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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豬籠皇帝?豬龍皇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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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無情總在帝王家,但如今的天武皇薄情寡義到了這種地步,其實這背後也有隱情。

    這事兒,還得從先皇聖德皇帝說起。

    聖德皇帝在位期間,乃是整個大乾國建立以來,天災最少的時期。

    國泰民安、海晏河清。

    那太平盛世,至今被人所懷念。

    但在聖德年間,曾發生過一起轟動一時的「廢后案」。

    天武皇正是被這位大乾朝有名的奸後迫害,於襁褓之時流落民間,早年間流落到了青州、徐州一帶。

    據野史所傳,天武皇初時跟隨鏢局武師學藝,不知犯了什麼事,被浸過豬籠。

    僥倖未死,但也被趕出了鏢局,隨後竟是落魄到了以乞討為生的地步。

    被尋回宮中時,已是及冠之年。

    而這些事,也被後來的民間藝人編成了曲藝、話本,流傳坊間,其中一些經典橋段,例如「草莽分公候」、「龍台鍘妖后」、「午門殺兄」之類的知名橋段,至今在那戲院茶苑裡都天天上演着,是座無虛席。

    所以民間戲稱當今天子乃是「乞丐皇帝」、「豬籠皇帝」。

    天武皇帝對這方面倒也大度,從不因言獲罪,也不搞什麼文字獄,就任由這坊間傳着這些事。

    甚至傳聞早些年還沒求仙問道的時候,還會招京都城裏有名的曲藝班進皇宮為他排戲,最是愛聽以他生平改編的這些曲兒。

    也正因為早年的這些經歷,天武皇對自己這些親戚並不念什麼親情。

    但若說他薄情寡義,其實也不盡然。

    因為他對自己一奶同胞的弟弟永安王姬宏德是極好的,哪怕天武二十年削藩,永安王也成了唯一一個保留了封地的親王。

    而後就算永安王勾結救世教,血祭屠城,被國師押回京都城時,天武皇也是想保他的。

    這人吶,總是複雜,哪是但「好」或「壞」一個字可以概述?

    對永安王來說,天武皇是極好的兄長。

    但對其他的皇室宗親來說,這是最無情的天子。

    趙祈安坐在部堂里,如泰山巍然不動。

    姬禮元一開始還坐得住,可畢竟是八十歲的老國公,這連個靠背都沒有的春凳屬實是磨人。

    這坐了一上午,他就感覺自己這老腰有些頂不住了。

    待到午間休憩之時,也到了用午飯的時候,姬禮元實在是頂不住了,找了個由頭對趙祈安說道:「本公下午有公務,雲心觀那邊今日有齋醮大典,邀了本公前去觀禮,趙寺丞可願一同去?雲心觀的素麵做得極為不錯,可以一飽口福。」

    這宗正寺,除了有管理皇室宗親的職務之外,還有一項職務就是管理京都城附近的大小道觀、寺廟。

    這算是宗正寺少有的有油水的活兒,那群道士可比皇室宗親們有錢。

    所以「觀禮」的差事,在這宗正寺算是搶手的活兒。

    不過姬禮元相信趙祈安看不上道士們孝敬的那點小錢,所以大方邀請。

    趙祈安婉拒道:「國公爺既有公務,不必在意下官。下官初來乍到,還是先熟悉些簡單的內務比較好。」

    姬禮元無語,這一上午也沒見趙祈安去熟悉內務呀,不就干坐着麼?

    不過趙祈安不願意去,他也不勉強,笑道:「那寺丞自便,若有需要,可與同僚相商。」

    「多謝國公爺提點。」

    話過幾句之後,姬禮元離開了部堂。

    這個點已經是午膳的時間,宗正寺的部堂內陸陸續續有人離開,找地方用飯去了。

    若是家境不好的,也自備了飯糰、梅干之類的東西,坐在自己公廨內默默吃着。

    趙祈安環顧四周一圈,隨後站起身來,朝着簿書庫走去。

    待來到簿書庫門口,苟向西一見到趙祈安來,連忙躬身作揖:「恩主。」

    「讓手下人先去用飯吧,不急於一時。」

    「是。」

    苟向西領了命,隨後朝在公房內忙碌的眾人吆喝了幾聲,讓他們先去用飯。

    隨後,他請趙祈安進了簿書庫。

    所謂簿書庫,就是記錄各種政務、賬目、戶籍等文書檔案的地方。

    這地方是有專門的吏員把守的,宗正寺內寺丞以下的官員沒有許可都無權入內,姬禮元放趙祈安的人進簿書庫算是給足了面子。

    一進簿書庫,一股積年陳灰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不大的房間裏,擺滿了一排排架子,架子上各種文書羅列得整齊,只是有不少被趙祈安帶來的人從架子上拿了出來,摞在了地上。

