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六章 丁岐山的笑容(1 / 1)
高空中的煙花,經久不落!
那裏一定是頂不住了,十幾道遁光,從無淵海急速撲來。
在大人事上道魔妖三方的利益是一致的,既然把他引來了,不管他之前的算計到底是什麼,總要按計劃行事。
煙花下,瞅到老赫一副欣慰樣子,旁邊的人要被他氣死,「還看個屁,半魔人朝我們來了,備戰吧!」
在他想來,盧悅憑着光遁和光之環的外甲,分明能撐到援軍,現在老赫這樣一弄,卻等於把他們提前拉入戰場了。
&呵!反正是要打。」老赫伸腰的時候,身上骨節一陣暴響,「他娘的,伏在這裏幾天,骨頭都生鏽了,正好活動活動。」
另二人一齊無語。
四個半魔人已經來了,他們不活動也不行啊。
&就別做夢了,煙花代表了求救,說明他們人少,現在沒人能顧得上你。」大人自然也感覺到盧悅的速度不同,生氣的同時,死命打擊她,「老子先把你吃了,然後兩尾巴,把他們掃兩斷。」
盧悅懶得再理這樣一個東西,她現在的目標只有一個,撐到援軍過來。
哪怕真的被他卷到肚子裏,也要死裏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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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信子再次擊到盧悅的後背,看着她借力飛馳,大人心中大恨。
只差幾米,只要給他一息時間,他就能把生死仇人,生生卷進肚子,嚼巴嚼巴吃了。
可是那幾米的距離……好像無可逾越。
追了這麼多天,他們從幾千米,縮成現在,連真身,都暴於人前了,何以……
看到遠處那十幾道宏厚的遁光,大人已經明白,機會失去。
仇人近在眼前,費了那麼多勁,把她釣出來,結果,人家就在他前面,晃了這麼多天,他卻……
大人咬牙切齒,這一路,她有錯,他更有錯!
若是一開始能冷靜一些,憑着天圓舟,死丫頭也許早被拿下。
可恨!
可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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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既然他得吐血,她也別想好過。
他的舌信子,一次又一次擊到仇人後背。
盧悅的臉從白到金,嘴角已有血線出現,肋骨斷了三根,雖然被靈力固着,可這樣被大人一次又一次擊中,神仙也護不住。
泡泡終於受不了,順着她的衣甲,把火力挪到她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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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舌信被燒,巨痛之下,大人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翻滾起來,「啊!啊啊……」
如山一般的巨蛇,疼痛之下的破壞力,更甚他好好的時候,盧悅踉蹌飛離時,丟下酒葫蘆,按住受了大人一擊,抱不住她的泡泡。
這一會,她好想哭,「對不起!」
泡泡勉力回了她一個笑臉,對大人的痛呼聲,卻非常滿意。
&緩緩就好,沒事的。」他的聲音很小,「可惜你受傷了,要不然,可以給他幾劍。」
他還想說,可惜,那些人還差了那麼幾息,要不然現在正是出手的最佳機會。
&咳咳!」
聽到泡泡還有心情想這個,盧悅放心了,不過一放心,一直壓着的傷,就再也頂不住,又奔遠些後,她才落到海邊,給自己按下一顆造化丹。
大人已經不再翻滾,冰冷的眼也再沒看盧悅,而是盯上圍來的十六個人。
其中十一道有妖氣,合作得這麼緊密嗎?
