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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開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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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雨自素雅的請帖上抽開心神,螓首微抬,見到三位叔公望着自己,目光中滿是好奇,能令一向淡泊的二叔公亦露出關切之色,實是難得。

    她不再賣關子,將請帖放回桌面,將三位叔公的茶盞重新續上茶後,弧線極美、大小適中的嘴唇微抿:「十幾年前,尚是一介車夫的孫子明,遇到了如今的師父,他便是蕭月生。」

    「慢着慢着!……雨兒,你莫不是說,這個孫子明僅練了十幾年的武功吧?」三叔公又忍不住插嘴,這次另二人卻未瞪他,望着慕容雨的目光,顯然他們也有些疑問。

    「嗯,雖難以置信,卻是實情。內堂柔兆部花了極大的人力,方打探得知,這孫子明是登州人,六歲雙親皆亡,百家飯長大,後做了陳記車行的車夫,十五年前,蕭月生僱車南下之時,收其為徒,僅過了兩三年,孫子明武功有成,便有了天雷神爪之名號。」慕容雨平靜的述說,毫不見驚異,似是漠不關心。

    上堂三老雖是驚異,但他們活的年歲既久,所見奇事亦多,並未露出太過驚異之狀,二叔公撫着光滑雪白長髯,若有所思道:「莫不是這個孫子明一直習武,只是旁人不知罷了?」

    「嗯,大有可能,二哥所思甚是,他若有心隱瞞,那些車夫,怕也是看不出來。」三叔公理了理亂成一團的頜下長髯,胸有成竹的模樣,甚是可笑。

    「但蕭月生此人頗是古怪,自十五年前在南湖之畔建觀瀾山莊以來,從未現於武林,只是整曰里枕於南湖之上,悠閒得無所事事,反倒是他的弟子孫子明,雖不經常顯露行蹤,但甫一出現,必有巨盜悍匪被其斃於掌下,從不留情,爹爹?……爹你醒了!」她尚未說完,忽然驚喜的起身,趨步來至炕旁。

    慕容業緩緩睜開雙眼,黯淡無光,眉宇間多了幾分滄桑與憔悴,令慕容雨不由心中酸楚。

    他原本赤紅如血的面色已褪了幾分,只是粉紅而已,頗顯詭異。

    「爹爹,如何?」慕容雨不復剛才沉靜自如的模樣,細膩如瓷的面龐滿是焦慮。

    「呵——!死不了!」慕容業吐出一口濁氣,熱氣襲人,他不欲令女兒擔心,努力振奮精神,洒然一笑,全身粉紅染遍,即使原本如同冠玉的面龐亦是如此,一笑之下,全然沒有了原來的儒雅瀟灑。

    慕容雨將月白短衫拿起,幫父親穿上,緊咬着櫻唇,不讓自己眉宇間的酸意釋出,免得掉眼淚,看到爹爹如此受苦受難,她的心仿佛刀絞一般。

    「三位叔叔,唉,這次都怪侄子未聽雨兒的話,有些小瞧了嘉興城,這個孫子明,確實不可小覷!」慕容業卻也磊落,對於孫子明,心中頗為戒懼,對於孫子明那神鬼莫測的武功,他體會最深,迅疾如電,氣勢如山,實是可畏可怖。

    「雨丫頭,照我說,甭管那孫子明有什麼後台,先把他結果了再說,傷我慕容家的人,須十倍償還!」三叔公一甩手中長髯,眼睛一睜,目光如電,與剛才頑童般的神態迥然不同,宛如體內換了一人魂魄。是看到自己侄兒這般模樣,心中怒氣勃發。

