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縱論匈奴(1 / 1)
不過荀爽可不這麼認為,一個能讓荀彧折服的人物,他的學識怎麼可能鎮不住這裏的這些小鬼?要知道荀彧一向是眼光甚高,雖說一開始讓他去給高夜當長史,他是頗為不願,可是現在,不依舊是對高夜心服口服?一個長史乾的是歡天喜地,不為別的,只為了能從高夜那裏多學一些治理地方的辦法。
荀靖把高夜邀請到了他們日常辯論的大廳之內,這裏剛剛高夜只是在荀爽的介紹下遠遠一觀,並沒有進來。如今進來了才發現,這個大廳真的很大。不但高夜來了,司馬徽也匆匆的趕來,今日在這裏的教師只有他們兩個,因此自然是他們兩個,加上荀爽一起坐在上首,至於高夜和荀彧、荀衍,還有一眾弟子,都安靜的坐在下首。
荀靖見眾人已到,便率先起身,給高夜介紹了司馬徽,高夜隨即起身行禮,司馬徽除了有些驚訝高夜的年紀之外,其它方面倒是沒有什麼詫異。眼見高夜行禮,自己亦是還了一禮,這才說道:「未曾想明曦竟然如此年輕,卻把這潁川治理的井井有條,果然是英雄年少啊!」
高夜亦是連聲遜謝,只是在場的其他學子已經是一片譁然。任誰都沒想到,堂堂的潁川太守,已經名震天下的高夜,居然這般年輕!只是他今日來到這裏是為什麼?難道是為了和我們一起求學?
不過高夜還是在一片譁然聲中,起身向諸人拱手施禮道:「在下便是五原高夜,見過諸位才俊。」在場眾人無不趕忙回禮。在一系列見禮完畢之後,荀靖這才向高夜說道:「久聞明曦師從異人,學問精深,今日正好是眾學子辯論的日子,不如明曦一起來看一看。」
「榮幸之至。」高夜笑道。
「《論語·憲問》有言,『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今日我等議題,便是這句話。這句話,想來明曦不陌生吧?」
高夜一愣,你說着說着議題,怎麼又拐到了我身上?不過這個時候自然是不好不回答,隨即笑道:「自然,孔夫子這句話,是在讚揚管仲輔佐齊桓公的尊王攘夷之功。不過,在我看來,這句話更反應了孔子對於禮治的推崇,我漢家百姓束髮右衽,這是禮法,若是連這個都改變了,我等與胡虜也就沒什麼兩樣了把。」高夜嘆道,「邊關將士浴血奮戰,不就是為了保護我大漢江山穩固,保護我華夏血食不衰嘛。」
「哈哈,明曦說的不錯。」荀靖笑道,「今日的議題,便是我大漢周邊的這些異族。明曦久在邊疆,不如先來說說。」
「我久在五原,說實話,對這些異族實在沒有任何好感。」高夜不由得皺眉道,「那匈奴雖然嘴上說着臣服於我大漢,可是每年打草谷這樣的事情,可是一點都沒少啊。不知有多少漢家百姓,死在他們手上。」
「不過這些匈奴人雖然兇殘,但依舊被我大漢將士所抵擋,使他們不能殺入中原,依我看,他們不足為懼。」只見坐下一個學子說道,「在下潁川荀達,乃是休若伯父與文若叔父的族侄。」
高夜眼見他不過十歲上下,自然不想與他爭論,一個十歲的孩子,思想里還是帶有着濃濃的理想主義的,更何況他又沒去過邊關,哪裏知道那裏的百姓生活是什麼樣的,更何況他又不是後世穿越來的,哪裏知道五胡亂華的慘案。
不過一個年紀稍大的學子很是不同意他的觀點,隨即反駁道:「那匈奴人時時犯邊,北方還有烏桓肆虐,西北亦有羌人不時寇關,依我所見,這些異族滅我大漢之心不死,如今臣服不過是在等待機會罷了。若是不儘早踏平異族,只怕要成心腹之患。」
高夜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只見這人長的雖然英俊,不過身上的衣服很是破舊,一看便知道這是一位寒門子弟。
「你這話說的不對,我大漢天朝上邦,自然恩威著於四海,那些異族更如何是我等的對手?」
天朝上邦!高夜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怎麼這個時候就有了天朝上邦的思想?想想一千多年後,那個號稱天朝上邦的中國,在列強的欺壓下,差點就亡國亡種了。尤其那個被日本一個彈丸小國,欺負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沾沾自喜自己是天朝上邦的大清朝,高夜想一回就氣一回。
「不錯,我大漢乃是天朝上邦,自然應該教化這些異族,使他們明禮儀,知忠義,這樣方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高夜不由得笑了出來,搖着頭,雖然沒說什麼,但這副模樣已經很明確的表示了高夜對這句話的不滿,甚至是嘲笑。隨即說道:「不如請你遠赴匈奴,好去教化他們如何?」
