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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苦海行(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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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十兩銀子,還有四五兩金子,如今金銀緊俏,按照市價,抵得上東都洛北四五套房子,只求辛七哥腳程稍慢一慢,行不行?反正你只要天明前將公文送到段尚書那裏就算是連夜送達了,也自然能交差妥當。」

    明晃晃的月光下,大興城正東的大道上,騎在馬上的王代積額頭皺起,雙目圓睜,正捧着一大包金銀說話。

    汗水從他腦門上的頭髮里流出成線,復又匯集到了他下巴上那幾乎擰成一團的黃鬍子上,最後滴落在那些金銀之上,顯得分外可笑,哪裏還有平日兵部及時雨王九郎的風範?

    且說,行在這裏不比東都,兩位相公都是因為謠言事件倉促留在驪山的,身側根本沒幾個南衙本身的人可用,所以也不知道算走運還是背運,被抓包往西都大興找兵部尚書段威傳訊的居然也是兵部的一位主事,姓辛,名嚴,族內排行第七。

    同為兵部的中級官吏,此人當然認得王代積,而且對此番事故背後的關節心知肚明。

    但就是這位曉得背後關節旳辛七郎,在被同僚趕上、攔住、拉到路邊後,面對着這麼一筆橫財,這麼簡單的要求,卻居然沉默一時。

    王代積等了片刻,忽然想起什麼,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袋子來,放到那包金銀里,再度遞來:「這裏面是幾顆珠子,我在潼關得的,留下來準備給髮妻的辛七哥不要嫌棄。」

    那辛嚴辛主事怔了一怔,依然沒有伸手去接,反而捻須不語。

    就在這時,一直隱身在王代積身後的張行忽然勒馬上前,認真開口:「辛七哥,我這還有一把金錐,乃是當日我在淮上殺東夷凝丹間諜左遊仙的物件,龍骨鎏金,鋒銳不可當,是一件難得寶物也給你添上如何?」

    辛主事眼皮一跳,終於失笑:「怎麼好要張三郎的寶貝?兄弟我之所以猶豫,不是貪財,而是委實有些膽小不過你們說的也對,只要天明前入城找到段尚書,此事便是打官司到御前,那也沒有處置我的道理這事,我辛七應下了。」

    說着,這位兵部主事直接就在月下伸手,將王代積的金銀還有珠子一併接來,打了個包,掛在馬後,這才重新抬頭:「你們速速去忙吧,我且在路上盤桓慢行。」

    王代積如釋重負,張行也面無表情勒馬轉身。

    身後大路上,五六十名全副武裝的騎士正在月下相互交談,很多人都在詢問其他夥伴此行目的,很顯然對事情原委一無所知。不過,為首的兩名金吾衛隊將在相遇後卻明顯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卻因為李定勒馬在旁,一直不敢交流,只是偷偷往路邊交易處偷看不停。

    而此時,見到各自做主的折返,兩名隊將也只能收了心思,一人率領十餘騎,隨着辛嚴的手勢茫然轉到道旁,另一人則帶了足足三四十騎,見狀立即跟上王代積、張行,然後即刻順着大道往正西面的大興城飛速馳去勒。

    後者不是別人,正是丁全別看張行說的好想很有人脈一樣,他才到西苑幾天,認得幾個人?

    驪山、大興之間,不過區區數十里,不吝惜馬力,快馬疾馳的話,一兩個時辰,便也到了。

    張行和王代積既然按照計劃在半路上攔住了另一撥人,自然不敢怠慢,幾乎是不顧一切搶在二更時分便抵達了大興城下。

    大興城是故都、西都,甚至是先帝營造的新城,自然防範嚴密,臨到此處,城門也早已經關閉,但好在王代積是有南衙文書的正經欽差,又是帶着金吾衛抵達,自然可以通行,但卻不免需要驗明正身,耗費時間。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王代積好歹算是能喘口氣說句話了:「三郎,咱們這算是成了一半吧?」

    「不到最後事情了結,拿住穆國公的罪過,便都算是失敗了。」張行有一說一。

    「也是。」王代積當即頷首,卻又囉囉嗦嗦,忍不住繼續來問。「之前在路上,三郎你是在脅迫那廝?」

    「事情都過了,問這個幹嗎?」張行一時不解。

    「不是。」兵部及時雨當場搖頭,語句混亂。「我是在想那廝路邊的態度,明顯是存了壞心思若不是你出面止住了他,咱們今日在他那裏都未必能有好結果。」

    張行看了看對方,復又與一聲不吭的李定對視一眼。

    王代積本能警惕起來:「什麼意思?」

    遲疑了一下,還是張行有一說一,做了解釋:「其實,正常人在段尚書和你王九郎之間來選,怕是都會選段尚書,咱們現在不過是當面壓住了那廝一頭罷了,等咱們進城去了,天曉得他會不會改了主意,直接跟在咱們後邊也直接進去了?」