    一時間,這簿書庫顯得有些亂糟糟的。

    趙祈安站在門口往裏觀瞧,沒有進去,因為這裏面實在是沒什麼落腳的地方。

    苟向西倒是渾然不在意,快步進了簿書庫後,取了幾本簿子翻了翻,隨後挑揀出幾本來,出來交給趙祈安:「恩主,你看看這些。」

    趙祈安接過來,翻看了幾頁之後。

    這幾冊簿子都是記載着內帑撥給宗正寺的皇莊、皇田的每年收成,以及各個皇室宗親每月在宗正寺內領取的月俸。

    不得不說,其實天武皇撥給宗正寺的皇莊、皇田、食戶並不算少,若是能夠均攤到每個皇室宗親頭上,至少能夠讓每個皇室宗親過得比普通人要體面許多。

    但這又怎麼可能呢?

    別的不說,當今陛下的幾位皇子,每月的月俸也是從宗正寺撥出去的,這就佔去了大頭。

    儘管如此,想要維持皇子體面,光是宗正寺每月這點錢,遠遠不夠。

    大皇子常年在外出征,倒是好說。

    二皇子也好說,他母族強勢,用度所需大多來自吳家,而吳家這樣的千年門閥也養得起一位皇子,也願意投資一位極有可能當上皇帝的皇子。

    四皇子日子過得緊巴了些,還得靠親妹妹的嫁妝過活,時不時還需要趙祈安這妹夫接濟一二,肉眼可見的窮酸。

    唯獨三皇子,他的母族雖也強勢,但強在軍中有權,要說多有錢,倒也未必。

    但趙祈安不曾見三皇子缺過錢。

    不過他大致猜得出,為三皇子提供資金的,不是他的母族,而是他妻子背後的家族——高家。

    也就是趙觀象目前在查的那個高家。

    但高家並非吳家那樣的千年門閥,也非趙家這般富有四海的新晉豪門,而是西漠軍伍出身的新貴,哪來的那麼多錢?

    靠着打劫西域的那些胡商麼?

    高家是如何起家的事,在京都城裏並不算多大的秘密。

    真正的權貴看不大上這樣的新貴,哪怕同為新貴的趙家也看不上兵匪出身的高家。

    書頁在趙祈安手中「嘩嘩」翻過,他的眼睛也一一掃過每一頁紙上的每一個字,幾個呼吸間便翻完了一本,隨後取下一本來看。

    速度之快,很難讓人相信他竟是一字不落的記住了。

    很快,最後一本簿子翻閱完了之後,書頁被「啪」得一聲合上。

    趙祈安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睜開眼時傾吐出一口氣:「果然如我所料,高家動了皇田。」


    之所以會注意到高家,是因為當初玉真公主出嫁時,陛下賞賜給她作為陪嫁的那些皇田。

    玉真名下的皇田,與陛下撥給宗正寺的皇田,都在東郊。

    而這些年來,趙祈安雖不管玉真名下那些皇田的事,但那些皇田每年送進公主府多少錢,送進福延宮又是多少錢,梟衛們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也正因此,他才察覺到有人在動玉真名下的皇田,派人粗略一查,便注意到了「高家」。

    如今看過了宗正寺的賬目之後,趙祈安這才發覺,高家主要目標,是宗正寺的這些皇田皇莊。

    玉真的那一部分,算是捎帶了一把手?

    苟向西欽佩道:「恩主果然慧眼如炬。」

    他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紙來,攤開後是一份京郊皇田的地圖。

    這地圖十分詳盡,但上面的墨跡顯然是新痕,最邊上的墨跡甚至還有些濕潤。

    苟向西說道:「小的憑藉這賬目所記,繪了一份地圖,還請恩主過目。」

    趙祈安湊上前去,仔細看着這地圖。

    這地圖畫的是京都城東郊,那地方地勢平坦,河水充足,有着大片大片肥沃的土地,皆是皇莊皇田所在。

    玉真被賞賜的皇田也在這地圖上。

    他注意到地圖上許多田地都被苟向西畫了個紅圈,問道:「這些地,現在歸高家?」

    苟向西笑了笑道:「高家不要命了,才敢拿皇田。這些地明面上分散在各個皇室宗親手中,但實際上的掌控人乃三皇子,而高家則是在為三皇子打理這些皇田。」

    他慚愧道:「至於這些皇室宗親為何心甘情願把封賞得來的田地讓給三皇子這事還需要點時間,或許得派人去打探幾戶人家才能得到準確的消息。」

    「嗯。」

    趙祈安點點頭,倒是沒有怪罪。

    畢竟僅僅半日功夫,能夠理出些頭緒來,便已算是不錯的收穫了。

    皇宮城內。

    自打天武皇從「仙山」下來,住回皇宮城後,這御膳房是忙活開了,一日十二個時辰那灶上的火都不曾停歇。

    那負責端菜的宮婢、太監更是一撥換了又一撥的來,白日要吃、夜裏也要吃。

    宮裏人都犯了嘀咕,這當今陛下莫不是饕餮轉世?怎這般能吃?

