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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困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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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盤古啊、開天闢地的盤古。」

    「不愧是創世古神,好氣概。」

    「那便是開天斧麼?」

    「若是身歷其境該多好。」

    「嘁,白日做夢。」

    「能如眼下這般,此行值當了。」

    窺見此等天地隱秘,幾人不亢奮?金烏弟子爭論,歡叫,跳腳,抹淚,甚而喃喃自語,念叨着那段熟得倒背如流的遠古傳說。

    「天地混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

    開天闢地之說的起源已不可考,等世人後知後覺時,早已傳遍街頭巷尾,卻因年歲悠遠,少有人當真,只將其視作茶餘飯後的談資。

    當然,亦不乏嗤之以鼻者。

    現如今,一切皆有實據,叫在場諸君如何不心神震顫?

    不過,傳說畢竟是傳說,少不得添油加醋,便如盤古開天用了多久,是否真的開了「萬八千歲」,光幕中並無計時之法,難以估算。

    據幕中所顯,盤古沒多久便坐在地上大喘氣,順手一插,將僅剩的那根黑柱深入大地。

    黑柱觸地生根,遇土成石,越長越快,越長越高,越長越粗,兀自巋然不動,最終代替盤古,穩穩托住了黑霧。

    那黑霧不得下來,許是因此,隨即生出劇變,不斷地收縮,翻湧,借着熠熠星輝,依稀可見一個彌天黑影伸展開來。

    一隻大手。

    大手一揮,把石柱一拍兩斷;石柱繼續長,又被拍斷;再長再斷……如此循環往復,石柱一個勁兒往上頂,大手無可奈何,改拍為壓,同樣壓不住。

    忽而,星空驟亮,星辰似燃燒起來,璀璨的星光朝着大手飛速匯聚,團團片片,條條帶帶,勾勒交織,似永恆黑暗中突然綻開一朵白蓮。

    汲取了無窮的星辰之力,大手威勢倍增,開始壓制石柱;隨着越來越多的星辰暗淡無光,終令石柱長勢趨緩。

    此刻,滿幕星辰已滅其一。

    兩成。

    三成。

    四成。

    ……

    仿佛自混沌初開便已存在的星空古獸,擁有無底洞般的胃口,那巨掌吞噬再多的星光,其色也未變絲毫,仍舊一團渾黑,只愈發凝實厚重。

    及至石柱不再升長,扇面上過半數的星辰已然「死去」,整個星空被剜走一大塊,空缺的星域似失了靈性,漆黑如墨了無生機。

    光幕內,盤古緊皺眉頭,唇鼻翕動間,風起雲湧。光幕外,所有人沉浸其中,耳邊恍似響起一聲嘆息,不甘卻又無奈。

    不過,這沮喪轉瞬即逝。

    盤古合掌一拍,死星的餘燼飛速聚攏,碰撞,融合,重塑……最終圍繞着石柱,連同盤古腳下的玄黃厚土,化為一片綿亘無垠的永恆大陸,漂浮於星辰海洋之中。

    望着頂上行將湮滅的巨掌,盤古蹬地而起,手執板斧劈將上去。斧口迸射的炫光燭照萬里。盤古緊隨其後,漸漸消失在星空深處……

    光幕開始變暗,變淡;與此同時,整個扇面往中間迅速合攏。金烏弟子滿眼茫然與錯愕,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這就完了?!」

