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兩張布告(1 / 1)
說實話,陳曉木雖然沒有進出過幾次皇宮,不清楚皇宮的管理細節,但他對皇帝的侍衛能隨意到外面酒樓去喝酒還是深表懷疑!
放下手裏王連山的案卷,陳曉木抬頭問坐在桌頭陪着他看案卷的葉篤正,「葉師爺,案卷上這個被王連山所殺的皇宮侍衛李漢,確是皇上身邊近侍嗎?」
「這個!」葉篤正遲疑了一下,含糊道:「這個李漢確是皇宮侍衛,不然也不會有人稟報給皇上,引起龍顏大怒,至於是不是皇上的近侍,這個就無從得知了,當時也沒有人敢去皇宮裏查證!」
「嗯。」陳曉木點點頭,將王連山的案卷合起來放到張秀英的案卷一塊,隨口說了句:「明天抽個時間你陪我去府衙大牢裏重新提審張秀英和王連山倆人。
葉篤正一拱手:「大人,屬下遵命。」
接下來,長夜漫漫,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衛羽心坐在公事房靠門的椅子上,歪着腦袋睡着了,而葉篤正在為取曖爐里添了一次木炭後,接着又往油燈里添加了些燈油,最後因為實在也幫不上什麼忙,干坐着無所事事,身不由己就趴到桌頭上打起瞌睡來,此時整個房間內靜得只有陳曉木間或翻動案捲紙張的「嘩啦」聲。
不知不覺間,遠處傳來「喔喔」的雞啼聲,公事房的窗紙上也開始泛白,陳曉木伸手拿起桌上最後一本案卷,只翻了個開頭,大概瀏覽了一下,便把它歸於一摞高高的案卷上,然後他伸了個懶腰,連着又打了個呵欠,再伸出手來,去拍拍正趴在桌頭上酣睡的葉篤正肩膀,那知葉篤正因心裏有事,睡得其實並不踏實,陳曉木手剛一碰到他肩膀,他便條件反射般,「噌」地一下從桌頭站了起來,把陳曉木給嚇了一跳,隨後衛羽心也被驚醒過來,睡眼朦朧呆呆看着倆人。
陳曉木見狀調侃道:「不好意思,打攪倆位好夢了!」接着又他指着桌上那高的一摞案卷對葉篤正道:「葉師爺,你還得辛苦一下,把這些我挑出來的案卷,按照案卷里的人名,給她們每個人以新京府衙的名義寫一封道歉信,而後再按她們被關在大牢裏的時間長短,以每月二兩銀子的補償標準,補償她們′坐牢期間的損失!此外,再替我寫兩份佈告貼出去,至於佈告的內容,我已寫好放到桌子上了,你照抄就是了!」
葉篤正看着桌上那高高的一摞案卷,不禁訝然道:「通判大人,怎麼一下放了這麼多人?這樣一來,那府衙的牢房不是要放空了嗎?再說這補償標準也太高了吧!現時在新京城裏,按一家五口人來算,只需一兩銀子便可得溫飽!這補償標準是不是再適當減一點下去?」
陳曉木笑道:「我放的這些全都是因為發幾句牢騷或說幾句過頭話,因言獲罪的那些人,官府本就不應該抓她們,如今讓人家坐了冤獄,多補償些銀子給人家,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葉篤正聞言愣了愣,一時間再也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來勸陳曉木,就只好拱手應諾了下來。
天亮得很快,眨眼間就從窗戶紙上泛白,到了日上三竿,此時新京府衙外面的牆上,赫然出現兩張並排貼着的佈告,起先早起討生活做苦力的窮人大多不識字,看到也只當着沒看到,從旁邊匆匆而過,大概到了早上辰時的時候,昨天圍在公堂前看熱鬧的那些人,又在開始向公堂門口聚集,只見那個曾經和朱雀街保正侯七站在一塊,並稱其為七爺的秀才模樣年輕人,邊走邊對簇擁在他身邊十餘個年紀和穿着都和他差不多的年輕人,揮舞着雙手,眉飛色舞吹噓道:「各位兄台,你們昨天沒來府衙公堂,可真是虧死了,你們聽聽,生死一別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這詞的意境是何等的淒涼絕美!別說那齊國的陸應書,楚國的吳清秋之流了,就是號稱當今天下第一才子,秦國的宰相高漸離來了,恐怕也得甘拜下風!」
「敬文兄,不對吧?!」這時一個和他平時關係不怎麼對付的秀才插話道:「不才昨天還聽你說過,咱們新京府新來的這位通判大人,其實是個靠裙帶關係升上來的草包,你怎麼這麼快就改口了?」
話音未落,被稱叫敬文兄的秀才當即變了臉色,瞪着眼睛面紅耳赤怒道:「柴二皮,你少給我那壺不開提那壺,昨天通判大人剛來新京府上任,我那裏知道他竟能有如此高才!」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這個敬文兄的一聲柴二皮,頓時引起眾人的一片鬨笑,原來這個柴二皮實名叫柴波,一次書院夫子舉行月考,柴波一時疏忽大意,在試卷上填寫姓名時,波字忘寫三點水偏旁,只寫了個皮字,夫子收上試卷後,看到這張姓名寫着柴皮的試卷,瞬間被氣得哭笑不得,拿起試卷舉在手裏晃着問:「柴皮是那個?柴皮給我站起來!」