    而也就在趙祈安去宗正寺當值的這一日,五侯千歲來養心殿見了天武皇。

    「陛下。」

    他立在殿下,躬身行禮,眼觀鼻鼻觀心。

    天武皇肥碩如山的身子依舊坐在那長桌後,桌上依舊是一道道堪稱「大藥」的食補佳肴。

    五侯千歲目光瞥了一眼桌上那一道道佳肴,問道:「陛下,您的傷勢」

    天武皇渾然不在意得擺了擺手:「小事小事,多吃兩口就好。」

    五侯千歲輕嘆了一聲,面上露出了些許悲色。

    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親自上前,為天武皇夾菜。

    「陛下,荊州傳來消息,凌將軍已經到了荊州。」

    天武皇兩隻手拿着一隻不知何種肉類的腿部,奮力撕咬,嘴裏含糊不清得應了一聲。

    五侯千歲又說道:「另外吳相送來一封摺子,上頭只寫了八個字。」

    「哪八個字?」

    「『大乾無事,陛下勿憂』。」

    五侯千歲說完之後,躊躇了片刻:「陛下是不是對吳相太信任了些,這似有獨斷專權之嫌」

    如今的大乾朝,哪一點像是沒事的模樣

    千瘡百孔,如大廈之將傾。

    天武皇卻似乎渾然沒注意到zhe''yi''dain笑罵了一句:「你這太監,管什麼朝堂事?」

    五侯千歲不由輕嘆了一聲。

    若是安守道尚在朝中,也不會讓吳庸在朝堂上獨斷專權。

    可他畢竟只是個太監,這些事,他也確實管不到。

    五侯千歲又說了幾件其他的事,這一次轉挑着天武皇樂意聽的去說。

    例如哪家哪家運來了什麼稀奇寶貝來祝賀天武皇八十壽辰,又例如這坊間又編排了什麼好聽的新曲子

    而天武皇只顧着吃,也不知道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過了半個時辰之後,講得有些口乾舌燥的五侯千歲準備離開。

    天武皇卻像是想起了一件什麼事,喊住了他:「說來,趙家那小傢伙,是不是今日上任?」

    五侯千歲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陛下明明連幾位皇子的事都懶得聽,卻會去在意那趙祈安的消息。

    不過他還真有關於趙祈安的消息。

    「陛下,說來也巧,昨日英國公上了份摺子,說是駙馬爺想投捐宗正寺。」

    五侯千歲從懷中取出一份奏摺,也沒有遞給天武皇,而是直接打開來念了起來。

    天武皇默默聽着,待聽完之後才說了一句:「不像是趙海青會做出來的事。」

    「陛下英明,確實不是。」

    五侯千歲收起奏摺,稟報道:「趙家派了苟向西在趙祈安身旁做事,這些事,倒像是苟向西的行事風格,他素來是狂妄不悖的。」

    「苟向西?」

    天武皇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對這名字即是耳熟,又一下子不大能想的起來。

    五侯千歲委婉提醒了一句:「陛下,就是那『鬣狗官』。」

    「原來是他!」

    天武皇一聽到『鬣狗官』這三個字,頓時回想起來這苟向西是誰了。

    他不禁啞然:「那狗東西辭了官,竟是跑到趙家去做事了麼?」

    五侯千歲問道:「要不要給趙家那邊提個醒?」

    當年的那「鬣狗官」可是曾查案查到當今陛下頭上來,更是上書陳表,奏文第一句話便是——

    「陛下為何造反?」

    說是膽大包天,都是小覷了這「鬣狗官」。

    也幸好當今天子肚大能容,否則早就砍了他腦袋,哪還能讓他留住一條命來?

    天武皇搖頭道:「提醒什麼?這事兒十之八九,是安院長的安排。」

    他放下手中的食物,沉思了一會,笑了笑道:「把鬣狗官那樣的人安排在趙家嫡長的身邊扶持看來安院長是準備離開趙家,回他的白鹿書院了呀。」

    「罷了,安院長既是給了朕一個面子,那朕也給他一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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