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面具舞會(1 / 1)
舞會很熱鬧,來了很多人,大多是遊客,來之前溫長齡做過功課,萊利圖的不夜城還有個別名——艷遇之都。
從謝商一進場,無數雙眼睛落在了他身上,即便是在發色膚種完全不同的異國他鄉,即便他戴着半臉的狐狸面具,他依然是絕對引人側目的存在。身高和身材都很頂,寬肩窄腰,天生的西服架子。
他應該是第一次和人結伴旅遊,不怎麼習慣,總是忘了還有個溫長齡,以至於溫長齡老是能看見他的背影。他走在她的前面,穿梭在一群戴着各色各樣動物面具的人群里,偶然他又會突然地想起他這次帶了個尾巴,然後突然地回頭,被燈光虛化的眼睛慢慢聚焦,神色專注地去找溫長齡這個尾巴,看她跟沒跟上,若是沒跟上,他會停下等,但並不催促她。每每這個時候,溫長齡就會提着裙子,跑過去追他。
人潮擁擠、煙花啤酒、女郎搖曳的裙擺、人群里有意無意地肢體觸碰,無形中多了一股拉扯的、澎湃的、成年人之間的欲色。
怪不得這裏叫艷遇之都。
七點整,舞曲響起,煙火漫天,男男女女驚呼雀躍,面具舞會正式開始。
溫長齡扶了扶她鼻樑上存在感極強、完全不搭她的裙子和面具的眼鏡,低下頭,不想被注意。
「這位先生,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這已經是第四位邀請謝商跳舞的女士了。
他禮貌地婉拒:「抱歉,我已經有舞伴了。」
溫長齡在吃東西的閒暇之時,用餘光偷看謝商拒絕女士,被拒絕的女士們很失落,很戀戀不捨。溫長齡有時候覺得,謝商還不如做個來者不拒的花花公子,成為共有資源也是對社會的一種福祉。
「你是來吃東西的嗎?」
溫長齡咬了一半的小蛋糕差點從嘴邊掉下去,她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是吃得有點多,可是面具舞會上的食物真的很好吃,是她沒有嘗過的異國風味,就是每一塊都做得很小。
「你不嘗嘗嗎?很好吃。」
溫長齡又拿了一塊咸口的小蛋糕。
謝商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坐下,拿了杯酒,只嘗了一口就放下了,然後就百無聊賴地坐着,什麼也不做。靜態下的他眼神有點放空,舉手投足間很有書香門第的貴氣,只是那眉眼神情可不正派,優雅、自如、瀟灑、隨性,都蓋不住他身上那股總是蠢蠢欲動的瘋狂,好像隨時要叛逆,好像犯錯才是常態。
等到溫長齡吃完第六塊,喝了一口飲料,找地方坐下,謝商才起身,走到她面前:「要不要跳支舞?」
他剛剛是在等她用餐。
「我不會跳舞。」
「沒有關係。這裏沒有人認識我們,你可以跳錯。」
謝商左手背於身後,半躬腰,伸出右手,紳士而禮貌:「溫小姐,可以請你跳舞嗎?」
溫長齡猶豫了片刻,怯怯地伸出了手。
謝商牽着她,帶她進舞池。他很懂男女之間的界線,分寸拿捏得很好,扶在她腰上的手並沒有完全碰到她,還隔着讓人自在的餘地。
他的教養一定很好。
或許他的母親教過他,不能隨便地冒犯女士。
「很無聊嗎?」
溫長齡抬頭:「嗯?」
他戴着面具,面具是一隻紫色的半臉狐狸,紫色很襯他,也很配他的袖扣。因為面具對五官的遮擋,她看他時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吸引到他的眼睛上,很漂亮很漂亮的一雙眼睛,明珠不及,漂亮到會讓人詞窮。他家也許有混血基因,瞳孔的顏色很不同於普通人,越是在明亮的光下,異色感越重,雖然勾人這個詞形容男士很不恰當,但真的很勾人。
「你在走神。」
是的,她投入不了:「伱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她沒有多想,脫口而出,「是日有所思香嗎?」
因為她只知道這種香,還是從他那裏聽來的,叫蜂香楠木。
「不是,是另外一種沉香,叫幽渡木。」謝商語速很慢,耐心地給她科普,「它的香味很難出來,是硬絲沉香,要入火焚燒,但味道很霸道,染上了需要很久才能揮發乾淨。」
煎香煮茶,現在很少人有這樣的愛好了。
「你很喜歡沉香?」
「嗯,我有個小叔,他喜歡香,他的夢想是當一名司香師。」
溫長齡感覺到手被他握緊了些。
她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抱歉。」
溫長齡第五次踩到謝商的腳。
「沒有關係。」
他一笑置之,教了她一遍又一遍,儘管她依舊跳得不好,他也沒有不耐煩,情緒很穩定。
舞會結束後,溫長齡還是沒有學會跳舞,但她吃得很飽,面具摘下來後,被她小心地收進了包里,打算帶回去。
剛上車,謝商問:「離這兒不遠有一個紅酒莊園,要不要去偷酒喝?」
「啊?」
她茫然地配合:「哦,好。」
雖然她跟謝商連朋友都算不上,但她就是毫無理由地相信,謝商一定能偷到酒,而且不會被當地的警察抓。
紅酒莊園距離不夜城只有不到三十分鐘的車程。
莊園很大,燈火通明,但很奇怪,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看家的狗也沒有一隻,不怕被偷酒嗎?
謝商熟門熟路地帶溫長齡去了酒窖,挑了一瓶色澤很艷麗的紅酒,顏色很像她身上的裙子。
露天的西式餐廳里,除了她和謝商,沒有其他人。莊園的主人一定是個很有品味、很浪漫的人,連香氛蠟燭上的防風罩都被雕刻了很精緻漂亮的紋路。
「嘗嘗吧。」
謝商只拿了一個杯子,倒上酒。
面具和領帶被他隨手放在了椅子上,規整板正的西裝外套此時被解了扣子,隨意慵懶地敞開着。
「你不喝嗎?」
溫長齡頭髮盤起後,顯得臉更小,厚而笨重的眼鏡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有種模糊的鈍感。
她眼神總是收着,不怎麼直視人,謝商覺得她很像一本還沒翻到最後一頁的童話書。
她宛如書里誤入城堡的森林小鹿,走到未知而神秘的宮殿前,叩響門,像來求救,也像來刺殺。
「我喝過。」謝商解釋說,「萊利圖沒有那麼安全,我們兩個要有一個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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