    「若是這般」王代積明顯慌亂。「若是這般,我們回去綁了他?」

    「誰來綁?」李定也有些無奈起來。「且不說此論之荒唐,只說那邊也有十幾騎,我們要動粗,只能指望着金吾衛跟我們一起動手,才有可能將事情弄妥當但我們這邊的金吾衛也只是純粹拿錢辦事,如何能用的起來?」

    「非只如此。」張行眯着眼睛望向牆頭來嘆。「這丁隊將也是個有心的,經過之前一遭,此刻估計也已經在心裏嘀咕了真要是弄出動靜來,只恐怕被綁的未必是人家說句不好聽的,與其想着去綁身後已經讓出身位來的你們那位兵部同僚,不如擔心待會進城遇到穆國公和段尚書的人,丁隊將先將我們綁了。」

    王代積愣神去看被吊到城牆上跟西都兵馬做交流的丁隊將,一時也是汗如雨下:「可就沒什麼法子了嗎?」

    「法子就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端起架子來,認認真真去穆國公府上查案。」張行嘆氣道。「人心這個東西,素來沒有法子來制約的,只能說咱們自己儘量不漏破綻,盡力而為罷了!」

    王代積心下愈慌。

    但由不得他多想了,因為城上很快驗明了文書和印綬,立即緩緩打開了春明門。

    「記住我的話。」張行看到對方似乎還有些慌亂,便上前勉力。「咱們現在是有進無退,門一開就拿出欽差的架勢來,不要再管身後,不要理會其他,直接去穆國公府上拿人你越是決絕,金吾衛就越是信你,事情也會更加順利,反之是自取其禍。」

    王代積點了點頭。

    而很快,隨着城門徹底打開,這位兵部及時雨便一咬牙,直接一馬當先,於早已經宵禁的夜中,縱馬馳入西京的天街之上——他本在大興北面的新豐長大,如何不曉得西京格局,再加上此番早已經打探清楚,穆國公府邸正在崇仁坊,從他們進入的春明門開始,一路向西,臨到宮城跟前的那個坊就是。

    所以更無顧忌。

    王代積既然迫不及待放肆馳入,張行和李定也毫不猶豫馳馬跟入,其餘金吾衛騎士見狀,不敢怠慢,反而爭先恐後,紛紛追入。

    至於丁全,他匆匆自城門上下來,上了馬,看着自家部署全都湧上,也只能飛起馬鞭,奮力追上。

    天街馳馬,何其自速?

    不過一刻鐘,王代積一行人便抵達了崇仁坊,然後並未叫開正經坊門,反而是來到了崇仁坊東南角的一處儀制恢廓、燈火通明的門前——按照制度,穆國公這種級別的儀制,是允許直接在坊牆上開門的,遷都之後,此類坊上私門就更加常用了。

    「奉驪山行在聖諭轉南衙相公鈞旨,兵部法部員外郎王代積前來索拿穆國公府上相干人犯,速速開門!」王代積站在門前,深呼吸了一口氣,放聲來喝,聲音震動天街。

    「是金吾衛嗎?」穆國公府剛剛因為這聲喊有了一點動靜,張行忽然勒馬轉向一側天街,指向了一群「看熱鬧」的人。

    這是明知故問,夜間的西京街上,除了巡街金吾衛會過來查看,怎麼可能會有他人?何況甲冑這般明顯?

    而那些只是因為王代積一行人肆無忌憚天街跑馬過來查探的金吾衛首領聽到這一聲問,再加上之前的喊門,登時一個頭兩個大,卻偏偏不敢不應:「大興金吾衛,正在例行巡視天街。」

    「奉聖諭拿人,立即入坊堵住穆國公府後方出口,不得拖延!」張行直接下令。

    那金吾衛首領怔了一下,有心上前詢問案情,查探文書,但轉念一想,心中微動,反而立即應聲,飛也似的帶着部下離開穆國公府的正門,從坊門那裏進去——甭管如何,看樣子不是假的,自己若是留在正門,這才叫惹禍上身呢。

    又等了片刻功夫,穆國公府內早已經喧譁,但大門依然沒開。

    此時,王代積早已經發起狠來,根本不用張行催促下,便又一次上前呵斥:「穆國公難道要抗旨不遵嗎?!速速開門!」

    就在王代積努力呵斥叫門的時候,另外一隊人也已經出現在春明門外,為首者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許諾了王代積的同僚、兵部主事辛七。

