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零章不後悔(1 / 1)
醉中醒?夢中醒?
須磨抬手摸摸腦後,那裏居然有一個大包,愣了片刻後,臉上抽離最後一絲血色。
「醒了?」
須磨轉過頭,看向這位曾經與伊水相交最好的師姐。
當年伊水死的時候,她在身邊,什麼都做不了。
現在盧悅……
她還是看着,什麼都不做不說,還……
自家那個傻徒兒,雖然一直愛戴他這個師父,可……一直以來,卻更喜歡這位師姐^
須磨那好像不認識她的樣子,讓時雨心下刺痛不已,難不成她就是那個冷血到骨子裏的人不成?
「飛淵正在左近……,他還能帶她走,你能幹什麼?」時雨的聲音冷硬,「就算你拼死出去,能幫什麼?」
須磨:「……」
須磨一骨碌爬起來,撲到門前一點微弱的光縫,透過兩根髮絲一樣的小縫,哪怕不看黑壓壓的水鏡,也能感受到空氣中若隱若現的天劫威壓。
這……
「啪!」
一張禁制符貼到那個縫隙上,時雨看着自個的師弟,「現在放心點了嗎?」。
棄疾師兄打下的禁制,怎麼會有縫隙?
須磨望着冷着一張臉,額角冒出幾根白髮的師姐。心裏總算好受了些,「你還有功力幫我回復靈力嗎?」。
時雨的嘴角動了動,她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才把師兄打下的鐵桶禁制,弄開一絲小縫,現在哪有本事,幫他回復靈力。
「沒有!」
有也不可能幫。
這絕對是時雨的心聲,如果師兄不是把她也關在裏面,讓她無法可想,她都懷疑。她早就心神大亂。拼死往化業池去了。
師弟的定力向來沒她好,出去送死嗎?
「不對,飛淵,你跟我一樣被關在這裏。怎麼聯繫到飛淵的?」
「趕巧了。你被打暈的一瞬間。」
真有這麼巧的事嗎?
就有這麼巧的事。此時的飛淵,正滿心憤怒地盯着身旁一直笑咪咪的老頭。
「那幾個混蛋既然在這裏,我怎麼就不能把他們撕出來?這裏是道門的地盤。就算走了七個,也還有二十四位化神呢,還能打不過?」
「撕?」老頭嗤笑一聲,「那你去撕呀?先前我攔你,現在我有攔你嗎?」。
飛淵瞪眼。
按着心意,他是想去撕的,可是這老傢伙……
他既然攔着他不讓撕,肯定是有理由的,只是現在自己因為盧悅,心神不靜,想不到罷了。
「臭小子,要不是看你還有份聰明勁,我管你撕不撕的。」
老頭笑罵他一聲,「你既然這麼關心你師姐,想來也不希望,以後每時每刻都要為她的安全擔心吧?」
「這是自然!」
「那不就結了。」老頭攤攤手,「難得道魔達成協議,讓人家父女各憑本事決生死。」
怎麼能讓他們憑本事決生死呢?
飛淵一下子就急了,「盧悅被關墮魔那麼長時間,根本進階不了,那干魔早在沒受傷前……」
「打住,打住!」
老頭白他一眼,「你不是一直說,你師姐多厲害多厲害嗎?我也看了,她算是厲害的。嘿嘿,雙丹田修士在如今的修仙界,可基本絕種了,你小子,還想瞞我不成?」
飛淵張張口,到底沒問出來,他是怎麼看出盧悅有雙丹田的。
那麼多道魔大佬,可都沒看出來。
「獨枯是個死性子,他既然在谷正蕃的說動下,動用一直沒動的暗手,想來是想放手一搏!」
老頭嗤笑,「可惜啊,他打錯了算盤,你的這位師姐,手上有好寶貝,暫時他還真動不了。」
飛淵盯着老頭,不明白他說盧悅手上有好寶貝,是什麼意思?
「不懂?我讓你靜下心,好好領悟傳承的東西,你自己不用心,能怪得誰來?」
飛淵的臉黑了黑,他怎麼沒用心?鯤鵬妖王的傳承,被關的這幾年,他早就爛熟於心,說哪他不知道?
