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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磨光了獨自一人生活的勇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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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桑想開口說話,滾燙的臉輕覆她的脖頸。

    江州的呼吸和冰涼到仿若屍體的手不一樣。

    和隔着衣服感受到讓她冒汗的滾燙一般無二,不,沒了衣服遮掩,更燙,燙到灼熱至轉瞬出汗的地步。

    「天黑回家的路好走一點。」江州無所覺,嗅着南桑冒出細密汗漬的脖頸,勾唇笑:「南桑。」

    南桑恩了一聲。

    「你臭了。」其實不臭,是香的。

    但江州有點暈,想讓南桑和自己說說話。

    江州眨眨眼,把暈眩趕走,帶着笑說,「臭死了。」

    南桑沒和江州想的一樣說話。

    他有點失落,但還好,自己說話給自己提精神,「我安排了人在港口等着,等我們到了,我會把你交給他,讓他第一時間帶你去郊區的別墅。你先自己在那住着,有保姆一天四次給你送飯和水果牛奶,你缺什麼都找她要,想吃什麼就告訴她。」

    江州頓了頓,有點抱歉,「其實我該陪你去的,但我感覺我得先去趟醫院,不能耽擱了。但你相信我,最多兩三天,我病好就去找你。你不用怕外面的陌生人,那地我讓人搭了一圈很高的圍牆,沒人能從外面看到裏面的你。之前說好的香山城堡,我在鹽城的時候就已經安排人在建了,因為人不能安排太多,可能得兩三個月,兩三個月不慢,很快,眨眼就過去了。」

    南桑還是沒說話。

    江州綁着繃帶的手摸索到南桑的。

    輕輕和她十指相扣,想探身看看南桑在想什麼。

    眼前卻開始一寸寸的發黑。

    江州之前一直在把黑趕走。

    這次因為層層覆蓋的面積太大,莫名很疲倦的冒出一個念頭。

    其實現在睡過去也沒事。

    過了海口,下一站就是他的港口了。

    他的人已經候着了,知道該送南桑去哪,給她安排什麼。吃穿用度,都會是最好的。

    還有,景深會被抓。

    就算萬一的萬一沒抓到,讓他跑了。

    證據證詞證人卻有了。

    只他買兇殺人,想殺的還是他這個被保護的。

    三證齊全下,便已經可以下通緝令,秘密通告,全國嚴查,拒捕即就地格殺。

    京市這塊地,他永遠別想進,就算在國外,也只是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

    沒什麼可怕的了。

    是真的,什麼都不用怕了。

    隨着想法溢出,江州一直梗着的脖頸鬆軟了,無力下埋進了南桑脖頸,眼睛半闔,隱渙散。

    眼底卻帶着細碎的光,呢喃低語,仿佛氣音,「等到家了,你想吃什麼讓保姆給你做什麼,等我好了,我會去找你,帶你去玩,玩什麼好呢?」

    江州的聲音輕了,「其實什麼都好,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江州僅餘的眼縫閉上了。

    南桑由他綁着繃帶的冰涼手指因為十指相扣,把自己手撐的張大最大,很不舒服。

    也由身後灼燒的溫度讓她全身溢出層層的汗水。

    沉默的看窗外晚霞退散,開始漆黑的窗外。

    江州說船慢是因為天黑回家的路好走一點。

    沒說為什麼天黑會好走,明明白天才好走,南桑卻知道了為什麼。

    ——她見不得光。

    南桑定定的看着外面越來越黑的世界。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感覺未來幾十年在京市大抵就是這般,生活在黑暗中,見不得光,像是個老鼠。

    南桑說:「楊淺最討厭的就是老鼠。」

    南桑捲曲濃密的睫毛耷拉下來,帶出落寞和孤單的弧度,喃喃:「我也是。」

    半小時後,南桑房門被敲了敲。

    看裏面沒動靜,聿白開了門,問背對他的江州,「您之前說停靠的是港口還是海口?」

    江州沒說話。

    從聿白的視角看,他一手圈着同樣背對的南桑,腦袋

    正常人這麼睡幾分鐘,會很難受。

    聿白眉心猛的一跳。

    大步朝前,一把將江州從背對拉平。

    這一拉差點掉下去。

    聿白扶住他。

    隔着衣服,近乎灼燒的熱度貼着手掌,幾秒的時間,聿白掌心滲出了汗。

    他驚愕住,猛的看向南桑。

    南桑依舊背對,漆黑散在後面的發卻不是乾燥的,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潮濕水氣濃郁。

