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盞大王(三)(1 / 1)
金盞大王要代表三千城到外域戰場,林芳華哪能不同意?
親自去外事堂幫他把所有該帶的東西弄好,回來時,卻發現自個小師妹攀在金盞的脖子上,從這邊瞅到那邊,還把他的鬍子拿過來來回回地翻看。
「金盞爺爺,為什麼您喜歡這個樣子啊?」漂亮的顏色沒了,安安可惜壞了。
「為什麼?哈哈哈!」金盞大笑,「因為我喜歡啊!」他其實不喜歡招搖,可是身上的顏色,註定了到哪都會被別人注意到。
那種想偷偷做個壞事,都沒機會的感覺,實在要人命。
「那我喜歡爺爺曾經染過的所有顏色怎麼辦?」
小丫頭好像很苦惱,「金盞爺爺,您說梅枝師祖願意幫我弄嗎?」
「她肯定不會。」金盞樂壞了,「想給你自己染上喜歡的顏色,只能靠你自己了,去學……」
「咳!」林芳華連忙阻住,「安安,你今天的功課完成了嗎?」
小師妹有些痴,當初為了跟嚴師妹學琴,什麼苦都受了,現在……在師父的眼皮底下,萬一被這位前輩帶歪了,那後果簡直不敢想。
「娘說,我今天不用做功課了。」安安說這話時,可開心了,「蘇師伯都答應了。」
「……」
林芳華忽然很慶幸,慶幸他們都不是師父親自教的,要不然……
她吸一口氣,把師妹抱過來,「前輩,這是您的東西。」一個儲物戒指遞過去,「安安還小,您可不能因為一時的高興而誤了她。」
師弟師妹要是不教好,將來受累的還是她。
為了以後的安樂,林芳華可不敢掉以輕心。
「哈哈!她娘都沒管,林丫頭,你管多了。」
金盞可不覺得,盧悅會因為女兒的小愛好,遷怒別人。
倒是這個林芳華……
金盞望着她雖沉靜,卻很有些英氣的眉眼,莫名覺得似曾相熟,連眨了兩次眼後,不由哈哈一笑,「原來是一葉浮萍歸大海,怪不得。」
看着笑咪咪,一腳踏出老遠,就那麼走了的人,林芳華和安安都有些愕然。
她們還沒說一路順風,馬到功成這類的吉利話呢?
而且……
二人一齊把目光放到不遠的偏殿處,金盞前輩就這麼走了,師伯和師父(娘)知道嗎?
「安安,金盞前輩為人一向怪,你可不能把他的話當真。」
雖然那一葉浮萍歸大海,似乎於她而言好像有些憚意,可是林芳華下意識地不願多想,此時只關注師妹,生怕小娃娃為了漂亮顏色,又要跟蘇師伯學煉丹。
本來技多不壓身,師妹想學,她應該支持的,可是這隻為了顏色……,蘇師伯知道了會打死她的。
「沒有啊!」
安安知道這些大人,就喜歡逗她玩,「我就稍為有些好奇而已。師姐,梅枝師祖那裏應該有各種顏色的配方吧?」
「……」看到師妹純淨漂亮的眼睛裏,閃動的好奇,林芳華點點她的小額頭,「想從梅枝師祖那弄東西,首先你得有本事才行。」
「我有……」
「有也沒用,師祖修為拉下那麼多,要全力閉前,進階玉仙前,你敢去打擾她,不要說蘇師伯,就是師父也會罵人的。」
「……」
安安皺了皺小眉頭,想想逍遙那一堆的師祖和師伯,到底怕了,「那好吧,等她進階了我再問。」
林芳華笑了,「這才乖嘛!」不要說幾百年,就是幾個月,師妹肯定都忘了,「師姐這裏有好點心,要不要吃?」
「要!要要。」
偏殿中,陷入沉默的蘇淡水和盧悅看着林芳華把小丫頭忽悠得開開心心。
「……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好半晌,蘇淡水才一嘆,「盧悅,你說,金盞看悟了什麼?」
「我又不是他,哪知道。」
盧悅回以一笑,那熠熠生輝的眼神,即清澈又深幽,「師姐,要問的話,趕快去追本人啊?」
老呆她這裏算怎麼回事?
「你的那什麼夢境都過去好久了,老這麼糾結有意思嗎?」
偏偏還來問她,指望她說什麼?說那是她的前世?別開玩笑了。
盧悅挺喜歡現在的師姐,從小認識到現在的師姐也更給她安全感,可不想,她在探詢某些事的時候迷失了。
「追他?」蘇淡水笑了笑,「他知道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他不知道,追問幹嘛?」
他們不是一處的人,就算曾經有過交結,可那麼遠,追問有意思嗎?
「你不用這麼怕,我就是好奇!」
那壓了無數年的夢境,橫亘在心頭,以前不敢探詢,也無處探,但現在……倒是沒了那麼多禁忌。
「那個夢裏,我死在一線天,不僅我死了,逍遙……或許一個人都沒有出去。」
蘇淡水望着師妹,不敢忽視她的任何一點表情,「那時候,我記得沒有你。」
「那……」盧悅眸中含笑,「有谷令則嗎?」
「她的名字我聽過,不過,好像也沒有她。」
「哈哈!師姐,所以那是個夢啊!」
盧悅仰天打了個哈哈,「撇開我不說,谷令則那人你也看到了,表面是風光雯月的仙子,其實骨子裏比什麼人都小肚雞腸,一線天開時,我十八歲,她一定也是十八歲,那時候,她沒錢,一線天那麼好賺錢的地方,她能不去嗎?」
「……」
谷令則都被臭師妹形容成小肚雞腸的人了,蘇淡水可以想見,她在她心目中能是什麼樣,「你說的這些,我都想考慮過,不過呢,若是沒有你,憑花散當年寶貝谷令則的勁頭,不讓她進去很正常,再加上谷家,雖然谷家早就沒落了,但供養一個大有前途的弟子到元嬰,絕對沒問題。
盧悅,你就不能開誠佈公地跟我談一次?
