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放手(1 / 1)
&沒事。」
白澤努力的睜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影,是誰在說話?
季玹沒真的事了嗎?
他覺得好累,怎麼也無法徹底清醒過來,很快又陷入沉睡。
但是這一次,他睡的十分安穩,好像身處在溫暖的被窩,有人給他清洗上藥,又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沒有了毆打和折磨,傷勢終於得到了緩解。
又過了幾天,白澤醒了過來。
他想要動一動,卻不小心從床上『噗通』一聲翻倒了下來,痛的齜牙咧嘴。
門忽的被推開了,一個中年太監快步而來,將他扶了回去,「你總算醒了,快躺好別亂動。」
白澤呆呆看着面前的人,聲音遲疑,「師父?」
徐凖露出一個笑容,「是我。」
白澤終於反應過來,他猛的低下頭,臉上浮現出羞愧的神色,居然被師父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模樣,「您,您都知道了?」
徐凖點點頭,「我都知道了。」
白澤沉默了會兒,終於鼓起勇氣看向徐凖的眼睛,「您怪我嗎?」
不怪他如此想,徐凖是季玹母后留給他的人,一直對季玹忠心耿耿,他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自己對季玹的心思,恐怕會鄙視厭惡他吧?
他的這點心思哪裏能瞞過徐凖的眼睛,徐凖不由得嘆了口氣,「我怎麼會怪你,快別胡思亂想。」
白澤不知道徐凖心底的真實想法,但是他的寬容確實緩解了白澤的一些尷尬和不自在。
&上,他怎麼樣了?」白澤最關心的,便是這個問題,「都因為我。」
徐凖搖搖頭,「這不怪你。你放心,他沒事。」
&我可以去看看他嗎?」白澤問。
&在還不行。」
白澤聞言眉頭蹙起,如果季玹真的沒事了,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不出現,他畢竟是一國之君,這樣恐怕會讓大家不安,朝廷動盪吧?難道徐凖只是安慰他?
&說了別亂想了,皇上沒事,只是現在不方便見你。你好好養傷,安心等待。」徐凖笑道,「你這個樣子,皇上出來見到了,可是會責怪我看管不力的。你不會忍心讓師父為難吧?」
白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點點頭。
徐凖又囑咐了幾句,轉過身臉上的笑容便掩去了,傷成這樣想要恢復又談何容易,不過是句安慰的話罷了,更何況……
徐凖回來之後,崔皇后的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每天都有大夫準時過來替白澤診治,各種珍貴的藥材流水般的送了進來。白澤的傷勢漸漸癒合,雖然留下了醜陋的疤痕……唯獨臟腑的傷勢比較為難,還是會偶爾咳血。
雖然沒能見到季玹,但徐凖的出現卻讓白澤安心。因此便也耐心等待。
一日徐凖又過來問白澤,「你母親很擔心你,想要見你。」
白澤其實也想見葉氏,但是他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口,還是道:「暫時還是不見吧,只要她好好的就行了。」
如果葉氏見到他這樣,不知道該有多傷心難過。
徐凖贊同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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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凖一身黑衣兜帽,遮住了面容,悄悄的離開了皇宮。
再次來到皇陵的入口,他深吸一口氣,沿着深不見底的台階緩緩走下去。
季氏皇陵,一直都是最最神秘的存在,各種傳說流傳於世,但是卻從沒有人知道到底在哪裏。只有季氏血脈登基為帝的那一天,才有可能知道。
皇陵入口處布有迷陣,旁人根本就走不進來。
台階深入地底數百米。
地底下別有洞天,地面晶瑩如白玉,天空夜明珠如繁星,如同另一個世界。
徐凖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季玹盤膝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輕輕站在季玹身旁,過了好一會兒,季玹緩緩睜開眼睛,他左眼漆黑如墨,右眼卻是淡金色,仔細看去,赫然有金芒流轉,不似凡人。
徐凖饒是早有準備,再見依然十分驚訝,他恭敬的道:「皇上。」
&還好嗎?」季玹開口。
&了些傷,但好在性命無礙。」徐凖遲疑了片刻>
&如媛?」季玹的聲音有些冷,崔如媛正是崔皇后的名諱。
徐凖點點頭,又道:「您久未露面,外面已經有不少人起了疑心,崔閣老為首的朝臣雖然暫時並未有所動作,但有些不安分的人卻已經開始出現了。她這樣做,恐怕也是有試探的因素在內。」
&梁小丑罷了。」季玹冷冷道,「朕本不打算管他們,奈何自己要找死。」
徐凖神色擔憂。「我怕這樣下去……」
季玹忽然抬手制止了徐凖的話,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眉頭緊緊蹙起。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恢復平靜,表情重新舒展開來。
&些都無足輕重。」季玹說,語氣里說不出的淡漠。