&們來了了……我們的恩怨吧!」
頂着一張刀疤臉的丁岐山,無聲站到盧悅面前,「把你的劍拿出來,別看他們,現在沒人能顧得上我們。」
他淡淡笑着,「別說我趁人之危,怪只怪……我們從一開始就是仇敵。」
&
閃瞎人眼劍,被盧悅抬起來,直指向他,「你真可憐!」
&哈哈,哈哈哈……」丁岐山神經質地大笑,「我可憐?這四個字,我奉還給你,你、真、可>
一字一頓的四個字,盧悅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
做為誘餌,她就是個犧牲品。
&把天下該玩的都玩盡了,你呢?」丁岐山接着道:「你可憐巴巴地到處跑,你得到了什麼?」
&友!生、死、與、共的朋友!」
泡泡已經緩了好些,聽到盧悅這話,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狀。
盧悅也一字一頓回丁岐山,「你有什麼?丁岐山,你想想,你有什麼?」
丁岐山臉色一變。
&世上,曾經也有很多人對你好,竹河前輩、明石、谷令則,甚至……甚至魔靈幻兒。」
盧悅抓緊時間,把藥力放到傷處,「竹河前輩死的時候,眼睛睜得很大,他不明白,他傾心教導的弟子,怎麼就反出了道門。
那日,你在天地門坊市,用幻兒的魔棧道逃走的時候,明石不顧我和他多年的朋友之義,質問於我。」
「……呵!那谷令則呢?」丁岐山的眼睛有些紅,「她哪有對我好的時候?」
&的性格內斂,你又不是不知道。」
盧悅其實知道,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谷令則對丁岐山都有感覺,只是他們之間,一直都壞在丁岐山自己身上,「你表裏不一,小的時候,她會被你所惑,長大了,見識的多了,你以為,面對這樣不堪的你,她會怎麼辦?」
上輩子沒有她,谷令則把隱性儲物戒指送給了丁岐山,可她結丹中期後,查覺到某些不對,迅速與他疏遠了關係。
這輩子,她早早斬了谷令則的心思,但盧悅卻知道,她只是在她面前,做個樣子罷了,該給丁岐山的面子,她從來沒駁過。
&的心性里,充滿了利用,旁人能被你蒙蔽一時,可向來觀察入微的谷令則,能那麼蠢嗎?」
盧悅為姐姐難過,「她一次次地給你面子,沒正式鬧開之前,你們切磋的時候,她一直都是輸的一方。……丁岐山,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對你的這份心。」
丁岐山的嘴唇抖了抖。
他強給了谷令則一份救命之恩,她心裏一直都明白,卻還是一如即往地對他,直到……直到盧悅在桃花塢跟他玩命。
&果沒有你,她會一直裝糊塗,」丁岐山咆哮大叫,「她會嫁給我,都是你,都是你……」
&真可憐!」
盧悅又來的四個字,讓丁岐山雙目赤紅。
&很明白的,那樣清冷的谷令則,在你沒犯大錯的時候,會慣着你,忍着你,依着你,可……她絕不會嫁給你。」
上輩子有鬼面幡,這輩子有幽泉。
丁岐山急功近利的性格,註定了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你是不會犯大錯的人嗎?」盧悅輕輕問他,「別裝一副情聖樣子,你自己也很明白,如果你對谷令則有一份真心,在面對自己利益的時候,那可憐的一份真心,根本什麼都不是。」
「……呵呵!呵呵呵!」
丁岐山閉上眼睛,似哭似笑,「果然世上最了解你的,是仇人。」
「……」
盧悅心下一頓,她了解他,他也了解她吧?
&兒……她死的時候痛苦嗎?」
盧悅一呆。
&說對了,我的人生里,滿是利用,可是在利用的時候,我也是人,我……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丁岐山再睜眼的時候,雖然眼眶還是紅的,可是裏面卻清明無比,「我與幻兒相互利用,可我們都曾失卻一點真心。我……我想知道,她死時痛苦嗎?」
痛苦嗎?
