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以德服人(1 / 1)
第四十五章
「射!」
弩箭如蝗,劃破長空。
沿河的秦軍營寨,上百弩手蹲伏在木柵之後,坐等着瞭望塔上的旗手指揮。
寨外清蒼的草地上,十數個西甌土著士兵倒在了地上,鮮血滲進了泥土,滋潤了這方的土地。
這座秦軍的小寨之中,駐守的只有五百士兵。而包圍它的西甌軍,卻是有着三千人。
可是這六倍的兵馬,已經強攻了一個時辰,可是卻連秦軍的寨門都沒有碰到。
「秦軍的弩箭真是厲害啊!」
隔岸遙遙的望着這座小寨,西甌王譯吁宋如此感嘆道。
他的身旁,站立着的是大長老呂問。此刻攻擊秦軍營寨的並不是譯吁宋部落的人,而是一家夷王的部落。
譯吁宋自從提出誰擒殺秦太子便可為西甌王的條件後。三十六家夷王之中,不少部落在進攻秦軍的時候都是異常的踴躍。
眼下攻擊這秦軍小寨的便是靠近駱越的一家大部落,族中人口甚多,可輕易聚齊五千之眾。其部落的首領須戍乃是競爭西甌王強有力的競爭者之一。也因此,他的軍隊在攻擊秦軍的時候,顯得格外的賣力。
「秦軍的器械武備皆精良於我部。我部可以依仗的只有人數上的優勢和對這一帶地形的熟識程度。」
呂問嘆了一口氣說道。
「可是眼下這秦軍是龜縮不出,而我軍強攻,必定損失慘重。」譯吁宋擔憂的說道。
呂問瞥了一眼譯吁宋,心中輕笑,眼下的這個結果不正是這位大王所期望的麼?
三十六家夷王的人馬消耗的越多,自己的大王也就越得力。
畢竟,自家的大王雖然將西甌王這一稱號拿出來當作誘餌,可是他自己的心中又怎麼可能真的捨得呢?
這三十六家夷王多為有勇無謀之輩,與秦軍交鋒,只知率兵硬攻,光憑一口熱血,逞蠻勇之志。
試問這些夷王的士兵再多,可有秦軍的弩箭多?
「我們要攻破這秦軍,看來得另想辦法了。」
譯吁宋看着眼前屍山血海,不自覺的說道。事實上,他已經從這裏印證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正面與秦軍交鋒是行不通的。
只一個時辰,須戍部落就有五百名勇士受了輕重不等的傷,一百名餘勇士再也無法從這草地之上站起。
秦軍的兵鋒之強,竟如此可怖。譯吁宋明白,與之正面硬撼,只有死路一條。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漆黑的箭雨,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試一試的。而關東六國,與秦軍周旋了百餘年之久,他們終究是如何做到的?
「大王,其實想要攻滅秦軍,只有一個辦法。」呂問雙手握着拐杖,向着譯吁宋稟手道。
「什麼?」
「率我部落勇士,憑藉地勢,繞到秦軍背後,襲其輜重,斷其糧道。」
譯吁宋想了想,說道:「這山嶺之中,地形多變,就算是我們部落之中,也只有很少的獵人熟識,何況是秦軍?」
「大王說的沒錯,我們正可以憑藉這個優勢,策應那些小部落中的夷王的部落進入山中。這些部落的夷王大都貪利,想必應該不會拒絕。」
「太子殿下,這些日子以來,這山嶺之中糧道之上,我們的運輸隊伍已經受到了十幾次的襲擊。不過所幸的是,我們早已經有了防備。因此,損失不是很大。」
晦暗的營帳之中,只余天窗之上,一框陽光照下,給這帳中帶來了些許的光明。趙佗站在這框陽光之旁,身軀隱入了黑暗之中。
「你的五千人馬,不用隨軍作戰,只是為了應付這樣的局面。現在看來,你訓練的的確是不錯,當賞。」
「多謝太子殿下。」趙佗稟手而道。
趙佗的身旁,一框陽光的另一側則是章邯。此刻,這帳中,只有這兩名將領。
「太子殿下,眼下朝中對於殿下的非議已經越來越多,不可不察。」章邯稟手道。
「哦?他們說什麼?」嬴子弋以手支頤,饒有興趣的問道。
「他們無非是攻擊太子殿下率領十萬大軍,每日耗費巨量的糧草,可是到現在,卻是寸未立、甚至有朝臣攻訐太子殿下,私自放走敵酋,養虎遺患。」
