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遏制(1 / 1)
羅伯特·基里曼緊握着他的憤怒,沉默不語。
他的理智正在被這情緒一點點的吞噬,最後,兩方漫長的拉鋸戰終究由憤怒佔據了上風。理智嘆息着回到了角落中蜷縮了起來,唯有憤怒留存。
他站在防彈玻璃後,凝視着那個躺在醫療台上的巨人,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沉默。馬里烏斯·蓋奇站在他的原體身邊,感到一陣冰冷的肅穆。
他知道他的原體此刻正在憤怒,而蓋奇則對自己無法與他完全共情這一點感到萬分遺憾。
他知道,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哪怕是阿斯塔特和他們的原體也一樣,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試圖去更進一步。
他想儘可能地接近他的原體,從各個方面上。
所以馬里烏斯·蓋奇開口了,開始以某種他的原體允許的方式去探尋:「醫官們說他拒絕使用麻醉劑。」
「我看得出來。」基里曼用極輕柔的聲音回應。「疼痛對於我們來說也是無法免除之物,馬里烏斯,因此我看得出來他的顫抖是怎麼回事。」
蓋奇沉默了片刻,一個問題在他心中盤旋。疑問這種東西,就像是搭上弓的箭,若是指望這根箭不發射,是不可能的。
半分鐘後,他射出了那支箭。
「您很憤怒嗎?」
「當然。」基里曼沒有遮掩他的情緒。「米羅二連長向我匯報了戴舍阿城內實驗室的事情,再結合其內的一些文本,通過沉思者的翻譯,我大概可以猜出我的兄弟遭受了怎樣的厄運。」
他轉過頭來,藍色的眼眸中有種蓋奇看不懂的情緒正在醞釀。
「那東西叫屠夫之釘。」基里曼以平靜的態度如此說道。「一種靈能外科手術植入物,穿過顱骨,抵達大腦,替代神經與大腦皮層所提供的部分功能。」
「它會放大受害者的負面情緒,例如憤怒或瘋狂。普通人在接受這種手術後,會以極快的速度徹底成為只會渴求鮮血的瘋子,並最終死於戰鬥或釘子對他們大腦的破壞,這個時間從三到五個月不等。而我的兄弟不同,他是一名原體。原體的恢復能力遠超常人,他的大腦每分每秒都在遭受那釘子的破壞.但他也在癒合。」
基里曼低下頭,從喉嚨深處扔出了一聲不太像是笑聲的東西。然後,他問:「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蓋奇感到喉嚨一陣乾澀,十幾秒後,他回答:「.這意味着他在逐漸和那東西融合?」
「不,這意味着那釘子在逐漸吞噬並替換他。」基里曼嚴肅地說。「那些東西會越鑽越深,它們會渴求更多。它們會在此過程中對他的大腦產生不可逆的影響。」
「我對醫學的了解並不深刻,蓋奇,但我知道大腦對人類來說意味着什麼.」
蓋奇轉過頭,看向那個正在手術台上低吼着接受傷口縫合手術的巨人,醫療人員們在他身邊來來往往,屬於凡人的手顫抖不已。他們沒有辦法不恐懼。
可是
「但他似乎還能控制住自己,大人。」蓋奇說。「至少他沒有像那些資料里的人一樣渴求殺戮。」
基里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隱約能夠猜到這件事是因為誰,但是,要向他的戰團長解釋清楚卡里爾·洛哈爾斯在那岩洞之中對他的兄弟做了什麼,是很困難的。
實際上,基里曼自己都不是很能理解。
他趕到那裏時,所看見的是兩個遍體鱗傷的巨人。
他的兄弟安格朗低吼着,將基里曼請來的教官護在身後,警惕地拒絕着任何人的接近,甚至在此過程中讓四名極限戰士暫時失去了活動能力。
若不是那些角鬥士們在十幾分鐘後趕到並喊出了安格朗的名字.