    「結局呢,誰勝了?」

    「開天斧可曾留下來?」

    「那金斧、紅火與石柱有何貓膩?」

    「金環又為何塵封於此?」

    竊竊私語間,半空中一團光明,眾弟子凝神細觀,原是青盤與金環一分為二,兀自飄到寵渡跟前。

    寵渡也不客氣,左持盤,右握環,只晃了一眼,將金環同樣系在掛繩上,但聽「叮」的一聲響,盤環相擊,碰撞出悅耳妙音。

    「喲呵,這廝還真敢收?!」

    「盤古留下的神物,豈是一介賊子有命用的?」

    「本事不行,得到又如何?還不是為本門作嫁衣。如今金環只巴掌大小,拿在手裏可方便多了。」

    「寶貝切不可外流,務要誅殺此賊。」

    「不過詭異得很哪,連火都不能近其身,其他手段怕也無甚效用,如何得手?」

    「此一時彼一時。先前當是圓盤庇護之故,想來當中的神力也該散了,等這小子一沾地,咱們便可動手。」

    誠如其言,寵渡可以很明顯地察覺到,不單圓盤的庇護之力正在消散,連之前屏蔽外界的那層禁制也隨之削弱。

    接下來,必是一場血戰。

    奈何金環雖已解封,卻未認主,誰拿到便是誰的,不再限於他一人可用,面對金烏山谷的圍剿,自己這隻困獸該如何脫出牢籠?

    而司徒奮這邊,畢竟未曾得手,為免寵渡「狗急跳牆」毀掉寶貝,自然施軟不施硬,於是滿面紅光地笑問:「有樁買賣,不知小友可有興趣?」

    「哦?」寵渡饒有興味的樣子,「說來聽聽。」

    「將神物交與本宗。」

    「條件?」

    「與本宗恩怨一筆勾銷……」司徒奮頓了頓,見寵渡沒反應,暗罵一句「人精」,方才拋出餘下籌碼,「可擇門中任一長老乃至宗主得其真傳,另許法寶兩件、靈丹三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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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甫落,寵渡還未曾搭腔,弟子群中卻率先沸騰起來。

    「啥情況,待遇差這麼多?!」

    「嫡傳、法寶、丹藥,莫說三樣,便只其中一樣,咱們這輩子怕也無福消受啊。」

    「嘖嘖,真是運氣了這廝。」

    「長老也忒偏心了。」

    眾人酸溜溜地說着,言色懇切,寵渡一時難辨實情若斯還是假意做戲。司徒奮同樣吃不准個中真偽,心頭啼笑皆非,「誆他罷了,連這都看不穿?果然一群蠢蛋。」

    由此也不難看出,此三樣條件何其誘人。金烏派從上到下都以為寵渡無從回絕,司徒奮更是笑臉相迎,「小友意下何如?」

    「是不是……便宜了些?」寵渡有意拖個長音,感受到腳下一片能扎死人的眼神,想像着接下來的一幕,忍俊不禁,果然一言既出,眾弟子直接炸鍋。

    「這廝胃口不小啊。」

    「知足常樂,小子別得寸進尺。」

    「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怕撐死?」

    「別拽着,老子要廢了他。」

    「耍我?」司徒奮神色頓僵。

    「司徒奮,你是老糊塗還當是小爺初入江湖?若真交出來,還能有命麼?只怕立時便死了。」寵渡距地面僅餘丈許,「如此天真的買賣,虧你想得出。」

    「價錢可以慢慢談嘛,何必一來就你死我活呢?」司徒奮面容扭曲,「我們留寶你留命,皆大歡喜,對誰都好。」

    司徒奮憋得辛苦,寵渡何嘗不是?

    此番困獸之鬥,必定拼上平生所學,除了過硬的實力,堅心與謀斷之類同樣不可少,便如這通口水仗,不過是為了激怒對方,以期急則生亂,好渾水摸魚。

    「寶貝便掛在我脖子上,人頭落地,自然也就掉下來了,能者得之。」寵渡眉梢微挑,「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的,噢?」

    「哼,一介散盜也敢直呼老朽名諱?目無尊長。」司徒奮牙根兒直痒痒,「枉我自作多情,還想着保你一具全屍。」

    「這廝真不識抬舉。此間百十號人,光歸元的就不少,三位大長老更在玄丹之境,實力懸殊至此,焉有活路?」

    「虛張聲勢,困獸猶鬥耳。」

    「嚴把洞關,莫叫走脫了。」

    「他手裏那把刀似也不凡,都悠着點兒,別他媽陰溝裏翻船。」

    「這廝身上的好貨還真不少。」

    「嘿嘿,就當是給咱們送財來了。」

    「殺啊,為申師兄報仇。」

    群情激憤,不等寵渡雙腳觸地,金烏弟子持刀舞劍,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寵渡握緊魔古太刀,起手橫削,口中喝道:「小鬼莫要擋路。」

    砰!

