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告白風波（六）（1 / 1）
【尤米娜視角】
第二天早上，傑諾依然和往常一樣在上學路上的途中等我們。
「早上好，尤米娜殿下，還有希尼卡同學。」
「早上好。」
「早上好。」
隨後他便默默地跟在我們身後，三個人一起朝教學區的教室走去。
一切都很正常，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昨天我想了很久，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那就是我打算解除他的專屬騎士職務。
並不是因為我對他的行為有什麼不滿，僅僅是不想打擾別人的戀愛之路而已。而且考慮到某個人的心情，將陷入熱戀中的傑諾放在身邊實在是讓我於心不忍。
然而昨天晚上克蕾賽特來到了我和希尼卡的房間，將她和傑諾之間的對話大致告訴了我們。
聽完之後誰都沒有再發表評論，沒有人幸災樂禍，也沒有人再鬱鬱寡歡，更沒有人有資格去同情，我們僅僅就和往常一樣，結束了一個尋常的茶會話題後就開始做入睡的準備。
入睡的時間比以往要更早一些，就好像是要讓這件事儘快從我們大腦中過濾掉一樣，也許明天之後一切就會變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了。
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我和希尼卡走在前面，無論如何也沒有那個心情再笑着聊天了。
異樣沉重的氣氛籠罩在我們三個人之間，這並不是誰的錯，按理來說至少應該由我來想辦法來緩和一下這種尷尬的氣氛的。
然而我根本想不到該怎麼做才好，也許這時候什麼都不做才是正確的。我只能這麼說服自己。
而傑諾本人在整個上午的課程結束之前，再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
「尤米娜殿下，我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請允許我今天在午休期間也和你分開行動。」
這是傑諾第一次主動跟我提出要和我分開行動。
如果是平時的話至少我一定要先問清楚他到底想要去做什麼，僅僅用這種糊弄人的話語當作理由我是不可能輕易答應的。
「可以，你去吧。」
不過因為我知道他想要去做什麼，這次我很乾脆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感謝殿下。」
我一直注視着傑諾離開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我才開始挪動腳步。
然而我要去的地方並不是食堂，而是……
【克蕾賽特視角】
這一天早上我理所當然地翹課了。
其目的自不用說，是為了親眼去見證那個現場。
關於這件事我昨天也跟尤米娜和希尼卡說過了，在今天的午休時間那個叫赫蕾娜的女生會繼續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等待傑諾給她回復。
本來如果傑諾想拒絕她的話，選擇不去見她是最好的，至少這樣對兩人的傷害會降到最低。
然而……
——不，我明天一定會去見她。
——這樣真的好嗎？
——唯有這件事是我不能逃避的責任。
——隱約預感到你會這麼說了，不愧是我認識的這個學校最奇怪的貴族男生。
——能不能不要把人說得跟奇行種一樣。
——我可是在誇你呢。
……
既然他這麼選擇了，那就讓我見識到最後吧。
那個時候的傑諾到底會呈現一種什麼模樣，我也隱約認為有必要將其牢牢記在腦海里。
為此就需要早早來到一年級所在的教學區，以便隨時觀察傑諾的動向。
如我所料，今天中午他也是和尤米娜分開行動，要去的地方不用說，肯定是昨天那個叫赫蕾娜的女生等着他的地方吧。
接下來只需要偷偷跟在他身後……
「克蕾賽特？」
「為什麼克蕾賽特大人會在這裏？」
「尤米娜，還有希尼卡也在……」
明明現在是吃午飯的時間，食堂的路可不往這裏走。
看來我們三個人想到一塊兒去了。
彼此之間對於這種偶然的會面一時半會兒無言以對，但很快我們便心有靈犀地不再多問，默默地移動腳步走在一起。
我們三個人聚在一起本身並不是奇怪的事，正好還可以藉此打掩護，只要態度上裝得像一點，在旁人看來肯定想不到我們是在跟蹤人吧。
「話說這樣真的好嗎？堂堂一國公主竟然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在路上我忍不住想要戲弄一下尤米娜。
「要這麼說的話，你身為公爵千金做這種事也不成體統吧。」
「我無所謂啊，就算這種事傳到我父親的耳朵里，他大概也只會一笑了之吧。」
「唔……最近傑諾的立場很容易遭人嫉妒，我只是擔心會不會有人對他不利而已。」
也就只有在這種拼命找藉口的時候尤米娜才顯得有一點可愛。真是不坦率，直說很在意傑諾會怎麼答覆那個女生的告白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我也差不多一樣，一邊認為傑諾應該會拒絕這場告白，一邊還是決定要親眼見證才放心。
因為我不能100%排除傑諾最後一時衝動還是決定答應告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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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希尼卡……就沒什麼好確認的了。
最終我們三人終於來到了目的地附近，只要一轉彎就能看見那兩個人的身影，於是我們在拐角處偷偷露出半個頭觀察那兩個人的情況。
幸好這附近沒有什麼人經過，又正好是午休時間，我們這幾個身份比較特殊的人如何這般偷偷摸摸的模樣可不能讓人看見啊。
