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山寨（1 / 1）

    「該打該罵您說了算，這小子不好好學習，就該讓他吃點苦。」張禾嚴厲道。

    這話是說給張川聽的。

    「禾叔，我可是很認真跟着師傅學東西呢，有些小問題我自己已經能處理了！」張川不樂意了。

    「行了，知道你能。」張禾完全沒有表揚的打算。

    「徐師傅，您跟我來一趟吧。」張禾緩緩道。

    徐偉昌聞言有些奇怪，但是仍舊跟着走過來。

    工廠車間裏有一個獨立的辦公室，是車間主任和工廠的統計，工藝管理辦公的地方。

    張禾叫上了幾個主要的工作人員，幾個人一起進了辦公室，將門反鎖，眾人圍坐在一個小圓桌旁邊。

    「這次我叫大家過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各位。」張禾面色嚴肅。

    在場的除卻李文之外，沒有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大家都有所耳聞，心裏隱隱有種猜測。

    張禾看着面前的這幾個人，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這些員工都是從工廠開始就一直干下來的，直到現在，也有好多年的時間了。

    「各位，你們應該也已經聽說過一些消息了，這次我就明說了，根據可靠的消息，西安已經決定要開始對主城區範圍內所有的具有污染性質的企業進行關停和搬遷，你們也應該能從公司最近的變化上看出一些端倪。」張禾緩緩道。

    「張廠，工廠真的不能辦了嗎？」徐偉昌焦急道。

    一輩子都撲在工廠設備上面，徐偉昌在人際交往上是弱勢，其他的人早就明白了這件事，唯有他還要問一句。

    但是張禾依舊回答道：「這是政府的決定，保護環境，人人有責，我們的選擇除了搬遷就是關停，這個沒有任何斡旋的餘地。」

    「我今天叫大家過來，一是說一下這件事情，二是有關於你們的未來，不管工廠以後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但是不能在這裏繼續干是肯定的，有些人結婚了，房子已經買在這了，走不開，這些我只能爭取政府給你們安置，但不能保證。」

    「有些還沒結婚，也沒買房，孤家寡人，你們去找，只要在中國你們聽過的同行業企業，你們想進哪一個給我說，我幫你們安排。」

    張禾不是吹牛，他是真有這個本事。

    上的大學學的專業，師兄師姐大半部分都在這一行上班，全國都沒有幾個學校學這個專業的，全國的這一行的企業哪個都有他們的師兄師姐，有些企業甚至都被他們學校的學生包圓了。

    關係網複雜，每年同學聚會，校友聚會，張禾都過去拉了拉關係。

    一個行業就這麼大，大家總能認識的。

    在坐的這些人都是工廠的骨幹，是有真本事的，張禾對他們的能力有清晰的認知，所以才敢說出這樣的話。

    那些混日子，沒有能力的，張禾也不會對他們說。

    這種人出去是砸自家的招牌，丟不起這個人。

    「張廠，我已經成家了，不想再跑了，我就呆在這了。」一個男子緩緩道。

    劉明，是工廠的工藝管理，一把好手，他簡化工藝，制定工藝流程，為工廠節約了不少成本。

    「好，你的工作我儘量為你爭取。」張禾道。

    「不用了，張廠，我已經找到下家了，等工廠關停了我隨時都能過去。」劉明有些不好意思道。

    「是個好事，找到工作就好，你要是急着走的話現在就走也可以，我去讓財務給你結算工資。」張禾笑道。

    老員工有下家，以後吃飯沒有問題，他也放心。

    「張廠，我在工廠呆了這些年，你是我見過最好的老闆，我會堅持到最後的，哪怕工人們都走光，我也不會走的。」劉明神色堅定。

    一時間，張禾有些哽咽。

    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說，如何去面對，他覺得有些對不起這些員工。

    「好。」張禾點了點頭。

    「張廠，我也結婚了，我老公現在在湖北，要是這邊不做了我就回湖北了。」一個女人道。

    鄧霞，工廠的統計，在工廠也待了幾年，和老公在西安認識，後來老公去湖北發展，沒在這邊，她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好，你放心，湖北那邊有我的朋友，你想好去哪裏之後給我說。」張禾點了點頭。

    兩個人解決掉，還剩下徐偉昌和李文。

    「徐師傅，你是我們工廠的大功臣，是重器，我不少朋友都問我要你，給你開的不是月薪，是年薪，你想去哪就說吧，我給你找門路，他們肯定會要你的。」張禾這下沒敢說安排。

    徐偉昌不用他安排。

    他本來就是張禾挖過來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現在工廠辦不下去，張禾只想讓徐師傅能更上一層樓。

