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錯了錯了(1 / 1)
葉守義一路疾奔,進了詠雪院就發現院中死一般的寂靜,他一路懸起的心,猛地下沉,阿清——
難道刀嬤嬤沒攔住阿清,她們已經回支國公府了?
葉守義想到這,步子更快了,眼中一片血紅,焦聲喊了起來,「阿清,阿清……」
他一路喊到了主屋門口才終於見着了人,顧不上去問,自己一把掀開帘子闖了進去。
支清纖弱的身影映入眼帘的那一剎那,他心頭猛地一松,身體卻止不住的發軟,一頭往下栽去!
「老爺!」
屋中一時驚呼聲四起,及時扶住葉守義的芳草見他大約不會暈的樣子,又放開了手,不想她這一放,葉守義竟是無力坐倒在地,芳草有些猶豫,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再去扶他。
驚的差點站起來的支氏見葉守義無礙,又恢復了冰冷的神色,看也不看一眼。
葉守義也不起來,就那麼狼狽的坐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面上,望着支氏痴痴一笑,「我就知道她們在騙我,阿清怎會與我合離?」
一直冷着臉不說話的支氏突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盯着葉守義一字一頓開口,「若是葉大人不願與我合離,便請賜一紙放妻書,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葉守義只覺腦子一空,一時間竟是連支氏的面容都看不清。
支嬤嬤哭道,「老奴的小姐啊,這放妻書怎麼能隨意開口啊!老爺也不想的,他不想的!小姐只當可憐可憐老奴,別再提什麼放妻書的事了!」
葉守義用力甩了甩頭,靈台才清明了些,費力站了起來,喃喃開口,「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各不相干——」
支嬤嬤膝行到他身邊抱住他的腿,「姑爺,小姐不懂事,姑爺可千萬別將小姐的話放在心上哪!姑爺!」
葉守義又甩了甩頭,努力保持着清醒,「我放在心上了,她要與我合離,八年前她就想了,八年,八年了——」
支嬤嬤聽着心頭一寒,正要說話,葉守義忽地哈哈笑了起來,「她恨我,恨我!我知道她恨我,可我不知道要怎麼辦,我不知道,不知道……」
躲在稍間偷聽的葉青殊皺起了眉,龐氏能將葉守義關在祠堂,便可見葉守義無法與龐氏相抗,或者換句話說,長姐的傷還不足以讓他與自己的母親徹底翻臉。
她來回考慮了一番,便決定裝病,無論上輩子葉守義後來如何待她,他此時對她的疼愛卻不是假的,一個女兒的分量不夠,那兩個女兒呢?
於是,她找來了刀嬤嬤,說通了杭太醫,甚至打算好了,如果還打動不了葉守義,她便長期的「病」下去,甚至做好了「病重不治」的準備。
只她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支氏的反應,她一直以為支氏是討厭她的,甚至是恨她的,她出生時難產,支氏傷了身子,大夫診斷說極難有身孕,有了也難以保住。
一年後,支氏又有了身孕,千辛萬苦的保到了八個月,卻還是早產了,那與她無緣的兒子還沒睜開眼就沒了氣息。
這麼多年來,支氏對她一直冷冷淡淡,她本來就不是什麼熱絡的性子,又有着那樣的心結,對她自然也親近不起來,母女倆形如路人。
她怎麼也沒想到支氏聽說她高燒,不得不施針退熱,竟會直直暈了過去,一醒來就說要回娘家,與葉守義合離。
刀嬤嬤顯然也沒料到,大驚下只得告訴了支氏真相,不想支氏卻道,「這是阿殊膽子大,但凡膽子小一些的姑娘家,遇到那樣的事不嚇出病來才是怪事,阿殊這次逃過了,下次呢?難道非要等阿殊出事,我才來後悔不成?」
支氏堅持要走,刀嬤嬤和支嬤嬤自是奮力阻攔,她索性將錯就計,料得龐氏必然不會見支氏遣去的人,也會攔着支氏的人去找葉守義,卻照樣吩咐人去做樣子。
又請刀嬤嬤親自去找阮氏幫忙,好進一步加大葉守義與龐氏間的隔閡。
不想事情卻再次偏離了她的預料,葉守義見了支氏竟說出那樣一番話來,支氏恨他?為什麼?八年前發生了什麼事?
葉青殊暗自思量,外間葉守義忽地抓住了支嬤嬤的手,「嬤嬤,是不是我寫了放妻書,阿清就不再恨我了?」
葉青殊大驚,這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他們要合離也不能是現在,長姐正是議親的年紀,如果他們合離,必然會影響長姐的親事!
葉青殊想到這,撞撞跌跌朝葉守義跑去,跪到他跟前哭道,「父親,父親,都是阿殊不好,阿殊不該生病,阿殊保證明天病就能好,父親不要與母親合離,父親!」
葉守義慘然一笑,「稚子何辜?何辜啊!」
他雙眼通紅,襯着臉上慘白的笑,激的葉青殊鼻頭一酸,淚水止不住的淌了下來,第一次,她對葉守義的恨有了一絲動搖——
「太太!」
「小姐!」
葉青殊轉眼看去,卻見支氏軟軟倒在刀嬤嬤懷裏,面色慘白,唇色淺淡的幾乎與面色一致,那美麗的臉便如最上等的宣紙,潔白、無暇,卻毫無生氣——
葉青殊心頭沒來由的湧起一股巨大的恐慌,無措,夾雜着莫名的悔意狠狠啃噬着她的心,是哪裏錯了,一定是哪裏錯了,錯了——
「阿清!快,請杭太醫!來人!來人!」
葉青殊呆呆跪在地上看着幾欲發狂的葉守義,看着他懷裏沒有一絲活氣的支氏,再也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
……
……
支氏再次醒來後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無論葉守義怎麼懇求,葉青靈怎麼逗趣,她就是不肯開口,眼神空洞的盯着虛空,一盯就是幾個時辰。
合離的話再沒人提起,葉守義告了假,半步不離的陪在支氏身邊。
葉青殊看着這樣的支氏,是真的後悔了,可事已至此,她也只有慢慢「好」起來,去支氏床前侍疾,反正現在她「病着」已毫無意義。
葉青靈支撐着病體陪在支氏身邊,只她卻似多了無數心思,沉默了許多。
父女三人圍在支氏床邊,卻經常沉默的好似房中空無一人,整個詠雪院瀰漫着令人壓抑而絕望的氣息。
七天後,葉老太爺進了詠雪院,葉守義雖不願,卻還是換了衣裳前去迎接。
葉青殊一等葉守義走,便站了起來,「長姐,我去聽聽父親和祖父說什麼,馬上就來」。
葉青靈詫異看了她一眼,着實想不到自己的妹妹竟能將偷聽說的如此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