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下龍蛇皆起舞（1 / 1）

    藥香撲鼻，口中苦澀。

    淮陽藥廬。

    韓信悠悠醒來，耳邊嗡鳴躁鬱。

    藥廬中的灰袍醫者診脈起身，道：「已經沒有大礙了，如今只需清除餘毒，將養身體、祛除風邪便可……」

    「多謝醫官！」

    鄉亭里雖然沒有醫者，淮陽卻設有正官醫。

    實際上，官醫的理念是從西秦軍中散播開的，醫廬中的醫官老者早年也是隨軍醫師，扭頭看了一眼床上被綁紮好傷口的韓信，說道：「劉亭長，此人來時身受重傷，體內還淤積着屍毒，這等屍毒老夫行醫三十年，只在一些常年枕屍臥血的老卒身上見過，而且此人身上的傷口很淺僅是傷及皮肉，不過體內卻是十分詭異嚴重貧血……」

    「你是不是該給老夫一個說法呢？否則，我就要上報給都尉府查一查了！」

    「醫官，莫要如此心急，此事着實是難以說出口。」劉季眼珠一轉，故作難色的說：「你也知我乃蕭縣丞之人，與鄉里幾個鄉佐官甚惡，昨夜，我與亭中求盜去女閭玩耍，沒曾想酒醉被奸人襲擊，求盜為了救我身受重傷，此間秘聞懂的都懂，不懂也不要多問啊……」

    醫官斜眼瞪了一下劉季，一副你以為我眼瞎的表情！

    韓信身上的傷口明明是猛獸犬豹撕扯爪痕，體內之毒也不是常見的烏頭毒或者是砒霜，而是十分罕見的屍氣積蓄淤積之毒，體內的失血情況就更詭異和難以理解了。

    「算了，你要護着他，便好自為之吧！」

    醫官想了想後覺得這種傷勢，還真有可能是鄉亭內鬥所致，偽裝猛獸襲擊暗殺一個對頭，現在亭鄉鬥爭這麼激烈嗎？

    軍中互相有仇的，頂多射一射暗箭，這亭鄉真是會玩！

    而且，劉季背後靠山是蕭縣丞，正好是他們醫官所的直管上司，他一個從軍中退伍的老軍醫，就是來淮陽養老的壓根不屬於任何派系。

    『罷了，罷了，他們的破事與我何干？』

    醫官在診治案例上寫上韓信的病情，之後便裝作沒發現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劉季見狀鬆了一口氣，拱了拱手表示了謝意。

    待醫官從屋內離去之後，樊噲大步的從屋外進來，看見床上的韓信驚慌的道：「大哥這是被襲擊了嗎？」

    劉季搖了搖頭，說明事情情況。

    樊噲一臉疑惑道：「所以，韓求盜半夜出恭，結果大哥你去尋他之時，卻發現其渾身是血的倒在數里外的城牆邊上了？」

    「不錯！」

    劉季點了點頭。

    「而且，發現他的時候，韓求盜渾身是血，同時衣衫又全部被撕破了，在見到大哥你之前口中一直念叨鄭屠……」樊噲臉上的大鬍子不斷抖動着說道：「鄭屠此人我知道，乃韓家祠的屠戶，莫非，韓信他被鄭屠……嘶！」

    看着自家兄弟越發古怪的臉色，目光還慢慢挪到了韓信的兩腿間。

    劉季當即清楚他腦子裏在想什麼了？

    「哼，噤聲！」

    「我……韓兄弟怎麼可能受此之辱？」

    就在劉季劈頭蓋臉的將胡言亂語的樊噲打走後，劉季也從自己懷中掏出了一張薄薄的似黃色絹帛。

    「夫皇帝者，馭氣乘龍，天下八荒，六合歸一……」

    韓信從黃月鬼市中一文購買的武道功法《龍鱗決》，在機緣巧合之下居然被劉季首先一覽其全篇了。

    「這是什麼？武道功法！」

    劉季作為亭長，西秦體系小吏。

    對於體制內流傳的一些消息也是有所耳聞的，武道功法這種不傳之秘只流傳於門閥豪強之中……

    哪怕是以蕭縣丞之尊，也未曾聽聞其有功法！

    「韓兄弟受傷一定是因為這本功法……」

    劉季當即以他樸素的想法猜測了一個答案。

    然後，滅口的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不過很快就被頗有遊俠義氣的劉季給掐滅了，在糾結許久後劉季便揣着功法帶着韓信來醫廬中求醫，並且搬出了自己的靠山蕭縣丞並幫韓信遮掩傷情穩定住了醫官。

