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其實什麼都做不到(1 / 1)
測試廣告1 一群從寧軍大營里出來的左武衛士兵,出了營門後全都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沉重。筆硯閣 www.biyange.net
這不是他們的營地,回頭看那一眼也不是眷戀,而是在尋找。
他們此時此刻像是突然失去了爹娘的孩子一樣,都那麼的茫然,那麼的無助。
趙傳流趙將軍說的沒錯,寧王沒有難為他們這些已經投降的兵,他們願意脫去軍服回家去,那就准許他們回家去。
陸陸續續的,基本上全都走了,有的人走的很快,有的人似乎在等什麼,大概是想送送武親王,大概是想等一個能陪伴的人,或者是能做主的人。
可是又聽說,一早武王妃就帶着武親王的屍體離開了,走的時候天都還沒亮。
這群漢子們把視線從寧軍大營里收回來,眾人加快腳步離開。
「你們有人看到趙將軍了嗎?」
其中一人忽然問了一句。
眾人全都搖頭,從前日投降到現在,誰都沒有見過趙傳流的身影。
「大概是隨武王妃一起走了。」
「這個傢伙,說投降就投降了,雖然也不怪他,他是為我們着想,可是投降之後連個面都不露就走了,有些不仗義。」
「其實我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誰會真的怪趙將軍,現在大家都想找個主心骨,卻連人都不見。」
其中一個很年輕的小伙子嘆了口氣:「我昨天夜裏一夜沒睡,天沒亮的時候我是看着武王妃離開寧軍營地的,其中沒有趙將軍,只有武王妃的那些護衛。」
「那趙傳流他莫不是留在寧軍中了?」
有人腳步停下來,看向眾人說了這樣一句。
眾人恍然。
「怪不得從投降開始就沒有見過他,之前不是有人說,他是直接去見了寧軍的大將軍唐匹敵,大概是去邀功請賞了吧。」
「是啊,他帶着左武衛投降了,對於寧軍來說這真的是大功一件,給他個將軍做也不是什麼問題。」
「咱們被遣散了,該滾蛋就滾蛋,他還是將軍,還是吃香的喝辣的。」
眾人說到此處,有人忍不住就開始罵街了,越罵越難聽。
就這樣一邊聊着一邊趕路,走出去大概能有四五十里,眾人全都停了下來。
前邊路邊有一群人圍在那,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從裝束上來分辨都是左武衛的人。
他們立刻跑過去,到近前才發現那路邊的樹上吊着一具屍體他們剛才罵了一路的趙將軍,吊死在這樹上了。
屍體掛在那,慢慢的,慢慢的轉着。
眾人全都看着,一時之間沒人說話。
良久之後,一個年紀看起來已有五十歲上下的老兵過去,費力的把趙傳流的屍體抱起來往上托,見到他動了,一群人這才醒悟過來,連忙上前幫忙把趙傳流的屍體放了下來。
「趙將軍千古」
那個老兵朝着趙傳流的屍體俯身一拜。
不久之後,這些人散去,那棵樹下多了一座黃土新墳。
有人用撿來的木板插在墳前,那木板上是歪歪斜斜的用石頭在木板上劃出來的字。
左武衛將軍趙傳流之墓。
他們絕大部分人都沒有讀過書,寫不出什麼漂亮的
墓志銘,能寫出來這一行字就已經不容易。
什麼規範不規範,什麼標準不標準,能留個名字就還不錯了。
後邊有路過的人看到這裏的新墳,駐足停留,然後就是一聲嘆息。
他們走了,又有人來,一個年輕人看到那墓碑上的字,立刻就火往上沖。
上前一腳把墓碑踹翻:「這個投降的狗東西死了?就算是死了,有什麼臉面立碑!」
若不是其他人拉着他,他能把這座才埋的新墳給刨了。
到中午的時候,左武衛離營的人已經走沒了,這條路上沒有了絡繹不絕的人群。
大概又過了一刻左右,一支寧軍騎兵從遠處過來,為首的是夏侯琢,他趕往前邊寧軍營地,那裏的寧軍還在和雍州軍對峙。
路過那墳包的時候夏侯琢下意識看了一眼,見木牌躺在墳包遠處,夏侯琢勒住戰馬。
他下馬過去,撿起來那木板看了看,把木板重新插回墳包前邊,手在木板上輕輕拍了拍
寧軍前線大營。
唐匹敵知道李叱太難過,所以把李叱留在後邊營地里了,他接手指揮。
雍州軍大概也已經看出來左武衛戰敗,因為寧軍從北邊陸陸續續的支援過來,已經在雍州軍對面形成了大量的兵力集結。
所以韓飛豹不得不思考一下,此時如果再打的話,到底是有用還是沒用,是有所得還是有所失。
「報。」
斥候從外邊進來,俯身對唐匹敵說道:「雍州軍後隊有塵煙起,推測他們可能要退兵。」
唐匹敵應了一聲,帶着手下的將軍們出大營,他要親自去看看才行。
剛出門就看到夏侯琢到了,於是就一起往前邊過去,一邊走一邊聊。