嬴子弋到現在,的確是沒有什麼動作。自從秦軍進入西甌國境內以來,嬴子弋根本沒有採取過軍事行動。只是修築營寨,維護補給線,等着後方糧食的送來。到現在,已經數月有餘,秦軍所佔領的土地和剛進入西甌時基本沒有什麼區別,甚至,還少了些許。
嬴子弋一笑,「他們說的也沒有錯,我們現在的確是寸功未立,還消耗了帝國不少的物資。這幾個月,十萬張嘴消耗的糧食,已經是一個小縣一年的口糧了。」
「可太子殿下!」
「不用多說了,轉機就在這幾日了。」嬴子弋擺了擺手。他之所以現在還如此淡定的原因,就是因為咸陽城中,這天下之主的政哥還沒有發話。
只要政哥不說什麼,其他的人就算是說的再多,也沒有一點屁用。嬴子弋不得不慶幸,政哥就是這點好。大軍在外,他從不指手劃腳,給予在外的將領無條件的支持。
「是,殿下。」
章邯趙佗,這兩位大秦新生代中最為耀眼的將星,看着面前的嬴子弋。他從案桌之上拿起了一把梳子,一個女人使用的梳子。
軍中禁止女子進入,凡有敢犯者,立斬不赦。而這數萬大軍,只有一個人能夠例外,那便是嬴子弋。他的身邊,常年跟着三個侍女。這一點,凡是親近嬴子弋的將領,都是知道的。
兩人看着眼前的場景,卻是閉口不言,諱莫如深。要知道,這個年代,貼身的侍女為了主子,往往有着另類的義務。而太子殿下,也長大了啊!
如果嬴子弋知道這兩位將領現在所想,一定是哭笑不得
昏暗的夜色之下,秦軍在山嶺之間運送着貨物。這支隊伍很是綿長,看來押運的物資很多。
「大王,秦軍來了。」
譯吁宋的士兵披着染色的草衣,匍伏在山崗兩側。他們的草衣顏色與周圍的環境殊同,有點類似於後世的迷彩。
「看來情報沒有錯,秦軍各寨的糧草已經告罄。這次他們押運了大量的糧草前來。」譯吁宋低聲說道。
聽聞秦軍押送的大批的糧草物資前來,那三十六家夷王是踴躍的報名。對於這些地處一隅的夷王來說,糧草就意味着一切。他們帶着各自得精銳前來,都想要分一杯羹。
秦軍已過半途,而譯吁宋也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火把瞬時間亮起,山崗之上,嗚嚎之聲不絕。
「給我沖。」
萬把人沖了山崗,直向這秦軍而去。
西甌軍的衝鋒很快起到了效果,秦軍一時間損失慘重,紛紛向中軍退縮。
「不對。」看着這麼輕易的攻勢,譯吁宋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秦軍退的也太快了。
「不好,有詐!」譯吁宋忽然驚覺,可是想要阻止那些夷王的手下,已經是太遲了。
大片的糧草,金帛倒落在了地上,那些夷王的士兵有眼色赤紅,一心只想着消滅着眼前的秦軍,奪取全部的糧草。
這月黑風高之夜,西甌軍隊的上下的命令傳遞已經完全斷層了。不少的士兵都在與秦軍交戰,而更多的則是乘機搶奪地上的金帛糧草。
秦軍在向着中央的車隊退卻着,一輛一輛失去守護者的車輛的布帆被掀起。看着裏面的物資,那三十六家的夷王幾乎眼睛都綠了。秦國富有,簡直超過了他們想像。
他們在瘋狂的揭開了一輛一輛的物資,而漸漸的,他們終於發現了有些不對勁。這些物資裏面,居然有箭簇和弓弩。
沒錯,箭簇和弓弩。
不知不覺之中,那些退卻在中軍的秦兵手持長盾,已經圍好了陣型,而這樣的秦軍從車上拿下了弓弩箭矢,已經裝列完畢。
不好,有詐。
等到這一刻,絕大多說的夷王已經反應了過來,他們中計了。
然而此刻,這些夷王的兵卒與秦軍糾纏的太久,陷陣太深了。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才讓這些夷王真正感到絕望。大量的秦軍忽然從山崗,道口,密林之中湧出。秦兵手持火把,密密麻麻,看樣子,足有三四萬人。
「譯吁宋,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已經在這裏久候了。」趙佗站在一處高崖之上,高聲朗道。