    『我豈可因為寶書害了兄弟性命？大不了最後將功法都獻給蕭縣丞，想來蕭縣丞應該不會拒絕此物的……』

    劉季腦中最壞的後果也不過是把功法上交給自己的靠山而已，如果沒有人來找他或者找韓信那他當不知道白嫖一本武道功法！

    『嘻嘻，我若是學會了，我老劉家也說不定也能成為豪強了！』

    受自己胸中小小的豪情壯志驅使，劉季正認真研讀着張黃布的功法。

    ……

    幾千里外。

    傭耕歸家的陳勝掃了一眼家徒四壁的茅屋，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悲涼之意悲愴暗道：「想我乃是楚國貴族後裔，如今居然淪落到了佃租他人田畝，還要被一群田間氓夫農戶所恥笑，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陳氏的列祖列宗，若是能聽到祈禱，求您一定要助我……」

    就在陳勝心中鬱結不滿，從床底掏出一座狐狸泥像，割破了手指滴血在泥像上，口中念誦着拗口的禱文。

    三根蓍草點燃後，幽幽煙氣飄蕩。

    血滴浸沒的泥狐像上，閃過了一道金紅光芒。

    陳勝見狀不由大喜，連忙叩首於地祈求：「狐狸大仙，求您助我光復陳氏榮耀……」

    「噗！」

    陳勝眼前一花。

    被血浸沒的狐狸泥像邊，多出了一張黃色的絲絹。

    陳勝伸手抓起了絲絹，便看見了有一行文字：「夫皇帝者，馭氣乘龍，天下八荒，六合歸一……」

    ……

    西秦，咸陽。

    悠長陰暗的秦宮甬道間，身穿黑衣的占星巫者們，正捧着觀天異象快步入殿，身側皆是鷹俊梟骨的鐵鷹銳士。

    身披冷鐵重甲，手持硬弓重劍。

    大秦最精銳的鐵鷹銳士光是站在那兒，就給這群占星巫者一股強大的壓迫感。

    「噠噠噠……」

    為首的巫覡將信息送上。

    金絲黑色帷幕後的身影，微微起身翻開觀天讖言。

    片刻之後，帷幕後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跪在百步之外的占星巫覡都瑟瑟發抖，不敢抬頭直視百步之外帷帳之後的那位存在。

    許久，帷幕後的咳嗽聲暫緩。

    「趙高，皆殺。」

    巫覡還一臉迷惑。

    卻見宮殿內的左側，走來一個高瘦之人，其正是中車令趙高，身形宛如鬼魅穿梭，幾個瞬息閃爍而過，黑衣巫覡全都死光。

    隨後，帷幕後的那位聲音幽幽道：「太子扶蘇主祭時，西華帝君依舊沒有給與回應嗎？」

    趙高甩去手中劍鋒上的血，躬身回答道：「陛下，沒有。」

    宮殿內陷入了長長的死寂，帷幕後之人似乎艱難的說道：「下令，誅六國方士、巫師，毀書禁令加快通行，還有……東海出巡之事要加快，順便幫朕安排在泰山祭祀，既然西華帝君能助朕的大秦成就功業，朕就不信其他的四岳山神府君能忍得住！」

    ……

    而在一座高居七重天上的宮闕中，珠串後的一道目光穿透萬里投向了秦王。

    此人樣貌與華山供奉的西華帝君有七層相似。

    「唉！」

    帝君悠悠一嘆。

    似乎在感嘆凡人不識天數，哪怕是人間帝王也是如此！

    「以漢代秦乃是聖人所定天數，我不過三品神位又如何能助你？」

    帝君面露悲憫。

    似乎已經預兆到供奉自己千年的秦王室悲慘的結局了。

    可惜，神道一開始出現，就是「以人心代天心」的嘗試。

    「也許，只有聖人才可改易大勢。天地人鬼四道仙途，修煉到盡頭之後，才可更易小勢！」

    天地人鬼四道皆可逆天而為，唯有神道盡頭也只能順天應命。

    「秦滅已成定數，不過此番大劫又起，又有不少四道修士在趁機逆勢出手落子，我應該督促香火神道一起斬斷這些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