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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顧青裴的父母一直打聽着原煬的背景,幾歲呀,哪裏人啊,家裏幾口啊,做什麼工作啊,雖說算不上巨細無遺,但是參照着兒子領女朋友回來的標準,該問的他們都問了。
顧青裴一開始還想阻止,後來發現自己根本插不上話了,索性也就不再開口,只是沉默地吃着飯,看着原煬跟自己的父母聊天。
就好像他們本來就是一家人那樣。
顧青裴看着這副畫面,倍感心酸。
吃完飯後,顧青裴趁着父母收拾碗筷的時候,終於有了和原煬單獨相處的機會,他垂下眼帘,輕聲道:「我們出去走走吧。」
原煬還坐在桌前,抬起頭看着他,眼中包含埋怨,「我出去了,你還會再讓我進這個門嗎。」
「我父母的家,你本來就不該來。」
「憑什麼我不該來。趙媛來過吧?為什麼她能來,我不能。」
顧青裴嘆了口氣,「起來,我們出去說。」
原煬額上青筋鼓動着,似乎在極力克制着某種要爆炸的情緒,他僵硬地站了起來。
顧母正好端着水果從廚房出來,「怎麼了?要走嗎?」
原煬沒說話,顧青裴道:「媽,我們有些事情要談,我過會兒回來。」
「怎麼剛吃完就走,多坐一會兒吧。」顧母不大情願地放下果盤,把原煬看了又看,「我還有話沒說呢。」
顧青裴面無表情,口氣卻有些強硬,「媽,改天吧。」
顧母失望地低下了頭,「你把我給你織的毛衣套上。」
顧青裴套上衣服和外套,領着原煬出門了。
他本來想帶原煬下去走走,可是今天天氣暖和,時間又不晚,樓下到處都是人,沒有合適說話的地方,他是生怕原煬發飆。
於是他乾脆把原煬帶去了頂樓的天台。
上面寒風陣陣,只有月光提供稀薄的光亮,但是空無一人。
顧青裴裹緊了大衣,眼神空洞地看着遠處的燈火,「我真沒想到你會來我家。」
「你留下這種東西跑了,你覺得我會在北京等着你回去?」原煬把那張紙條扔到了顧青裴身上,氣息有些不穩。
「原煬,我在上面寫的,就是我想說的。我們確實不合適,性格,經歷,觀念,都是天差地別,你年紀還小,早晚你會知道,憑着一時的激情,是長久不了的。」
原煬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屁話,我原煬這輩子沒對誰上過心,我就認準你了,我不准你這個時候打退堂鼓。我把我房子賣了,我和朋友在天津合作的一個地產項目已經籌集到了資金,下個月就能啟動了,我會好好工作,你說我幼稚,我會改,我都他媽改,但是你……」原煬掐着他的下巴,兇狠的眼神中透着狼狽,「你不能跟我分。別再跟我說什麼合不合適的屁話,你在老子身下高-潮的時候怎麼沒說一句不合適?你明明就喜歡我,你他媽敢承認嗎?連你父母都能接受我,為什麼你不能?你為什麼就不能!」
顧青裴臉色鐵青,他咬牙道:「為什麼?我父母都是老實純樸的人,一輩子光明磊落,最怕被人戳脊梁骨,讓他們接受自己的兒子是同性戀,你知不知道有多難?他們雖然別無選擇地接受了,可這不代表他們能坦然面對所有親戚朋友的眼光,我跟你在一起,你父母會放過我嗎?會讓我爸媽安寧嗎?我已經不打算繼續留在北京了,因為那裏很快就沒我的容身之處了,我在那個地方奮鬥了十五年,現在什麼都要放棄了,你知道我什麼心情嗎?這也沒什麼,我在家裏找個工作,足夠供養雙親,可是我只能容忍這麼多了。」顧青裴顫聲道:「原煬,你自己活得太優越,所以你看不到別人的難處,你覺得我放不下的那些東西都太世俗,那是因為你什麼努力都不需要付出,就唾手可得,我跟你不一樣,原煬,我們太不一樣了。我們很早以前就該結束,應該說這段關係壓根兒就不該發展下去,就到這裏結束吧,咱們倆都能省心。」
「你他媽放屁!」原煬大吼一聲,雙眼通紅,「省心?把我踹了你就能省心了?顧青裴,你他媽真夠狠的,我們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對你來說什麼都不算?我對你哪裏不好,你敢說不要就不要。」原煬死死按着顧青裴的肩膀,眼中飽含憤怒和傷心,表情扭曲,似乎恨不得撲上來咬死顧青裴。
顧青裴低下頭,跟丟了魂兒一樣重複着,「我們不合適,真的不合適。」一個比他小了十一歲的、自負霸道的、我行我素的、年輕氣盛的小男孩兒,做事只會橫衝直撞,全憑喜惡,和他幾乎沒有任何共通之處,這怎麼看,都不是一段良緣。這些他早該知道,卻還是一味沉溺在和原煬的激-情快意里無法自拔,在原煬這件事上,他做了很多錯誤的決定,最錯的,就是不該對這樣一個不現實的對象動心。