「豎子,安敢欺我。」譯吁宋大呼一聲,便聽呼嘯之聲疾勁,一個一個蠻夷的士兵倒在了黑暗之中,無聲無息的死去
「跪下。」四五個秦軍將士將綁縛着譯吁宋,一把推進了嬴子弋的帳中,按到在了地上。
而嬴子弋,高踞諸將之位,鄙視着譯吁宋。
「如今這番你為我所擒,心中可服否?」
「嬴子弋,你使詐狂我,我安能心服。不服,不服,不服。」
譯吁宋氣壯如牛,連說了三個不服。就是鏖戰了一夜,他此刻看起來仍然是精力充沛。
「太子殿下,這人實在可惡,不如就此殺了了事。」
「是啊!太子殿下,殺了他吧!」
嬴子弋帳中不少的將領都勸他殺了這譯吁宋。可這哥們把頭一撇,一副哥不怕的樣子。
嬴子弋一笑,說道:「你只知本王使詐,可知本王為何能夠誘你入罟中?」
「你什麼意思?」譯吁宋問道。
「其實本王不說,你也能想明白。」嬴子弋站了起來,走近了譯吁宋,看着他斗大如牛的雙眼,說道:「你派去偵測敵情的兵卒究竟是誰的人?而又是誰一力支持你做這次的行動?本王又是怎麼知道你行動的準確時間?」
「不,他跟隨我多年,沒有理由背叛我?」譯吁宋眼中,仍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麼?」嬴子弋居高臨下,打了個響指,對着身旁的甲士吩咐道:「替他鬆綁。」
譯吁宋周圍的甲士很忠實的執行了嬴子弋的命令。
譯吁宋站起了身來,對着嬴子弋說道:「你真的可放了我?」
「我大秦泱泱大國,向來以德服人。」嬴子弋說了一句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如此,我必引兵馬,來日再戰。」
燈光昏暗的洞室之中,兩具****的軀體糾纏在一起,纏綿着,瘋狂着。
鐵於闕今天很高興,前線傳來消息,前去襲擊秦軍糧草的軍隊全軍覆沒,而譯吁宋更是被秦軍擒住,生死不知。譯吁宋一死,這洞府之中,便是他的天下。而在自己身下承歡的女人,也將真正屬於自己。也因此,今夜他格外的賣力。
譯吁宋在回到洞府之前,一直在心中勸說着自己,自己心中猜想的那一切不是真的。可是,真當他在洞室之中看見了這雪白扭曲的場景,他心一下子空了。
接着,憤怒填滿了胸腔。譯吁宋快步上前,將正在耕耘着的鐵於闕掀翻在了床下,一腳踩在了腳下。
譯吁宋抽出了長刀,在女人的尖叫聲中,揮刀砍向了她的脖頸。
女人的尖叫聲持續了很久,譯吁宋的這一刀終究沒有砍下去。
「說,你為什麼要這樣?」譯吁宋赤紅着眼睛,痛心疾首的說道。
阮珠緋紅的身體上不知道是因為驚懼還是因為憤怒,此刻顯得越加紅艷。她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譯吁宋,說道:「為什麼?你殺我夫君,強辱於我。難道我不該恨你麼?我恨不得你去死。」
「竟然是為了這個?」譯吁宋的聲音很是低沉,遠以為眼前這個女子是真心的愛自己,想不到那一切的溫柔都是在曲意逢迎。
他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子,給他帶來莫大恥辱的女子,手中的刀卻有些顫抖了。
譯吁宋揮不下去,久之,他收起了長刀,聲音冷徹的說道:「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否則,我一定殺了你們。」
譯吁宋一腳踢開了腳下的鐵於闕,而對方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披了一件衣服,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廢物!」阮珠譏諷一聲,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兩人走後,譯吁宋一屁股坐了下來,只感覺這洞室無比的寒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