這個時候，傑諾和那個叫赫蕾娜的女生已經面對面了。
因為我們離他們比較遠，並不能完全聽清兩個人的對話聲。雖然很可惜，但再靠近一點的話就會有被發現的風險，我們三個人誰都不希望發生那種意外情況。
此時赫蕾娜的臉色是欣喜的，因為她一開始就沒有抱多高的期望，兩人的身份差別註定了這是一場成功率極低的告白，不抱期望對自己的傷害才是最小的，到了明天就能迅速振作起來回到日常的生活當中。
如果傑諾打算拒絕她的告白，那麼不來見她就是最直截了當也是最合適的選擇。傑諾不用特意抽出時間，她也不用受到被直接拒絕的傷害，對雙方都是好事。那麼她自然會以為既然傑諾特意今天也來這裏見她，勢必會帶給她不一樣的答案。
看到這裏我也終於確信了，那個叫赫蕾娜的女生是真的喜歡傑諾。不是演戲，也不存在騙局，她那真摯的雙眼至始至終都被傑諾所吸引，一顰一蹙都因為傑諾而變化，那副戀愛中的少女模樣是僅僅屬於她的寶藏，沒有任何人能夠偷走。
但正因為如此，才顯得更加殘酷。
赫蕾娜羞澀的模樣逐漸褪去，抬起的手緩緩放下，目光游離，不再正面注視着傑諾。但很快就像看開了什麼一樣露出輕柔的微笑，只是埋着的頭沒有再次抬起。
而傑諾全程背對着我們，完全看不到此時的他究竟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我們並不知道兩人進行了怎樣的對話，但從赫蕾娜的反應來看已經知道大概了。
尤米娜和希尼卡也僅僅是沉默不語，沒有因為聽不到兩人的對話而感到一絲焦慮。我們三人心裏也都知道，那不是我們應該聽的內容，聽不到反而最大限度地減輕了我們偷窺的罪惡感。
最終，赫蕾娜禮貌地跟傑諾行了個禮，轉過身小跑着離開了。
而她轉過身的那一剎那，我沒有看漏她的眼眸中閃爍的淚光。
在這一刻，一個少女的初戀結束了。
而另一位主角——傑諾似乎並沒有立刻回過頭準備離開的樣子。他一動不動地目視着赫蕾娜遠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隨後就近走到了邊上的圍牆角落，倚靠着牆壁坐在了地上。
他的目光僅僅注視着剛才他和赫蕾娜對話的位置，此時他的眼中看到了什麼呢？是不是假如自己接受了赫蕾娜的告白，兩人欣喜地相擁在一起的畫面呢？如果傑諾是能夠自由戀愛的身份，他的那些幻想肯定在此時已經變成現實了吧。
——傑諾，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喜歡那個叫赫蕾娜的女生嗎？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但是，我想嘗試喜歡上她。因為她是我在學校最困難的時期，唯一看清了我內在的人。
——哦……
——不管是我和托克的關係，還是我在眾人面前做出的那些不尋常的舉動，她都沒有因為周圍人而改變對我的看法。當她說出這些喜歡我的理由之後，我第一次……不，我難得感受到了那股無法控制的心動。所以我想嘗試喜歡上她，而且也可以肯定，如果我們交往之後，我一定會喜歡上她。
——……嗯，我也這麼認為。
——只能說，沒有那個緣分吧。赫蕾娜同學說我周邊聚集了好幾個令人望而卻步的高嶺之花，再不抓緊告白的話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哈哈……然而現在卻是最差的時機啊……
……
我也曾經做過一種毫無意義的幻想，如果我是和傑諾同一年入學的，甚至還和他同一個班，現在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會不會有所不同呢？
終究我們相遇的時間還是太晚了，傑諾僅靠着自己度過了之前最困難最孤獨的時期，從那之後他的內心都會和別人隔着一道看不見的牆，不管是我，還是希尼卡和尤米娜，都無法將那道牆打破。而赫蕾娜則是第一個打破那道牆真正走進他內心的人。對這樣的女孩感到心動自然是無可厚非的。
如果傑諾能就那樣獲得屬於自己的幸福，那我也覺得沒什麼不好的。
想要的東西自己儘量去爭取，爭取不到就不要強求，懂得放棄也是很重要的品德，我從小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
因此我昨天對傑諾說的那番話並不是出自嫉妒想要故意把這件事攪黃，如果對方也是個赫赫有名的貴族家大小姐，我本打算到時候也祝賀他一番的。
只可惜沒有如果，傑諾選擇向現實低頭，比起讓別人因自己受到傷害，他寧願獨自承受。我所認識的傑諾·羅貝里安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既然已經決定好了要拒絕赫蕾娜，為什麼傑諾還要特意來一趟，這個理由我是知道的。
並不單單是出於對赫蕾娜的尊敬，更大的原因是他想要懲罰自己。
拒絕一個告白是一個很簡單的事，至今為止傑諾已經有過數次經歷，每次受傷的人只有告白的那一方。但這次既然對方已經動了真感情，那麼傑諾就不允許自己全身而退，因此他才選擇了這種「兩敗俱傷」的辦法。
朦朧的雙眼不知在注視着什麼，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好像在緩緩消化着內心的苦楚，很傷心但又慶幸避免了最糟糕的結果。如果沒經歷這種事就好了，一邊這麼想一邊又因為這個學校還有這麼看待自己的人而感到又驚又喜。這所有的一切造就的複雜情緒只有他自己心裏能體會。
這個學校真的還存在像他一樣的笨蛋嗎？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直起身子，心想着差不多該離開了。畢竟我可沒有觀察別人失落模樣的興趣。
然而在此時，卻有一個人做出了和我截然相反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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