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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洶然傳敵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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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昭十四年,一月十五。

    神京,榮國府。

    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賈母在大花廳擺幾席酒,叫了一班小戲,滿掛各色花燈,合着佳節氣氛高樂。

    王夫人、李宮裁、黛玉、寶玉、三春等姐妹和賈母坐了一桌,陪着說笑逗趣兒,好不熱鬧。

    今年與往年不同,除了榮國自己的女眷,又添了薛姨媽和薛寶釵。

    薛姨媽老於世故,最會順着賈母的心意,說些順耳入心的喜慶話。

    因此薛姨媽自入了賈府以來,最得賈母的親近,日常閒聊打牌,總少不了要請她過來。

    府上的女孩兒當中,賈母第一寶貝的就是黛玉,所以她對府上傳的金玉良緣話頭,一貫不以為然。

    但是寶釵溫良大度,模樣也是一等的周正,賈母對她還是喜歡的,不過也就止於此,其它的並不做多想。

    而大花廳宴席主位上的賈母,在一眾錦繡華裳孫輩環繞之下,依舊高樂歡笑,似乎一點也沒察覺到宴席上異常。

    當然更不會意識到,今日榮國府子孫,並不能算真正聚聚一堂,她還有一個孫子,正在九邊酷寒之地頂風朔雪。

    也不會意識到寧榮賈家已頹廢過半,這樣的高樂富貴還維持多少年。

    即便這個孫子再有能為,她也開始對他有些世俗的伎倆。

    可能是閨閣千金,平時過於四體不勤了。

    雖沒什麼立竿見影的作用,但養成了房中踱步的習慣後,一個月下來,倒讓黛玉有些足履輕健的感覺。

    自寧國一脈被除爵,寧榮兩脈,平貴相異,關係自然開始疏遠,再等幾年,寧國一脈必定要徹底沒落了。

    如果他這時在家裏該多好,姊妹們能一起說說笑笑,豈不是好。

    但在她心中,這個孫子依舊是不值當的,即便他身在千里之外,她也無知無覺。

    也不知道三哥哥在北面怎麼樣了,他自己一個人在外過年,定是無趣的很了。

    賈赦、賈政等外男,自在外頭抱廈中擺開宴席,但今年寧國府除爵查抄,外男的席上少了許多人。

    正月十五前後,正是神京最寒冷的時段。

    她穿了件淡粉緞面立領襟襖,外面套連枝牡丹刺繡對襟褙子,下身是條淡粉色馬面裙,透着股可人的仙韻靈秀。

    她看到老太太正摟着寶玉和薛姨媽說話,也沒留意席上少了人口,自己便也悄悄起了身。

    探春正想得有些出神,突然發現席上少了一個人,林姐姐不知去哪裏了。

    黛玉房中,她正拿着那張輿圖,一邊看着,一邊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正是賈琮臨走前教她的保養法子。

