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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鳳藻傳音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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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鑫春號江南總店。

    時序將近八月,正是金陵一年中最炎熱之時,店門口幾株粗大的梧桐樹,在驕陽之下,不顯委頓,依舊枝繁葉茂,綠意蔥蘢。

    鑫春號在江南近兩年商路鋪設,如今在金陵和周邊州府,已凝聚出相當規模氣象。

    金陵之地,大周陪都,官衙林立,地廣人豐,民間富庶,歷來都是行商黃金之地。

    鑫春號在金陵除了江南總店,又在各處繁華路段,開設四間分鋪,雖店面開臉都不大,但生意卻很是興隆。

    另外,在黛玉給父親去信之後,在林如海以蘇揚林氏的推動下。

    鑫春號在蘇州、揚州等地開設分店,商路緩緩向兩淮延伸,已成鑫春號除金陵寧波之外,江南第二處銀流重點。

    在內務府官衙的推動下,鑫春號在寧波和福州分號都已開張,營造的各類貨物,從神京和金陵兩地,陸續不斷送往這兩處沿海大埠。

    在賈琮提出各種奇思概想之下,香水香薰、香水胰子、雞翅木鬃毛牙刷、青鹽牙膏等稀罕物件,開始走上海貿之路。

    就像杜清娘說的那樣,這個世上,沒有人比自己,對水監司大案衍生的罪愆,更加執着,更加盡心。

    雖然因年齡資歷過淺,還不太引人矚目,也還未成蔚然之勢,不過單單用來蔭蔽一家新興的商號,卻是綽綽有餘。

    七月末,天地暮色低垂,船體劃開翻湧不止的江流,兩岸的城郭村鎮,在夜色中化為模糊的陰影,不斷後逝,並完全被黑夜吞沒。

    主要是總店的職責是管理工坊,配送商品,統籌資源,日常售賣東西,並不是總店的主業。

    如果沒有周素卿落網,又怎麼會牽扯出周正陽這樣的人。

    一份灰白色秘劄,一張印花票據,一封中車司手諭。

    突然想起當年在金陵紫雲閣,那個將玉版革帶讓給自己的少年。

    活下去的最大快感,就是讓同樣該死的人,給自己的父親陪葬,為自己受的屈辱付出代價。

    或許杜青娘說的沒錯,賈琮只是恰逢其會,真正改變自己命途的是自己的父親。

    大概是天氣炎熱的緣故,白皙秀氣的額頭,沁出一層細汗。

    那份灰白色秘劄,只有薄薄兩頁,記錄金陵城內六名中車司密諜,他們的姓名、身份、勾連通信方式。

    寶珠進了二樓房間,拿出個細小精緻的竹筒,笑道:「剛收到神京飛羽傳信,琮哥奉了聖旨,很快就要到金陵出皇差。」

    曲泓秀對可卿笑道:「你猜的一點沒錯,皇帝必定是讓他稽查周正陽一案,不然不會這個時候下金陵。」

    入仕以來,又和兵部尚書顧延貴、忠靖侯史鼎、平遠侯梁成宗等新貴人物關係匪淺。

    當年自己的父親引刀一快,連累母親慘死,自己墮入教坊司賤籍,卻隱蔽了多少人置身事外。

    禮部教坊司官船。

    賈琮以軍功封爵,眼下聖眷在心,出身榮國世家,文宗學聖為師,才名榮冠江南。

    鑫春號對外是堂堂內務府皇商,對內其背後站着榮國賈家新封威遠伯。

    而在江南數州,賈家本就是金陵望族,根基深厚。

    雖然眼下只是五品正官,但不管是在新舊勳爵,還是文武兩途,都已漸成根底基石。

    比起金陵城中幾家分鋪的生意興隆,這家鑫春號總店顯得人氣略微寡淡,也多幾分難得的閒散安靜。

    鑫春號之所以能在數年內形成氣候,除了有幾位精明幹練的掌舵人,以及充滿奇思妙想的商品營造和行商技巧。還在於得天獨厚的背景。

    她的一生已毀了,不管以後如何,都洗脫不了教坊賤籍的污名,對一個出身官宦的女子,無異於萬劫難復。

    六人中一人就在金陵衛任職,甚至還是一名履職兩年的衛所百戶。

    誰能想到這一切的背後,隱藏的是陰謀血腥,家破人亡的屈辱。

    二樓的泓秀和可卿,聽到樓梯上傳來咚咚聲響,又爽脆又急促。

    微微顛簸的船艙中,充斥異樣的安靜,鄒敏兒整理隨身的東西,桌子上放了三樣東西。

    她望着這些東西,眸光晶瑩,思緒翻滾。

    這時,一個身姿靈動的女孩,快步進了一樓廳堂,清秀標緻的小臉,微微有些嬌紅。

    當初杜清娘救自己於絕境之時,即是出於一種憐憫,也是看中生不如死之人,污濁瘋狂之中,能夠迸發的巨大潛力。

    神京官衙蜂擁而下金陵,稽查搜索,無孔不入,父親做下的那些事,遲早都會被人查出。

    曲泓秀和秦可卿聽了這話,都臉露喜色,兩人取出竹筒中的信紙,上面只說賈琮不日將下金陵,卻並沒有說明此行目的。

    郎朗如月,風姿無雙,曾給一個無憂無慮的窈窕女兒,最朦朧美好的遐思。

    其它五人都在金陵從事各行各業,從事的行業也是五花八門。

    一個嬌生慣養的官宦小姐,命運被瞬間改變,悠然尊貴的青春被人隨意踐踏。

    因賈琮奇特的人脈基礎,金陵錦衣衛千戶葛贄成、百戶劉海、兩淮巡鹽御史林如海等,因各種緣故,成為鑫春號在江南快速蓬勃的臂助。

    如此多的因素交融之下,鑫春號在江南的蓬勃,自然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當年龍潭港大案爆發,金陵軍民死傷枕籍,天下側目;石槽窩子殺人滅口,積屍六十一人,朝野震驚。