他左眼平靜如深淵,右眼金芒閃耀,高傲冷漠如神祗一般,兩種獨特的氣質糅雜在一起,連徐凖都暗暗心驚。
&氏皇族傳承數千年,不是沒有過天災人禍,卻從來沒有任何人可以動搖季氏的根基。」季玹微微一笑,「朕心裏有數。」
徐凖於是不再勸,轉而道:「他很擔心您,一直問我您的消息,我都敷衍過去了。只告訴他您沒有事。看得出,他很是自責……」
季玹眼底浮現一絲柔和,「是嗎?還是這麼傻。」
&保護好他。」季玹對徐凖道,「過幾日,想必朕就可以出去了。」
如果可以動用那股力量,區區毒物又算什麼,只可惜……
說完他重新又閉上眼睛,盤坐不動。
徐凖後退幾步,然後轉身飛快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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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一開始還有些懷疑,但看徐凖泰然自若,總算放下心來。如果季玹真的不行了,徐凖是不可能有時間耗在這裏照顧他的。既然季玹沒有事,白澤也就不急於見他了。
這天上完藥,他對替他梳頭的侍女道:「把鏡子拿過來。」
侍女笑了笑,「公子要鏡子做甚麼,難道是懷疑奴婢的手藝嗎?」
&只是想看看。」白澤說。
&前的摔壞了,不如明日奴婢再拿新的給公子吧。」侍女討好的笑道。
白澤臉色沉了下去,「拿過來。」
侍女笑容一僵。
正僵持着,徐凖推門而入,說:「你去拿吧。」
侍女如蒙大赦,飛快的跑了出去。
白澤對徐凖笑了笑,「師父,您不必這樣的,男子漢大丈夫,容貌有所損毀怕什麼。」他臉上的傷口,摸都摸的出來。
&是師父錯了。」徐凖笑了笑,把侍女送來的鏡子遞給白澤。
白澤定睛看去,右臉上六七道傷口縱橫交錯,有鞭痕,還有刀傷。傷口很深,即使經過了修養,然外翻的血肉,依然十分可怖。
他表情平靜的放下鏡子,說:「有沒有辦法遮一遮呢。」
徐凖想了想,道:「想要完全看不出來不可能,但是淡化一些應該是可以的。」
當天晚上,徐凖就帶着兩個人過來了。
一男一女,男的擅長易容術,女的擅長化妝術。
兩人給白澤折騰了許久,先是在臉上塗塗抹抹,然後又將頭髮重新梳理了,一側垂下來遮住半張臉,如此不仔細看的話,基本不會發現臉上突兀的傷痕。
&還滿意?」徐凖笑問。
&謝。」白澤仔細端詳了一番,點點頭,這樣就可以了。突然想到若是他有崔謙那樣千變萬化的本事就好了,這點傷根本就不算什麼。
&這麼久沒有見到你,肯定是擔心極了。我安排人帶她過來。」徐凖又笑。
白澤感激的看着他,師父總是這麼體貼細膩,自己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他卻都已經考慮到了。
如果不是因為葉氏,自己豈會在意這點傷?
時隔許久,白澤再次見到了葉氏,她神色明顯憔悴了許多,因夜不能寐,眼底都是深深的青色,原本豐盈一些的臉頰又陷了下去。
白澤十分心疼:「娘,你都沒好好休息,讓你不要擔心的。」
&沒事。」葉氏神情有些恍惚,她定定的看着白澤,「娘只是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白澤喚了一聲,笑:「您又多想了,不是我下的毒,季玹他心裏清楚,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這句話卻沒有緩解葉氏的擔憂,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撫上白澤的臉,「孩子你知道嗎?你和他……有些事是無法改變的。」
白澤垂下眼,這點他當然知道,所以他再也沒有對季玹抱有過多的期望。
葉氏卻搖搖頭,「你不明白的,你和他,註定只能活一個。」
&一直很擔心這一天的到來,每日每夜……總怕哪一天醒來,一切又會回到噩夢的最初。這段時光,是娘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娘已經很高興了。」
&曾說,娘沒有遺棄你,一切都和你想像的一樣,你很滿足。」
&實娘也一樣,娘這一生,都在為別人而活,手上沾染過無辜人的鮮血,為了目的也曾不擇手段過。但是娘還是找到了你,而且你沒有怨恨娘,沒有離開……你在這裏陪着娘,娘已經很滿足。」
&不能太貪心了,貪心只會害人害己。」
白澤握住葉氏的手,勉強笑:「娘,您別胡思亂想了,我真的沒事。這樣他都沒有殺我,什麼你死我活……我根本就沒有稀罕過他那個位子,季玹他十分清楚。」
&你畢竟是他的兄弟。」葉氏深深看着白澤。
&我對他沒有任何威脅,這一點我們都心知肚明。」白澤聲音果斷,這個話題根本沒有再提的必要。況且換了這麼多次身體,還不好說呢。
葉氏笑了笑,擦拭了一下眼角,「好,娘知道了。」
白澤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這件事還是嚇着她了,所以才會這樣胡思亂想。
&兒,你看看,這是娘給你繡的荷包。」葉氏拿出一個針腳細密精緻的青色荷包出來,輕輕撫摸,臉上是慈祥的笑容,「本來想做件衣服的,但是又怕不合適,娘如今眼睛也不太好使,所以只做了一個荷包。」
白澤接過來,「我很喜歡。」他是真的很開心,這是他的母親親手給他繡的。
葉氏對他展露一個笑容。
&兒,你要記得,如論何時何地,娘最大的願望,就是你能開心快樂,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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