有些東西老壓在肚子裏,你也不怕發霉流膿。」
她真是一片好心,幫她分擔一份曾經的沉重。
「噗!流膿?」
盧悅笑瞥她一眼,「這夢做了這麼久,你怎麼一直不問?捂到現在,它莫不是在你記憶里流膿了?」
師姐叫蘇狐狸,一向聰明,一定早就懷疑了,可是到現在才來找她,以前……一定是不敢。
哼!
現在有本事了,敢了,也好奇了,可是遲了,她偏不說。
「……」
師妹的倔樣子又出來了,蘇淡水不用猜,都知道今天想順利知道前事,根本不可能。
她只能輕輕一嘆,「如果我跟你說,它確實在我的記憶里流膿了,你信嗎?」
盧悅愕然!
「不早點把它解了,仙人衰劫可能要提前找來。」
蘇淡水看着師妹長大,當然知道,某人吃軟不吃硬的脾氣,「盧悅,我也是沒辦法。只是近來,常常想起棄疾師伯,遺憾他被天道反噬。
西南星弱,為了逍遙門,觀天命,探先機後,那段時間,他老人家常常替我們摸骨,那拼命想改大家命數的樣子,每每想起,心裏都……」
「行了,別說了。」盧悅揉了揉額,「師伯是灑脫之人,他求仁得仁,何等快樂!至於要你遺憾?」
她真是敗給她了,「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既然你有所悟,那就再悟悟!」
緣之一字,素來最難說,哪怕她們是仙人,也無法改變。
好在大家早有因果,此時緣斷,將來未必不能再續。
「那要命的夢裏沒我,可是你看,我現如今不是站在你面前!這就是所謂的樂莫樂兮新相知,明白了嗎?」
明白了嗎?
師妹臉上的笑容,帶了種特別的快樂,好像把她的心境都染了,蘇淡水虛虛一指,點到她額上,「我要你教?」
「咦?你不要我教,那你來此幹什麼?」
「……看看你懶到什麼程度啊!」
師妹似乎一點也沒被前事影響,蘇淡水心中稍為複雜,躺到她的搖椅中,「你不覺得,你這日子過得太頹廢了嗎?」
「我這叫逍遙,逍遙懂不懂?」
盧悅隱隱覺得,神仙居還在的人,就在她的身邊,雖然不知道都有誰,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只要知道,他們在就成了。
「那你……」蘇淡水試探問一句,「以後是不是就準備這麼混日子了?」
「怎麼叫混日子?」盧悅怒了,「像以前那樣拼在外面,就不叫混日子?真要說混,你混了多少年?現在輪也輪到我了。」
「……」
蘇淡水閉嘴,她還能說什麼呀?
「那誰說,要給我當大樹乘涼的?」
盧悅把她拉起來,自己躺回躺椅,「我這才乘幾天涼,你們就……」
「停!我就是問一下,至於嗎?」
蘇淡水連忙塞了一塊點心進她口,「逼你在這管事的,又不是我們,再說了,林芳華不是替你幹着嗎?」
師妹一直在外面闖蕩,她又何償忍心?
就是流煙仙子把三千城扔給她,恐怕也是擔心她一時收不住心,跑到外域戰場上。
「我腦袋疼!」盧悅含着點心,話說得有些不清楚,「以後外面的所有麻煩事,你們都別來問我,一問我腦袋就疼。」
「……」
哪怕有八成確定是假有,這只是她躲懶找的藉口,可還剩下兩成,蘇淡水也不敢賭,「別沒良心,金盞跟我師父鬧了這些年,你看我們找過你沒有?你的徒弟、女兒,哪一個我們沒跟着操心?
想自在,就自在唄,不用藏着掖着。」
以前沒條件,他們想幫她處理外面的事都不行,但現在不同了,「金盞為什麼去外域戰場?還不是我師父心疼你在這裏呆着不舒服,讓他換洛夕兒回來。」
「他能換回來嗎?」
「呵呵!能嗎?」蘇淡水笑了,「這話,你可不要當着金盞的面說,他會呵你一臉。」
……
從傳送陣轉道仙盟,再轉道外域戰場的金盞,在確定某些事後,心情特別的好。
果然,山不轉水轉,路不轉人轉,山水總有相逢時啊!
在泡泡徒弟的身上,他看到了九天闕曾經的故人,原以為,這就是世上最大的喜事,卻沒想,在林芳華身上又印證了某些事。
雖然世道詭譎,人心險惡,可天地間一樣有至善至圓!
縱然萬水千山過,該回來的人,還是回來了,哪怕遲了些,至少他們還是帶着乾淨的心,乾淨的眉眼……!
「哈哈哈!外仙域,本王來了。」
遠遠看到那片血霧的世界,金盞大笑着飈至。
金盞大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