    就算沒有賈琮的出現,自己的父親是否就不會蹈入死地,杜清娘問過相似的問題,這個問題鄒敏兒無法回答,也不願回答。

    兩人都不禁相視一笑,店裏除了寶珠之外,沒人會在樓梯上走出這種動靜。

    而這六人之下,是否還有其他枝蔓,就不得而知了。

    這份人員秘劄是她出發之前,杜清娘親手交給她的,也是她在金陵行事的依仗和耳目。

    鄒敏兒將這份秘劄反覆看了五六遍,牢牢默記於心,然後便在燭火上焚毀。

    那張印花票據,她私下找了懂行的人看過,是一家錢莊的檔票,錢莊的名字叫四海錢莊。

    江南是富庶繁華之地,各類大小民間錢莊難以計數。

    錢莊不僅可以存放和兌換金銀,還有收取不同管費,收藏其他財貨的存物檔。

    江南豪商富戶,各自發財的途徑不一,總會有些稀奇古怪的資產私隱,多半有收藏在錢莊存物檔的習慣。

    只是鄒敏兒以前是官宦千金,生活優渥,不通錢糧銀米,自然從來沒去過或接觸過錢莊。

    按照家中老僕的說法,這張印花票據是父親慎重交他保管。

    這張錢莊票據代表的東西,可能是父親給自己預留退路的財貨。

    但是自己父親落網伏法,如今存在銀號里的東西,是否還會安然無恙,只有自己到了金陵,才有機會去搞清楚。


    而那張中車司手諭,卻是讓她最驚詫的,其中內容也出乎她的意料。

    榮國府,榮慶堂。

    如今已是七月末,八月初三是賈母壽辰。

    這幾日榮國張燈結綵,四處佈置,喜慶的氣氛日漸濃烈。

    上年寧國賈家轟然倒塌,榮國賈家不僅屹立無礙,且榮國府賈琮還新封威遠伯。

    一門雙爵,遍數神京勛貴,也只有保齡侯史家,有過如此榮耀。

    而新封威遠伯賈琮,年還未弱冠,未來具備的潛力,比那位立下從龍之功的忠靖侯,必定不遑多讓。

    在外人看來,這已經是榮國賈家重新崛起,毋庸置疑的信號,因此今年上面賀壽之人,也就格外熱烈和殷勤。

    所以這幾日,賈母都是一早坐堂,王夫人、王熙鳳、黛玉和三春姐妹等女眷,每日上午都來榮慶堂陪坐說話。

    一是陪着老太太嘮嗑,二是順便接待到訪的各家女眷。

    因為這幾日,各家世勛老親先後送來壽禮,就連金陵賈家、史家、甄家也遠道送來壽禮。

    凡是世家勛貴之門,自然都有溝通聯情之道,這種上門送壽禮,便是極好的拉近關係的機會。

    再加上賈母是超品國夫人的位份,便是來人禮數再隆重些,也都說得過去。

    所以,這幾日來送壽禮的,常有豪門大戶嫡房太太親至,入榮慶堂和賈母敘話,有些甚至還帶了家中未出閣的小姐。

    讓黛玉和三春姊妹一起坐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讓那些跟着家裏太太來送禮的千金,可以有小姐妹一起說說閒話。

