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備了一場好戲(1 / 1)
送走了李公公之後,趙祈安站在院中,靜靜沉思了許久。
天子薄情寡恩,除了幾位皇子之外,其餘皇室宗親空有貴族頭銜,手中卻毫無權勢可言。
大多數時候,這都是一群毫無價值的人。
但有些時候,這看似毫無價值的人,卻能派上令人意想不到的用場。
趙祈安腦海中浮現了救世教如今落在他手中的「靈主神像」,想到了那腹中懷了一個「怪異」的二皇子妃
那是一顆引而不發的炸彈,一旦引爆,整個京都城都將陷入震盪之中。
這是一張王牌,如今捏在了趙祈安手中。
但如何用好這張王牌是關鍵,若是用得不好,王牌成了鬼牌,反傷自身。
趙祈安原本是想借即將回京的大皇子做些佈置,但他與大皇子交集不多,若借大皇子之勢,這其中變數太多。
而如今他在得了這宗正寺寺丞之位後,原本的想法瞬間推翻重來。
一個新的思路,在他腦海中漸漸變得清晰。
「說來,觀象要查的高家,是三皇子的皇妃母族」
「看來在宗正寺的收穫,或許會比我想像中的更多。」
趙祈安心中自語。
他收回思緒,側過身對身後的僕役說道:「讓苟管家來我書房一趟。」
翌日天明,公主府正門前。
趙祈安一身官袍,負手站在院門口,看着面前的家丁僕役正從府里搬着一箱箱大木箱出來,裝到府門外的馬車上。
在他身邊,苟向西今日卻顯得局促不安,欲言又止了許久,最終還是向趙祈安行禮問道:
「恩主,您當真要用我?」
昨天夜裏,他與趙祈安可謂是徹夜長談。
等了這麼多年,恩主終於是「動」了。
更令他沒想到的是,恩主不動則已,一有所動作,竟是這般駭人。
若是這事成了,怕是這京都城的天都要被捅出個窟窿來。
苟向西很是興奮,對於趙祈安留他在身邊任命之事,更是激動不已。
可興奮過後,卻是遲疑。
趙祈安微微一笑,道:「苟執事也會怕?」
「只怕壞了恩主的事。」苟向西苦笑道,「我畢竟得罪過吳相,朝堂上更是不知多少人記恨,只擔心恩主用我,反倒是添了些不便之處。」
趙祈安搖了搖頭:「無妨。」
宗正寺地位特殊,其中官員無不是皇親國戚,甚至大半都是皇室宗親。
吳庸即便貴為左相,但是卻影響不到宗正寺內部的事。
趙祈安既然敢用苟向西,自然是權衡過利弊之後才做出的決定。
苟向西是個人才,用得好了,便是一把又快又狠的刀。
些許弊端,也就不值得計較了。
苟向西這才放下心來,心中也是豪氣萬千。
他側頭看向那裝得漫漫一車廂的馬車,問道:「這陣仗會不會太大了一些?宗正寺那些窮官,怕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趙祈安瞥了他一眼,哼笑道:「若是陣仗不大,豈不是墮了你『鬣狗官』的名聲?」
這聽着滿是侮辱意味的名號,苟向西竟是也不反駁,哈哈一笑。
今日雖是趙祈安走馬上任。
但這場戲若要唱得好了,卻要看這「鬣狗官」!
待馬車裝好,丑奴又牽來了一匹駿馬。
趙祈安翻身上馬,牽動馬繩,看了看已經裝載好的馬車,又抬頭看了看天色,喝了一聲:
「走,該上任了!」
京都城內城,以皇城為分界,分為東西兩塊。
西邊多為府邸官宅,居住着京都城裏真正的權貴之流,趙祈安的公主府便在此地。
而東邊則多是衙門,乃是「五府六部九寺」部堂所在之地。
其中也包括了宗正寺。
宗正寺在朝堂上雖然不屬於要部,但因其特殊性,衙門位置甚至比六部的衙門還要靠近皇城。
與皇城也不過一街之隔,出了宗正寺的衙門口抬眼就能看到那巍峨的皇宮午門。
就在趙祈安騎馬帶隊朝着宗正寺而來的時候,此時此刻宗正寺內已是吵吵嚷嚷。
「憑什麼一個外姓,能來宗正寺中任職?」
一名身穿六品官袍的青年豁然起身,怒道:「我姬姓宗親,何時輪得到一個外人來管?」
宗正寺內,其餘官員也是議論紛紛。
「自開國以來,寺丞之職素來只有二人,哪有臨時添一個的道理,這有違祖宗法制!」
「陛下此舉,確實有些不妥,我們應該上書陳表」
部堂上,一名老態龍鐘的老人縮着身子,捧着一杯沒幾個茶葉的熱茗,沒有參與底下人的爭論。
他的眉毛極長,幾乎蓋住了眼睛,坐在那兒若是不動,極容易被人認為是睡着了。
直到那一開始起身發怒的青年快步走到他面前,慍怒道:「國公爺,您也說句話呀。」
此老人正是這宗正寺寺卿,英國公姬禮元。
雖然寺卿官職不高,只是從三品,但是姬禮元乃先皇聖德天子兄長之子,與當今的天武皇乃是堂兄弟。
天武皇那一輩的人,如今死得也只剩下英國公一個了。
英國公比天武皇還大了兩歲,如今已是八十有二的高齡。
整個姬姓宗親中,再找不出比他更德高望重的了,地位自然不凡,成為這宗正寺寺卿,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姬禮元老則老矣,但腦子卻不糊塗,瞥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青年,道:「說什麼?違背陛下旨意,把那趙祈安趕出去?」
他「啪」得一聲將手上茶盞拍在桌上,重重哼了一聲:「本公觀爾等,皆是比吾更昏聵之輩。陛下親旨,爾等要違背?先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幾個腦袋可以掉的。」
他一發話,部堂內眾人頓時訥訥不敢作聲。
姬禮元目光在部堂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眼神頓時浮現出一絲無奈。
說來說去,到底不過是一個「利」字。
皇室宗親說着好聽,可京都城裏皇室宗親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這些人不事生產,都是宗正寺出錢養着。
而宗正寺的銀錢可不是戶部從國庫里撥的,而是從皇室內帑中出,可當今天子天武皇帝驕奢淫侈、揮霍無度,哪有那麼多閒錢養着這些只會張嘴要飯的皇室宗親?
到最後,也只是劃了些皇田出來,又分了些食戶,每年利益便由宗正寺分配。
這筆錢養不活所有的皇室宗親,怎麼分便是門極大的學問了。
皇室宗親中亦有血緣上的親疏遠近,難不成和當今陛下已經八竿子打不着的姬姓宗親分的,能和陛下的親堂兄一樣多麼?
誰都想多分一點,誰都想多要一點。
到最後,不過是看誰把着分配利益的權力罷了。
在這麼個節骨眼,陛下將趙祈安這麼一個外姓塞進來,原本早已墨守成規的利益分配便被打破,也就難怪這些宗正寺的官員們會如此群情激憤了
宗正寺可不比其他衙門,這裏頭任職的,除了最底層的吏員之外,都是皇室血脈,大多都沾親帶故,脫了官服,不是這家哥哥,便是那家叔伯。
一個外姓想來這兒做事?
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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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備了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