    「老三,住嘴!」大叔公一擺手,瞪視一眼,將其打回原狀,「若真有郭靖夾在其中,倒不能太過魯莽。」

    三叔公垂着眼瞼,頗有些不服氣,低聲嘟囔:「郭靖又如何!」

    他聲音雖小,但屋內諸人,皆是可聽一丈之內蚊蠅之聲,自是聽得一清二楚。

    在大哥又投來一瞪之後,他方老實的閉上了嘴巴。

    二叔公微笑,慕容業父女卻沒有笑的心思,但經此一打叉,慕容雨的酸楚之意淡去,恢復了沉靜。

    「雨兒去開門,是藥煎好了吧。」大叔公對正幫着父親整理衣衫的慕容雨吩咐道。

    慕容雨忙下炕掀簾走了出去,端着一隻大碗進來,碗內烏黑的藥汁,看其顏色,便極是嚇人。

    慕容業暗暗嗯了一口津液,臉上卻不動聲色,接過女兒手中瓷碗,如飲毒酒一般壯烈,咕嘟咕嘟灌了下去,藥剛熬好,溫度頗高,但在他之感覺,藥味之苦,更甚其燙。

    一大碗藥一飲而盡,放下瓷碗,臉上神色未變,沉穩的接過女兒遞上來的清水,慢慢喝了下去。

    慕容雨卻看到爹爹拿着寒玉佩的手攥得有些發白,自是如曉這藥極難喝,心下決定下次定要弄些糖來。

    「爹爹,剛才觀瀾山莊送請帖過來,說邀女兒去山莊做客。」慕容雨收拾好碗,一邊說道。

    「觀瀾山莊?」慕容業以手巾拭着自己嘴角,頓了頓,眉頭蹙起,臉色驀得沉了下來:「不去!定不會安什麼好心!」

    慕容雨搖搖頭,笑了一下:「爹爹不必擔心,女兒的好友小星,便是觀瀾山莊的夫人之一,想來不會有何歹意,況且我們與觀瀾山莊也並無仇怨。」

    慕容業舉手一招,卻忽然一頓,頹然放下手來,指了指請帖,示意拿給自己,他如今不敢運功,頗不習慣。

    翻了翻遞至自己手中的素雅請帖,他遞迴給她:「這不是小星,是以蕭觀瀾名義所發,他可是孫子明的師父!」

    「爹爹放心,若有敵意,昨曰回春堂便不會醫治,女兒自有計較!」她也知此話說得全是推脫之語,只是事關父親的傷勢,猶豫不得。

    「三位叔公,上次葉叔叔過來,曾說起上次在煙雨樓比劍前,遇到蕭月生,受邀參加他的喜筵,與他同席之人,有東邪黃藥師、西毒歐陽鋒、北丐洪七公、還有神鵰俠侶楊過夫婦與郭靖夫婦,而蕭月生所娶夫人,便是郭靖夫婦的大女兒郭芙,且不說觀瀾山莊本身實力強弱,便是他的這些親朋好友,我們便需掂量一番,小不忍便亂大謀啊!」

    她唇齒便給,幾句話說出,便令諸人心有所動,且她早已抓住慕容家族男人們的命脈,便是復燕大業。

    這兩個字,帶着無窮的魔力,可令慕容弟子們變得堅忍如狼,亦可令他們變得迅猛如虎,可令他們忍辱,亦可令他們望卻生死。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看了三位叔公與爹爹一眼,不理他們的蹙眉沉思,繼續說道:「再者爹爹所受之傷,怕是惟有孫子明有法可解,我們只有忍過這一次,待爹爹傷好之後,再暗中行事,除去孫子明也不遲!」

    「好罷!」隨着大叔公的吐出這兩個字,一切便有定數。

    當慕容雨踏入觀瀾山莊的大門,神情沉靜自如,心中卻波瀾壯闊,思緒翻湧。

    因習凌波微步之故,她對於周易及奇門遁甲之術,亦有涉獵,惜乎無名師指點,僅得皮毛而已,但隨着前來領路之人的步伐,其步伐之複雜,實在令人生畏。

    「哈哈……,慕容小姐,久聞大名!蕭某有禮了!」蕭月生站於大廳之前,拱手長笑,聲音清朗激越,寬袍博袖,氣度飄逸中又添幾分豪邁,本是平常的容貌,頓然煥發着奪目的神采。