    「唉，到時候再說吧。」徐偉昌擺了擺手，沒有做出選擇。

    張禾扭頭看向李文。

    這傢伙眉毛一挑，笑道：「你別想趕我走，你什麼時候結婚我什麼時候走！」

    「那你有本事就別走。」張禾也不客氣。

    兩個人在公司里是上下屬，但是在外面都是好朋友，開玩笑是經常的事情。

    李文和徐偉昌其實都不用擔心，徐偉昌有本事在身，去哪都搶着要，李文這傢伙精明能幹，就是不在工廠呆也能混出名堂。

    「現在工廠人心惶惶，你們要做好安頓工作，工人們還是儘量留住，該說的消息就說吧，留下來的人，優先安置工作。」張禾說到。

    這些政策都是李文打探到的。

    政府要關停企業，企業員工的工作最重要，不能造成大量的失業人員，他們都會在周邊找機會安排的。

    「好！」眾人點頭。

    安排好後續的一些事情，張禾幾人走出了辦公室。

    門外，張川虎頭虎腦，突然跳出來。

    「禾叔，你們聊啥呢？」張川好奇道。

    「跟你沒關係。」張禾不耐煩道。

    「怎麼跟我沒關係了，我是你侄子啊。」張川撇了撇嘴。

    「好好幹活去！」張禾抬起手，作勢要打。

    張川趕緊一溜煙的跑開了。

    工廠的事情告一段落，張禾再去找幾個副廠說了說情況，大家都沒有意見。

    有意見也沒用，工廠還是要關的。

    張禾再去給幾個客戶和供應商一個一個的打電話，能親自拜訪的親自拜訪，一個沒漏，等弄完都已經晚上了。

    張禾回到房子的時候，唐瓊已經睡着了，他輕手輕腳的去衛生間洗漱，然後睡在了沙發上，沒有發出聲音。

    唐瓊睡覺比較淺，容易被吵醒。

    這個時間要是被吵醒的話，影響第二天上班，張禾選擇了沙發，給肚子上蓋了個毯子。

    第二天，唐瓊醒來看到在沙發上緊閉着雙眼的張禾，將掉在地上的毯子撿起來重新蓋在了張禾的身上，這才離開了房間。

    老腔此時正在渭南劇院演出，面向整個渭南市的人民群眾。

    張禾醒來之後給唐瓊發了條短訊，就立刻前往渭南。

    渭南市的一些景點也紛紛向老腔發出演出邀請，後面的日程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

    等到渭南劇院的時候，下午六點。

    晚上八點演出開始。

    張禾正好趕上大家一起吃頓飯。

    「張哥，武哥，給你們說件事。」飯桌上，林雄悄悄道。

    「什麼事？」兩人都很好奇。

    林雄跟做賊一樣走到兩個人中間，小聲道：「我一個朋友最近在城裏，他給我說，現在有好幾個民間團體也在開表演，唱老腔。」

    「唱老腔？」張禾和劉興武都是臉色一變。

    老腔可是虎溝村張家獨門絕技，怎麼可能有外人會？

    「千真萬確，我那個朋友已經聽過了，說唱的不怎麼樣，但的的確確是老腔，好多人都去看了。」林雄繼續道。

    說話的時候他掃了眼另一邊吃飯的老藝人們，見沒有人注意他這才放心。

    「這……」張禾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忽然，兩個人都反應了過來。

    「山寨！」兩人齊聲道。

    這個時候，「山寨」產品已經有了，街面上不乏山寨產品。

    不光東西有山寨的，曲藝也有山寨的。

    老腔登台演出，在電視上表演，大家都能看到，也都能學唱幾句。

    要說唱的咋樣吧，其實不咋樣，但要說是老腔吧，還真是，不能說不是。

    只是大家沒有想到，老腔居然會被山寨。

    最近老腔風頭正盛，看來有一些投機者選擇了山寨，賺一筆快錢。

    「怎麼弄？」林雄詢問道。

    「你們繼續跟着表演隊伍吧，我回去看看。」張禾沉聲道。

    「我去吧，我有文化局的身份好說話。」劉興武說到。

    「文化局的身份咋了，你以為人家會怕你這個身份？」張禾嗤笑道。

    「行了，就這麼定了，我有車，來回也方便，你們就安心演出，我去和那些人說說。」張禾緩緩道。

    吃過飯，看了一場演出，張禾離開了渭南，回到了華陰。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華陰居然已經有了三家民間團體唱老腔，誰在唱，不知道，都不姓張，聽都沒聽過。

    但是每一個演出團體都掛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名頭，挺唬人的，不少觀眾不清楚情況，都買票進去看了。

    張禾走到門口，這個團體名叫關中風采，他去售票處花五塊錢買了張票，走進了演出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