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六章 一甲子(1 / 1)
盼春風,逝霜凍!
憶埋絕地里,只剩林芳華和嚴星帶着小吉吉,與一群神獸過日子。
沒有如意紅錦,沒有飛淵師叔,她們就只能等一甲子六十年的時間,否則根本沒有回去的路。
好在師父離開的時候,就選出了各神獸自己的族長,她們現在要管的事不多。
「喵!喵喵喵!」
穩定了結丹後期境界,才出關,迎接嚴星舞的就是吉吉的口水,小傢伙跳在她肩頭,那親熱的樣子,把她稀罕壞了。
「說人話!」
林芳華在旁板着臉,「再不說人話,我們可不帶你出去了。」
一個人一個緣法,她只有這一個人族師妹,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早早陪師妹長大,師妹居然和師父一樣,對毛茸茸的小傢伙特別沒抵抗力。
「喵!不要。」吉吉小小的身體窩在護他的嚴星舞肩頭,「四師姐,你看,二師姐又欺負我。」
「哈哈!告狀我也沒辦法。」師父師伯們全不在,早早師姐也不在,要是沒有吉吉常常跟她們耍賴,嚴星舞都懷疑師姐要成啞巴,一天到晚,都說不了兩句話,「我們兩個加一起,也打不過她呀!」
「那加上早早師姐呢?」
「做夢!」林芳華的手按着吉吉的小腦袋,使勁一揉,「小沒良心的,當初早早欺負你,好多次,你都躲我那,現在居然還想聯合她造反?屁股不想要了吧?」
「哈哈!吉吉一向是好了人傷疤忘了疼。」
嚴星舞笑不可抑,一邊埋汰小傢伙,一邊轉移話題,免得師姐真打他屁股,「師姐,東西收拾好了嗎?我們什麼時候走?」
「……明天!」
林芳華即希望馬上出去,又害怕出去。
師父為了飛淵師叔匆匆出去,然後兩位師伯和早早也走了,這些年,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種外面可能出事的感覺。
林芳華希望,飛淵師叔的傷只是重了些,所以沒辦法撕開空間來看她們,否則……
「那傲顯、鳳焙他們怎麼辦?」
嚴星舞已經看到他們正往這裏來,「一起出去嗎?」
林芳華搖頭,「師父那裏情況不明,憶埋絕地最起碼勝在一個安全。我已經跟他們談過,離開的時候,會在出口留下四個甲子的封印。」
兩百四十年後,他們怎麼選擇,她就不管了。
「把吉吉帶着,去好好告別吧!」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外面的世界更血腥。
在憶埋絕地呆了這麼久,林芳華心中清楚,這裏相比於修仙界,可以稱為世外桃源了。
她沒管他們的不舍,最後一次檢查留下的幾座大陣。
再離開,她就不會回來了,便既然與這些神獸結緣,就儘可能地助一助吧!
……
星墟,一片五彩石灘上,各種靈能的光芒在相互交錯,或是絞在一處互不服氣,炸出好像煙花一樣的炫麗花雨,或是相互抵消落於無痕。
又一大片花雨後,可以在五彩石灘上,看到一條非常明顯的拖痕,順着那拖痕,一路看去,可以驚掉所有人的下巴。
五彩石灘的盡頭,居然是個望不到邊際,或大或小的宮殿群,那黑色的宮牆,白色的石柱,散發着一種特別狂暴和感傷的氣息。
所有無序追逐到這裏的靈能之光,似乎全都在避着這處宮殿群,只有一具木棺,似乎經過了長途跋涉,異常疲累地停在黑色巨石鋪就的廣場上。
盧悅的頭很痛,她有如大病一場,神思回歸的時候,非常艱難才能動動手指。
咦?
身邊沒人?