    一直沒脫的羽絨服,隱隱浮現出裏面像是泡過水凝結成團的羽絨形狀。

    聿白想起江州摟着南桑,這個溫度,出了這麼多汗,說明時間不短了,南桑不可能會察覺不了江州不對勁。

    除非

    聿白心裏隱隱浮現不好的預感,「南桑小姐。」

    「南桑小姐,南桑小姐!」

    沒人應。

    聿白大急。

    托着滾燙到沒了意識的江州朝里,想去拉南桑。

    卻沒想到因為江州身子朝里,被擠到的南桑動了。

    朝裏面蹭了蹭,後腦勺跟着動了動,似乎在調整姿勢,方便她看什麼。

    不管是什麼,都代表南桑不僅沒出事,甚至是醒着的。

    聿白愕然一瞬,難以置信。

    托着江州,猛的拽住南桑一把扯了起來。

    背對的時候感覺她出了不少汗。

    拽起來發現不止,像是水泡過的。

    南桑額頭密密麻麻的汗漬。

    頭髮被汗水浸濕,沒拉拉鏈的羽絨服裏面,病號服濕透,脖頸因為汗隱隱在發着光。

    羽絨服里的羽絨之所以打結,也是被汗水浸透了。

    甚至於她躺着的那一點點地方,同樣是潮濕的。

    聿白觸及她清明一點睡意沒有的眼睛,怒道:「江總不對勁你知道,為什麼不叫我!」

    南桑被他扯得坐在了床邊,還戴着鐐銬的手環住小腿,下巴磕上膝蓋,淡道:「沒力氣。」

    其實不是沒力氣。

    南桑在江州上來就知道他不對勁。

    手的溫度不對勁,涼。

    身上的溫度更不對勁,太燙,燙到不是正常人類會有的溫度。

    隨着他腦袋砸下,因為她不舒服甩開,便攤着一動不動,手臂因為她掙開,也鬆散到極點,像是沒意識後。

    腦中划過一行字。

    術後休克。

    不管什麼手術,即便是小小闌尾炎,術後也要留在無菌手術室觀察一個小時。

    除非是要即刻送去重症監護室的高危病人。

    江州儼然是後者。

    前者怕的是引起術後感染。

    後者更是。


    江州心肺功能受損,心臟還好,肺部較重,這是內臟里最需要及時抗炎的地方,因為牽扯到的是你的呼吸功能。

    再加上他外傷的創面太大,暴露在空氣中,沾染到的髒污太多,手術去危輸血後同樣必須抗炎。

    他要去重症監護室接受濃度最大的抗炎儀器治療,不能低於三天,還要反覆檢測心率血壓乃至血液流通速度。

    防止術後感染,進而引發高燒休克。

    因為一旦走到最後高燒休克階段。

    說明他身體成為了細菌的載體,存活率極低。

    江州便是。

    南桑不僅知道,還只是一瞬便知道他怎麼了。

    但不想管。

    感覺好累。

    南桑的『沒力氣』三字,說的平平淡淡,毫無波瀾,像江州的命還比不得這三個字。

    聿白瞠目到極點。

    呼吸急促一瞬後,抽出手槍直指南桑的眉心,「毒婦!」

    聿白吼出聲,「就你這種人,怎麼配有臉活在這個世上!」

    南桑眸光不變。

    帶着鐐銬的手抬起,手指輕動,把槍口偏離,「你不會殺我,也不敢殺我,別在這浪費時間了。」

    她平靜道:「如果我是你的話,我現在會做的是立刻讓船開快點,找醫院救他。而不是再這樣慢吞吞的像是蝸牛在爬。」

    聿白怒到牙齒打顫不斷,把毫無意識的江州放在床上,大步到門口猛的回眸,「如果你敢碰江總一下,你會死!」

    像是覺得這個威脅不夠。

    聿白硬聲補充,「你現在的親人,楊淺和忠叔也會死!並且和你之前死去的那些親人一樣,背上全身的罵名!死後也無一日安寧!」

    腦袋移向小窗口的南桑,睫毛輕顫一瞬,回眸看向聿白。

    聿白已經大步走了。

    南桑視線落在臉色因為缺氧,越來越青,甚至隱隱發黑的江州臉上,「原本的我其實真的是有親人在的,對嗎?」

    是啊。

    南桑下巴墊在膝蓋上,喃喃自語:「誰也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那我之前的親人在哪呢?