「你呀你呀,還拜人修為師,既然拜了人修為師,那相關人修的一部分,你有仔細看嗎?」。
老頭笑他,「現在你師姐又惹了這麼多魔主,那有關魔門的部分,你用心了嗎?」。
人修?魔門?
飛淵懊惱不已,這老頭太可惡,早前怎麼不能提醒他一聲?
現在就算他想搜尋記憶,也要一段時間,可盧悅已經等不及了呀!
老頭哈哈大笑,鯤鵬做為遠古就存在的妖王,所傳承下來的東西,豈是這小傢伙想得那般簡單?
他還想生活在道門,魔道兩家的一些禁忌,不知道可是會吃大虧的。
難得碰到一個擁有純粹血脈的孩兒,不幫着一把,不行啊!
「別看你小子從小生活在道門,真要有什麼事,還是會連累到我妖族。」老頭神情稍為嚴肅,「我家的傳承,可不是你拿去孝敬別人的,討好別人的,你明白嗎?」。
「明白!」飛淵痛快應答。
這世上,能讓他完完全全無保留的,只有盧悅,可她……雖然也會佔點小便宜,卻絕不會窺視屬於妖族的東西。
老頭很滿意這小傢伙的態度,決定給他一個甜棗,「谷正蕃受干魔的傳承,干魔為十二大真魔之一,而真魔與身有功德的人對上,其實是非常不智的。
……這盧悅,從你一直的描述上。還有她在墮魔海的傳聞,若我所料不錯的話,她在出墮魔海之前,應該把那裏好生安頓了一番。其天性帶善,天地雖然無情,人卻有情,所得……一定遠超所有人的想像!」
飛淵有些懵,他的笨師姐,若不是在墮魔海那般拼,現在肯定能平平安安出來。再有所得。與她性命相比。全是一文不值。
「傻小子,你看吧,最遲明天,那些還在等的各方人等。保證都會知道她有雙丹田。」老頭笑得賊得狠。「你那師姐可是個趣人。獨枯他們這次可不僅要被她氣得吐血了。聽話,我們看戲,我都答應你了。若你師姐真有危險的時候,一定出手的,你還怕個什麼?」
天黑了……
又黑透了……
又過了子時……
獨枯只覺手腳冰涼,早沒了先前的氣焰,剩下的幾位魔主,等到現在,早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了。
那種老以為下一刻,他們就不用等的自我安慰,現在早不管用了。
二十個時辰,他們心心念念,算計了近百年的人,在化業池,得了多少好處?
「雙丹田……雙丹田,一定是雙丹田。」
其中一個魔主先是喃喃出聲,後來幾乎是喊出來的,臉上青筋蹦跳,猙獰得異常可怕,「我們全都上當了,那臭丫頭,把我們耍了,她一定是雙丹田。要不然,根本不可能,大羅神仙,也不可能在天劫下,忍到現在。」
獨枯看着這位老兄,心下一片灰暗,就算知道又怎麼樣?
他們是魔,是魔!
他們哪個能冒着天劫危險下去,把解除雙生體質的東西給她?
「是你幹的事,當然是你下去。」
七雙眼睛一齊盯向他,「今日之事,是你一力促成。是你,一次次的在那丫頭身上犯蠢,毀了一個分身不說,又帶累了我們那麼多暗……」
「別說了,我下去,我找長白,找畫扇!」
獨枯雙眼惡狠狠,「大梁一國百姓俱在我手,他們不敢不聽我的。」
他也後悔,這麼多年,沒在大江大河上翻船,失了那份警惕之心,以至於,在勉強稱得上小河溝的地方翻船。
可恨的是,翻船也就罷了,這在同一個地方,連翻了兩次船,實在是……一想到那個一直等着出來的人,他就有種狠抽自己的衝動。
盧悅不知道獨枯又用他的殺手鐧去要脅人,她只知道,她的時間應該不多了,一直未落的劫雲,道魔兩邊的大能,都不是傻子,雙丹田之事瞞不了多久。
雖然道門那群自以為是君子們,看在她也是道門修士份上,可能會幫着拖延一點時間,到底還是會找到來的。
盧悅加緊鞏固身上的靈力。
這化業池,是仙人賜惠,所有進到墮魔海修士的補償和恩賞。以前不到半個時辰,都能助那些人進一個小階段,她在這裏呆了這麼長時間,是頭豬,也早堆得差不多了。
現在只要等來人,助她把封印解除,順便了解了解,那些人到底是何打算的就好。
「……什麼?解除盧悅的封印?還要封印谷令則的外流體質?」
畫扇臉冷得可以滴下水來,「獨枯,你在做夢吧?」
「是不是做夢,你明白,我明白,大家都明白。」獨枯底氣足足的,「大梁一國人的性命都在我手,你們不讓我好過,那大家都別想好過。」
「我們不讓你好過?」畫扇怒目,「你已經拿大梁威脅我們一次了,現在又來?獨枯,你當我們是什麼?不要以為你擺出一幅魚死網破的架式,我們就真的要一直投鼠忌器。」
「不錯,真要戰,那就戰好了。」長白星君站起來。
道魔開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若老在一件事上,不停受他威脅,他們這些人也不用混了。
獨枯看着長白,氣得心下發抖,若不是喚醒那人的事情太過重大,戰就戰,他怕個鳥!