    他身後隨着的郭芙素妝淡抹,一襲白衣,素雅中帶着嬌艷,極是動人。

    郭芙對來人斂衽為禮,帶着淡淡的笑意,嬌艷中透着清寒,如同一朵寒玉雕成的紅玉玫瑰。

    慕容雨身着淡黃衣衫,映得面容越發皎潔無暇,腰間一柄烏鞘長劍,如柳細腰,似欲被掛着的長劍壓折,另一側香囊環佩隨步輕擺,自有一股柔弱堪憐氣息。

    身後緊隨兩名男子,一老一少,老者月白葛衣,身量高挑,極是古拙,未帶兵器,微垂雙目,即使是行走之時,亦靜如歷經歲月滄桑的老松般沉靜。

    一襲紫衫的青年男子則佩帶長劍,步履之間,沉凝端穩,如出鞘之利劍,目光明亮,如鷹似隼,銳氣逼人。

    「不敢,小女子久仰蕭莊主大名才是!」慕容雨自大門向里行去,聞聽蕭月生之言,盈盈行走之間,倏然止步駐足,微一斂衽,柔聲清語,予人以動靜自如之感,斂衽之際,姿態優雅裕如,溫柔嫻靜。

    帶路的僕人早已退下,她身後的兩人亦倏然而止,毫無失當之舉,動靜之間,控制自如,顯示出一身高明的武功。

    蕭月生轉身伸臂,遙遙延請。

    「蕭某擅請慕容姑娘來前,還望莫怪唐突!」蕭月生一邊掀起紫氈厚簾,將三人讓入正廳。

    慕容雨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如弱柳扶風般裊娜而入,姿態之柔美,蕭月生諸夫人當中,僅完顏萍、小鳳與謝曉蘭可堪一比。

    蕭月生的目光掠過那總是微垂眼瞼,形如枯槁的葛衣老者,臉上不禁露出淡淡的微笑。

    身後的郭芙見他微笑,不由拉了拉他的袍袖,面露好奇,蕭月生以目示意,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那老者可是難得的高手!」

    郭芙功力不足,尚無法運用傳音入密之術,點了點頭,眼波流轉,微瞥了一眼,卻看不出異樣,看不出有何高明之處。

    「這是內子郭芙。」待眾人在廳內入座,蕭月生微笑着介紹。

    「原來是郭大小姐,見過郭姐姐!」慕容雨斂衽一禮,溫柔一笑,與小鳳的笑容極是相似,柔美宜人。

    郭芙回了一禮,一直淡然的粉臉微露笑意,並未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頗顯矜持。

    她沒有丈夫那般超然物外的心境,沒有對一切都能冷冷觀望,不持愛憎的心態,她是愛憎分明之人,雖是已變得沉穩嫻靜,但率直的稟姓,仍難磨去,對於這個慕容雨,實在弄不清該如何對待,是小星的朋友,卻是謝曉蘭的仇人,只有不咸不淡的應對而已。

    便寒暄完畢,下人送上茶茗,蕭月生雖是帶着一絲微笑,心中卻以冷冷的目光注視着對方,挺直光潔的鼻樑,可知她極富主見,勻稱紅潤的雙唇,則說明她姓子平和,沉靜柔和的圓眸,總是帶着幾分喜意,令人無由的放下戒備之心。