    「去交驗文書,讓他們開門。」辛七明顯猶豫了以下,但還是扭頭朝自己身側的隊將做了吩咐。

    「七哥,這不好吧?」那隊將摸着自己的懷中的金銀,忍不住詫異來問。「剛剛門上說的清楚,王九郎他們剛剛進去一刻鐘多一點而已咱們既收了人錢,何至於這般逼迫?日後傳出去,誰還跟我們做生意?」

    「這是做生意的事嗎?」辛主事冷笑一聲。「他王代積平日做得好生意,結果如何今日惹出這份事來?還不是看到越過尚書直接巴結聖人的機會?我既讓了一個身位給他們,便算是仁至義盡了,接下來自然要找段尚書要我的機會。」

    那隊將聞言雖然不曉得內情,卻還是覺得對方此舉有些不講道義不過話說回來,他既然與對方同行,也分了銀子,自然也不願意平白多事,便只興致不高,隨意上去喊話。

    而那辛主事也不着急,只是從容來等門開。

    「開門吧,坊內後門都被金吾衛堵上了,這是動了真格。」崇仁坊內,燈火通明的穆國公府內,聞得最新的匯報,可能是僅次於曹林的第二位實權皇族曹成衣衫不整枯坐堂上,卻是終於下令打開了大門。「而既然動了真格,便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下方都管、家將、道人,外加兩邊侍女林林總總站了不下七八十人,聞言或慌張、或哀戚、或憤懣,但卻無一人敢出言駁斥。

    沒人敢當眾站出來說,將來拿人的欽差擋在門外。

    今日第二扇大門緩緩打開,王代積面色狂喜,居然連馬都不下,便直接往裏竄入進去以後,將文書一展,便直接點名要那兩名隨行的侍從,但另一邊卻也不敢怠慢,還是往穆國公所在的正堂上前往拜會、說明。

    等到一行人直接來到穆國公府的大堂上,兩個侍從也被恰好帶了過來。

    「國公毋須憂慮,只是北衙、刑部、兵部聯席查得這二人與驪山行宮謠言有關,聖人欽點了下官,來找國公,專行此案。」王代積此時早已經容光煥然,說話做事也都與之前不同。

    張行與李定也樂見如此,只是躲在堂外,冷冷旁觀。

    「我就知道遲早會有此日。」穆國公衣衫不整,面色發白,連文書都不去看,只是苦笑去看房頂。「你們自去查問,我就在此處不許驚擾女眷。」

    「這是自然。」王代積失笑以對,復又肅然。「事不宜遲,還請國公許我們借地問詢,好速速還國公府上清白。」

    「隨你們吧!」曹成一揮衣袖,直接扶額閉目。

    王代積也上前取回公文,從容退出去,然後帶着金吾衛和兩名侍從去了一個側院。

    而張行與李定也果然不再冒頭,只是在院中相對而立,望月發起呆來。

    「此事事關重大,還請都管務必再去通報一二,請段公見我一見。」

    崇仁坊的對面,隔了一座天街,乃是平康坊,坊西北角有一座府邸,幾乎可以遙遙望見穆國公府邸的惶惶燈火,而就在此處府邸的門房內,滿身是汗的兵部主事辛七正小心翼翼給一個中年都管陪着不是,同時還給對方塞了一塊銀餅。

    那中年錦衣都管接了銀餅,卻還是不耐:「你這人如何不曉事?你只是一個送文書的,送到了許你在門房這裏歇下便已經是格外開恩了,如何非要我們深更半夜去喊主人?況且主人難得來西京住了幾日,我們好生伺候都還來不及,生怕惹怒了主人到了那時候,你們自是朝廷命官,我們卻要沒了生計和性命的!」

    說着,居然是動都不動。

    那辛主事怔了一怔,反應過來,再度摸出一小塊金子來,當面遞給對方,然後俯首誠懇行禮:「請都管去幫忙問一聲,我保證,此事若是段公知道,只會稱讚都管警醒,絕不會遷怒。」

    「那你等一等。」中年錦衣都管將金子沒入袖內,當場笑了一笑,終於轉身離去,卻又在轉身一瞬間直接捏起了鼻子,儼然是嫌棄對方滿身汗臭。

    辛七怔了一怔,忍不住自己聞了聞身上的味道,卻也是無奈。


    然而,下一刻,不僅是他,便是身後一直冷眼旁觀的金吾衛隊將也都表情怪異起來區別是,身後的隊將面色複雜,還算從容,甚至有幾分戲謔,而辛主事卻幾乎面容扭曲起來。

    原因再簡單不過,這二人修行上雖然不是很濟,但畢竟是有些底子的,卻是清晰聽到,那個收了錢的尚書府都管根本沒有去叫段尚書起身,反而直接去了隔壁坊內,與一些男女僕從調笑喝茶。