「乣魘玉……兩塊!」
長白的額角急跳幾下,很快鎮定下來,「五塊!」
「想討價還價拖延時間?」獨枯雙目幽深,「最後一次機會,兩塊,干不干?」
長白:「……」
他到底說不出不乾的話來。
歸藏界因為一塊乣魘玉,游離三千界外,讓多少原本可以更進一步的修士,最後抱憾而終。
雖然現在的傳送陣,一直都是好好的,可誰能保證……以後?
「成交!」
棄疾收到眾多同道的暗示,上前一步,吐出這兩個字。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盧悅的第二丹田,哪怕還差一點,也可以了。再呆下去,不用魔門的人急,道門這麼多人,都要出來制止了。
盧悅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已經又過了一刻鐘。
「儀衡……師伯?」
儀衡點頭,「我是來幫你解除封印的。」
「……為什麼?」
為什麼,有無數的為什麼,盧悅想問出來,可是最終只問了一個為什麼。
「獨枯在很多年前,就在靈界以西的大梁國佈置,他轄制了一國三千七百多萬人的性命。」儀衡儘量把他知道的,告訴盧悅,「這一次,又以兩塊乣魘玉為條件,逼着道門這邊,答應解你封印體質。」
又是乣魘玉?
盧悅眼睛眯眯,「你們……先前答應他們什麼條件?」
「出了化業池,你將與干魔谷正蕃公平一戰!」
這個呀?
買賣沒虧。
盧悅從池水中浮起來,「師伯請吧,我欠谷令則一個人情,不還了,實在難過。」
儀衡在心裏暗嘆,若不是獨枯盯着這裏,他真想拖延點時間。
繁複的印結,打在她身上,盧悅可以看到自己身體外面,好像有一個密密線條組成的大網,那印結找到大網的線頭,一扯之下,以極快速度化為虛無。
有元後修士出手,比她自己用各種材料快多了。
「你……小心!」
「師伯!幫我跟谷令則說,我和谷正蕃的事,只是我和谷正蕃的事,生也好,死也好,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儀衡往外走的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我會帶話!」
「還有……」
盧悅望着往外走的儀衡,好像在看另外的人,「告訴我師父,我喜歡這買賣,我……不後悔!」
她不後悔在墮魔海那般行事,不後悔又被大義犧牲,只要讓她與谷正蕃生死一決就行。
水鏡中畫扇看到儀衡左腳跘右腳,差點摔了一跤。
「滿意了嗎?滿意了——你可以走了。」
獨枯看向桃花塢的水鏡,那裏,谷令則被封外流體質,大網成形的時候,他才站起來,扔出兩塊乣魘玉,哈哈大笑着走人。
連北辰都想握拳打人了。
谷令則沒想到,她廢了無數力氣,無數財力才解開的封印,居然在最關鍵的時候,又被封了。
她已經做好,與盧悅生死與共的,爹要殺,就把她們兩個一起殺,怎麼會封?怎麼可以卦?
為什麼?
為什麼還是道門這邊的人,過來封她?
「前……前輩,化業池那邊是不是有鏡光陣?」谷令則蒼白着臉,哀求三河星君,「求求您,幫我們這裏弄……弄一個接收的水鏡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