着,正是五尊神像,各自長着蛤蟆、蠍子、長蛇、蝙蝠、壁虎的頭顱,高高在上,垂目望着堂屋的正中。
四周無人出聲,但仿佛周遭有無形的力度在驅使許道繼續往前走,踏進堂房當中,入席酒桌。
但就在他要跨過門檻時,許道卻是一腳踩在門檻外面,頓住了身子。
一抬頭,屋中五尊原本靜立不動、眼神低垂的泥胎木偶,全都抬起、扭過了頭顱,詭異的盯着他
第兩百二十六章五通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