柴波一時沒反應過來,還隨着夫子的目光室內在左右張望,尋找着這個從沒聽說過,叫柴皮的同窗弟子,直到夫子拿着試卷氣沖沖走到他面前,他才恍然記起,這教室內好像就他一個姓柴的,只好忙不迭從座位上站起來,惹得教室里其他弟子一陣哄堂大笑,夫子撅着山羊鬍,瞪圓眼睛對他罵道:「你這個二皮臉,連個自己名字都寫不好,將來如何能堪大用?」
從此以後,柴波就被同窗起了一個柴二皮的綽號,只不過因為這柴波家在京城裏十分有錢,他爹柴玉貴不僅是京城裏最大的票號,晉國日升金票號鄭國分號的掌柜,自家還開了一座在京城裏數一數二名叫祥雲的大布莊,柴玉貴也被人貫稱為新京城柴里大官人,所以柴二皮這綽號只有在柴波不在場的情況下,同窗在背後偷偷地叫,逗逗樂子,否則,惹得他不高興,那下館子,逛勾欄,上青樓的花銷,就再也找不到有願意替他們出銀子的大冤種了。
本來柴波也隱約聽說過有同窗為他起了個柴二皮的綽號,乍聽,他心裏挺不高興的,不過轉眼又想,算了,真去追究起來又要傷了不少同窗間的感情,再說誰知道這些人中,將來那個人會出人頭地呢!只要他們不當面喊,給自己留點面子,自己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過且過吧。
可沒想到,今天這個侯敬文竟然當着眾人的面喊自己柴二皮這個綽號,當時他臉上就掛不住了,兩眼氣鼓鼓的瞪着侯敬文怒道:「侯敬文,我不和你一塊玩了,我要和你絕交!」
「呵呵」侯敬文冷笑道:「隨你的便,你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嗎!老子還不伺候了呢!」
「好!」柴波將手一伸:「我倆既己絕交,那你把前幾天借我的五兩銀子還給我!」
「啊!這。」侯敬文聞言一下傻眼了,他剛剛把這一茬給忘了,有道,一文錢能難倒英雄漢,現時他身上別說五兩銀子,那怕是一兩銀子也掏不出來呀!這可就尷尬了,顧敬文站在那裏臉色訕訕,說不出話來!
這時和他平時關係要好的死黨嚴得發,突然指着府衙外面的牆上,驚叫道:「誒,各位仁兄快看呀!府衙裏面貼出告示了,難道是通判大人今天不升堂了?」
聽到嚴得發叫聲,眾秀瞬時把目光齊刷刷轉到府衙的外牆上,果然,那裏並排帖有兩張上面寫滿字的佈告,下面還蓋着知府那紅彤彤的方形官印!
這下大家再也顧不上圍觀顧敬文和柴波兩個人鬥嘴了,紛紛走過去看個究竟。
誰知這一看,可把各人都驚住了,兩張佈告,頭一張裏面的內容是鼓勵新京城裏老百姓舉報新京府衙里的官吏敲詐勒索的,而且即使舉報最後查無實據也不追究舉報人的責任,並還可匿名舉報,但若是查實確有此事,官府還另有賞銀!
「哇,這是真的假的?官府居然讓老百姓來舉報她們自己官吏在外面敲詐勒索,這可是自古都沒有的事!該不會是官府故意設下的陷阱吧?好把那些喜歡告狀的人來個一網打盡!」嚴得發佈告尚沒看完便發出疑問。
柴波搖搖頭:「兄台,你往下看,下面不是還寫着要重新再招一批衙差嗎?說明這新京府新來的這個知府大人,對現今府衙里的這些衙差很不滿意,故意讓人舉報,好找個理由開了她們!」
其實侯敬文對剛才自己衝動之下和柴波這個財神爺之間言語衝突早已後悔不迭,此時連忙抓住機會對柴波奉承道:「柴兄簡直明察秋毫,說得一點都不假,不才昨天在旁觀新來的通判大人升堂時看到,府衙里的衙差他幾乎都令不動,故而想換掉這些不聽話的衙差倒也在情理之中!」
說話間旁邊又有人招呼:「各位仁兄,你們趕快過來看看這張告示,發財的機會來了!」
一聽說有發財的機會,這幫平時嘴裏視金錢為糞土的秀才,「嘩啦」一聲爭先恐後全都擠到另一張告示面前駐足觀看,原來這張佈告上的內容是關於流民安置的事,上面寫着的大意是,從今天開始,新京城內外的本地居民,凡是家裏有空房,並有富餘空床褥被的人家每收容一名流民,由官府每月發給房租四百文錢,能提供正常一日三餐飯食的,官府每月再發給二百文飯食補助,除此之外,每個流民每月也有二百文零花錢,若是流民本人不願意被當地居民家收留,可有官府統一安排食宿!對流民中身懷各種技藝的匠人,並願意隨時出來為官府做事的,可自行到官府登計入冊,官府將視匠人的技藝高低水平,付給匠人每月一到十兩銀子的薪酬!
「乖乖!豪,絕對的豪!」看完告示,嚴得發不由得從心底發出驚呼道:「咱們這新知府真是大手筆,照他這一弄,這些滿街的流民豈不是個個都成了寶貝疙瘩了!」
侯敬文聽說此話,不由撇撇嘴,懷疑道:「這一月至少得要好幾萬兩銀子呢!就憑一個新京府,能拿得出來嗎?」
柴波不以為然接口道:「區區幾萬兩銀子而己,不信堂堂官府還能因此騙人不成!」
這時一個叫祝平的秀才,看着柴波笑道:「柴兄,你好大的口氣喲!幾萬兩銀子,還區區!」
柴波笑笑沒吱聲,其實他在看到告示下面最後一段文字時,已經在心裏打定了主意,他要趕緊回家去幫家裏的老爹圓一個夢寐以求的願望。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