「大人,卡里爾教官醒了。」
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基里曼無需轉身也能知道這是誰的聲音,馬庫拉格之耀號上擁有三個醫療大廳,而負責它們的人只有一個。
他轉身,問候,保持了最基本的儀態:「多謝你的通知,多爾洛。」
「這是我的職責。」瓦倫圖斯·多爾洛平靜地點了點頭。「另外,他也想請您過去一趟,他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您。」
——
基里曼走進病房,而病房的主人卻已經赤裸着上半身站了起來,此刻正在若有所思地對着一面鏡子端詳他身上的那些新來的傷痕。
「他情況如何?」透過鏡子的反射,卡里爾看着基里曼的臉問道。
「還算冷靜。」基里曼說。「但他拒絕使用麻醉劑,以及另外一些對他身體有好處的注射型藥物。我的醫療團隊不得不將一台沉思者搬進去給他現場翻譯。」
「還算冷靜嗎」
卡里爾微笑起來,搖了搖頭。「很抱歉,我擅自行動了,羅伯特。」
「不。」基里曼否認了他的道歉,拒不接受。「你拯救了四名極限戰士,坦帕弗斯軍士和他小隊的其他三名倖存者希望當面對伱表達感謝。」
「我只是做了正常人都會做的事而已。」
「我會安排見面的。」
卡里爾無奈地笑了一下,基里曼如今已經知道該如何對付他了。
「那麼,那六名犧牲者呢?」
「他們已經被安葬。」基里曼嚴肅地說。「基因種子也已被藥劑師取出,只待回到馬庫拉格,他們的意志便會延續下去。」
卡里爾緩慢地嘆了口氣。
「那場爆炸.」他眯起眼睛。「它來的很突然,羅伯特,從爆炸到燃起那種程度的火勢甚至沒有超過兩分鐘。」
「我的軍團已經在調查此事了。不過,根據坦帕弗斯軍士的說法,在爆炸開始前一分鐘,他有感受到一種只屬於靈能的冰冷。我派去了智庫調查,他們在發回來的報告中明確提到,現場有靈能法術留下的痕跡,施術者有意遮掩,但他的水平還不夠完全掩蓋證據。」
卡里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過身來,一點點地穿上了由極限戰士們提供的白色上衣。看着他這幅輕鬆自若的樣子,基里曼很難將那個靠在岩壁上渾身鮮血的人和此刻的他聯繫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羅伯特·基里曼如此問道。
他的語氣堅決得很明顯,顯然是以為卡里爾會再次對他講述一個接着一個的謎語,他想用這種態度來說明自己對真相的渴望。
然而,卡里爾沒有和他繞圈子,至少這一次沒有。
「你的兄弟發狂了。」卡里爾平靜地說。「他想反抗那東西,我想幫他,但起到了反效果。」
「但你受傷了。」基里曼皺起眉。「現場除了他以外,便是那些親衛,我不認為他們能夠傷到你。」
「你在隱晦的指控你的兄弟」卡里爾啞然失笑。「不過,的確如此。但這些傷痕並不完全都是他造成的。」
「什麼意思?」
卡里爾沉默地思考了一會。
他的表現讓羅伯特·基里曼感到了一陣短暫的不安——有什麼事能讓卡里爾·洛哈爾斯如此慎重?
他的雙眉開始愈發緊鎖,心中的情緒也是如此,翻湧不停,直至成為一種洶湧到幾乎再次衝破理智的洪流。
「人有時候會失控。」過了一會,卡里爾用輕柔的聲音如此說道。「在岩洞時,你的兄弟有一個瞬間徹底的失控了。但不是像常人一樣,被上涌的情緒暫時控制了思考能力。實際上,我認為」
他若有所思地停頓片刻。
「在那個瞬間,他成為了憤怒本身。」他低沉地說。「不是被掌握,而是被替代了從這一點上來說,我還算好運。」
「好運?」基里曼感到一陣荒謬。「你幾乎被他殺了。」
卡里爾搖搖頭。
「是它。」他說。「他不會做這種事的,你沒有看見他因為拒絕傷害他人而試圖殺死自己的模樣,羅伯特算了,不提這些了,具體情況我會在事後給你寫份報告的。」
他微微一笑。
基里曼嚴肅地看着他——準確地說,是瞪着他。
「一份報告可解決不了我的問題,而且,這種事要怎麼寫成報告?」他抱起雙手,搖搖頭。
「將這件事略過去吧,既然你作為當事人之一沒有意見的話至於他腦袋後的那東西,我已經查清楚了,那東西名為屠夫之釘。一種靈能外科手術植入物,專門被奴隸主們用來折磨那些奴隸角鬥士。而安格朗的型號是特製的,相較於普通版本更加兇殘。」
「能通過手術的形式取下來嗎?」卡里爾簡短地問。
「.如果要保證他的生命的話,幾乎不可能。」羅伯特·基里曼痛苦地搖搖頭,這便是他此前為何那樣憤怒的原因之一了。
「根據一個名為卡雷利安的角鬥士的說法,那釘子已經在他身上存在七個月了。儀器掃描結果也證實了他的說法,安格朗的整個大腦皮層都幾乎被那東西延伸出的尖銳線纜刺穿了,甚至有一部分已經延伸到了他的脊柱里.」
卡里爾若有所思地、緩慢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他說。「那麼,一起去見見他吧,羅伯特,剛好,我還能給你們當個翻譯什麼的。」
他輕笑起來,表現得很輕鬆,基里曼對此感到不解,但卻同意了他的提議。
還有5k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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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