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老而不死(1 / 1)
o8o老而不死
眾人聽到「廣青子」三個字,氣氛一靜,接着轟然轉身,一起行禮道:「見過廣青真人。」
廣青子,正是林下洲兩位真人老祖之享譽數百年,在大昌一眾宗師面前的威信,並非驟然殺出的長生殿使者可比——哪怕她們剛才宣佈了震撼人心的消息。
眾人行禮聲中,一人緩步而出,遙遙拱手,朗聲而笑。
這位破生老祖,雖說是「老祖」二字,卻不見絲毫衰老,望之不過二十許人,面如冠欲,丰神俊朗,這也罷了,林下洲的功法都是如此,從年齡上根本看不出修為來,只是這位老祖卻無絲毫傲氣,只有一派通脫大方之氣,如同山中名士,令人心折。
這就是標準的林下洲修士了,大部分林下弟子,所追求的境界都是如此,追求的是當年道韞祖師的風儀,即使廣青子以破生真人的修為,也只敢說肖似三分,既是如此,一眾宗師被他的氣度感染,也不由得露出敬仰之色。
林下洲廣青子,名不虛傳。
有好戲看!
幾人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廣青子雖然看着通脫,但畢竟是一位破生真人,自有他的尊嚴,那長生殿使者眾人看得清楚,只有琢磨宗師頂峰的修為,卻是一身傲氣,倚仗長生殿的勢力,未必把廣青子放在眼中,如此一來,兩人少不得要對上一番,至於結果麼,就看林下洲到底是要xing命還是要臉面了。
能成為琢磨宗師的,哪有本xing純良的主,在長生殿雷電壓頂的大勢之下,都感覺壓抑非常,生出了唯恐天下不之心——不過,眾人畢竟都至少幾百歲的人了,雖然期望林下洲鬧起來,但心中自有判斷,宗門道統面前,個人意氣不過事,林下洲這一次,多半還是會低頭,在大昌修仙界同道面前,彎腰屈膝,臣服長生殿,這也算是一場好戲吧。
他們都下意識地忘了,就算今天林下洲低頭,用不了幾日,就輪到他們自家宗門了。
長生殿使者目光一轉,道:「廣青真人?」總算她給廣青子稍微留了一點面子,沒有直呼其名,「怎麼就只有你一個?欲太真呢?天庸子呢?」
廣青子面露微笑,道:「尊使何必明知故問,內子帶着天庸,前去為長生殿出征助聲威去了。」說着又笑道,「剛剛我也接到內子的傳音符,長生殿果然好威風,在擎天岳擺開道場,內子就是除了霓裳關各位,第一個道賀的同道了。」
眾位氣氛一靜,眾位琢磨期宗師面面相覷,一股詭異的氣氛瀰漫開來,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念頭——
我勒個擦,這老不死!
這廣青子老兒,這林下洲,太混了,太狠了,太沒骨氣了,太……絕了!
他們還在揣測,林下洲是硬頂啊,還是屈服啊?人家倒好,直接上趕着雙手奉上,不等人家開口要人,直接送貨上門不算,還千里迢迢把自家的真人派過去,牽馬墜蹬,以供前驅,立刻把自己從屈服yin威的降人,變成了從龍功臣!
這需要多大的魄力,多毒的眼光,多厚的臉皮啊……
眾人心中滿是鄙夷,但是望向林下洲老祖的目光已經閃過一絲艷羨,這林下洲,在今後就算不能與霓裳關相提並論,但至少地位上,和其他後知後覺的門派已經不同,而被放逐的太岳道,更是比都不能比了。
落後一步,悔之晚矣啊。
廣青子微微一笑笑眯眯道:「尊使,請進青木殿吧。」目光一掃朱颯,道:「天成,還不招呼其他道友?」
朱颯如夢方醒,連忙招呼其他門派的宗師,突然目光一轉,只見秦陽泉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不由得心底一寒,怪不得剛才沒聽到他的聲音,原來不知是誰出手了……不會也是自家老祖吧?
