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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多深情似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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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迎清像剛溺過水。

    程越生用她的起泡網往身上打泡沫,粗魯地搓紅肌肉,甩甩濕漉漉的短髮,掐着她的下頜親了口,圍着浴巾出去了。

    顧迎清仍然失神,慢吞吞收拾完自已,穿好衣服。

    看着掉在地上的兩個鋁箔包裝,她愣了會兒,撿起來狠狠扔進垃圾桶,收口,換垃圾袋。

    臥室里關了燈,光線昏蒙,只有浴室的燈光,輻射出小片光源。

    兗兗早已睡熟,沒看見他人。

    她怕吵醒孩子,拿了吹風機到外面的衛生間吹頭髮。

    走廊的燈熄滅了,應該是他隨手關的。

    客廳的主燈也已經關上,只亮着角落一盞落地枱燈。

    她隱約看見他半個身體靠在之前他坐的位子。

    程越生赤裸的身體外,就套了件他穿來的那件大衣。

    歪歪靠着沙發翻着手上的相冊。

    剛才完事後,他看了眼兒子,發現床頭柜上擱着本封皮黃舊的格林童話。

    他想起來時看見開着的那間雜物室,緊跟着出了臥室。

    在顧中敏的畫架對面的斗櫃櫥窗里發現了這些東西。

    三本厚厚的相冊,用小盒子收納好的內存卡,以及幾個攝影工具。

    全都是索尼的。

    有台d-sc7,是索尼最早期的便攜式攝像機,另一台是十幾年前的。

    還有兩台該品牌不同時期的單反。

    連充電電源都還在,甚至保留了早期給獨立鋰電池充電的萬能充。

    程越生發梢尚未乾透。

    一本相冊是顧迎清父母的,翻到最後發現上面標註了年份,她那時候還沒出生。

    於是直接另開一本。

    顯然這一本是顧迎清的專屬相冊,第一頁就是她的出生照,還是個紅彤彤的嬰兒時,就可以看出長眼型和翹鼻。

    一本厚殼相冊,每頁都貼滿了照片,從頭到尾,程越生看着她一點點長大。

    家裏就她一個孩子,她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幾乎全家的寵愛都在她身上,父母帶着她四處旅行記錄,培養興趣。

    不止畫畫,小顧跳舞游泳有涉獵,鋼琴和古箏看起來也彈得有模有樣的。

    她小時候挺愛笑,外放的,甜美的皆有。

    當然也有哭的,癟嘴委屈的,放聲嚎啕的,紅着眼睛無聲掉淚時,能看見現在的影子。

    這一切停止在她十六歲的時候。

    翻完這些,程越生拿起那台古老的攝影機,也不知還能不能開機。

    結果插上電源,自動開機。

    裏面有未取出來的內存卡,他點開一個視頻。

    小女孩穿着舞蹈服,頭髮梳成大光明,但依舊漂亮,哭起來我見猶憐。

    她哭哭啼啼地被她母親抱着,畫外音來自顧從映:「清清,為什麼哭?」

    小顧一扭頭將臉埋進媽媽的頸窩,「別拍我」

    大概也就六七歲。

    「清清不喜歡跳舞?」

    她母親無奈,憐愛撫着女兒的背:「拉筋太痛了。」

    「哎喲,那就不跳了吧?喜歡畫畫的話,以後就專注畫畫」

    溫元箐一下子不滿意,「為什麼?憑什麼呀?她身體條件這麼好」

    「清清不喜歡」

    「一開始都這樣。」

    後來倆大人說不通,開始拌嘴差點吵起來,小顧生氣地大哭一聲打斷他們,夫妻倆同時噤聲。


    程越生看得笑起來。

    外面衛生間裏吹風機的聲音不知什麼

    時候停的。

    顧迎清回了臥室,本來想睡,但又是那種熟悉的感覺,疲憊但無法入睡,想天亮後再說,又總想去外面看看他在搞什麼名堂。

    翻來覆去好久,才披了睡袍起身。

    這套房子是動靜分離結構,她站在客廳與走廊交接處,身形半隱在晦暗中。

    這下才看清,他在看的是她的相冊,連那幾個古老的相機都翻了出來。

    那個小柜子裝的都是她小時候的東西,兗兗前幾天剛來的時候到處翻箱倒櫃,她才看到這些被塵封許久的舊物。

    當初爺爺奶奶賣掉南江的別墅後,很多東西有紀念意義,捨不得扔,一部分放在了養老院小樓的雜物間,一部分放在城區的家中。

    其中就有顧迎清小時候的東西,包括她以前看的童話書,古早遊戲機和卡帶。

    顧迎清走出去,他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眼中還有笑意,「你不睡?」

    顧迎清抱着胸,抿了抿唇,斂眉說:「你明早帶兗兗回南江吧。」

    他不聲不響,但臉色變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我什麼意思,明明都跟你做了。」顧迎清替他說了心裏話。