她努力睜開眼睛,身邊果然沒人。
不過,飛淵的氣息……
「醒了?」
驚喜的聲音傳來時,飛淵已急步過來輕按她的手腳,「先別急,我們睡的時間可能比較久,血脈有些不暢。」
他因為起得急,身上的筋脈有的都鼓了起來,忙到現在,也沒完全消下去,「盧悅,別擔心,我們還活着。」他向她報告好消息,咧開的嘴巴笑得非常傻,「剛醒過來的時候,你一動不動,可嚇死我了。」
神識和靈力,不知道跑哪去了,他艱難抬手,觸她鼻息的時候,不僅急出了滿身汗,也嚇出了滿身汗。
「我們睡了多久啊?」
盧悅的眼睛轉了一圈,看着避塵珠下,好像沒什麼變化的仙石屋,喜意從心裏染到眼裏,「我們真的活着,不是做夢?」
「不是。」飛淵扶她靠起,再接着幫忙按腿,「雖然不知道具體時間,不過,我們絕對活着。」
是活着!
飛淵的喜意和她心中的喜意是一樣的。
哪怕沒了靈力,沒了神識,甚至身體好像也不復以前,可按摩時,盧悅能感覺到那份痛和麻。
痛和麻啊!
她果然還活着。
雖然睡得莫名其妙,醒來的也莫名其妙,但她真的活着。
「飛淵,我好高興!」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不管他慢點慢點地嘮叨,也不管下地的時候,腿腳一軟,差點倒了,「如意紅錦呢?」
先給姐姐和泡泡發個信,讓他們安心。
「如意紅錦……在這裏好像沒用了。」
什麼?
飛淵也不想讓盧悅失望,可是他醒來第二個關注的就是如意紅錦,但上面一個字都寫不上。
「寫不了字,似乎也收不到消息。」
否則這麼長時間,流煙仙子不可能一句話都不問他們。
盧悅接過來,在手上試了兩下,只能嘆氣,「算了,是我貪心了。」能活着,已是僥天之幸!
好在他們還留有命牌,還有姐姐谷令則,傳不了消息,但生死的情況,大家一定知道。
她沒指望仙盟的那些人,但三千城的師父師兄師姐們,一定會努力救她和飛淵的。
「你到外面看過了嗎?」
「沒!我也就比你早醒半個時辰。」飛淵笑,「不過,我們的院子很不錯。」
息元果園和靈田裏的東西都長得不錯,哪怕他們這輩子都出不去,哪怕靈力一直不會回復,也不會餓死。
假山、小瀑、石桌、石椅再加上養在盆中的養元樹和金桔果,院子即幽靜又別有一番果香。
盧悅身上的氣血慢慢回復,又在後院走了一圈,着實滿意。
「飛淵,你說,我們要不要到外面看看?我還準備了能轉換靈能的幽水傘。」
「行!現在就出去嗎?」
飛淵知道,他們既然活着,總要把星墟探個清楚明白。
否則光等別人來救,還不知猴年馬月。
「咳!」盧悅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她第一次覺得師弟很蠢很蠢,「出去是要出去,不過……」
萬一出去了回不來,可就太虧了。
她的臉慢慢變紅,非常小聲地道「我們是不是還……還沒洞房啊?」
轟!
胸中好像有什麼鼓盪出來,飛淵咧開嘴巴,一把把她橫抱起來,大步往仙石屋去。
……
星羅洲和仙界的傳送陣,早在五十多年前,婦好坐上鬼我族族長位的時候,便開通了。
看到坊市中有來往的人修,林芳華和嚴星舞都鬆了一口氣,二人也不敢隨意打聽什麼,從傳送陣直轉明林城。
到了人族自家的地盤,她們也顧不得先回三千城,就在天音閣,查她們缺失的六十年。
先前如意紅錦在蘇師伯手上,哪怕師父離開了,她們也能收到外界的消息,但蘇師伯從通道離開後,這六十年,外面發生了什麼,真是一概不知。
天音囑的公示欄上,一直在懸賞五十年前到處鬧事的無影大盜,二人只瞄了一眼,便轉到下一個。
獻祭百靈……
打開的時候,兩人一齊呆在天音囑前,失了臉上的所有血色。
六十年而已,區區六十年,對修仙者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麼,可是……
嚴星舞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師姐!」
吉吉在靈獸袋中,剛剛冒出個頭,就被林芳華按了下去,「我們還要傳送,你老實呆着。」