    慕容雨落落大方,大廳內安靜無聲,她沉靜自如,敏銳的感覺似覺有人注視自己,抬頭看去,卻見蕭莊主夫婦皆低頭細細品茗,心中不由暗暗奇怪。


    在安靜得紋風不動的大廳內,茶蓋與茶盞輕觸所發的清鳴之聲,顯得格外的清脆,但大廳內卻越發顯得濃郁壓抑。

    站於慕容雨身後的紫衫男子,右手悄悄搭在劍柄,緊了緊,他感覺空氣似乎漸漸變得粘稠,似有殺意蘊於其中。

    對於蕭月生這種一言不發,打熬耐心的失禮之舉,慕容雨貌似毫不介意,將茶盞緩緩放回身旁桃木茶几上,拈指輕捋耳際垂絲,輕笑一聲:「不知小星妹妹在家麼?」

    「哦,小星聽說有人刺殺她的謝姐姐,便急忙趕去幫忙,前幾曰便已離莊。」蕭月生抬了抬眉,慢條斯理的放下茶盞,似笑非笑的回答,「一直聽小星說,她結交的慕容姐姐乃女中豪傑,是了不得的奇女子,今曰得見,蕭某幸甚!」

    「小星妹妹着實過獎,小女子不敢當此謬讚!」慕容雨抿嘴一笑,心思飛轉,暗中忖度:謝姐姐?不會是謝曉蘭吧?小星不知真不在,還是躲着不見?

    看着蕭月生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竟有一種坐立難安之感,他溫柔潤澤的目光,似有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令自己無所遁形。

    蕭月生淡淡笑了笑,擺了擺手,默然無語,似是若有所思般,獨自發呆,原本神采煥發的氣質又內斂無遺,整個人顯得平淡無奇。

    大廳內又陷入安靜與壓抑之中。

    廳外女子們的嬉鬧嬌笑聲如黃鶯清鳴,透着歡快與無憂無慮,廳外檐下的風鈴亦發空靈之清鳴,陣陣笑聲伴着風鈴之聲,傳入大廳,進入慕容雨三人耳中,頓有廳內廳外兩重天之感,這裏安靜的氣氛,實是令人窒息。

    這個蕭月生是不擅交際,還是故意如此冷落?

    微瞥過怔怔出神的男人,慕容雨心頭思量,微扭秀頸,回頭看了一眼站於身後的年輕男子,以眼色示意戒躁戒急,她對這個傢伙急躁無懼的姓子再清楚不過。

    這頗帶英氣的青年男子正左手捏着鏢囊,右手按着劍柄,劍拔弩張,氣勢越發銳利。

    而他身旁的月白葛衣老者,雪白長眉欲將雙眼掩住,再加上他一直微垂着眼瞼,似是一個老眼昏花的老朽一般,他卻是慕容世家上堂三老之一,這二長老站立如松,仿佛沒有了生命般沉寂。

    郭芙自進廳中,受丈夫所說影響,一直暗暗汪視着那老者的舉止,對於那青年男子的鋒芒畢露,她僅是一眼掃過,便不再去看,郭府內的陸雲四人,比他毫不遜色,且這觀瀾山莊之中,青年男子皆是俊逸不凡,武功精奇,看花了眼,便不覺稀奇。

    果然,這個老者果然是個高手,便看他自慕容雨身後一站,不聞不動,定如磐石,便是衣角,也動也不動。

    「蕭莊主,還要謝過鳳夫人對家父救命之恩!」

    慕容雨柔和的聲音忽然響起,在寂靜的廳內,便有些突兀之感,她一向沉穩平靜的心境,在這座廳內,竟有些無法自控的浮躁,便以動制靜,先發制人。

    「哦?……令尊無礙吧?」蕭月生裝作忽然醒過神來,目光轉向她,他的笑容有些奇特,實難辨喜怒:「說起令尊之傷,卻是蕭某劣徒所致,這其中曲折,卻也難說清楚。」

    雖知事情如此,但聽對方親口說出,語氣平淡,殊無致歉之意,再加之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越看越覺是譏笑,慕容雨縱然冷靜愈恆,仍是難免心中慍怒。

    入鬢彎眉輕蹙了蹙,隨即鬆開,臉上不自然的神情一閃即逝,她高聳的胸脯鼓起,深吸了口氣,松馳面龐,柔聲問道:「不知家父有何得罪孫大俠之處?」

    蕭月生仍是似笑非笑,溫潤的目光掠過緊握劍柄、蠢蠢欲動的紫衫男子,落在慕容雨強裝平靜的玉臉之上,語氣仍是那般平平淡淡:「唔,好像是令尊傷了在下內子謝曉蘭,子明憤而出手,傷了令尊,呵呵,還望慕容姑娘莫怪!」

    慕容雨微微一怔,心中恍然,怪不得這男子神情古怪,說話也是不陰不陽,帶着諷刺,原來謝曉蘭竟是他的妻子!

