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有個少爺?(1 / 1)
戚九丟了顆小石頭下去,直到再也沒有聲音傳來,如此她才又挾起沈羲去往了湖畔。
沈羲裏頭穿的是太傅府里丫鬟的打扮,外面罩上夜行衣與面巾,戚九不露面,穿着夜行衣潛伏在她附近。
雖然說只為看一眼畢太傅面容就走,可終歸捏了把汗,畢竟想在堂堂太傅府上出入猶如無人之境,是多麼不可思議。
「差不多該來了。」戚九在她耳邊道。
「一刻鐘前管家着人安排了歌姬在船上奏樂,又將湖心水榭清掃乾淨了,想來呆會兒便是要在湖心納涼。
「自正院往湖來的必經之路是前方的花圃,現在我們過去,伏在那花圃下便可看到他。」
戚九指了指斜對面,拖着沈羲往前。
這時候那頭就開始有燈影晃動,緊接着稀疏樹葉後頭就有人影進來,因為燈籠進來的緣故,光線也亮了。
進來的人越來越多,而且也明顯是往這邊而來。
沈羲攥緊拳頭,將身子隱藏得更嚴實。
太傅大人派頭不小,隨行侍者都有十幾二十個,但大約是對府里防衛頗有信心,因此隨行的人里倒沒有什麼護衛,而全是家丁侍女。
跟在他右側的一個做管家裝束,面目十分普通,但是行動頗有風範,邊走邊跟畢太傅正說着什麼。
自打畢尚雲出現在視野里起,沈羲就沒有移開過目光。
只見這是個發須花白的老人,但是精神矍爍,言笑自如,瞧上去遠比實際年齡要年輕。
看不出來什麼病態,但是空氣里卻仍然傳來股藥香,淡淡地帶着苦澀。
等到再近了點,終於能借着園燈看清眉眼。
這是雙有着清亮光芒的雙眼!眼珠兒雖然也已渾濁,然而那目光卻不容人小覷。
他的眉骨英挺,長眉入鬢,雖然肌肉已經松馳,但鼻樑與臉龐的骨骼卻都呈現出年輕時的利落!
——此人雖已至耄耋,卻竟然有張年輕時應該極為出色的面孔。
「認識嗎?」戚九趴在她耳邊,以氣聲問道。
她搖搖頭。
她對這張臉居然沒有任何印象。
她有些失望。
畢太傅符合她對那嫌疑人的絕大部分猜測,可現實卻相反。
能夠與成親王府結下這麼深的仇恨的,以及還能夠摧毀大秦的,必然有手段有背景,不是泛泛之輩。
以張盈在京師上下混跡多年的閱歷,關鍵是她離開大秦才只一年,只要是京師貴族圈裏有名有姓的,她不會不認識他。
難道她猜錯了?
畢太傅真的不是在碼頭上對賀蘭諄下手的兇手?
「……是南邊新來的歌姬,撫的一手好琵琶。」
這時候人群已到達極近的位置了。陪伴的管家的聲音都已經很真切地在身前響起來。
沈羲全身緊繃,不敢露出一絲氣息。
她甚至已經感覺到畢太傅的身影都已經覆在了她這片區域。
而透過草木,他衣袍上的刺繡都已經十分清晰了。
他身上有很重的中藥的味道,也許的確常年服藥。
「少爺他——」
一片衣袂悉梭聲與管家的渾厚話語聲里,忽然間緩緩響起這麼一道滄桑又慵懶的聲音。
——少爺?!
沈羲愣住,隨即反應過來這就是畢太傅的聲音。正當她納悶着少爺兩個字的時候,忽然間耳畔又一片寂靜。
那些有着精美刺繡的衣袂,停在眼前不動了,緊接戚九擱在她腰間的手突地發緊!
而後不等她有所反應,她整個人便隨着戚九的躍起而往後方退去!
在她近躍的那一剎那,一道沁骨涼意恰好貼住她的脖頸傳來——
她們被發現了!
當意識到這個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將臉扭轉過來,極速地沒入了夜色里!
追殺聲連同腳步聲一齊湧入耳里!
原來不是畢太傅對牆下的防守太有信心而疏忽了防備,而是府里的護衛早已練就極強的反應速度……
「有辦法逃出去嗎?!」她問道。
戚九在夜色里將她身上的夜行衣一扒,露出裏面的侍女服飾,說道:「你順着這牆根走去角門!
「吳騰他們在院牆各處接應,我來引開他們,角門下旺兒在那裏把守!
「不要怕,你腰間有兩顆霹靂彈!如果他們發現你了,你把臉蒙起來,然後掏出這彈藥亮給他們看就是了!」
霹靂彈威力不算大,但是要想用來自殺綽綽有餘。
畢府既然發現她們,必然會想留活口,他們有顧慮,一時半會兒的確不會有危險——最起碼可以撐到援兵來臨。
她身邊加戚九在內有十一個侍衛,無論如何可以突圍了。
沈羲這裏點了頭,戚九就在先前假山石後將她放下。
然後將手裏夜行衣隨便找了個木樁子裹住,挾在脅下躍上了牆頭。
假山後異常黑暗,沈羲手握着霹靂彈,還算能保持冷靜。
近在耳畔的腳步聲果然順着戚九離去的方向而去,很快遠處又傳來有節奏緩慢的音律聲。
看來即使是發現了府里來了「刺客」,也並沒有擾亂太傅大人的步驟,他依舊去往水榭聽起琴來了。
這會兒四面靜謐,這琴音卻是又將她先前聽入耳里的那聲少爺給勾出來了。
能令他畢太傅畢尚雲稱為「少爺」的人,必然不會是尋常之輩。
可畢尚雲沒有兒女,連妻室都沒有,那這聲「少爺」又表示什麼意思?指的又是誰?
難道會是他的侍妾新生的子嗣?
可這又多麼不可能,他都已經六十七了……
縱然也有誕下子嗣的機會,可他堂堂太傅,忽然之間添了麟兒,這樣大的好消息怎麼可能會不往外透露?
她腦中的疑問越來越深。
畢尚雲高居太傅之位,怎麼可能不想要添個兒女?
可他這麼多年確實沒有子嗣露面,那麼他剛才口裏的這個少爺,會不會是一直被他藏在這太傅府中……
不管怎麼說,一定有秘密!
低頭看了看手上兩顆彈藥,她橫了橫心。
左右還有這兩顆東西傍身,日後再想進來恐怕也難了,而她既然來了,又怎好空手出去?
仔細聽了聽外頭動靜,她將彈藥塞回腰帶里,然後拂拂衣襟,半勾着頭往前面水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