    刀光過處,前排弟子手中的兵器只剩得一個把兒,旋即被勁浪掀翻在地。眼見此狀,緊跟在後的人不約而同剎住腳步。

    「他娘的,點子有些硬啊。」

    「也就那刀厲害,指不定還是從山谷里偷的呢。」

    「一鍋燉不出兩樣飯,都是嘍囉,他再凶還能上天不成?避開他的刀就行。」

    「你幾個也別被虛名唬了,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有大長老坐鎮,怕個球?」

    「干他!!!」

    在此之前,場間弟子從未與寵渡有過交戰,對其實力的所有判斷僅源於叩賞之夜、炎窟山一役之類的傳聞。

    以訛傳訛難免誇大,有道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相關傳言自然不足為憑了;又逢以眾凌寡的必勝之局,故而金烏弟子多少有些不以為意。

    殊不知,輕忽怠慢實乃對敵大忌。

    另一方面,於情於理,為所謂「磨礪」「考驗」之目的,三大長老定不急着干涉,只會藉此讓門下弟子練手——正給了可趁之機。

    這等先手,寵渡斷不會放過。

    畢竟,一旦惹動丹境強者,局面必然急轉直下。彼時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再難分心去提防一群蝦兵蟹將在背後的小動作。

    唯有搶在三大長老插手之前,儘可能多地削弱其有生力量,才能有效減少潛在威脅。

    所以僵局並沒有維持多久,寵渡笑望人群發足狂奔。金烏弟子仿若受了奇恥大辱,個個咬牙,人人切齒,滿腔怒火燒盡諸般顧慮,轟隆隆碾壓過去。

    「自己送上門兒,賊子何敢?!」

    「媽的瞧不起誰?」

    「雞蛋碰石頭,死不足惜。」

    「兄弟們,剁了他。」

    頂着萬般謾罵與嘲諷,寵渡反握刀柄,催動遁影訣,一溜煙兒扎進人堆,在人縫間來回穿梭,專挑後頸、心口、胸骨、腰腹、關節等要害部位,看準了下手。

    打頭陣的雖是一干嘍囉弟子,卻不乏速修者、煉體者,若在平時,絕對是難纏角色;奈何如今碰上寵渡,免不得淪為「炮灰」。

    同境之內,寵渡無敵!

    身法迅猛的,沒他皮實。

    皮糙肉厚的,又沒他快。

    強強聯手吧,到底異體不同心,如何運轉自如?總被寵渡抓住破綻巧妙化解,一應招法盡落空,僅攪爛幾許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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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遑論平凡弟子,別無所長者,肉眼完全捕捉不到其行跡,只覺眼花繚亂,下意識將手中兵器亂舞一通,枉自費力。

    即便有人瞎貓碰上死耗子打在實處,尋常刀劍又豈能破開那副肉身?頂多劃拉出幾道淺口,反吃寵渡一記重拳,倒地難支。


    「湊緊點,別留縫兒。」

    「篝火挑大些。」

    「頂上去、頂上去,封他退路。」

    「封不來,太快了。」

    「在我——啊唷!」

    驚慌的呼號聲中,半百鍊氣弟子連帶三二歸元好手陣腳大亂,好不容易捱到一切平息,骨裂的,斷手的,瘸腿兒的,腰折的……東倒西歪躺了遍地,盡皆不省人事,再無一戰之力。

    「好快的身法。」

    「肉也硬,根本砍不進去。」

    「這廝怎如此強悍?」

    「……也並非徒有其名啊。」

    「他娘哩!先前誰說避開刀子就行的?害爺爺差點兒吃個大虧。」

    你三言我兩語,剩下的弟子終於回過味兒來,這明顯低估了寵渡的實際戰力與對戰經驗哪!

    甚而有那麼片刻,看着寵渡面不紅氣不喘的模樣,眾人腦海里不由蹦出個連自個兒都覺得荒誕的想法。

    ——這還不是他的全部實力?!

