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第345章 今後的事,今後再說(1 / 1)
&能給的,我都不稀罕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到胸口一陣快要迸裂的疼痛,而他的目光狠狠的閃爍了一下,那張如同岩石雕刻一般剛毅的臉上分明出現了一絲裂痕。
原來,傷害一個人,是這種滋味。
原來,傷害一個近在咫尺的這個人,是這樣的滋味。
&麼是我不能給的?」
&已經不想要了。」
他看着我,在黑暗中幾乎已經分辨不出那雙眼睛裏的感情到底是喜是怒,只是在長久的沉默之後,他慢慢的低下頭,滾燙的嘴唇吻上了我的眼睛。
他的氣息里,有一股悠然的安神香的味道,我閉上了眼睛忍受了那一吻,卻也被那樣的味道熏着,慢慢的神智恍惚,最後在他的懷裏靜靜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人還沒有清醒過來,卻先聽到了水秀他們小心翼翼的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想睜開眼,可人卻暈乎乎的,只聽到他們慢慢的走到床邊,還小聲的說道:「噓,才人還沒醒——哎呀!」
她一聲驚呼一下子將我驚醒,一睜開眼就看見她跑到床邊:「才人,你又咳血了!」
咳血?
我微微蹙眉,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果然舌尖嘗到了一股咸澀的味道。
吳嬤嬤和小玉聽到她的聲音也跑了進來,關切的問着,我照了照鏡子,才發現唇角有一絲淡淡的血跡,幾乎不容易察覺到,可嘴裏卻是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吳嬤嬤擔心的說道:「太醫不是說好些了嗎?怎麼夜裏還是咳血了。」說着,又轉頭罵小玉:「你昨晚怎麼回事,才人咳血你都不知道,挺屍去了嗎?」
&我真的沒聽到啊……」
這個時候我,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轉頭看了看床上,卻發現床的那一頭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只有我一個人。
&玉,」我有些干啞的開口:「昨夜,有人來嗎?」
&不知道啊。」小玉這麼一說,被吳嬤嬤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說道:「真的什麼都沒聽到,才人睡得很安穩,晚上也沒有什麼響動嘛。」
看她委屈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輕輕的擺了擺手:「算了,沒事。」
昨夜,是夢嗎?
我隱約還記得他抱着我的感覺,而我也對一個帝王說了一句可能他最無法接受的話,原來全都是一場夢,想來,如果不是夢的話,那句話對他來說,只怕早就暴怒得不可想像了。
我靠在床頭,水秀他們已經用水濡濕了毛巾過來給我洗洗的擦拭了嘴角,吳嬤嬤已經打發小玉去請了太醫,太醫來了又是請安又是診脈,卻也沒看出什麼,只說這一次流產傷了元氣,也因為那一夜失血太多身體裏淤積了寒,而我的身子已經虛不勝補,太熱太重的藥不敢下,只能用溫補的藥物和食材慢慢的補身子。
太醫一走,水秀便將毛巾扔進盆子裏罵罵咧咧的:「每次來都說這些,才人也沒見好,根本就是庸醫!」
&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他們不是庸醫,也不是神仙。」
吳嬤嬤無奈的說着,服侍我洗漱了之後,便端了一碗乳白色的湯汁上來,散發着濃濃的米香,她說道:「才人,喝點這個吧。」
我低頭看了一眼,微微蹙眉:「米湯?」
&人你也知道。」她笑了笑:「這東西不金貴,可是養人,每天喝上一碗,最是滋養脾胃的。脾胃好一些,飲食和藥材吃下去才有用處,你喝了吧。」
我愕然的看着那碗米湯,上一次聞到這種淡淡的香味好像已經是上輩子了,而且這種米湯被看做窮人才會吃的東西,只有川蜀的人不忌諱,即使富人也用來養生,吳嬤嬤一直在宮裏服侍,沒想到她也會做這樣的東西。
她將碗送到我嘴邊,剛要餵我喝,小玉就跑過來道:「才人,陸淑儀他們來了。」
一聽這話,水秀他們的臉色先變了,吳嬤嬤看了一眼我蒼白卻無表情的臉,轉身走了出去,正好申柔他們已經到了門口,她跪下拜倒:「奴婢拜見淑儀——」
&們家才人呢?」
&人她有些不舒服,所以——」
不等吳嬤嬤說完,陸淑儀已經越過她走了過來,一把撩開帘子,看着我靠在床頭的樣子,便道:「誰說岳才人不舒服,精神不錯啊。」
我淡淡的看着他們。
要問他們為什麼來,來幹什麼已經沒有必要,在後宮未必需要得罪什麼人,只要底人一頭,就是給了別人足夠踩的理由。
見我靜靜的坐在床頭,旁邊還放了一隻碗,朱婉儀走過來看了一眼,立刻尖聲道:「哎,這是什麼東西啊?」
