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將至朝陽(1 / 1)
李逍然看着肖綿湖那張不服不忿的臉,心裏也算鬆了口氣,對裴亭山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來接觸,皇帝換將,這個機會不容有失啊。筆神閣 bishenge.com
「若非不想大將軍背罵名」
肖綿湖哼了一聲,後邊的話沒有說出來。
「是啊」
李逍然嘆了口氣,這何嘗不是他擔憂的
他其實很清楚裴亭山就算再跋扈剛愎,再自恃功高,可也不會背上一個弒君謀逆的罪名,那是天下共誅之的大罪,別說他自己一輩子翻不了身,裴家永生永世都翻不了身,裴亭山可能希望皇帝死,但不希望自己惹一身腥。
這就難辦。
若裴亭山刀兵不動,怎麼能應付陛下帶的禁軍親衛
指望着他手底下的那些刺客,那些自始至終都留着為了殺皇帝而捨不得用的刺客,也不可能殺穿禁軍直取皇帝人頭,他這些年經營,和南越舊臣勾結,手裏掌握了大量的財富,當然也有大量的死士,這些人多半來自南越。
不管是哪個國家都有死忠之士,如今南越國廢帝楊玉還憋屈的住在長安城八部巷那個小院子每日抄,這等奇恥大辱,當初那些死忠越臣怎麼能忍之所以忍了這幾年,正是因為李逍然發現了這是個機會,於是派人聯絡那些人,勾結起來暗中支持他,那些南越舊臣當然知道搞不動大寧,但可以搞大寧皇帝,殺了皇帝一樣是報仇。
即便是李逍然那麼想殺了沈冷都不曾動用過這些人,他不是個莽夫也不是個白痴,自然知道事有輕重緩急,知道是什麼大局,而沈冷再怎麼惹人厭也不過是個小角色而已。
皇帝死了,才是天下變。
沈冷死了,什麼都不會變。
然而裴亭山不願意直接動用刀兵,肖綿湖這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其實便是裴亭山的態度。
哪有什麼不經意。
「聽聞陛下要赴蓬萊島仙閣為大寧祈福。」
肖綿湖低着頭喝茶「這次東行,陛下也帶着大寧的國師龍虎山的張真人,蓬萊仙閣是道宗聖地,出海要走三十幾里,蓬萊島群大大小小百十個島,唯仙閣島最大,島與島有的相連有的不連,仙閣島是孤島,卻有一架鎖鏈長橋與仙玉島相連,要想直接去仙閣島的話會繞很遠,且暗礁縱橫交錯,大船不敢靠近,小船又不能擋得住風浪,要進仙閣島就先上仙玉島,過一百二十米鐵索橋。」
他說的很細,像是自言自語。
「仙玉島很大,為了陛下安全起見,除了我刀兵負責之外,各縣鎮的廂兵也都會動用起來,以用沿途道路戒備,廂兵,總是會有些紀律散漫之徒。」
他低着頭還在自顧自說着「你們說祈福真的有用嗎」
李逍然道「那畢竟是陛下摯誠愛民之心,不管有用沒用,大寧的子民都會感受到陛下這心意,便足夠了仙閣島險峻,陛下還要冒險上去,百姓們知道了自然會感恩,百姓對陛下感恩,那這祈福真正的作用豈不是已經達到了」
肖綿湖哦了一聲「我還有些要緊事,畢竟今日我當值,就不敢多停留,多謝世子殿下請我這個粗人喝茶,雖然我喝不出這茶好壞,可卻看得出來這是價值不菲的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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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待我厚道,我記心裏了。」
說完之後把東西抱起來,隨便拱手算是道謝告辭。
他戴上帽子下樓而去,李逍然看向荀直「先生以為」
「沒有什麼可以為的,肖綿湖說的自然是機會,可這麼明擺着的機會,難道陛下他自己看不到陛下是什麼人,真以為誰都能把他算計進去嗎」
李逍然有些頹然,他當然知道陛下李承唐是什麼樣的人,他胸中格局之大,世人不可相比,他眼光之准,世人亦不可相比,若他一生不犯錯,與黑武人一戰再定乾坤,那就是大寧有史以來最讓人信服的皇帝,甚至可與開國太祖比肩。
「所以先生覺得,這根本就不是個機會。」
「自然不是。」
荀直道「陛下這次出行,帶禁軍八千,雖然澹臺袁術沒有隨行而是留守長安,可澹臺袁術麾下最強之將夏侯芝領軍,夏侯芝的武藝有多強我只知道,連澹臺都說他如夏侯芝一樣年紀的時候,未必勝得過他,雖然是褒獎之詞,可夏侯芝的實力可見一斑。」
「除了那八千禁軍之外,還有大內侍衛數百,侍衛統領衛藍沒人見過他出手,有傳聞說他可勝韓喚枝。」
荀直看了李逍然一眼,端茶細。
「仙閣島就那麼大,就算是加上仙玉島也就那麼大,八千禁軍可以把島封的嚴嚴實實,除非數萬刀兵圍攻,那些刺客想靠近一陣羽箭就能都射成刺蝟,還想殺陛下」