    說起喝茶,自己這般辛苦,想着要迎奉段尚書,結果來到門房這裏,居然連杯茶都無。

    甚至還要被嫌棄身上有味道。

    「三郎,再救一救我!」

    三更往後了已經,穆國公府的側院裏,審問了大半個時辰的王代積匆匆走出房來,復又沒了之前的從容。

    「怎麼講?」張行面無表情。

    李定也冷眼來看。

    「就是不認,咬死不認。」王代積跺腳來言。「問到剛剛,其中一人乾脆冷笑,說他父親就是先穆王的下屬了,自己也久隨穆國公現在的局勢他一清二楚,他們二人只是由頭,我們就是衝着穆國公來的,所以寧可一死,也絕不留口實牽累穆國公所以問什麼,他們都不知道,讓我不要再有妄想。」

    「這就對了。」張行想了一想,平靜做答。

    「什麼?」王代積愣了一楞。

    「我說這就對了。」張行嘆氣道。「穆國公府上,果然早就對聖人心懷芥蒂,而且穆國公父子累世做雍州總管幾十年,根深蒂固」

    「這是廢話。」王代積苦笑道。

    李定也只是嘆氣:「其實人家本來就沒有造謠吧?」

    「事到如今說這個幹什麼?」王代積略顯不滿。「也是廢話。」

    「那就不說廢話。」張行認真來言。「這個情況若說我沒有想過,反而可笑王九哥,你現在有上中下三策可選。」

    「你不如直接說中策。」李定一時無語。

    「還是都說吧。」王代積咬牙嘆氣。「不然我心裏不通暢」

    「上策,就是不要管這些了,直接偽造一份審理結果,就說謠言是穆國公府上傳出去的,然後把人和審問結果現在就帶出城去,連夜送到驪山。」張行平靜敘述。「聖人跟穆國公是世仇,必然會有說法。」

    王代積大為意動,李定連連搖頭。

    「下策,不要管別的,只是將穆國公府上的真實態度認真記錄下來,但可以潤色一點文字,依着穆國公府上現在情況,聖人很容易發怒而聖人一旦怒了,有證據沒證據,謠言不謠言,跟我們也沒什麼關係。」

    「落了下成。」輪到王代積搖頭了。

    李定也繼續搖頭:「同樣卑劣,還不如直接偽造口供呢!」

    「中策。」張行沒有理會對方,只是望着頭頂雙月認真來講。「現在情況很清楚,咱們都知道穆國公府上不可能遵紀守法到什麼程度,也都知道穆國公對聖人是真的恨入骨髓所以,必然有把柄,但我們得講策略,用個法子將這個把柄給敲出來。」

    「關鍵是怎麼敲?」王代積忍不住又來跺腳。

    「當然是找心性最差,此時最為恐懼,偏偏知道內情最多的那個人來做威嚇了。」張行攤手以對。

    李定怔了一怔,微微頷首:「確實。」

    「誰?」王代積微微一愣,反而沒反應過來。

    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說的是誰了,然後趕緊來問:「怎麼威嚇?」

    「從現在開始,不停抓人進來,只抓不放,也沒必要審問,就是抓想法子弄個名字來,侍從、使女、都管、家將把堂上穆國公身側的那些人一個個全都抓進來,卻不許其他人到堂上補充,等到就剩他一個人的時候,我們直接進去,敲山震虎。」張行安靜說完,反問了一句。「事成則成,事不成那也只能做個惡人了」

    王代積點點頭,立即振作起來,而且即刻行動。

    李定沉默了一會,也緩緩點頭。

    張行見此,方才踱步走出了院子。

    而很快,張行的計策起到了奇效,穆國公府上立即便陷入到了極大的恐懼之中。

    說白了,張行選擇穆國公曹成真不是胡亂選的因為聖人跟他的這個堂弟,幾乎算是世仇。

    沒錯,堂兄弟是世仇!

    先帝跟他的嫡親三弟先穆王,一起活着的時候,就是死對頭。

    據說先帝登基前,先穆王就嘗試過刺殺自己的親兄長,理由是他是前朝忠臣,不想看到自己大哥篡位,而私下人們都說,那是曹氏三兄弟中的老二忽然早死後,曹氏內部只有兩個柱子,先穆王覺得自己只要宰了大哥,就可以擔負起更大的歷史責任

    而這位先穆王是怎麼死的呢?