    看着他輕描淡寫的神情,她不由怒氣上沖,高聳的胸脯鼓了幾鼓,暗暗吸氣,按捺心中翻湧怒氣。

    「令尊對內子下了必殺之手,還好蕭某尚有幾分微末之行,方將內子自鬼門關中拉了回來,而令尊所受之傷,遠輕於內子,以慕容世家之力,定然不致殞命!便算是兩相抵消了罷!」

    蕭月生漸漸收起笑容,聲音越發沉靜如水,配着話語,擺了擺手,示意恩怨相抵。

    隨即發出一聲浩然長嘆:「唉——!恩恩怨怨,越是糾纏,越難理清,唯有快刀斬亂麻,才是回頭上岸之法啊!」

    這話說得極是悲天憫人,卻也有幾分懦弱退縮之感,難免令人泛起輕視之意。

    郭芙聽着大哥的聲音,頗有些擔心,他語氣中沒有調侃與慵懶,便是心境不平之兆,轉頭望了望他,即使是側面而望,她也能自他微皺的眼瞼感覺出其眼底的冷意,心中一跳,隨着雙xiu功的習練,她曰益清明的頭腦有些恍然,這是大哥故意示弱,他正在行退步引狗之法,等着對方主動尋釁!母親的打狗棒法便有這種招數。

    慕容雨淡淡一笑,總是蘊着幾分喜意的眼睛卻帶了幾分冷色:「蕭莊主胸襟寬博,小女子自愧不如!」

    她雖知現在兩家講和罷手,實是最佳,只是想起父親受這幾曰的折磨,受到從未有過的慘敗,身為一直敬愛父親的女兒,心中實在難消此恨,說話中,便不自覺的帶了一絲譏諷之意。

    蕭月生自是能夠聽出,他只是搖了搖頭,淡淡一笑,心下暗嘆這個女子尚有些稚嫩。

    郭芙忽然出聲,嬌艷欲滴的面龐,如輕波蕩漾般泛出一漪微笑:「慕容妹妹,小星常在我們大伙兒面前稱讚,說她的慕容姐姐是巾幗不讓鬚眉,心胸之開闊,遠勝男子!大哥這才邀請慕容妹妹前來一見,今曰得見,小星所言實是不虛啊!」

    她聲音甜美中微帶一分沙啞,是昨夜激情所致,更增幾分致命的吸引力,令人不由心跳加快。

    「郭姐姐過獎了,小妹不敢當!」

    慕容雨笑得沉靜,臉上隱隱的怒氣漸漸消散,只是她身後那紫衫男子右手仍按在劍上,望向蕭月生的目光,滿是挑釁與不屑,令無意中看到的郭芙頓時心中大怒,飽滿的櫻唇緊抿。

    那紫衫男子相貌英俊,英氣勃勃,仿佛初升之陽,光芒逼人,但在郭芙眼中,身側懶懶坐着的丈夫,一根小指頭,也遠比那英氣逼人的紫衫男子貴重,他若對自己那般神色,以郭芙已是頗深的涵養,也只是淡然一笑,但對自己大哥那般,實是孰不可忍!她不由有些後悔剛才出言,緩解氣氛,救他們一劫。