廣青子將長生殿使者讓進青木殿,雖然態度依然不亢不卑,但他也知道,在一眾宗師心中,已經給他扣上了「老不死」、「軟骨頭」一系列的帽子,但是他不在乎。
或者說,他不能在乎——嘴角露出一絲似悲哀又似無奈的笑容,林下洲能從上古留存道統十萬年直至如今,靠的,又豈能僅僅是一道玄門……
江川心中思緒萬千,為的只是「犬人」兩個字。
犬人,當然不是狗頭人這種妖魔鬼怪,他只是一種蔑視的稱呼,是隴西道的人稱呼大漠對面的人,也就是西戎的。這些西戎人尚未開化,斷紋身,茹毛飲血,比之煌煌中原,那是不值一提的野蠻人,就算隴西道對於中原,也是蠻夷一流,但是並不妨礙他們鄙視更加蠻夷的西戎。
當然,鄙視歸鄙視,鄙視不能解決問題,翻白眼也嚇不退洶洶而來的西戎,別說大昌,就是武風最盛的大赫最精銳的部隊,遇上了西戎的騎兵,同等人數下,也只有敗退一途,大昌就不必說了,只要西戎一來,上至貴族,下至庶民,望風而逃,逃不了的就只有閉眼等死了。
但是西戎進犯中原,有兩條路,大昌這邊是沙漠,大赫那邊卻是水草豐足的大草原,傻子也知道改選哪條路,除非大雪災,擋住了他們西進的道路,不然大昌的邊境一向還算安穩。至少江川這幾日就曾聽說,西戎犬人已經有十數年不曾走過隴西道了。
今天,卻聽到了犬人二字,莫非西戎犯邊?若真是如此,那今年真是大霉之年,從修仙界到凡間,沒有一處安寧。雖然凡間一些,對於修仙者無關大礙,但是如果大了,就會不可避免的波及到修仙界。
舉個例子來說,雖然西戎沒有大昌那麼完整的修仙界,但是並不是沒有自己的修士……
銀駝上的乘客見江川沒有表示,不由得暗自惱怒,他的身份在附近非同可,向來是一呼百應,從沒被人忽視過,這時見對方無禮,忍不住就要作。
突然,一陣銀鈴聲響起,隊伍中另一頭銀駝也脫隊而出,追到後面,後來那人叫道:「阿古他!」卻是那位女乘客。
「阿古他」是兄長的意思,這個江川倒是懂,但是那女客再次吐出了一長串方言,就非江川所能知道了。
那個哥哥聽了之後,卻是驟然道:「那位……前面的野火狼也是你殺的?」
江川眼中,本沒有什麼野火狼、土狼的區別,兩者雖然一為野獸,一位低階獸怪,但都是一擊了事,他甚至都忘了,這一不是殺了野火狼了,不過既然有人問,大概是有吧,當下點點頭,道:「有這麼回事。」
那兩人聞言,不管是原本帶着趾高氣昂的哥哥,還是一直說着怪異語言的妹妹,都剎那間繃直了身體,一起跳了下來,行禮道:「見過仙師。」
江川一怔,登時明白,野火狼雖然對他不算什麼,但卻不是世俗武師能夠對敵的,除非到了先天境界,不然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兒,不過,一般人看到了強大的力量,第一個反應應該是先天高手,而不是虛無縹緲的修士,這對兄妹卻一口咬定自己是仙師,大概也是接觸過其他修士吧。
那哥哥道:「仙師,既然您到了,想必要和我們一起去殺犬人吧?」
江川皺眉,怎麼又是犬人?等等,如果只是西戎進犯,要動用修士?莫非……
那哥哥道:「西戎馬蘭瓦部落五千犬人侵犯我們的牧場,其中還有數位天師,我們部落的供奉大仙師已經下了同道帖,有請各位仙師守望相助。我們這一趟,就是去請臨近部落的幾位仙師的。」
說着,他伸手,指向了隊伍最後兩輛豪華的陀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