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火火·番外·崽崽篇(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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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紅火火·番外·崽崽篇(三)
楚驚鴻來禹城已經一年半了, 因為跳過級,弟妹還在讀大二, 他和年年都是提前畢業。
安南省禹城的韓家溝是他二外婆娘家, 以及余爺爺的老家。
沒想到會被分配到這裏當村幹部,剛來的時候村民們對他不信任,村官以前都是韓家溝的村民當的。
後來得知他家在這有親戚, 余富貴又跟他關係匪淺, 這才沒那麼牴觸。
因為性格像阿娘和二舅舅,這一年半, 他憑藉過人的親和力, 在這和村民們打成一團, 現在正是豐收時節, 他彎着腰在田裏割稻子。
「團團, 你這手法越來越熟稔了, 看起來就像咱們莊稼人。」余富貴在旁邊扔稻杆,笑着說。
「我小時候跟阿娘回外婆家,經常看外公他們下田幹活, 我也跟着在田裏撿過稻穗。」男孩呲牙笑:「余爺爺, 我來咱們韓家溝也有一年多了, 下田也不是一兩次, 能算上半個莊稼人了吧?」
余富貴點頭, 哈哈大笑:「算,怎麼不算。你說你, 好好的青雲大道不走, 非要自己在這埋頭苦幹, 不過挺有種,像是咱們建設兵團的崽子。」
楚驚鴻也跟着笑了下, 唇邊兩個梨渦彎彎,少年氣頓顯。
村民們都是互相幫忙收稻子的,今天幾個人去你家田裏,明天幾個人去他家田裏。
旁邊有人倒了杯水:「楚書記,喝口甘草水。」
楚驚鴻緩緩直起身來,鐮刀從右手換到左手,正要笑着接搪瓷杯,餘光瞥到不遠處田埂上過來的熟悉身影。
手停頓在半空,他愣住了。
「表姑姑,表姑夫,驚鴻哥哥就在前面田裏呢。」小女孩笑意盎然,帶着夫妻倆一路往前走:「田埂有點乍,小心些。」
旁邊田裏都是稀泥,踩空了那就得摔一身爛泥巴了。
她是韓蓮心娘家哥哥的孫女,韓彩。
按輩分是得喊顧卿卿一聲表姑姑。
「麻煩你了,小彩。」顧卿卿眉眼彎彎,唇角柔和。
「您太客氣啦,總聽家裏提起您,但是很少見到,現在終於如願啦。」小女孩嘴很甜。
顧卿卿輕笑點頭。
她來韓家溝看望過余叔許多次,也去過二嬸娘家拜訪,早些時候小女孩還小,後來去上學了,幾乎沒碰到過。
「驚鴻哥哥!」小女孩像只輕盈的蝴蝶一樣飛到男孩旁邊:「你看誰來啦?!」
楚驚鴻眼也不眨,站在田裏仰頭看着英俊的男人以及眉眼帶笑的女人,沒有出聲。
顧卿卿站在田埂上,略微彎腰,伸手摘掉他頭髮上的稻草屑,對旁邊的男人柔聲說:「咱們家大寶長高了不少。」
指尖輕輕拂過男孩鬢角,燥熱的夏頓時清涼起來。
「是,」男人仔細打量:「比上次見面高了三公分。」上次見面是兩年前。
男孩眼眶微紅,語氣中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和撒嬌:「阿爹,是三點五公分。」
男人溫熱的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差不多。」
「卿卿吶!」余富貴看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急忙扔了稻杆過去,隨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稻葉:「你們也要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我好讓你嬸兒買菜做飯。」
「余叔您慢點。」顧卿卿眉眼如初,「來您這兒還要提前打招呼呀?家裏有什麼菜就做什麼,我都愛吃。」
「是是是,驚鴻別傻站着了,帶着你阿爹阿娘回家去,我去尋你奶奶。」也差不多是飯點,該回家了,下午再來繼續收穀子。
現在是分田到戶,這塊地是余富貴家的,在另一邊還有六分田。
因為韓家溝山地多,糧食產量不高,他們家四口人每個人都分到了一畝半地。
都是零零散散的。
余旭讀完大學進了安南省一個國營廠,是技術部的核心幹部,余兔在禹城當高中老師。
兩兄妹都已經成家,逢年過節會帶着愛人孩子回來探望雙親,余富貴和孫淑芬也才六十多歲,自己種點地種點菜,也能自給自足。
楚驚鴻如夢初醒,帶着顧卿卿他們往余家走。
而韓彩早就跑遠,去找家裏長輩了。
「阿娘,」他走在夫妻倆中間,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這麼久沒回去,心裏沒生我的氣吧?」