    如果是前幾年,這些有心思的當家太太,多半是衝着銜玉而生的寶玉,如今可沒哪個當家婦人,還那麼沒眼力勁。

    賈母這樣的後宅翹楚,自然是能看出這些貴婦的心思。

    今天到府送壽禮的,便有城陽侯徐氏和她未出閣的三小姐。

    城陽侯劉興文也是開國封侯,世代傳襲,雖家世不如榮國府顯赫,但也是神京城數得着的勛貴世家。

    且這未出閣的劉小姐,姿容清秀,還是個嫡出的,容貌和出身都算不錯。

    雖然賈母心裏最寵最愛,始終是寶玉,卻也清楚這談笑風生的婦人,和那羞羞答答的閨閣千金,絕不是衝着自己的寶玉來的。

    賈母的臉上帶着和藹的笑容,只是這笑容,始終讓這些拜訪的貴婦,覺得有些距離,有些高深莫測。

    賈母心中可是明鏡一樣,雖然她和賈琮不親,賈琮生母杜錦娘留下的瘡疤,只怕要在心裏存一輩子。

    但不管她樂不樂意承認,她都清楚對外人來說,賈琮才是賈家的金疙瘩,而不是她最疼愛的寶玉。

    既然事實已經是這樣,賈母也不是什麼傻子,自然懂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

    史家兩位侄媳婦一頓操作,到底沒有白費,也勾起了賈母的心思,關於賈琮的親事,她心裏想着的是史湘雲。

    史湘雲可是她史家的嫡親血脈,如果她能嫁給自己世襲罔替伯爵的孫子,賈史兩家親上加親,血肉交融,這是她非常樂見其成的。

    而且這對賈母來說,還有一個深層的原因,自己的嫡親侄孫女嫁給賈琮,自己對威遠伯府就有了更大的話語權,甚至掌控的可能。

    賈母做了半輩子的內宅掌舵人,如何把持宅門權柄,幾乎已成了她習慣性的掌家思維,她同意迎春遷入東府,也是這種想法驅使。

    賈母心中既然有了這樣妄念,自己對這些貴婦的舉動,自然絲毫不為所動,而且昨天就讓林之孝家的,去史家接湘雲過來小住。

    賈母能看出貴婦帶着千金上門賀壽的用意,王夫人當然也看得分明,且這些婦人三句不離的夸琮哥兒了得,讓她聽了異常噁心。

    就算王夫人再一廂情願,也沒法把人家的心思往自己寶玉身上安,於是心情郁恨之下,手上的佛珠越轉越快,似乎都要和皮膚擦出火星。

    堂中之人,除了王夫人之外,心情最不自在就是黛玉,她一向靈秀聰慧,自然能看出這幾日榮慶堂中妖風陣陣。

    每當有嬌滴滴的世家千金拜見賈母,身邊的當家太太縱橫捭闔,妙語如珠,黛玉便小臉緊繃,眼觀鼻鼻觀心,只當做沒看見。

    迎春這人心思最軟和,多少知道黛玉對賈琮的女兒心思,便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聊天,排解氣氛。

