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溫小姐,你很貴的(1 / 1)
謝商用手機的手電筒照明,走在前面:「跟着我走。」
溫長齡小跑了兩步,跟上謝商。
「你也住這附近嗎?」
她走在謝商的左後方,沒有離得很近。
「最近剛搬來。」謝商把光源往左邊移了些,「你住這多久了?」
溫長齡算了算:「半年多了。」
謝商側過臉:「半年了還迷路?」
手機的光以斜上的角度照過來,把謝商側臉的剪影投在了牆面上,被光放大的睫毛像一隻振翅的蝴蝶。再往上,一支紅薔薇從院子裏探出了頭。
美人和花,漂亮的東西總愛扎堆。
溫長齡欣賞完,解釋說:「這一帶的巷子很多。」而且很亂、很深、很雜、很相似。找不到路不完全是她的問題。
「是挺多。」
牆面上的影子低了頭,和旁邊纖細的女孩身影突然重疊。
溫長齡很自覺地往後挪了一步,聽見謝商又說:「過度路痴也算一種病。」
她感覺謝商在嘲笑她。
薔薇是有刺的,美人也有刺,漂亮的東西會扎人。
不知道謝商是用什麼方法認路,三拐五拐地就把溫長齡帶出了「迷宮」,一點冤枉路沒走。
他關掉手機的手電筒:「到這了,現在認得路嗎?」
這條街上燈籠通明。
「認得。」前面就是朱婆婆家,陶姐的水果店還沒有關門,沿路的小店不少都還亮着燈,荷塘街的夜市也算得上熱鬧。
「回見。」
謝商這次說的是回見。
溫長齡看見他轉頭走向隔壁的如意當鋪。
她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那個生意不好、開店不積極的當鋪老闆啊。
「謝商。」
謝商站在當鋪的牌匾下,回了頭,頭頂的燈籠在搖晃,他眼睛裏的流光也跟着搖晃。
「你等我一下。」
溫長齡跑進屋裏,很快又出來,小跑到謝商面前,把手帕遞給他。
這帕子是在萊利圖警局時謝商給她的,當時沒有細看,後來才發現上面繡了圖案和她看不懂的字體。
她去過谷家,講究的人家會在私人物品上做標記。
「已經洗乾淨了,上次忘了跟你道謝。」她看着謝商,表情很真誠,「謝謝。」
「不客氣。」
謝商接過帕子。
*****
聽說如意當鋪的謝老闆長得人模人樣。
——這是街頭老年情報小組最新的八卦話題。
楊熙寧是個全職畫手,狀態卡了一上午,沒有靈感,畫不出來。她乾脆趿着拖鞋出門遛彎。
她媽江蘭英女士喊她給客人剪頭。
不可能,大畫家才不會當剪頭妹,她是有節操和風骨的。
她走進如意當鋪,抬起一隻胳膊,壓在櫃枱上:「你們這什麼都能當?」
「經過專業的評估組評估鑑定之後,如果有價值,都可以當。」錢周周露出職業微笑,「請問您要當什麼?」
楊熙寧凹了個脖子疼的姿勢,盡顯她的高貴:「你看我值多少?」
錢周周:「」
此時無聲勝有聲。
切,狗眼看臉低的玩意。楊熙寧翻了個白眼,正準備走人,眼角的餘光瞄到了門後的院子。就院子一個角,露出來一隻手,在澆花。
楊熙寧走不動道了,身子下意識彎成了九十度,脖子前傾,然後半張臉映入了她的視線。
這側臉,好絕。
她突然理解「櫃枱姐」了,天天對着這張臉,不狗眼看臉低也實屬難事。
外面,她媽江蘭英女士的嗓門震耳欲聾。
「楊熙寧!」
「過來給客人剪頭!」
「不來這個月生活費別想要了!」
楊熙寧收回偷窺的目光:「來了,催什麼催!」
詩和遠方暫且還是狗屁,對於小透明畫手來說,每個月的生活費才是頭等大事。楊熙寧飛似的跑出了當鋪。
「第三個了。」
陶姐在給葡萄噴水。
溫長齡吃着陶姐專門給她留的哈密瓜:「嗯?」
陶姐指對面當鋪:「今天第三個女客人。」
溫長齡單純地以為:「他生意變好了。」
「好個屁,都是進去瞧謝老闆的。」陶姐如果不開水果店,估計也是街頭情報小組的一員,「在這條街開當鋪,虧他想得出來。」
溫長齡點頭,也贊同陶姐的看法。
「伱見過那謝老闆了沒?」
「見過。」
「那長相,」陶姐跟溫長齡說悄悄話,「開什麼當鋪,去做鴨發家致富不是分分鐘的事。」
溫長齡低頭偷笑。
「老闆娘,這芒果怎麼賣?」
陶姐過去招呼客人。
男房東從樓上下來,打開冰櫃,在裏面翻翻找找了一番,拿出一盒草莓,撕了包裝袋,往嘴裏塞了一個,吐掉上面的葉子。
他走到陶姐身後,長袖秋衣外穿,衣擺往上縮,發福的肚皮一半露在外面:「怎麼沒有榴槤?」
「不怎麼好賣,沒進貨。」
進了貨也是要進這狗玩意的肚子。
這狗玩意捏了一把陶姐的臀:「明天進點,我愛吃。」
陶姐是寡婦,帶兩個兒子,在荷塘街租了這個店面賣水果。男房東是個老單身漢,家裏有幾個店面,他也不工作,成天無所事事吃吃喝喝。陶姐店裏的水果他經常不問自取,從來沒給過錢。
陶姐瞪着樓梯口,儘管氣得咬牙,還要收着聲:「呸,爛手爛腳的狗玩意。」
溫長齡戳了戳塑料盒裏的哈密瓜,眼睫乖乖地垂着。
朱婆婆做了芝麻糍粑,傍晚溫長齡又去了一趟水果店,給陶姐送了一點。陶姐在忙,溫長齡自己去了後面廚房。
七點左右,謝商看見溫長齡從主街後面的死胡同里走出來。
「又迷路了?」
她說:「我在散步。」
「前面沒有路。」
荷塘街的電錶都在前面那個胡同里,為了防止小孩子觸電,社區人員把路封死了。
「我知道,現在往回走。」
她往回走,謝商與她同路。
她悠悠閒閒地走着,好像心情不錯,難得主動展開了話題:「我聽人說,你的當鋪里什麼都能當。」
「值錢的話、我感興趣的話,都能當。」
好亂來啊。
是因為家裏面律師多嗎?
溫長齡很好奇:「人也可以當嗎?」
謝商沒有說不能,而是反問:「你想當了你自己?」
他手腕上搭着外套,整個人閒適懶散。溫長齡見多了他穿黑色,今日這一身白讓他看上去溫潤了不少。
他適合黑色,也適合白色。他很難被定義,很難被框住。
「我隨便問問。」溫長齡用不太在意的口吻評價自己,「我當不了,我不值錢。」
「你知道我在萊利圖警局交了多少罰金嗎?」
她搖頭。
謝商看着她:「溫小姐,你很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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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溫小姐,你很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