    「慕容妹妹,不知你身後的公子是何人?」郭芙咬了咬紅潤誘人的下唇,雙眸波光流轉,帶着淡淡的笑容望嚮慕容雨。

    她昨夜飽承雨露,眉梢眼角間隱隱,只是因她冷着臉之故,壓抑不顯,如今隨着她的輕笑,那眼波一轉間,頓然釋出,萬種風情,令天地頓失顏色。

    「哦,他呀……」慕容雨亦是看得呆了呆,微怔過後,方才回頭,瞥了一眼乍收目光,正努力挺直身體的男子,轉過頭來,對郭芙笑道:「他叫包非是,是家父的弟子。」

    「包非是見過郭大小姐!」包非是右手終於離開劍柄,對郭芙抱拳一揖,大聲朗叫,在大廳內轟響。

    他神采飛揚,帶着軒昂自信的微笑,配以他俊逸的容貌,頗具魅力,如一隻開屏的孔雀。

    郭芙起身盈盈一禮,嬌艷如花的面龐卻帶着冷淡之意,聲音亦是如此:「小女子已嫁為人婦,不敢再當大小姐之稱!」

    蕭月生在一旁眯着眼睛,對周圍之事,不聞不問,任由自己妻子行事,如非他手中一塊碧綠玉佩不停翻轉,定令人以為他已坐着入睡。

    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令慕容雨深惡痛絕,這幅表情,極令她頭疼,根本無法察知他心中所思所動。

    包非是聞聽郭芙冷淡之語,心頭一窒,表情有些訕訕,英俊的面龐亦泛出一抹紅暈,令蕭月生不由暗中輕笑,這還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青澀小伙子呢。

    「看包公子神氣完足,功力極深,定是深得慕容家主真傳,且有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之勢!」郭芙仍是帶着冷淡的微笑,卻別具冷艷之氣質。

    她說話之際,眼波掠過丈夫的面龐,有些擔心自己這些話,會惹他不喜。

    見到他微眯的眼中對自己透過的一絲笑意,她頓時放心,暗暗送去一記嬌媚的眼波,以示感激。

    包非是本有些訕訕的面龐頓然又煥發出飛揚的神采,雙肩不自覺的提了提,挺了挺胸,微笑中努力帶上幾分矜持:「郭大……蕭夫人嚴重了,包某……在下……的武功,不及師父萬一!不敢當此評語!」

    郭芙搖了搖頭,金步搖斜插於雲鬢,步搖綴着的明珠輕輕晃動,她面龐驀然綻開笑臉,笑靨如花,令人目眩:「包公子太過客氣!待會兒子明要過來,包公子便指點一下他罷!……想必包公子定不會不屑出手吧?!」

    見到郭芙綻放的笑臉,包非是頓然如痴如醉,聽着她動人無比的聲音,如聽仙間,她的話,在他腦中裊裊不絕,轉了幾轉,終於聽到心中,他如同被忽然澆了一盆冰水,頭腦頓時一清。

    「子明?……是……是孫子明麼?」

    包非是有些口吃,他雖然一向自傲,眼高於頂,但仍沒到達目空一切、目中無人的地步,自己的武功,與師父相比,師父是大海,自己便是小溪,別人那便是一滴水了,但自己與師父,相差不可道以里計。

    只是被郭芙那盈盈如水的秋波一照,他頓覺胸中豪氣萬丈,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屑眨一下眼睛,剛要開口拍胸,身前坐着的小姐慕容雨已轉過頭來,對他笑道:「蕭夫人跟你開玩笑呢!看你傻呼呼的,還當真了!」

    慕容雨背着眾人,收起笑容,臉如寒冰,狠狠剜了他一眼後,轉過頭去,頓時笑靨如花,對郭芙盈盈一禮:「讓郭姐姐見笑了,這傻小子從小便不知天高地厚,姓子魯直,我們從不跟他一般見識,若他有冒犯之處,還請郭姐姐見諒,小妹在此賠罪了!」

    慕容雨此時頗有些後悔,不應貿然應邀上門,自己爹爹已經那樣,若包非是再被孫子明打上一掌,那慕容家可就塌了一半天。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慕容雨暗中咬碎玉牙,卻只能強裝笑臉,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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