    「不然呢?」他聲線沉下來。

    「跟你做是因為我有些日子沒做,身體有生理反應,如果你不撩撥我,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

    程越生呵地一笑:「又來?」

    顧迎清嘲問:「是啊,你帶着套來找我,你又來這套?」

    程越生不吭聲,轉開視線。

    顧迎清說:「不是說發生任何矛盾,只要你示好了,然後再勾着我做一次,就能揭過。你的性格和自尊心不允許你低頭」

    他將dv機放到邊几上,啪地合上相冊,打斷問:「你想我怎樣低頭?」

    顧迎清愣了一下,「我沒有讓你低頭的意思」

    程越生緊逼:「那你什麼意思?難道不是想讓我按照你的方式迎合你?你這跟我用我的方式強求你,挽回你,有什麼差別?」

    「你不要詭辯!」顧迎清被他的話激怒,語氣激動起來,說完又收了收聲,「是啊,你低頭,你示好,你說sorry,說對不起,從來是都是因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覺得既然我需要你這麼做,那你就做咯。」

    顧迎清受不了跟他吵這些,「算了,沒什麼再說這些的必要。你說得對,我沒要勉強你,非要讓你變成另一種人。但我也受不了,你每次的所作所為就像」

    程越生沉默地盯着她。

    顧迎清別開眼,撫平情緒,說:「就像養了只阿貓阿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人寵培養出了深厚的感情。不過是因為抱着擼它的力道重了些,就被反咬了一口。他覺得十分受傷,惱羞成怒,這養不熟的玩意兒怎麼這麼不知好歹?得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才分得清大小王。於是忍着想要給它順毛的衝動,故意態度疏冷,把所有的寵溺和偏愛暫時收回,以為它就會主動低頭,討好服軟。」

    顧迎清也知道,沒有人能拒絕主動蹭進手心的貓貓頭。

    當然,這只是類比。

    她不是貓,程越生對她的感情也沒這麼簡單低廉到可以一言概之。

    人之所以是高級動物,就是因為情感和人性的複雜。

    他們只是在原本就地位不相等的兩性關係中,因為那些隱瞞、無法磨滅的傷害,和行事風格的差異,使得感情的天平傾斜得越來越厲害。

    而感情越深,傷害帶來的後勁越大,越是意難平。

    她靜靜說:「我前幾個晚上跟兗兗講睡前故事,格林童話裏面的『灰姑娘"和『白雪公主"之類的。」

    程之兗不愛聽這些,書也是從那張斗櫃裏翻出來的。

    「兗兗不理解,為什麼每個故事最後只寫了王子和公主在一起就結束了,在一起之後呢?我說結婚,生了小孩子。他又問然後呢?我說王子繼位成為國王,公主成為皇后。他疑惑說,感覺故事又循環了。

    「要是皇后早早死了,留下孩子,國王給孩子娶後媽。又或者國王受女干人挑撥,和真愛分離,家破人亡,留下小公主獨自打怪,最後被王子拯救。畢竟公主的父母們,之前也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也很幸福,就像書里的王子和公主。所以,王子也可能變成沒用的壞國王,公主雖然被拯救了,最後說不定也生病早死。感覺公主一直好倒霉。」

    顧迎清既對他的邏輯吃驚,又感慨他還不懂現實世界的殘酷。

    她說:「事實上,王子和公主並不是衝破禁錮,走出困境,結了婚,人生就幸福得能一眼望到頭。他們的經歷只是人生的冰山一角。人的一輩子,過了一關還有一關。哪怕是進入婚姻,還有可能出軌和離婚。人性之複雜,日夜相對中難免會有性格和觀念的碰撞,感情深的可以攜手進退,感情消散的就只剩疲憊和厭倦。尤其是,王子和公主因為一起經歷過磨難,所以覺得刻骨銘心,可是他們抵擋不了漫漫人生。而且感情越深,計較得會越多。會在乎王子有沒有其他婚約,計較他的過去,常日以往,男的也可能也發現性格不和,感情變得食之無味丟之可惜」

    後面一句話,顧迎清做了好一會兒心理準備才說出來:「我跟你經歷過一些事情,就不一定非要強扭在一起。」

    「我偏要扭呢?」程越生沉默良久,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顧迎清也不知道她說了這麼多,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於是她乾脆道:「我又要讓自已忘記你傷害過我的事,又要迎合你,讓我感覺很疲憊,我們各自都有重要的事要做」

    「你天亮就走,」她抹抹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下來的眼淚,「我們今後最好不要共處一室,你也不要釋放一些正常社交之外的情感信號,給我增加忘記你的難度。」

    程越生忽地起身,立在她面前,無情無緒地笑說:「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的。既然如此,你也別裝了,多深情似的。」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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