陸淑儀也走上來看了一下,立刻掩口笑道:「聽說這是米湯,窮人喝的東西。」
說着,她又轉頭看着我,說道:「岳才人這是怎麼了,前陣子不是還有御膳房天天給做補品嗎,怎麼現在就開始喝米湯了,難道御膳房就沒給送點補品來?」
&儀姐姐你糊塗了,現在御膳房金貴的東西都往景仁宮送了,哪裏還輪得到別人呀。」
&這倒也是,許才人現在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這不,一大早皇上下了早朝,就去看她了。」
&種福氣,別人可羨慕不來了。」
陸淑儀又說道:「不過,岳才人你也別難過,誰讓這孩子沒福氣投生到這皇城裏呢。」
她的話沒說完,門口突然傳來了一個很沉很靜的聲音——
&生到皇城裏,也未必就是有福氣。」
他們倆原本還洋洋得意的,可一聽到這個聲音都傻了,回頭一看,只見門口一個青灰色的身影慢慢的走了進來。
&太后。」
他們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那個慢慢走過來的身影,竟然真的是太后,我一時竟也有些愕然——她不是一向都在臨水佛塔清修,連皇帝登基都沒有能請她出來,怎麼現在她居然會離開佛塔,親自到我的芳草堂來?
正想着,桂嬤嬤已經扶着她走進了內室,陸淑儀他們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勉強陪笑道:「太后萬福金安。不知太后怎麼會來這兒?」
&說岳才人出了事,哀家來看看。」
她淡淡的說着,用眼角看了看她們:「你們又來做什麼?」
&妾等,也是來看望岳才人的。」
&完了麼?」
&完了。」
&然看完了,還不退下。」
「…>
他們兩連連磕頭,站起來便灰溜溜的走了出去,剛剛走到門口,太后對桂嬤嬤使了個眼色,桂嬤嬤便說道:「太后來探望岳才人,喜歡清靜,今後你們也別放不相干的人進來了。」
水秀和小玉立刻高聲應道:「奴婢知道啦。」
那兩個女人走到門口,都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下,跌跌撞撞的跑開了。
水秀和小玉憋着笑,急忙過來給太后問安,她老人家還是淡淡的,只一揮手對桂嬤嬤道:「你們都下去。」
&
桂嬤嬤點點頭,轉身走到了吳嬤嬤面前,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卻都沒有說什麼,安安靜靜的走了出去。
等他們一走,屋子裏就只剩下了我和老太后。
我不想說話,而她也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屋子裏立刻就安靜了下來,她慢慢的走到床邊坐下,靜靜的看了我一會兒,平日裏總是凝着一層霜的眼睛裏也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道:「好些了嗎?」
&後,您怎麼會來?」
說起來,我和她是這後宮裏唯一能親近一點的人,可我不認為她會主動來關心我,而我如果真的受了委屈,也不會選擇去她懷裏哭一場。
她淡然道:「你以為,哀家願意管你們的事。」
我一愣,抬頭看着她。
她又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這個孩子沒有投生到皇城裏,未必不是他的福氣,你若真的聰明,應該想得開。」
一股酸澀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
我當然知道,我也一直告訴自己要想得開,這個孩子就算真的生下來,也未必會幸福,皇城裏沒有人之大倫,天家的皇子生來就有巍巍的皇冠和煌煌的蟒袍,可除了這些,還剩下什麼呢?
一無所有。
可是,不管我怎麼說服自己,這個孩子終究是我的骨肉,是我心裏最深的期盼。
一想到這裏,我乾澀的眼睛裏又湧出了淚。
太后看着我的樣子,又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慢慢的說道:「他,也不好受。」
這句話很短,短得幾乎一失神就會錯過,我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卻看不清這一刻太后的表情——我一直以為她對裴元灝是淡漠的,可這種淡漠裏有多少親情,卻遠遠不是我一個外人看得清的,只是這句話……
我輕輕的搖了搖頭,淚水紛紛而落。
太后也沒有再說什麼,伸手捏了捏我冰冷的手指,說道:「你是傷了身子的,好好調養。」
「……」
&後的事,今後再說。」
太后低下頭,無意中看到放在床邊的那碗米湯,突然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死死的盯着那碗,好像要把碗瞪出一個洞似的。
我也有些愕然,下意識的問道:「太后,您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