荀直雖然謀的是皇帝的命,可他對皇帝從來都沒有不敬,提及皇帝,也始終以陛下稱呼。
李逍然變得更加頹喪「先生說的我都想過,可只覺得應該有一線機會,聽先生說完,似乎一線機會也沒了。」
「那也未必。」
荀直笑起來,輕撫長須「看如何謀劃。」
李逍然眼神一亮。
距離朝陽城還有三百里,從南疆來的船隊浩浩蕩蕩的繼續東行,戰船貨船連綿不絕,讓人看了心中生畏,沿途所過之處,百姓們皆知這是從南疆得勝歸來的水師船隊,大江兩岸皆有百姓歡呼迎送,這一路上,爆竹聲不停,江面上的漁民小船冒險靠近大船,往船上扔一些鮮果熟肉。
士兵們喊着不要不要,奈何扔上來的東西總不能扔回去,那會掉落水中,也會讓百姓們心寒,所以扔上來的東西也就留下。
王闊海運氣好,接了一個包裹,打開看了看裏邊是幾雙繡工不錯的鞋墊,還有一封熱情洋溢的情,雖然扔上來這些東西的那少女不知道自己的情會落在誰手裏,可卻對一個將軍抒發出了仰慕之情,當然她其實也不知道水師里有哪個將軍,除了沈冷之外,沈冷能拿到最好,別人拿到也沒關係,只是她的一種對戰兵的迷戀。
陳冉不服氣,也到船邊往下看,希望自己也能接到好運。
啪的一聲,他接住一包東西,還沒有來得及轉身,又一包東西上來,實在躲不開直接只好用身體擋了一下。
「那個大爺你注意下啊,送雞蛋也就罷了,你送生雞蛋。」
陳冉感覺自己半臉都是雞蛋液。
旁邊一個半臉西紅柿的親兵湊過來「一會兒配一下」
陳冉瞪了他一眼「饞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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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們擁軍,這便是戰兵最大的成就感。
稍微遠一些的地方有個校尉一臉無奈「雞蛋番茄也就罷了,那邊那大娘往船上灑銅錢,砸我這一臉大娘可能覺得咱們這大船像錦鯉,還許願呢。」
正好走過來的沈冷噗嗤就笑了,看了看那校尉額頭上有個紅印,連大寧通寶幾個字都快印出來了。
「大娘這許願之心真誠,手勁兒夠大。」
他拍了拍那校尉「你可以拿你的錢去買他們的番茄雞蛋。」
校尉一想「算了吧,我怕陳隊正他們把臉上的蹭給我。」
距離朝陽城已經不遠,其實沈冷心中還是難免有幾分忐忑,東疆形勢複雜,裴亭山態度到底如何尤未可知,他忐忑倒不是怕了裴亭山,而是擔心裴亭山對孟長安的態度。
沈冷不知道孟長安來了,如果知道的話怕是會更忐忑。
陳冉遞給沈冷一顆雞蛋「來一個」
沈冷「你自己孵。」
陳冉白了他一眼。
王根棟這個老實人就站在一邊傻笑,曾經一個多耿直的人,現在看着這群調皮搗蛋的覺得跟親兄弟似的,半路上弟兄們都去了他家裏,也不算太順路,反正大家都是要去的,辦了一個熱熱鬧鬧驚動了整個縣的婚禮,雖然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可王根棟每每回想起來都眼睛濕濕的。
熱鬧了一天沈冷就帶着弟兄們離開了王根棟家,在江邊隊伍停了三天,沈冷給王根棟三天特假,這事若是被御史台的大人們知道了難免又是一堆奏摺,因為一個人而耽誤大軍行程怎麼都說不上對,畢竟陛下還在東疆等着。
陳冉看到王根棟在傻笑,過去一撲跳到王根棟後背「來,將軍背背。」
王根棟「腰,腰」
陳冉把自己那半臉雞蛋液在王根棟身上蹭乾淨「你這老牛,才耕了三天,歇了一個月,還不行」
王根棟臉一紅「瞎說什麼呢。」
杜威名在旁邊幽幽的說道「王將軍我倆一屋,已經一個月了,他這晚上總能笑醒。」
王闊海一臉擔憂「為什麼你一直注視着王將軍睡覺,一看就是一夜」
杜威名「你以後離陳冉遠點原來多憨厚老實一個人。」
王闊海「要不咱倆一個屋」
杜威名「你磨牙那聲音太利尿了,還是算了吧。」
沈冷「這事我得問一句,你們夜生活這麼多姿多彩的」
就在這時候有幾艘船從對面過來,掛着大寧的戰旗,看起來應該是東疆的巡江戰船,水師向東他們向西,交錯而過的時候,沈冷注意到那幾艘東疆熊牛戰船上的士兵們全都站在甲板上,每個人都將右拳橫陳在胸。
「水師的兄弟們」
一個五將軍站在那邊喊「南疆一戰,辛苦了」
「軍禮」
一聲高呼。
砰
所有東疆士兵用右拳敲響了胸甲。
無論如何,大家都是戰兵,大寧的戰兵。
「回禮」
沈冷走到船邊肅立,水師的兄弟們全都站直了身子,右拳在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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