    一念及此,眾人內心深處頓時泛起莫名惶恐,雖然叫囂得愈發厲害,卻乾打雷不下雨,只圍不攻,因為所有人都有一種詭異的錯覺:誰上誰倒霉。

    此情此景,在旁掠陣的人看不下去了。

    「一幫蠢貨。」司徒奮搶先發話,「這點手段就把你們唬住了?拳腳拼不過,鬥法啊。區區嘍囉,還要勞駕大長老出手不成?拿爾等何用!」

    「司徒前輩,」寵渡滿臉戲謔,「若淨妖宗來人,誰也討不了好。莫如您親自下場,快刀斬亂麻與我見個高低,何必叫手下人做替死鬼,枉送性命?」

    「渡賊休要猖狂,真當我輩無人麼?」

    「都不要慫,他不敢下死手。」

    「哼哼,終究是怕惹惱大長老,故此留有迴旋餘地。」

    「小爺好心好意,卻被當了驢肝肺。」寵渡嘆口氣,之前沒下死手,純粹因為不想妄造殺孽,跟在場的丹境大長老屁干係?卻不免被金烏弟子誤會了。

    「入谷行竊,殺我同袍,臭小子能安好心?」

    「這廝陰狠,別受他蠱惑。」

    「本以為爾等會知難而退,看來還不夠痛。」寵渡明了,若非真真切切見血,無以服眾,頓時臉色驟變殺心大起,「先說斷後不亂,再來者死。」

    殺意侵伐,寒風乍起。

    跳動的火光,映射出兩隻清亮而冷冽的眸子,襯着魔古太刀的森然鋒芒,昏暗中那道剪影昂然挺立,宛如魔神。

    僅看罷一眼,倖存的嘍囉止不住打冷顫;歸元眾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只覺得被一隻荒原餓狼盯上,如芒在背手腳冰涼。

    「呔!」人群中突起暴喝,不知是恐懼還是為了提振士氣,其聲又尖又細,渾似太監,「小子莫要故作玄虛。」

    「一起出手,老子不信他能都避開。」

    「長老看着哩,死也要叫他脫層皮。」

    「大不了玉石俱焚。」

    「少比拳腳,與他鬥法。」

    「咱們人多,耗也耗死丫的。」

    「別留手。」

    到底是歸元高手,實力的提升帶來自信,心境之強大遠非一般嘍囉可比,片刻的驚惶過後便已平復如初,紛紛祭出絕招。

    一時間,形形色色的華光密如雨下。

    束束符彩。

    尾尾術虹。

    屢屢刀意。

    道道劍氣。

    ……

    轟隆——隆隆——隆!

    奇形怪狀的煙火流光溢彩,此起彼伏的炸響震耳欲聾,焦土的糊味兒刺鼻嗆喉,飛濺的碎屑令人唇乾口澀,肆虐的亂流直刮臉盤……

    外間士氣正盛,攻擊成線成片,近乎覆蓋整個包圍圈,封死了所有退路。寵渡唯有暫避其鋒以退為進,憑藉靈活身法與巧妙走位,在密集的閃光中輾轉游移。

    同樣的處境下,同儕之中誰人可保一時無虞?若換其他嘍囉來,怕早已碎成齏粉;放眼當世,唯寵渡一人耳!

    奈何好景不長。

    只因金烏弟子對其戰力已有了相當的判斷,再不似先前那般托大,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攻防有度進退有序,配合默契難覓破綻。

    且不論術符威勢如何,單說其落點便不無章法。好歹一大半都是歸元高手,雖同樣難以捕捉寵渡的身影,但經驗擺在那兒,加之包圍圈屁大點地方,身在其中又能怎麼躲?