    南桑重新看向窗外,無意識的想。

    都死了嗎?

    恩

    南桑想,都死了,那次在獵場她親口說的,聿白再說,已經可以確定。

    查查嗎?

    南桑吐字:「不。」

    很多事不斷浮現,全都是南桑想不明白的,幾乎塞滿了她的腦袋。

    但她卻就是不想查。

    不明緣由,不知為何,就是不查。

    甚至在心裏默默的想,眾口鑠金,二人不算眾,三人才算。

    她沒再想,安靜的看向窗外。

    船在十幾秒後猛烈晃動了下,蝸牛似的速度轉瞬變快。

    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南桑握着旁邊的扶手保持平衡。

    幾秒後順着聲音看向因為這晃動,摩擦了瞬牙齒,臉色青黑沒了意識,但呼吸聲開始溢出鼻腔的江州。

    這聲音似午夜風車般巨大又嘶啞。

    猶如閻王爺要拿走性命前搖起的響鈴。

    南桑默默的想。

    他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南桑其實不懂醫療,轉瞬斷定出他的病。

    是因為之前在鹽城住院了一月。

    最開始是養病。

    後來和人混熟了,去哪護工阿姨不會不放心的跟着。

    開始和隔壁小男孩一起好奇的竄病房。

    某天下到急診,來了個緊急搶救的。

    真菌感染重度高熱引起器官衰竭,嚴重到換血都不一定能救過來的地步。

    這是小病,早發現三針消炎縫合的事,什麼都沒有。

    發展到這個地步,若是救不過來,冤枉也可惜到極點。

    護士姐姐之前交代過他們,急診室別去。

    說病毒多,鮮血多,看多了容易做惡夢。

    南桑和小男孩一起回去了。

    自己又悄悄的下來了。

    看他們搶救拼命插管。

    默默的跟着他們小跑去手術室。

    在角落裏聽惱怒的醫生大聲質問家屬為什麼不讓他早早的來治療。

    只是尋常發燒也是能燒死的人的,問他們是沒常識嗎?

    在家屬自責哭泣後,嘆了口氣開始講詳細的說了治療手段和方法。

    南桑後來回去了,莫名心情有點不好。

    這種事南桑本不該記着。

    她自己的病怎麼治的都忘了,還是一乾二淨。

    但這個卻就是記住了。

    江州的病和那不一樣,但卻算是同宗,道理一樣。

    高燒是因為身體侵入大量細菌,體內細胞在抗爭。

    術後高燒休克,高燒雖沒退,像是還在抗爭。但你體內細胞其實已經敗了,全部被細菌佔滿。

    要知道手術途中抗炎一直在進行中。

    兩廂都拼不過,還要怎麼拼?

    這種情況下,若人在醫院,難治,存活率極低。

    若當時不在醫院,必死無疑。

    因為高燒情況下,肺部呼吸會不暢。

    只是高燒沒關係,難受極了大腦會喚醒你自救調整呼吸。

    休克卻不是。

    不被察覺的情況下沒有外力幫助,你醒不過來。

    不等病菌引起器官衰竭,你便會在某一刻悄無聲息的憋死。

    速度快到甚至等不到缺氧引起腦損。

    尤其是江州肺部本就受損了,兇險程度會成倍遞增。

    南桑定定看着呼吸越來越艱澀巨大,走到顰死階段,卻沒半點意識的江州。

    啟唇,「我現在真的很討厭討厭你。」

    「不是因為你毀了我的生活和家,我自己選的,答應了和你好好過日子,保楊淺忠叔還有鹽城平安。從前的事就算憋死也不會重提計較,更不會後悔。」

    南桑眼圈泛紅,低聲說:「而是因為這兩天一夜,你把我獨自一個人生活下去的勇氣。」

    南桑唇角往下彎,「快磨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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