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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初次交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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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後,離恨天又施施然來到了世子府,揚言要帶九辰出去體察民情。

    孟梁氣得牙根痒痒,王上不過隨口一答應,他倒真端起師父的架子了。在巫國,怎麼也輪不到他一個楚國劍客去給百姓施恩布惠。

    九辰已經連續玩了許久的棋子,正覺無聊,見狀,便裝一換,竟真的跟着離恨天出門去了。一來承他救命之恩,二來,反正悶着也是悶着,倒不如看看此人到底想耍什麼花招。

    孟梁沒料到這位小殿下會如此任性!他攔也攔不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忙差碧城入宮去稟告巫王,以免惹出大禍。誰知,巫王昨日同湘妃去南山狩獵,直接宿在了行宮,根本不在宮裏。

    碧城一時沒了主意,他隱約明白,巫後那裏是不必打擾的,只能掉頭往宮門方向走。不曾想剛轉身,一個溫潤的聲音驟然飄了過來:「站住。」

    這聲音有些陌生,碧城正在怔愣揣度間,一角白衣已翩然走進他餘光里。

    「你並非宮中之人,徘徊在垂文殿前,是何緣故?」

    碧城慢慢抬起頭,只見對面,正立着一個俊秀清雅的白衣公子,面如冠玉,眉如淡墨,雙目沖靜幽遠,正深深的看着他。

    碧城心思細膩,霎時明白了子彥身份,忙叩首行禮:「奴才見過子彥公子。」

    子彥並未叫他起身,負袖道:「看你的裝束,可是世子府的人?」

    碧城猶豫片刻,低聲答「是」。

    子彥頷首,又問:「可是世子有事?」

    碧城再次猶豫,不敢開口。

    子彥眉間起了絲清冷:「敢來驚動王上的事,定然不是小事。你吞吞吐吐不要緊,可世子殿下若有三長兩短,你擔待的起麼?」

    這句話正戳中了碧城心事,眼見子彥抬步要走,他也不顧不得許多,忙扯住子彥衣角,把事情原委講了一遍。

    子彥聽罷,嘆道:「幸而王上不在宮中,否則,世子就要被你們害苦了。」

    碧城一頭霧水,嚇得說不出話。子彥卻沒了後文,默然立了片刻,只囑咐他立刻回府,便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碧城更懵了,他以前在垂文殿做事時,常聽宮人們私下議論世子為了子彥公子時常忤逆巫王的種種「劣跡」。因為這事兒,不僅他們王上,連王后都有些不待見世子。因為知曉這個緣故,方才他一番思想掙扎間,才冒險把事情全盤告於子彥,期望能求得一線援助。

    可子彥就這樣甩袖走了,沒說幫忙,也沒說不幫忙,碧城簡直連撞牆的心都有了。

    這體察民情的第一步,是上山採藥。

    當兩人站在城外某處荒山腳下時,望着巍峨雄壯、高聳入雲的山柱,離恨天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他身後的少年:「你就不怕我害你?」

    九辰道:「你若要害我,何必費力氣救我?」

    離恨天負袖笑道:「你死在巫啟手中,那是家事,可你若死在風人或楚人手中,那就是國事了。堂堂一國世子,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麼?」