    隨着攻勢達至頂峰,包圍圈越收越小,可供寵渡迂迴走趲的地盤被極速壓縮,往往前腳剛抽身,原地便轟然炸開,形勢愈見危急。

    等到當下這撥攻擊過去,腳下已面目全非,坑坑窪窪幾無平處。濃厚的塵煙鋪天蓋地,不單完全掩去了寵渡行跡,同時也將十來名金烏弟子吞沒其間。

    「得手了不?」

    「鬼曉得?!讓他們探探路再說。」

    「裏邊兒的小心了,千萬別落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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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外面也別閒着,隨時示警。」

    「都打起精神來。」司徒奮扯着嗓子開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得確切消息,我看誰敢鬆勁。」

    「聽見沒?招子都敞亮些。」

    「涼城最有價值散修?我呸。還不是墮入吾等彀中,比之困獸弗如?」

    「這廝撐到現在,也足以自傲了。」

    「長老跟前,總算抬得起頭了呀。」

    「別老虎當成兔兒打,少在那兒『打情罵俏』。」

    「邊上那幾個,再滾遠點兒。」

    得此戰果足可揚眉吐氣,眾弟子歡悅之情溢於言表,更有人放言高論,「裏邊的兄弟不要慌,咱們看不斟酌,那小子也一樣,千萬別——」

    話音未落,慘呼乍起。

    「情況有變?!」

    「聽聲音,不是那小賊?!」

    「是、是昌平師兄……」

    「還有沒有喘氣兒的?吱個聲。」

    鴉雀無聲,不見應答。

    然而,幾聲哀嚎恍如困獸死前的悲鳴,已然說明一切。霎時,不只外間弟子陡然心懸,連裏面的人也方寸大亂,言語間透出無邊驚恐。

    「怎麼回事?」

    「人在何處?」

    「狗賊不得好死,有種沖大爺——啊!」

    慘叫再起,一發難止,或一聲孤鳴,或接二連三一片,雖則遠遠近近,但前後總相隔不久,內中的不甘、無助和絕望似已化入煙霧,隨之氤氳開來。

    「我、我還沒活夠……」

    「渡爺留手、留手啊。」

    「爺爺饒命。」

    「某上有八十小兒,下有三歲老母……」

    告饒在前,語無倫次;磕頭在後,「砰砰砰」的賊響;緊接着刀刃破風,拉皮兒、劃肉、斷筋、磨骨,一氣呵成。

    其聲雖則細微,卻分外扎耳,進而傳入腦中催生出某種錯覺,仿佛眼前所瀰漫的並非一團塵煙,而是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物,眾人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不可能!不是都看不見麼?「

    「這廝如何覓得人蹤?」

    「怎、怎如此詭秘?!」

    不知寵渡有神念傍身,莫說煙雲迷離,就算伸手不見五指乃至眼瞎了,也無妨「看」個一清二楚,眾弟子驚疑未定間,晃見飄渺的塵霧勾勒出一道人影。

    人影逐漸清晰,腳步聲由遠及近。

    嗒。

    嗒。

    ……

    嗒!

    不疾不徐,只有些沉重,每一步都似踏在胸口上,令人心驚膽戰。

    聲止時,寵渡於眾人跟前站定,滿身血口——先前的攻勢中儘是歸元高手的狠招,甚而不乏保命殺招,縱是他鋼筋鐵骨,亦不免皮開肉綻。

    「叫你們別上,偏不信邪,以為小爺鬧着玩兒的?」寵渡揮了揮胳膊,甩淨附着在刀鋒上的污血,眼角帶笑,「如何,還來不?」

    「別過來!!!」

    不知何處又起一聲太監嗓,眾人回過神來,腳下噌噌止不住後退,仿佛塵煙所罩之處便是死地,唯恐避之不及身陷其中。

    傳言不假,這廝真有那麼厲害。

    傳言也假,這廝何止那麼厲害?

    看着那抹人畜無害的淺笑,聽着那句誠心誠意的發問,歸元高手又如何,不同樣面白唇顫,四肢酸軟,渾身乏力麼?

    「凶神。」

    「魔煞。」

    「惡鬼。」

    「修羅。」

    「殺胚。」

    「怪胎。」

    ……

    明明身在煙層之外,卻似置身樊籠之中,各種「美名」在眾人腦海里翻滾,迴蕩,凝結,最終沉澱為直擊心魂的拷問。

    他娘的到底誰才是困獸?!

    一干人進退維谷,尷尬無匹,正不知如何是好,陣陣勁風席捲而過,吹散漫天煙塵;周遭的空氣也隨之劇變,某種玄之又玄的靈息壓將下來。

    對此,寵渡並不陌生。

    有人開了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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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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