現在現實逼得他該清醒了,也該做出明智的決定了。他現在失去的,是在京城多年的積累,如果繼續和原煬糾纏下去,還不知道要失去什麼。
他是顧青裴,他怎麼能為了不切實際的感情而衝動行事呢。
那根本不是他。
原煬只覺得的心都被一盆接着一盆的冰水澆透了,他的人生中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挫敗,幾乎所有他品嘗過的委屈、傷心、羞憤,都是顧青裴給他的。
只有這個男人,能讓他這麼狼狽。可他長這麼大,偏偏只對這麼一個人動心,他根本沒法想像顧青裴離開他之後,跟另外一個什麼人在一起,他早已經認準了顧青裴是他的。
原煬憤怒難受到了極點,卻對顧青裴無可奈何,他捏着顧青裴下巴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眼看着顧青裴疼得臉都白了,卻一聲不吭,心裏竟有種扭曲的快感。
他惡狠狠地看着顧青裴,聲音沙啞,「如果你不回北京,我就跟你留在這裏,我他媽就是犯賤,就是喜歡你,我絕對不會跟你分開!」
顧青裴怔愣地看着他,在原煬那樣坦率而執着的目光下,他竟覺得無所適從。
原煬永遠活得比他真實,比他自我,這些東西哪怕是他年輕十歲的時候,也不會有。
現在……
原煬鬆開了他的下巴,伸手緊緊抱住了他,低聲道:「我想你了,才一兩天不見,我就想你,你說我怎麼辦?你敢留下那麼張紙就跑了,我去你家看到的時候,真想弄死你……顧青裴,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正常?我他媽就這樣了,我早警告過你,別招惹我,現在晚了,你和我都晚了。我沒法和你分開,我看到你和王晉站在一起都頭疼,更別提讓你和別人好了,你是我原煬的人,從那天晚上開始就是。我會好好工作,努力掙錢,你顧慮的我會消除,你看不上的我的毛病,我都會改,誰叫我他媽就是喜歡你呢。別再跟我說分開,別再說什麼不合適,你要是再敢說,我不保證我還能沉得住氣。」
顧青裴閉了閉眼睛,長嘆一口氣,「原煬,你別這麼逼我。」
「我如果不逼你,你會拔腿就走,你哪兒也別想去。」
顧青裴看着他眼裏跳動的火焰,拒絕的話就沒法說出口。他了解原煬的脾氣,也早明白不能跟原煬對着幹,否則碰上這樣不講理的,吃虧的肯定是他自己,如果他真的把話說絕了,他不知道原煬會做出什麼來。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無論怎麼退縮,原煬都會邁出更大的一步,緊跟在他身邊。
或許原立江說得對,只有他出國,和原煬徹底的分開,他們才能了斷,但他不能出國,他怎麼能離開年邁的父母跑到國外去?他本來一年就見不了他們幾次,兩年都不回來,根本不現實。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兩難之地。
原煬在逼他,原立江也在逼他,他和原煬斷不了,又沒法舒坦地過下去,不知道還有怎樣的折磨,能比眼前的窘境更讓他痛苦。
原煬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原煬掏出手機一看,臉色就沉了下去。
顧青裴瞄了一眼,看到是原立江打來的,他趁機推開了原煬,轉身想下樓。
原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擰,就把他的手腕扭到了背後,原煬扣着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懷裏一推,逼得顧青裴的前胸緊緊貼近自己胸膛。原煬力氣極大,顧青裴這麼一個一米八幾的成年男人,竟然掙了幾下都動彈不得。
原煬一手控制着顧青裴,一手接了電話,「爸。」
「你去哪裏了?」
倆人緊緊貼着,電話那頭的聲音顧青裴聽得一清二楚。
「我去哪裏,你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何必還問。」
原立江冷哼道:「你去找顧青裴了。」
「對,我在他家,見了他父母。」
「你見了他父母?」原立江喘了幾口氣,厲聲道:「怎麼就沒把你給趕出來。」
原煬淡道:「爸,他父母比你開明多了。」
「是,因為他們不姓原!」原立江寒聲道:「你現在給我回北京,顧青裴的態度已經擺明了,你還糾纏不休,嫌不嫌丟人?」
