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變者易也(1 / 1)
嚴殿主和西陵子等人呆愣愣地看着秦弈拉着十幾個算宗弟子蹲成了一圈,在地上比劃着什麼。
「圓周率你們會不會?」
「啥叫圓周率?」
「圓的周長與直徑的比值。」
「哦,這個是三點一四,後面還有……」有人小聲道:「圓者,天也。此數近乎無窮,如宇宙之無垠,大道之浩渺。我等修行不足,推算不出幾位來,或許得出極數之時便是道之盡矣……」
「咦你們不錯啊,已經有了小數點還已經有了圓周率概念,還挺準的。」
空氣安靜了片刻,就有人帶着少許幽怨:「堂主,我們是以算道問仙道,如果連這個都不會,配問仙道嗎?」
秦弈摸了摸下巴,倒也覺得沒錯。
他學過易,學過陣,其實易的很多基礎都是基於算術認知,比如著名的九宮格,與大衍之數。又從數字變化的玄妙感受了一些玄之又玄的道理,發展了一套哲學。對應在這個靈氣濃郁存在真修行的世界裏,這套哲學也就成了仙道一環,廣泛用於卜算、陣法等各個方面,貫穿了仙道思維的角角落落。
甚至直接作為仙道之基來對待,也是擁有很多流派的。
算宗的仙道概念和這些雖然不同,但基於這種基礎認知,數學也肯定不會差。有圓周率毫不稀奇,這群鳳初弟子可能算不出幾位來,但他提供一百位也沒意義。正如他提供丹方給西陵子的意義,遠遠不如提供新的分析角度。
想了想,便試探着問:「從一加到一百,一共多少?」
「五千零五十是也。算法是首尾……」
「草……停停停……」秦弈有些蛋疼地擺擺手,題目是簡單,能解不奇怪,但從中可以證明他們已經懂得規律總結了,有他們的「法」,明顯已經不是來個乘法表就能讓人納頭便拜的了。
想不到本來以為最容易裝逼的算宗,反而最難裝。秦弈自己高中數學就不咋地,大學專業對高數要求很低卻還是常掛科,十分恥辱……雖然現在記憶力提高,很多知識能記下來,但確實並沒有多內行的。
「設未知數會嗎?」
「會。還可以設很多未知數……」
「你們特麼是鳳初?求你們暉陽吧。」秦弈憤然道:「函數會嗎?」
「又何謂函數?」
「凡此變數中函彼變數者,則此為彼之函數……具體來說是這樣的……」
秦弈在那口沫橫飛,嚴殿主等人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剛才聽水裏有什麼構成,不同道者也有點思考,這個什麼數就真的聽得人想罵娘了。
昏昏欲睡之中,他們沒發現那群算宗弟子的眼睛越來越亮,問題也越來越深入。
秦弈解釋着解釋着就慢慢住了口,有些呆滯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幾個鳳初八九層的弟子身上泛起了琴心的光。
嚴殿主等人豁然一驚,什麼睡意都嚇沒了。
一、二、三……六個突破了琴心。
一席函數六琴心!
其他也各有突破,幾乎集體都到了琴心圓滿。
「參見宗主。」算宗弟子誠懇作揖:「函數基於變量,而變者,易也,此天地之理,仙道之常。宗主一席話,有無窮無盡的啟發,仿佛天地揭開了帷幕,從此開朗。」
秦弈自己也在呆滯,這個角度好像有點意思啊,變者易也,天道之常。這確實是很多流派的仙道基礎,能把術算從死板的數字解開了運動的變化,也就有了點近道本源的意思,忽然和常規理解的仙道合上了本質,突破也就不奇怪了。
從這看來,萬法同歸,終歸於一種本質,這是不同修行者最終追求的東西,恆在的「道」。
道常在。人們掛在嘴邊的「道不同」、「大道萬千」,實際指的是尋道之路不一樣。「道」只有一個,沒什麼不同的,只不過以不同的方式去探尋而已,不管是傳統仙道還是仙宮萬道,其實指向的都是一樣的東西。
就連武道也一樣。
此即問道,千般萬法,歸於源初,衍於造化。
嚴殿主瞪圓了眼睛,看着秦弈身上隱隱約約的騰雲之意,已經無力吐槽。
這些人是有病嗎?
說幾句話,一堆琴心就算了,這裏還有要騰雲的!
你咋不上天呢?
好在秦弈終究沒突破過去,似乎還隱隱差了一層隔膜。他此時心思也不在此,洒然笑笑:「好像有點意思。」
大家都不說話,豈止是有點意思,都不可理喻了好嗎?
秦弈看着算宗弟子,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函數其實是非常龐大的體系,他此番說的只是基本概念,如果這就能讓你們琴心,那把整個體系搞清楚,是不是人均乾元?
遺憾的就在這,他秦弈自己也不會!
什麼多項函數複變函數還有無數奇奇怪怪的東西他這學渣根本就搞不清楚,連解釋概念都困難,估摸着也得讓這群人自個兒去鑽研。
實際上直接教可能還未必有用,確實要他們自己鑽研出來才能再度提升。
也不知道這套玩意要鑽研多少年。地球上全世界學者的智慧,發展這套東西都足足發展了好幾個世紀,這群傢伙不知道行不行……
沒事,反正他們命長,看這些玩意丟給他們能怎樣開花結果吧。線性代數啊微積分啊那些東西,秦弈自己也是不會的,到時候也同樣給個概念,留個裝逼「秘笈」,讓他們自己玩去……
秦弈抽抽鼻子,話是這麼說,可還是覺得很遺憾啊,當初讀書時不偷偷打遊戲就好了……辣雞作者,毀我青春,阻我大道……
他轉向卜宗弟子。
卜宗弟子極為期待地看着他。
秦弈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這門我不會。」
「撲通」,卜宗弟子栽了一地,差點沒哭出來。
我們也想突破啊堂主!
「有機會的。」秦弈道:「絕大部分仙道宗門都有卜算之術,我們萬道仙宮也需要占卜休咎,窺吉凶知禍福,預作規避。據我所知這還屬於天樞神闕的核心法,神感天機,身應星河,何其博大。這麼重要的體系,用來作為謀道的附屬之術簡直本末倒置。讓你們不被謀道拖累,自行野蠻生長,真會發展得比誰差?我可不信。」
卜宗弟子定了定神,也行了一禮:「見過宗主。」
「別。」秦弈終於道:「都別喊什麼宗主,我只負責戰堂。醫卜謀算宗已經沒有了,沒宗主,也並不需要把這四項本不搭邊的東西強行扯在一起的宗主。」
眾人沉默片刻,都道:「是。」
嚴殿主有些佩服地看了看秦弈,這麼個小年輕能收服一堆老油條,不管裏面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因素,事實總是達成了,沒有借用他執法殿半點威嚴,該算是很有領袖天分的年輕人吧。
不知道內部抵定,他要怎麼進行下一步操作。
對着嚴殿主的目光,秦弈明明知道他在期待什麼,說出來的話卻是這樣的:「今天就這樣吧,西陵子師兄暫任一個內勤主管,大家自己認領左右廂房,清點倉庫,該造冊的造冊,該煉丹的煉丹。我下班了,師姐等我去吹笛子!」
嚴殿主差點沒吐血,剛剛還誇你很有領袖天分,這就鹹魚回家抱師姐了嗎!
朽木不可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