    探春還記得春祭那時,自己求了太太,讓三哥哥能進來大花廳內席。

    這一度讓薛姨媽有些失望,不過大家都沒點破,以後未免不會起變化。

    方才在大花廳中吃席,黛玉覺得有些無趣味,便一個人悄悄回了房。

    不只是少了死了的賈珍,發配的賈蓉,往年會出現在元宵宴上的賈薔、賈菌等寧國子弟,也都不見了蹤跡。

    此時她拿着手中的圖輿,想起賈琮給他指點過的幾處地方,想得有些出神,連探春進來都沒察覺到。

    「林姐姐,你怎麼吃了一半席面就走了?」

    「是三妹妹啊,我有點乏了,就早些回來了。」

    「林姐姐,你看的是什麼東西?」

    「是圖輿,我是想看看三哥哥現在哪裏?」

    探春聽了眼睛晶亮,嚷道:「我可不知道有這樣的東西,你指給我看看。」

    黛玉見探春湛然神飛的模樣,笑道:「就沒見過做妹妹的,和自己哥哥這麼親的,伱看您,一聽人家說三哥哥,你就眼睛發亮。」

    探春俏臉一紅:「你少打趣我,難道你就沒一天到晚念着三哥,快說三哥如今在哪個地界上。」

    黛玉聽她說什麼一天到晚,臉色變得紅潤。

    不過如今就姊妹兩個,探春和賈琮一向最投契,黛玉和探春也比其他姊妹親近,這話又沒外人聽去,自然不打緊。

    兩姊妹在書桌上鋪開那張輿圖,那圖黛玉都不知看過多少次了,每次都會又想起賈琮在圖上揮斥方遒的模樣。

    「你看,三哥哥說,這次巡邊多半會在遼東、薊州、宣府三鎮,如今三哥過去才一個多月,此刻多半是在遼東。

    巡邊大臣必會查驗邊關,遼東有三大關,雲頂關、庸蘭關、還有一處就是鴉符關。」


    「這些都是三哥哥和我說的。」

    黛玉和探春擠在一起,望着那輿圖上的標識,眼中都是思念和嚮往的神情。

    鴉符關外十多里的地方。

    一望無垠的遼北荒原上,衰草枯黃,寒風凌冽,一隊騎士正在策馬飛奔。

    跑在最前面兩匹駿馬,將後面的人甩開一段距離。

    其中一人騎了匹高大神駿的黑馬,全身都被皮裘裹得嚴嚴實實的。

    緊隨在他身邊的騎士,雖也是一身皮裘,但依然能看出窈窕的身材。

    她騎的是匹普通灰色軍馬,但騎術十分精湛,居然和同伴胯下寶馬跑了個並駕齊驅。

    而兩人頭頂的高空中,一隻渾身雪白帶着黑點的海東青,在空中盤旋。

    等兩騎衝上一個小山包,那騎灰馬的騎士便勒住了馬匹。

    「不能再往前跑了,這裏離開鴉符關已有二十里,再往前可能會遇到女真人的游騎斥候。」

    那騎黑馬的騎士,也勒停了戰馬,解開厚實的面罩,問道:「艾麗,你的鷹奴果真發現了女真人的動向。」

    艾麗回道:「昨天鷹奴出去狩獵,冬天很多野獸都會冬眠,海東青最少會飛出五十里去尋找獵物,甚至會飛的更遠。」

    「昨天鷹奴飛回後,像是發現了什麼,一定不會錯的。」

    今天一早艾麗便和賈琮說,她的鷹奴出去狩獵,好像發現了女真人的動向。

    賈琮雖然有些半信半疑,但是當初他會重金僱傭艾麗,就是看重她訓鷹的出色本事,對他有大用,自然知道她不會信口胡說。

    於是今天一大早,賈琮知會過參將劉永正,便和艾麗出城二十里查看,劉永正還派了二十個騎兵隨行護衛。

    如今各大前衛兵堡都被廢棄,斬斷了女真人掠奪糧草的途徑,遼東各關隘突出三十里以內,已經很少有女真人游騎活動。

    所以賈琮等出城二十里查看,基本在安全的範圍內,即便與女真游騎遭遇。

    憑着賈琮和艾麗的身手,還有那二十名騎兵護衛,安全回城絕無問題。

    賈琮安頓好馬匹,又讓騎兵護衛在周圍警戒,然後才問道:「艾麗,你的鷹真的還能查探敵蹤?」

    其實賈琮倒是聽過蒙古人征伐天下時,就會使用馴服的老鷹偵查敵情,不過那只是傳說,他自己從沒見識過。

    艾麗似乎對他的疑問有些不滿,說道:「那還能有假,我的父親是哥薩克最有名的鷹師,他訓練的鷹都是可以偵查敵蹤的。

    二十年前他的族人和野人女真打戰,被俘虜時斷了左手,再也沒有返回故土,我的刀法和訓鷹的本事,都是父親傳授的。

    這處山包正好是順風之處,讓鷹奴從這裏起飛,我們就在這裏等着,看它能發現什麼。」

    賈琮見她解開面罩,對着空中的海東青不停吹着口哨,聲音時短時長,充滿了奇怪的韻律感,而天空中的鷹奴似乎用鳴叫回應着。

    就像是艾麗和鷹奴在用一種奇怪的方式進行交流。

    沒一會兒,鷹奴在空中盤旋一周,向艾麗指的方向,直衝雲霄,很快就消失了蹤跡。

    陰冷的荒原里,賈琮不敢燃起火堆,只是挖了土坑,用燒紅的炭火取暖。

    艾麗雖然是刀口上討生活的女子,但畢竟還在妙齡,性子活潑直爽,這些日子又和賈琮相處得熟絡。

    在等待鷹奴返回的時間裏,兩人說了很多閒話。

    賈琮也知道了艾麗的母親是漢人,而且出生江南之地。

    雖然艾麗沒有說她母親的出身,但是一個江南女子會流落到遼北,還嫁給了一個異族為妻。

    她必定有一段悽慘的往事,多半是家中獲罪,或被發配邊塞為奴,這雖然只是賈琮的猜測,想來和事實一定相差不遠吧。

    艾麗說他父親去年去世了,她母親的願望是生前能返回家鄉。

    所以艾麗才會在鎮子上當護衛賺金子,聽說南朝富裕,沒金子可不好過活。

    賈琮這才明白,艾麗的容顏膚色與中原人相異,為何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話,還帶着南方口音。

    兩人一直等到燒紅的火炭化為灰燼,才聽到天邊傳來一聲清越的鷹嘯。

    而距離鷹奴飛出查探敵情,已經整整過去了兩個時辰。

    賈琮看到鷹奴在空中不停的盤旋,時而俯衝,時而爬升,做出變化幅度很大的飛行姿勢,口中發出尖銳的嘯叫,像是充滿某種警示。

    艾麗神情凝重,說道:「鷹奴在很遠的地方發現了大隊人馬,然後飛回報訊,它來回飛了兩個時辰,應該飛了四百里的路程。

    也就是說它在兩百里外發現了敵蹤,這個距離差距不會很大,很可能是女真人在集結,兩百里只要一天的時間,就能到達鴉符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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