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動胎氣(1 / 1)
周淮康撐着床沿坐起,「我沒大礙...你們何必折騰。」
「瞧你美的。」周夫人陰陽怪氣,「我伺候你一宿,你不坐,葉太太母子探望你,你倒是賞面子,高高興興坐着迎接。」
程禧擋住了沙發上的周夫人,周淮康以為她不在,她一嘲諷,他神色不自在,在葉家人面前又不好發作,只好關懷她,「你回家睡一覺,熬了一夜了。」
「轟我走啊?」周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我熬得猝死,也死在你病房。」
程禧噗嗤笑。
周淮康愈發掛不住臉兒了,「我是關心你。」
「喲,你關心我——」周夫人模仿他,「你是打發我滾,你獻殷勤!」
周京臣望了程禧一眼,她憋得辛苦,鼻孔都漲大,肩膀一顫一顫。
「過來。」他清嗓子。
她匍匐在他膝上。
「再笑,母親一會兒罵你。」一邊說,一邊摁住她後腦勺,埋在胸口,遮掩她笑,「頭暈是不是?」
程禧悶悶地,藏在襯衣領里,放肆笑,「嗯。」
周京臣又望了一眼周夫人,「您小聲吵,禧兒自幼受您管教,有後遺症了,您一喊,她發怵。」
她挺着肚子,一個勁兒抽搐,周夫人也懵了,竭力克制,「不喊了,禧兒不怵啊——」
程禧猛地點頭。
頭頂是周京臣的笑聲,潮漉漉的呼吸噴在她頭皮,一縷濕,一縷熱,「差不多行了,你抖個沒完,母親叫醫生給你打針。」
她馬上止住。
葉太太將營養品擺在床尾,「柏南親自選的,這份心意,你擔待。」
『擔待』二字,周淮康明白,葉太太是押着葉柏南『負荊請罪』,車禍可大可小,追究則大,不追究則小,取決於他了。
「小傷,太太平平吧。」他嘆氣,「既然撞我,不撞旁人,終歸是怪我自己。」
一場啞謎。
葉太太聽懂了,周京臣也聽懂了。
周夫人眼珠子寫滿了震驚,「你瘋了?撞你,不怪司機眼瞎,怪你不小心,你這麼大度...」她問周京臣,「是女司機?」
周京臣眉頭一擰,「您安靜一些吧。」
「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葉太太朝周夫人頷首,周夫人不搭理。
「你在太太圈交際,總該維持表面的客氣吧。」周淮康實在看不入眼。
周夫人起身,態度熱絡,「葉太太呀,以後常來常往,柏南和禧兒沒緣分,咱倆有緣分。」
周家雞飛狗跳,名不虛傳。
葉太太笑,「告辭了。」
她出門,葉柏南目光梭巡了一圈,停在周夫人臉上,「周伯母,改日您回李家,見到李慕白,替我捎句話。」
周夫人沒好氣,「捎哪句?」
「收網吧。」葉柏南甩下這句,斯文楚楚頷首,「有勞您了。」
門一開,一合。
房間內只有自家人了,周夫人渾身發毛,「收什麼網,他搞什麼把戲?」
周京臣若有所思敲擊着沙發扶手,片刻,站起,「我出去一趟。」
走廊里。
葉柏南靠着牆,夾了一支沒點燃的煙,在鼻下嗅煙絲。
灼白的燈光照射他身軀,風度極穩,極深沉。
仿佛槍打不透、刀刺不穿的鋼鐵,巍峨,雄厚,變幻莫測。
「你下手越來越狂了。」周京臣也摸出一支煙,指腹捻碎。
「兩天。」葉柏南單手插兜,盯着煙捲,「不要忘了約定。」
「你逼得了我,我就沒手段逼你嗎?」
他嗤笑,「你有手段,可惜手上沒有我的把柄。」
周京臣撕碎了一整支,丟在垃圾桶,「周、葉之間這場鬥爭,加上李家,我保兩家,你一家不保,只負責摧毀,攻比守容易。結局註定一贏一輸,我的確輸了。」
他含笑睥睨,「認輸嗎。」
「快認輸了。」
「我要李家與程禧。」葉柏南重申一遍,「我顧念母親積德,放過你。」
周京臣抬眸,審視他,「你善待程禧嗎。」
「我和程家無冤無仇,為何不善待她?」
「周家血脈呢。」
他不疾不徐,也扔了煙捲,「稚子無辜。」
「我父親呢?」周京臣佇立在燈下,似是真認輸,又似假試探。
葉柏南一字一頓,「交給我母親。」
周京臣沒同意,也沒拒絕,徑直去隔壁的醫生辦公室。
從住院部大樓出來,葉柏南上車,「花魁呢。」
秘書說,「三天前她去徽城雇了猴子,昨天完成任務,回老家探親了。」
猴子是肇事司機,嗑藥七年,癮頭大,建築工地一個月幾千塊的工資,在小酒吧里買藥,花魁的老家也在徽城,一座四線小縣城,她十六歲輟學,在按摩店打工,養活患了腎癌的父親和殘疾人母親,和猴子是鄰居。
撞周淮康,本市的地痞混混兒不敢幹,即使敢幹,葉柏南不願冒險。
畢竟同一地盤上,走漏風聲;而且,這群有前科的,十有八九被曾經任職警局的周淮康處理過,結了梁子。
萬一,藉機泄私憤,撞殘了。
葉柏南沒狠毒到這地步。
他目的,是留下周淮康,眼睜睜目睹周京臣怎麼輸,不捨得兒子,便公開懺悔,和李韻寧離婚。李家垮了,丈夫沒了,兒子敗了,心高氣傲的李韻寧,自然是活不下去的。
「軟禁她。」葉柏南命令。
秘書一愣,「她辦事得力,不如您派去南方,監視李家人。」
「多麼得力的助手,一旦生二心了,在身邊是禍害。」
「她不忠誠您嗎?」秘書更詫異了。
葉柏南一張溫文爾雅的皮相,包裹着一副冷血詭譎的心腸。
上至董秘,下至保鏢,背叛他的寥寥無幾。
迄今為止,唯有周京臣收買了一個保鏢,再無第二人了。
「花魁忠誠我,遺憾是,她有演技,我討厭有演技。」葉柏南降下車窗,「一個會演戲的女人,我懶得賭她的忠心。」
......
何姨整理完周淮康的衣物,拎出袋子裏的保溫壺,「我燉了藥膳,半隻烏雞,十二種藥材,是老中醫開的方子。」
「苦...」程禧五官擠成一團。
「您動胎氣了,喝了安胎。」何姨捧着碗催促。
今早在老宅,她肚子不太舒服,原本,這段日子不吐了,結果又吐了,何姨嚇壞了,周家唯一的孫兒,李老夫人也盼着唯一的外重孫,不能出意外。
一天燉一盅中藥膳,精心養護。
程禧舌尖舔,微腥的澀味,一陣作嘔。
恰好周京臣進門。
她哭腔,撲入他懷裏,「我不喝!」
男人抱住她,她一貫不老實吃藥,以前,周夫人呵斥,她沒膽子不吃;現在,周家人當寶貝寵着她,膽子大了,「她不喝,隨她吧。」
「您偏偏慣着她。」何姨不依,「她又吐了,胎氣弱。」
周京臣皺眉,「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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