顧青裴拼命想推開原煬,卻又不敢弄出動靜,倆人暗中交着勁兒,都面紅耳赤,場面有些滑稽,可是誰也笑不出來。
「爸,我不怕丟人,」原煬看着顧青裴,諷刺道:「我又不為了臉皮活着。」
「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原煬,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了你?顧青裴一個比你大了十來歲的男人,究竟怎麼讓你迷成這樣?」
「我不知道,爸,你當時又為什麼要把我交給他?」
原立江怒道:「我是讓你跟他學管理,學經商,不是讓你跟他搞同性戀。」
原煬苦笑一聲,「太晚了,爸,他如果不打算回北京了,我也要留下來,我從來沒打算跟他分開,不管你多反對。」
原立江沉默了,最後陰冷地說道:「你別後悔。」說完平靜地掛了電話。
原煬捏着電話看着顧青裴,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我爸應該不想要我了,你如果也不想要我,那我要去哪裏?」
顧青裴心弦一顫,原煬對他的那份執着,讓他無法迴避,他從小到大被不少人示好,可從來沒有人能像原煬這樣,帶給他這樣的震撼。原煬就像一頭最兇猛卻也最單純的野獸,初見時對他亮出獠牙,現在卻只對他展示柔軟的腹肉,用所有真實的一面毫無保留地面對他,敢愛敢恨,顧青裴看着原煬眉頭緊皺的樣子,心就不可抑制地疼了起來。
他根本不想看到原煬這樣的表情。
顧青裴扭過頭,啞聲道:「你這麼做一點好處都沒有,先放開我。」
原煬低下頭,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脖子,「好處?你就會用利益衡量一切嗎?也成,我告訴你,我唯一想到的東西就是你,我得到你就是最大的好處。」
顧青裴顫聲道:「你這傻小子……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你真是……」
原煬依然緊緊地把顧青裴按在懷裏,深邃的目光盯着遠方,眼神非常堅決,「你聽到了,我沒有退路,你也沒有,所以不許再跟我說什麼分開。明天我帶你去天津,我們一起去考察項目,中國這麼大,去哪兒做生意不行,不用非得在北京,我們開個自己的公司,我給你當助理也好,司機也好,什麼都行,只要是能天天看到你就可以。我就不信我們還能餓死。」
顧青裴嘆道:「你以為做生意那麼容易嗎,你以為只要投入就一定能生出錢來?」
「所以我帶你去看項目。你不是要教我很多東西嗎,我全都要學,我給你掙很多錢,讓你走到哪兒都風光無限。」原煬親着他的脖子,「我會比那什麼王晉還要厲害,讓你到時候只看着我一個人。」
顧青裴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心中酸楚不已,「你能把手放開了嗎,我胳膊都快斷了。」
原煬鬆開了手,他看着顧青裴,眼角微微下垂,「我今晚要去你家睡。」
「別胡鬧。」
「我就要去,你爸媽挺喜歡我的,我看得出來。」
「他們只是希望我快點找個人安定下來,你從哪兒看出他們喜歡你了。」
「感覺。」原煬拽着他的胳膊不放,「你帶我下去看看不就行了。你家又不是住不下,我看房間挺多的。」
顧青裴不太想讓自己的父母和原煬接觸太多,他害怕那樣其樂融融的家庭氣氛,會讓他失去判斷力。
原煬卻依依不饒地樣子,非要跟他回家。
顧青裴趕也趕不走,實在沒辦法,只好把他又領了回去。
顧母很是驚訝,單純地問了一句,「你們和好啦?」
顧青裴有些難堪,「媽,這麼晚了不好找酒店,你把客房收拾一下吧,原煬在這裏住一晚上。」
「哦,好啊。」
顧父眯着眼睛笑了笑,對原煬說:「小原,你會不會下棋啊,圍棋。」
「會。」
「來,你跟我來兩盤,這兩天都是青裴陪我下,我老下不過他。」老爺子擦了擦手,興致很高的樣子。
顧青裴就搬了張椅子坐到他們倆旁邊,靜靜地看這倆人下棋。
顧母端着薑茶走了過來,放到他們旁邊的茶几上,手搭在顧青裴肩頭,一邊輕輕順着他的頭髮,一邊看來人下棋,還時不時地比劃兩句。
顧青裴靜靜地看着原煬專注地側臉,看着他父親和母親平和的笑容,心中淌過一股暖流。
在那一刻,顧青裴再清晰不過地意識到,這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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