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友?(1 / 1)
「不想今日踏青,卻是偶遇小兄弟。」那青年笑道,笑容很是溫和,手中更是在說話間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很是豪爽。
暮生看着矮桌上另一杯酒,像是早已準備好,在那青年示意之下便已拿起,稍一輕抿,而後仰喉同樣一飲。
「哈哈,好。」
見暮生一飲而盡,青年淡笑化作開懷大笑。
而且不過片刻,那掌船的老人已是處理好了那些魚,用一片偌大的荷葉包着,晶瑩細嫩,宛如初雪冰晶。
暮生雖面無異色,但心中卻是驚駭非常,因為,他看到那老者是凌波而來的,速度極快,只在他上船坐下到舉杯喝酒的這一段時間,老者竟是不知不覺間一來一回了,甚至是他什麼時候拿走竹簍的暮生都沒有察覺到。
修士。
心中一震,便又有些瞭然。
「請。」
青年仍是面色如常,接着便見兩人身前已多了一副碟筷,其中蕩漾着一層淺薄的醬,雖殷紅如血,但無一絲雜質,清透無比,而且有一種別樣的氣味。
「青梅?」
暮生心頭驚訝,這種味道他很熟悉,但又融入了別的東西。
青年聞言眼神一亮。「不錯,這醬汁是以青梅為主,可惜一年到頭,沒剩下多少了。」
老人放下魚肉已是自然的退出篷內,只剩他們兩人。
「算算時間,再有一倆月青梅就要開花了。」青年說着已是夾起一片魚肉,那魚肉不知如何切出,竟是薄如蟬翼,好似有陽光透過,輕輕在鍋中一涮,便已蘸醬入口,動作行雲流水,倒也是個妙人。
「是啊。」暮生聞言低低呢喃,然後同樣的的夾起那魚肉,同樣的動作,落入口中。
細細咀嚼之下,那滋味微酸,微甜,清而不膩,就好像飲了一口仙霖,渾身說不出的舒暢。
「這種滋味,這種魚肉,還得要在這煙山城中才能品到。」青年似乎對暮生的感覺感同身受,不由嘆道。「酒是好酒,友是好友,青梅染肉,不醉不休。」
「友?」暮生看着有些放浪着形骸的青年不由呢喃低語,微微默然。
「自然是友,肉既入口,酒已飲盡,如何不是友?這蒼茫世間,芸芸眾生,僅這一杯酒的緣分,一口肉的緣分,同乘一艘船的緣分,難道,還稱不上一聲友嗎?」那青年也不在意暮生的言語,語時獨飲,狂態畢露,卻非張狂,而是那種無拘無束突然間的釋放,乃是鬱結許久的煩悶,因這肉,因這酒,而舒緩。
「確實是友。」暮生聞言點點頭,自己亦是自行倒滿,一飲而盡。
不知來歷,沒有因由,更是連姓名都不知,兩人,竟是這般以友互稱,天下萬般怪事,今日,又是多了一件。
「這酒,雖是不錯,但,太過柔和,若酒分雌雄,此酒,卻只能為雌。」暮生心中惆悵,竟是在這酒中漸漸釋放,好似有了幾分醉意。
「不錯。」青年聞言點頭,很是贊同,好像得心中之言,酒中知己。
暮生眼露追憶,語氣亦有些變化。「待青梅結果,我請你喝酒。」
已是為友,暮生再無拘束,他既已言酒分雌雄,那自然是說的另一種酒。
「哦?」
青年一笑,雙目隱隱發亮,這是對那另一種酒的期盼。
在這一天,在這一刻,兩人眼中皆無他色,就如那青年口中所說,因這酒,因這肉,而為友,沒有利益驅使,更無目的可言,醉意朦朧。
有人說,酒,是這世間最純淨之物,恰如此刻,確實如此。
喝了半晌,直到葉中肉盡,壇中酒盡,暮生這才緩緩起身,平靜的看了眼酣然大醉的青年,方才拾起竹簍,走上自己的木舟。
兩人自飲酒到飲醉到暮生站起,那木舟竟是緊緊依附於篷船邊緣,就像是有到無形的力量將兩條船綁在一起,而且,任憑水流急緩變化,倆船就像是長在了那裏。
直到暮生走上自己的木舟,才驟然分開,看了眼獨坐船頭飲酒的老人,暮生已是泛着槳劃向邊緣。
而篷船則是順流而下,自行遠去。
直到舟船相隔甚遠,變得模糊,那青年才悠然轉醒。
「很久沒見公子醉過了,如今更是得一好友。」老人一邊收拾着,一邊笑着,確實,這般能飲酒而醉的情況,老人已經很多年未曾看見過了。
青年緩緩起身,走到船頭,任風吹面,髮絲凌亂。「是啊,本以為對方是一修行中人,遠觀之下,入定如劍,只是想不到,卻是這般少年,此行,倒也算沒白來,呵呵。」
水聲相和,青年負手而立,自成一番風度。
「他們上去了?」只是沒過多久,他明淨的眼神就像是落入一顆石子,泛起波瀾。
「是的。」老人立於青年左後側,聽着青年的話,便已立時答道。「而且,那上面有一宗門遺蹟,雖已殘破沒落,但終究還是有幾分底蘊價值,如今那金丹高手更是重傷垂死。」
話到這裏,老人停止了,各中意思已是躍然紙上,瞭然於胸間。
青年卻搖了搖頭。「不用了,讓他們都回來吧。」
「好。」
老人恭敬應道。
也在這時,船上只剩青年一人,就像是從始至終只有一人,水還是那水,風聲依舊,但卻多了一些依稀低語呢喃。
「白衣……白衣……周有白氏,幼子名衣,劍骨天成,十二歲入鍊氣,立時半載入築基,十五歲築基圓滿,二十一歲凝結金丹……問劍天下……驚才絕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