「臭小子,」楚岱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笑罵道:「生氣還能來找你?楚驚鴻同志,你是在質疑父母的思想覺悟嗎?」
「不敢不敢。」面對阿娘涼颼颼的眼神,他笑着往阿爹那邊靠了靠,左手下意識去摸男人的衣兜。
指尖碰到糖果,他抓了一把,剝開。
先餵了顆給阿娘,又剝了顆給阿爹,最後往自己嘴裏塞了一顆。
「我這兩年都沒怎麼吃糖。」甜絲絲的奶香味道在舌尖蔓延,他又吃了一顆。
顧卿卿含着糖,看他:「這裏沒有供銷社嗎?」
「有,」男孩不好意思撓頭:「我都當村支書了,不是小孩子了,不好意思去買糖果。」
「剛來這裏的時候有點不適應,晚上窩在被子裏睡覺,經常夢到回家,在客廳牆角那個櫥櫃裏翻糖果吃。」
「還會夢到小時候,二舅舅帶着我們躲在房間吃零食,他床頭櫃裏都是好吃的,還藏了罐頭。」
男孩繼續說:「就是那把勺子不怎麼洗,今天吃完了就扔玻璃罐子裏,明天開新的罐頭又用那把。」
楚岱笑聲清朗,他說:「是你二舅舅的風格,以前在建設兵團很缺水,洗澡都很少,後來來南陽,才慢慢適應。」
楚驚鴻:「我還以為他是懶。」
顧卿卿沒忍住笑出聲:「他就是懶,你們小時候經常嫌他身上有汗臭味,太餿了不跟他睡,被罵了很多次才每天洗個澡。」
一家三口說說笑笑回了余家院子,雖然是個小平層,但是院子裏乾乾淨淨,還曬了紅薯干和醬。
挨着牆角的地方有一株茂盛的三角梅,綠意盎然。
「阿娘您先坐,我去倒杯水。」男孩先在壓水井那兒洗乾淨腳上的泥巴,又洗了把臉,去了廚房。
沒一會兒,他端來一杯涼白開,還拿了把蒲扇。
院子裏有石桌石凳,還有個茅草涼棚。
顧卿卿捏了下將干未乾的紅薯條,拿了一塊送到男人嘴邊。
「余叔還是這麼喜歡曬紅薯干,你嘗嘗硬不硬,咯牙我就不吃了。」
男人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還行,可以吃。」他笑着說:「以前那些真不行,崽子們磨牙都嫌棄。」
「邊城日頭大,我想着在外面曬兩天沒什麼嘛,誰知道它就跟個石頭一樣。」余富貴從院子外進來:「正好這次曬了不少,你們到時候帶點回去吃。」
他身後的孫淑芬手裏提溜着剛從供銷社買來的肉,「卿卿吶,別聽你余叔的,他這地瓜干狗都不吃,俺給你炸芋頭片,家裏還種了好多土豆嘞,都給炸了。」
顧卿卿看着手裏被咬了一口、狗都不吃的地瓜干,憋不住笑出聲。
她旁邊的男人臉上無奈之色溢於言表,但是眼底又帶着縱容寵溺的笑。
孫淑芬去廚房做飯,顧卿卿跟着進去幫忙,楚驚鴻去後院的菜地扯青菜。
還種了玉米,現在正是時節。
涼棚下,楚岱端着水,姿態散漫。
余富貴看他:「能在這裏待幾天?」
「兩三天。」男人喝了口水,喉結滾動:「還要去邊城和首都一趟。」
「是去看年年還有小星星和驕驕吧,你說年年這孩子,怎麼就去了陸中兵團呢。」余富貴搓臉:「咱們建設兵團多好啊,他阿爹他舅舅不都是建設兵團出來的,要是過去也有人照應不是。」
「建設兵團現在很安穩,駐紮在另一邊的陸中兵團時不時會有外敵滋擾。」楚岱說:「老余,如果是我,也會往陸中兵團去,建功立業嘛。」
「說起來還是得青烈,要不是他當年那一下把敵人打怕了,咱們老部隊說不定還時常要打仗呢。」余富貴隨手從旁邊撈了兩塊地瓜干,遞一塊給他:「嘗嘗,挺好吃的。」
楚岱手指搭在杯沿,懶散道:「算了,狗都不吃,你自己留着吃吧。」
余富貴:「」
晚上,顧卿卿跟孫淑芬有很多話要說,她倆睡一個房,楚驚鴻也有事想詢問阿爹的意見,自然跟他一起。
反而是余富貴剩下了。
熄了燈,楚驚鴻側躺在床上,問他阿爹:「您說如果有調動的機會,我是繼續在基層紮根,還是去大城市述職?」
楚岱坐在床邊,脊背抵着床頭,摘手錶:「做什麼都要穩紮穩打,有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你要提前看清。」
楚驚鴻沉思片刻,黑漆漆的眉眼隱約帶笑:「我知道了。」
楚岱扯過薄被扔他身上,「明天還要下田,睡吧。」
見他躺下,楚驚鴻安靜了幾分鐘,又問:「阿爹。」
「嗯?」男人嗓音慵懶。
「我有讓您覺得失望嗎,本來我可以走另一條不同的路。」男孩枕着頭,聞到身邊甜絲絲的奶糖味,只覺得分外安心。
「沒有,」男人說:「阿爹永遠為你驕傲。」
這一年半積攢的情緒頓時消弭無蹤,楚驚鴻只覺得心頭的大石徹底放下。
「阿爹,」他下了決心,堅定道:「我要調任去邊城了,您和阿娘是要去看小寶嗎?我隨您一起去。」
「好。」男人輕拍他後背,像小時候一樣,輕哄道:「睡吧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