「這…這…在下才疏學淺,如何能做的了這樣的大事。」那孩子略顯窘迫的說道,高夜看了看他,也不過十歲左右。只聽他有怯怯的答道:「等我學成之日,那自然可以。」
「等你學成之日,你就不會再有這樣的想法了。」高夜搖頭道,「你年紀還小,又未曾親眼見過匈奴是什麼樣子,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就算是我,也有着和你同樣的想法,只不過,想要實現不戰而屈人之兵,在我看來,可不是單單僅憑教化就可以的。」
「願聞其詳。」荀達拱手道。
「匈奴人自先秦就生活在北方草原,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抵禦匈奴;秦始皇更是命蒙恬北擊,收復河套。可是到了高祖時期,依然有白登之圍。直到武帝時期,才有霍嫖姚,封狼居胥,使得匈奴臣服。」高夜先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匈奴的歷史,這才說道:「可是匈奴雖降,卻時時來打草谷,你們可知道是為何嗎?是因為他們不來打草谷,他們就會有很多人,活不過冬天。」高夜淡淡的道。
眼見下面一眾學子,都在閉目沉思,就連荀靖、荀爽都微微點頭,高夜喝了一口茶水,這才繼續道:「這樣的矛盾,是無法緩和的。我大漢自己的百姓還年年饑荒,哪裏有糧食供給給匈奴?更何況匈奴人心不附,若是給了糧食,他們翻來攻打我大漢又當如何?可是不給糧食,他們活不過漫長的冬季,就算他們再知禮儀,生死面前也會拋棄的。就算是我漢人,也不是每一個都能恪守忠義。因此,我說你的想法不現實。」
「受教了。」那人對高夜拱手施禮,高夜亦是點頭回應。
「其二,我在來說說那位學子的說法。」高夜一指剛剛那個要殺光異族的寒門子弟,「雖然我曾經和你一樣,想要殺光這些異族,可直到我那年和呂將軍一起殺入草原,討伐去卑之後,我才發現這個想法同樣不現實。匈奴人是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別說殺光他們了,在茫茫草原戈壁,就是找到他們都不容易。這些匈奴人弓馬嫻熟,最重要的是他們可以攜帶很少的軍糧,就跟我們作戰一個月。你們知道,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如果我們要殺入草原,糧草是不可或缺的一環。人家有幾千里的戰略縱深,我們因為糧草,能出長城五百里就已經是極限了。而且一旦深入,我們處處都是破綻,匈奴人想要擊敗我們,便更加的容易。這也是為何歷代君王都以守為主的原因。況且殺戮過重,有傷天和,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徐福受教了。」那個學子也起身答道。
高夜想了想,總覺得徐福的名字有點熟,卻實在想不起來他是誰,不過這個時候荀靖插言道:「那依明曦之見,對這些異族,該如何是好?」
「我苦思冥想,終於想得一策,只是想要實施,頗為困難,因此並未在五原進行。不過今日倒是可以說出來,供大家參詳。還請諸位不吝賜教。」高夜拱手施禮道。
「明曦請講。」荀靖、荀爽和司馬徽也對高夜施了一禮。
「我這一計,總共分為四步。其一,便是要打到他們臣服。這一點其實承蒙歷代先祖的恩澤,匈奴人現在對我大漢還算臣服,因此只需稍加教訓,也就夠了。其二,便是收購他們的牛羊,收購他們毛皮。論到做生意,我大漢商賈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商賈,他們用茶葉,用糧食,用烈酒和匈奴人交換着貨物,只是這還不夠,北方民族眾多,我們還需要挑撥離間,讓他們自相殘殺,這樣我大漢才有利可圖。」
「這是一招禍水東引,倒也不難,看來,難的還在後面。」司馬徽捋捋鬍子道。
「正是,這第三步嘛,他們打來打去的,人口稀少,兵甲不足,這時候只需要找一個由頭,比如擅自攻擊我大漢屬國什麼的,便可正式駐軍在草原,用以維護和平。二來則興建學校,迫使所有北方異族,學習我漢家禮儀,尤其是孩子,那是重中之重。誰敢反抗,就把他們編入奴籍,是幫着我大漢修橋鋪路也好,開山挖石也罷,就是要讓匈奴人知道,學習我漢家禮儀,他們才能活的更好!」
高夜見眾人聽的聚精會神,最後陰陰一笑道:「這最後嘛,嘿嘿,一個連文字都沒有的民族,有一兩代人從小學習我漢家文化,到時候,誰還會記得自己是匈奴人?夷狄入華夏則華夏之,小子,」高夜看了看徐福說道,「亡族滅種不一定非要用刀的。」又看了看剛剛那個小鬼,笑道:「小子,這,才叫不戰而屈人之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