盧悅想到,那個死死抱着大人分身,想要同歸於盡的女人,輕輕搖了搖頭,「她很恨她自己,被大人騙了那麼多年,騙盡了所有。
所以……,抱着大人的骷髏分身~同歸於盡時,她是開心的。」
&心啊?」丁岐山看了一眼遠方的大戰,再轉頭時,輕聲問盧悅,「我們說到現在,造化丹的藥力應該化完了,你的傷……也差不多了吧?」
「……」
盧悅嘴角抽了一下。
&打架之前,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丁岐山的刀疤臉上,滿是柔和笑容,「你跟別人說,曾經在灑水國,看到我採補凡人,可是……,我可以發誓,在灑水國的時候,我還是一個正正噹噹的道門弟子。
你告訴我,是有人冒我之名,還是……還是從頭到尾,都是你在撒謊?」
「……我……撒謊了。」
盧悅非常不想說真話,可是此時不知為何,不想騙他。
&那你能告訴我,為何……」丁岐山咽了一口吐沫,「為何,在磐龍寺第一眼見我時,就……就想殺我?」
他不會弄錯,那段時間,在擂台前觀戰的時候,總是有一份,讓他寒毛直豎的眼睛,滿是殺意地盯着他。
只是每次回頭的時候,她都把眼睛撇開了。
&時你才多大?十三歲而已,我哪點得罪你了?」
「……」
盧悅見過不少困獸的眼睛,因為她曾經也是困獸。
現在丁岐山的眼睛裏,困着一個,死也想得到的解答。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生命如轉盤,轉動了時光,總會留下痕跡。你……聽過,前世因,今世果嗎?」
丁岐山一呆,他想過無數個答案,就是沒想過這個。
&果我跟你說,你之所屈,不及我之萬一,你信嗎?」
「……」
丁岐山想說不信,可是面對盧悅突然紅了的眼睛,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個丫頭,從來不曾在世人面前露出她的軟弱,現在這樣……
&說,欲知前世因,現在受者是;欲知後世果,現在作者是!可我……」
盧悅仰頭,讓眼睛裏面的東西,回流回去,「一個小孩子,能幹什麼壞事?憑什麼要被最親的人,一賣再賣?憑什麼要承下……不該承受的東西?
丁岐山,我恨你!恨了好多好多年,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就恨得日夜不安。
我能有今天……全都拜你所賜!」
拜他所賜?
不僅丁岐山完完全全地呆住,就是泡泡也一樣傻在一旁。
&知道『恨』有多傷人嗎?煎心煎肺,扒心扒肝……」盧悅的嘴角微微扯動,「來吧!我們的恩怨,應該了了。」
丁岐山看看她還沒有回覆過來的面色,沒有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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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瞎人眼劍,響起一聲高亢的劍鳴。
&期待這一天很久很久了。」盧悅以劍指着他,「泡泡,是生是死,你都不准幫我。」
泡泡很無語,在丁岐山看來時,朝他惡狠狠地豎了眼。
丁岐山沒有把劍拿出來,反而緩緩地笑了,「原來,在我恨你的時候,你更恨我。呵呵!盧悅,你研究佛法,是因為不能自我解脫嗎?」
盧悅眼冒殺氣,她恨這種,最了解你的人,是敵人的感覺。
&也恨了你很多年,一樣煎心煎肺,扒心扒肝……」丁岐山大聲說話的同時,也放出了自己的劍,「來吧!」
盧悅看到他人隨劍走,亦欺身而上。
&
可是讓她怎麼也沒到的是,明明最能架的劍,仇人卻以身體親上,根本沒有還手,『劍』只是樣子貨。
丁岐山慢慢低頭,看直插在胸口的閃瞎人眼劍,咧嘴笑了,「盧悅,我也恨你呢,你想得一個痛快,你說……我憑什麼給啊?」
他的身體一震,元嬰從後背瞬移而出,幾閃之間,直撲正打得昏天黑地處。
&
大人的塊頭太大了,被他一把抱住身體的時候,根本來不及躲,生生地被炸開了一大團血肉。
盧悅拿劍的手抖了抖,已經沒有任何意識的丁岐山,咧開的嘴巴里,因為心脈被刺,正在大股大股冒血,可刀疤臉上的笑容,那般開心,那般開心……
盧悅輕輕拔劍,他的屍身沒了支撐,『嘭』的一聲倒地。
那不算重的一聲響,好像炸在耳邊,把盧悅的眼睛都炸黑了。
&咳咳!咳咳咳……」
造化丹好像變成了假的,靈力亂竄間,盧悅的傷,再次加重。
她再也站不住身體,想要扶着劍坐下時,卻又看到丁岐山刀疤臉上的滿滿笑容。
&
一口被壓了很久的血,帶着破損的內臟,被盧悅噴了出來,她的身體晃了晃,在要倒下的時候,被閃瞎人眼劍,死死撐住。
&悅!」
泡泡沒想到他們兩人的對決,居然是這樣。
遠處的大戰,因為大人那塊炸開的血肉,輕鬆了很多,他看看那邊,再看看這邊,不知道應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