    只有探春在一旁,仿若置身事外,一雙俊眼秋波婉轉,英媚生姿,時常看看那些拜壽的豪門千金,又看看身邊突然氣場全開的林姐姐。

    心中多少有些得意,有些失落,更多的是僥倖,還好三哥哥是我的堂兄,不然自己多半也要增添不少煩惱。

    這時二門口的婆子來報,說宮裏的大小姐,派了身邊的抱琴姑娘,給老太太送來賀禮。

    賈母一聽這話就站了起來,王夫人也是一臉的意外。

    自從元春八年前侍選入宮,後來又封鳳藻宮女史,自來宮規森嚴,入宮女子絕不允許送物品至宮外。

    元春入宮八年,這樣的事情,便從來沒有出現過,今天怎麼會允許她貼身丫鬟,隻身出宮送壽禮到賈府。

    賈母和王夫人心中驚疑,連忙讓人把抱琴請入榮慶堂。

    不一會兒,抱琴身後跟着一個小內侍,進了榮慶堂。

    如果賈琮在這裏,便會認出跟着抱琴的小內侍,就是他在宮中初次見元春,一直跟隨在元春旁邊的小富子。

    即便宮中恩典,抱琴只是個小宮女,放她出宮送禮,也不是毫無顧忌,這個小內侍也是貼身跟隨。

    抱琴八年前跟着元春入宮時,還是個一團孩氣的女孩,如今卻已長成亭亭玉立,秀麗綽約,膚若凝霞,燦然亮目。

    賈母和王夫人自然見過她小時模樣,這兩年入宮朝拜,也見過她幾次。

    抱琴微笑着給賈母和王夫人行禮問好,又和在座的各位姑娘見禮,迎春和探春是抱琴小時見過的。

    黛玉和惜春卻是她陌生的,因為八年前黛玉還沒入賈府,惜春那時還在襁褓之中。

    抱琴跟着元春入宮,便是身有宮籍之人,身份早不同於賈家丫鬟,萬一元春能榮沐聖恩,身為元春貼身侍女的抱琴,也會身價倍增。

    因此,不管是賈母,還是王夫人,都不敢再當她是賈家丫鬟。

    王夫人語氣和緩問道:「往日都知宮中規矩嚴謹,今日怎麼會讓姑娘出宮送壽禮?」

    抱琴微笑道:「近年琮三爺在遼東平敵封爵,又研製營造火器,數次為皇上建功,皇后娘娘感念三爺年紀輕輕,一心為國,很是讚賞。

    又憐惜大姑娘入宮多年,夙心敬勉,荒疏親情,所以幾次讓三爺和大姑娘,在宮中見面,相訴手足之情。

    這次大姑娘知道老太太壽辰,便求了皇后娘娘,娘娘再施鳳恩,便許了我出宮送壽禮。」

    賈母和王夫人聽了這些話,心中都驚詫不已。

    他們萬萬沒想到,元春入宮八年,默默無聞,竟然還是因賈琮數次立功,意外得了皇后的眷顧,說白了就是施恩於賈琮。

    這到底是皇帝的意思,還是皇后自己的心思,賈母心中多有迷惑疑慮。

    而王夫人卻想的有些露骨,皇帝是否會因此施龍恩於女兒,那豈不是天降富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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