她慢慢翻看時隔六十年的消息,在仙盟那平平的語調中,越來越受不住。
「師姐,嗚嗚……」
嚴星舞突然抱住她,大聲哭起來,「師父,師叔,嗚嗚…,嗚嗚嗚……」
「莫哭,莫哭,我們回家。」安慰師妹的時候,林芳華眼中的淚水也在大顆大顆的掉,「我們問清楚。」
她要回去問清楚。
師父雖然一直有些傻氣,可是悠關性命,又牽涉到師叔的性命,她怎麼也不會真的去獻祭。
這裏面一定不盡不實,一定。
「走!」
林芳華拉着師妹,「不准哭了。」她一連拿出兩個能隔絕神識探查的斗笠,「星舞,你聽好了,如果……師父是被別人送進去的,我要馬上回憶埋絕地。」
「我跟你一起。」
嚴星舞不傻,百靈大義當前,如果三千城不曾護過師父,那報仇的事,只能由他們師兄妹自己來了。
二人直撲傳送陣,從仙盟轉道回三千城。
三千城,早早一直記着憶埋絕地開啟的時間,兩天前便在傳送陣前等着了。
頭戴斗笠的兩人一出現,她便迎了上去。
只是姐妹三人,相對的時候,再不復以前的歡喜。
「吉吉呢?」
早早終是開口,「師父說,吉吉還沒拜師,如果你們把他也帶來了,師姐你就代師收徒,幫她喝了那一杯敬師茶。」
「……」
林芳華的身體顫了顫。
「師姐不用擔心,師父還活着,你就當她……和師叔一起去偷懶了。」
時間是另一種良濟,早早把蘇淡水安慰她的話,拿出來安慰師姐和師妹,「我們要好好修煉,然後把翹家的他們拽回來。」
……
星墟各種無序的靈能正在彼此追逐相結的時候,不知怎的,突被一股玄而又玄的波光打散。
靈能化成五顏六色的花雨,傾灑在四方……
紅羽被下,盧悅和飛淵,無法忽略體內慢慢流轉的靈力,雖然那靈力相比於修為,小得可憐,瘋狂之後的疲累也隨着靈力的運轉,迅速遠去。
二人呆了片刻後,眼中傾泄着相同的驚喜。
「盧悅,你真好看,我心悅你。」
「嗯!我覺得,你可以起來了。」
「你還沒說,你心悅我呢。」
「你說不就行了,我幹嘛要說?」
「你要跟我耍賴了?」
飛淵的心弦好像被一隻手不斷地拔動着,「如果那樣,可就怪不得我也跟你耍賴……」
盧悅的嘻笑驚呼被堵住,紅羽被再次翻轉不絕。
半晌,雲收雨歇的二人,才在爭爭扯扯中,重新穿好法衣。
睡的時間太久,雖然還非常眷戀彼此在一起的感覺,卻一致地不想再在榻上呆了。
生命於他們已經沒有遺憾,那就讓他們一起看看這個埋藏了無數生命的仙墓吧!
只是……
打着幽水傘出來的二人,都沒想到,見到的居然是宮殿群。
「你看那邊?」飛淵指向廣場外那不時閃過的流光,「那就是宇宙中的狂爆靈能吧?」
盧悅看着幾股顏色各異的靈能攪到一起後炸成煙花,收回對現在的她來說,非常耗靈力的幽水傘,「這樣說,這裏是被保護的嘍。」
既然被保護,那他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走了。
「應該是。」
飛淵拉着她,走向大殿。
全由黑色巨石建成的殿宇並不灰暗,殿頂鑲嵌着柔柔的月光石,只是……
二人的腳步聲可能讓凝滯了無數年的空氣又動了起來,剛剛還分坐兩邊,有如活着的三十二人,一個個地在他們面前化成點點靈光。
連法衣在一剎那,都顯得黯淡無光。
古仙滅世經過了百萬年,再是厲害的法寶,常年沒有靈氣滋養,也會慢慢品質下降。
盧悅和飛淵不敢再走了,殿前主位上,還剩最後一個頭戴玉冠,面容高古的男子好像伏案正在寫什麼。
兩人站在殿門前,輕輕浮起身體,想看他寫的是什麼,可惜,勉強到鍊氣後階的靈力,根本做不到精準控制,他們才一動,那男子也如前一般,身體化為靈光,法衣和配飾沒了支撐,一起落下去。
盧悅忙搶上前去,希望能看清木案上那張被時光驚動了的符紙。
飛淵跟上的時候,只見那瞬間古舊的符紙在他們眼前,往更破敗的地方流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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