    九辰不動聲色的摸住箭袖,退了兩步,警惕道:「你又要施毒計嫁禍風國?」

    「毒計?」離恨天忽然冷笑:「怎麼,你怕了?」

    九辰有些狐疑,轉念一想,如果離恨天真要害他,也應選在人多的鬧市,根本沒必要把他騙到這等荒涼之地。

    離恨天扔過來一個竹筐,涼涼道:「若是怕,就別上去了。」

    說罷,他青衫一閃,人已攀岩而上。

    九辰站在原地默了片刻,便背上竹筐,取出匕首,從另一側向上攀去。

    離恨天內力深厚、輕功卓絕,遊走於山壁間,亦如履平地,點足間,已將九辰遠遠甩到後面。

    這面山壁將近一千丈,從下往上看,只見濃雲翻卷、仙霧騰騰,根本看不到山頂。九辰提起全部內力,一直爬到正午時分,才到達崖頂。

    彼時,離恨天正獨立崖畔,吹着一根竹簫。那簫音悲壯悠長,和着獵獵青衫、涼骨山風,讓天地皆染上了濃濃的蕭索之息。

    見九辰上來,他收起竹簫,懶懶道:「我記錯地方了,下山吧。」

    然後,青衫一閃,又沒了蹤影。

    九辰不知他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藥,調息修整片刻,也只能咬牙下山。

    待翻上第二座荒山,離恨天依舊早早就到了山頂,吹了首甚是悲涼的曲子,等九辰氣喘吁吁的爬上山頂時,他竹簫一收,再次宣佈走錯了山頭。

    九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望着他,離恨天袍子一甩,又沒了蹤跡。

    九辰卸下竹筐,一腳將它踢落到懸崖之下,生平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被人給耍了。

    這令他覺得十分丟臉。

    待火氣十足的翻下山,九辰無論如何也不肯再跟着離恨天去爬第三座千丈荒山。

    離恨天靠在山壁上,涼涼諷刺:「你不是本事挺大麼?這點苦頭就受不住了?」

    九辰使勁兒拍掉身上塵土,轉身就走。

    離恨天捉住手邊一根青藤,輕輕一震,斷掉的半根青藤直飛出去,恰好擊中九辰膝彎。

    九辰毫無防備,咬牙,重重跪倒在地,膝蓋磕在碎石子上,疼得他直吸氣。

    離恨天施施然走過來,撿起那根青藤,似笑非笑道:「你是非要逼着我今日立規矩麼?」

    說時,他特地用那藤尖點了點九辰右臂:「第一條,為師想上山,你就得上山。」

    九辰側目,看怪物般看着他:「我何時答應拜你為師了?」


    離恨天掂量着青藤,道:「巫啟已經替你答應下來,呵,此事,由不得你。」

    九辰眸子一轉,冷冷道:「你這麼做,無非就是想用我來要挾父王和母后,順帶着保命。沒想到,自詡清高傲世的離俠,也是個貪生怕死的偽君子!」

    離恨天挑眉:「別逼着我揍你!」

    九辰頗是不屑:「做都做了,還怕人說麼?」

    離恨天立刻高高揚起青藤。

    九辰忽然道:「我想爬山了。」

    說罷,也不等離恨天反應,他便十分利落的撐着地面站起來,又堪稱粗暴的迅速拔掉扎進膝蓋的碎石子,抽出匕首,直接向山頂攀去。

    離恨天盯着那幾顆沾着血的碎石子,皺了皺眉,便也跟了過去。

    九辰體力透支嚴重,等爬上這座山頂時,已是夕陽將落。他整個人已經如同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渾身都是汗氣。

    離恨天沒有再宣佈走錯了山頭,只隨口問了句:「還有力氣採藥嗎?」

    九辰不甘示弱的看了他一眼,便背起新做的竹筐,往山林深處走去。

    采完藥,已是日落星稀,兩人找了個山洞,稍事休息。

    離恨天把順路打來的野味處理乾淨,架在火上翻烤着。九辰在一旁看得只咽口水,自從離開劍北,他好久沒吃過這些野味了。

    離恨天拿起一隻烤熟的野雞,睨了旁邊的少年一眼,笑道:「第一頓,可不是給你吃的。」

    九辰大是失望,本以為,是離恨天自己要吃。誰知,那人卻猛地把手中烤雞擲向了洞口。

    與此同時,數聲慘叫響徹山間。

    九辰這才發覺不對,正欲起身,卻被離恨天攔住。

    此刻,嘩啦啦十幾道人影已經衝進洞內,俱是夜行裝扮,手中寒光閃爍。

    離恨天看都不看一眼,袖中青光一閃,近一半殺手皆刷刷倒地,氣絕而亡。

    他劍未出袖,便可將這麼多人同時一劍封喉,九辰和其餘的殺手都看呆了。

    離恨天卻輕飄飄的道了句:「告訴你們主子,這小子以後歸我管,不許再動他。」

    眾殺手諾諾應下,立刻作鳥獸散。

    離恨天把另外一隻烤好的野雞撕開,遞給九辰一隻雞腿。

    九辰不肯接,起身問道:「他們都是西陵衍派來的?」

    離恨天已經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見狀,嗤笑道:「想不挨揍,就少說話。」

    說時,特意指了指他纏在腰間的那根青藤。

    九辰倔強的瞪了他一眼,依舊不死心的走到旁邊屍體間,翻看那些殺手的衣物。

    洞口處,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來人似在躊躇,想進又不敢進,躲在外面又不肯離去。

    九辰露出古怪神色,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磨蹭的刺客!他正要挾劍出洞探看,離恨天卻在後面揚聲道:「你們也都退下罷!」

    「是,統領!」

    九辰頓覺掃興,收起劍,坐回到火堆旁,問:「原來,這幾座山頭,都是修羅的據點,難怪你這麼熟悉地形。」

    離恨天手頓了一下,抬頭,笑吟吟的看着他,目光犀利而難以捉摸:「你可以剿滅試試。」

    九辰揚起嘴角:「你以為,我不敢麼?」

    面對這等挑釁的姿態,離恨天面上忽然閃過一絲厭惡:「除了驕縱,除了爭狠好鬥,巫啟還教過你什麼?」

    九辰偏過頭,毫不示弱的道:「你所厭惡的,我都會。」

    離恨天目光一冷,厲色道:「總有一天,我會把它們,一樣一樣的從你骨子裏拔掉。」

    九辰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拔不掉的,除非,你殺了我,或者——」

    後面的負氣之言,只是負氣而已,他意識到失言,就不想說下去了。

    離恨天卻不肯放過他:「或者什麼?」

    他已經察覺到,眼前少年的情緒,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九辰不說話。

    離恨天冷笑:「怎麼,不敢亂說大話了?」

    九辰復揚起嘴角,半是玩笑半是正經:「或者,你讓阿星活過來,讓我重新長大一次。」

    阿星?

    離恨天皺眉,一頭霧水。

    九辰觸動心事,也沒了品嘗野味的心思,便默默走到山洞外去吹山風,順便看看有沒有能沖洗的地方。

    這一日折騰下來,他身上的鞭傷幾乎全部都裂開了,血水和着汗水黏在衣服上,十分難受,氣味也不好聞。

    在離恨天察覺之前,他必須解決掉這個令他感到狼狽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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