「當家的怎麼樣?」
唐匹敵問。
夏侯琢搖了搖頭:「看起來沒事,很平靜,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坐着,可我看得出來他只是不想讓別人擔心他羅將軍的死,他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唐匹敵道:「這件事歸根結底怪我,明知道羅境那麼恨武親王,就不該把他調來,是我想的太多,怕不調他來會被他記恨。」
夏侯琢再次搖頭,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等他們到了前邊的時候,能明顯看到雍州軍後隊確實有動作,塵土飛起來那麼高,必然是大量兵馬調動。
「真的要走了?」
夏侯琢看向唐匹敵。
唐匹敵:「韓飛豹現在要走,我們攔不住,而且他倒是希望我們追,我們防守,他沒有任何機會,我們追,他反而有機會打好這一戰。」
夏侯琢道:「後隊兵馬調動,大概是先退後設置防禦,然後前軍再退,等到前軍退到遠處再設置防禦,後軍再撤,如此交替掩護,這個韓飛豹用兵倒是很有章法。」
唐匹敵點了點頭:「韓飛豹現在沒把握,我們其實也沒多大把握,剛剛打完那樣一場惡戰,將士們都很累。」
夏侯琢嘆道:「韓飛豹只是運氣稍稍差了那麼一點,如果他的雍州軍能早到一天,後果不堪設想。」
若韓飛豹的雍州軍正好趕上沈珊瑚的隊伍和武王妃的隊伍交戰,他數十萬大軍縱然遠來疲憊,可只需往前一衝,就能把沈珊瑚和武王妃的隊伍全都衝散。
到時候順勢
往北猛攻,就能把寧軍用於封堵武親王的防線沖開。
真要是那樣的話,這一戰會是個什麼樣子,誰能說得清楚?
韓飛豹只差了那一天而已。
氣運一事,說不清楚。
有些聯盟不需要提前有什麼串謀,就比如這一戰,若韓飛豹衝破防線,武親王管他是誰,一定會拼盡全力與他配合,先把寧軍的包夾打開了再說。
而且毫無疑問的是,只要武親王脫困,他立刻就會和韓飛豹聯盟,這也是韓飛豹很樂意看到的局面。
「讓他退走吧。」
唐匹敵輕輕吐出一口氣:「順勢壓着他退,他退我們就跟,他停我們也停,把握好距離,讓他們先去打大興城也好。」
夏侯琢嗯了一聲:「這事我來指揮吧,你這些日子也太累了,回去好好歇歇。」
唐匹敵點了點頭:「那就都交給你了。」
就這樣,原本以為會接上的惡戰根本就沒有打起來,韓飛豹不會在左武衛已經全軍覆沒之後,再猛攻寧軍。
他是要爭天下的,此時把兵力全都消耗掉,他就算是能贏,一回頭,就會被關亭候按着打。
關亭候不敢來打寧王,難道還不敢打他?
一個半月後,雍州軍已經撤退到了距離大興城不到二百里的地方,但韓飛豹顯然沒打算就這麼攻打大興城。
他下令雍州軍四散出去搶奪糧草物資,趁着寧軍和關亭候的隊伍沒有靠近,先把糧草都搶了再說。
大興城。
皇帝楊競坐在世元宮東書房裏,往外看着即將落下去的太陽,陽光灑在他臉上,把他的臉照的有些發紅。
眼睛也有些發紅。
「王妃怎麼樣?」
皇帝輕輕問了一句。
小太監袁英回答道:「派去問的人回來說,王妃正在準備武王后事,說說看起來人蒼老了許多,精神也很差,但事事都要親力親為,不許別人插手。」
皇帝心裏一疼。
片刻後,皇帝緩緩吐出一口氣:「傳旨下去,今天是王叔回都城的第一天,今夜朕要去守靈,朝中文武官員,都要去跪守。」
「是!」
袁英連忙應了一聲,轉身跑出去傳旨。
皇帝吩咐人給他更衣,換上了一身雪白的孝服,邁步走出東書房,一出門身子就搖晃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腦袋裏暈的厲害,不想被下面人看出來什麼,停頓片刻後他繼續邁步,才走了步,腿一軟就撲倒在地。
這一下,把一群太監和侍衛嚇壞了,紛紛上前。
太醫看過之後,勸皇帝要休息,可皇帝卻沒有答應,讓人扶着他去武王府。
他說朕以後可能會有很長時間休息,現在就不休息了。
上了馬車,皇帝坐在那,看着車窗外百姓們在大街上走過,看着那些愁容慘澹的面容,皇帝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大楚完了。」
皇帝把車窗放下來,閉着眼睛坐在那,無聲落淚。
他悲哀於武親王的死,更悲哀於大楚將滅,皇帝坐在那想着,自己即位以來,每天都那麼辛苦,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時至今日,又還能做什麼?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