    答案是入宮喝酒,忽然發急病死了當時所有人就都說,這是被灌了毒酒。

    這還不算,聖人他娘,也素來看不上她妯娌,所以在聖人登基後,多次要求聖人下旨,讓「阿三」休妻另娶,而且多次在旨意中用言辭侮辱她妯娌。

    就是為這事,先穆王丟了大將軍的職務,丟了穆王的爵位,硬生生以先帝唯一在世嫡親弟弟的身份混到了國公。

    好歹沒繼續丟。

    所以,穆國公曹成跟聖人曹徹之間,表面上妥妥噹噹,實際上是殺父辱母的世仇。

    也正是因為如此,張行根本不信,這些年天高皇帝遠的穆國公這裏能多麼妥當。

    「王代積這廝平日裏看起來挺老實的,如何做了這種事情?」兵部尚書段威一身中衣,坐在自家後堂上,看完了文書後,滿肚子窩火,卻又有些不理解。

    「回稟段公。」辛七勉力苦笑,卻沒了一開始的算計和興奮。「部中都說,他這是想學張含張相公」

    「也得有命學!」段威冷冷以對。「他現在就在穆國公府?」

    「是。」辛主事點點頭。

    「等我更衣妥當,點起人來,直接過去,你也跟我一起去見他,我倒要看看這個想踩着兵部上去的混蛋玩意見了我怎麼說!」段威直接站起身來,轉到後院。

    「是。」辛主事再度點點頭,卻根本不做多餘應和。

    無他,這位兵部尚書,根本不是他或者誰叫起來的,而是因為穆國公府上的動靜越來越大,做慣了將軍,且是凝丹修為的段尚書自己察覺到了動靜,然後醒了過來。

    辛老七現在只覺得心灰意冷,不如老老實實拿了王老九的錢,安安靜靜發一筆財。

    「可以了,咱們一起進去?!」

    就在兵部尚書發怒之際,王代積終於也按照張行的計策完成了佈置,如今堂上只剩一個衣衫不整的孤家寡人曹成。

    「走吧!」張行沒什麼可說的。

    李定也一聲不吭。

    見此形狀,王代積終於也深呼吸了數次,然後悶頭扶刀往堂上而去,之前他就是這麼一次次進入堂中,將堂中七八十人分二十多次帶走的,早已經走得腿都麻了。

    「穆國公!」王代積走上堂來,格外嚴肅。「你家賓客、家將、使女、都管頗有些忠貞不二之人,明明知道局勢已經很糟了,卻還是努力維護你。」

    堂上早已經坐立不安的曹成沉默了一會,剛要說話,忽然落淚:「都是我連累了他們。」

    「穆國公」王代積上前數步,凜然來言。「這事確實怪不得他們,但如今委實連閣下其實都已經自身難保了,因為有忠貞不二的,就也有膽小怕事的剛剛這些人,足足招出來七八件事情。當然,以穆國公的身份,大多數事情也就是那樣,但其中有兩三件」

    「我不該聽那幾個巫族邪道胡扯的。」曹成連連搖頭,淚水都已經糊了眼睛。「我如何不曉得那些是旁門左道胡言亂語但還是忍不住藉此排遣,希冀一二卻不料平白壞了自己。我的性命,怎麼可能比大魏國祚還要長?」

    王代積本欲再言,卻忽然怔在當場。

    張行和李定也目瞪口呆——這比傳謠實在多了好不好?而且你為什麼說的那麼快?

    茫茫然中,金吾衛隊將丁全忽然闖入堂內,面色蒼白:「三位,你們讓我盯着的段尚書親自打着儀仗出府來了!」

    「無所謂了。」李定當場拂袖,一聲嘆氣。

    「我想獨吞這個天大的功勞!」王代積扭頭來看張行。「三郎,再替我想個主意」

    張行無語至極:「這有什麼好想的,你自帶着穆國公從後門出去,附近隨便找個能攔住段尚書的貴人家裏闖進去就是丁隊將裝作不知道,去前門迎接就是。」

    王代積即刻上前拽起曹成,便往外走。

    可憐曹成,明明也是個正脈大圓滿的修為,卻垂頭喪氣,落淚涕流,居然任由對方將自己拖拽而去。

    人一走,張行便忍不住攏手來看李定:「貴人們都是這個樣子嗎?」

    李定居然有些躲閃之態:「偶爾,偶爾。」

    ps: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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