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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虎、狼的區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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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入秋,夏天的炎熱還未退出,整個北方邊境的貿易、軍事重鎮上谷郡,馱載毛皮、筋骨,驅趕馬匹的商隊如往常般來去官道間。

    冀州袁紹戰敗的消息在這邊還在發酵,對於上谷郡乃至北地其他郡縣的百姓、商人、士兵等等中下結構中的人來講,入秋後的炎熱掩蓋不了這消息歡喜的情緒,四世三公、世家名門對他們沒有任何意義,相反,更安於衣食無憂的現狀。

    消息傳來之後,原本親近北地狼王的一批商賈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終日都是樂開了花的模樣,至於貿易上與世家的衝突在眼下已經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畢竟往後的好日子又延長了許多。

    而另一邊,鎮北將軍府、上谷郡府衙在這樣的氣氛下,一直暗中推動商人消息網絡的形成,這樣熱烈氣氛下面,由從草原回來的商隊派出了快馬,先行回到治所沮陽。

    「夫人,北面已經來了消息,幾支鮮卑騎兵失去聯繫,恐怕在裏面任職的督騎已經慘遭不測。」

    府邸花圃間,幾雙腳步走在碎石鋪砌的小路上,秋蟬最後的嘶鳴聲中,並行左側的王烈抬起頭,看到飛鳥落在伸到道中間的枝頭上,他聲音落下後,另一側的邴原點點頭,「老夫在鮮卑待了數年,熟知脾性,普通牧民絕不會復反,新生一代鮮卑人大多會漢話,喜我漢人衣裳,甚至冬天很難再凍餓死人,他們也習慣用牧羊、牧牛來與我大漢交換,再他們再拿刀兵搶奪,除非有比現在更大的利益才行。」

    「邴郡丞說的是。」王烈撫着長須咧嘴笑起來,「主公大概也參詳了當初劉幽州與鮮卑、烏桓互市的方法,但終歸還是主公把鮮卑栓死了,把依賴這二字體現的淋淋盡致。」

    倆人行走的後方,被侍女簇擁的女子高挽髮髻,一身黑色衣裙,珠玉紅潤的嘴角含着笑容聽着他們說話,蔡琰雖然貴為公孫止的夫人,但前面兩位,乃是有官位在身,她終究要禮讓三分,保持一些距離。

    「.….那麼,鎖奴帶兵南下,還是另去他處?我夫君麾下將士從未有白死的道理。」

    待到對方說完,蔡琰這才緩緩開口插話進去,她交着手背呈在下腹,看着回過頭來的兩位郡中官員,眼帘眯了起來,嘴角還帶着笑意:「他們既然着了漢人衣裳,便是該行我漢家禮儀,說叛就叛,若不嚴懲,豈不讓後來者心存僥倖?!」

    「夫人的意思?」

    「按失去聯繫的鮮卑兵馬,合攏不過萬騎,無攻城之力,妾身以為鎖奴該是去歠仇水,解救他鮮卑八萬牧民,就在那裏把他殺了吧。」

    一支盛開的花朵在她手中折斷,花瓣一片片落下,精緻的繡鞋踩過地上的花瓣,燦爛的天光里,就聽蔡琰的聲音輕聲在說:「去信給去卑單于,他好像有一支騎兵駐紮附近,讓他把鎖奴纏住,待我夫君回城後,再做定奪。」

    說話的女子雖然不是主事之人,但她的話在這座城中終究是有一些分量的,邴原、王烈二人原本也有這樣的打算,自然是應允下來。

    不久,一隊快馬持着書函飛速出城,朝馬城方向過去…….

    與此同時,相距歠仇水四百多里的遼西草原上,上萬人的騎兵捲起的煙塵遮天蔽日般朝南而下。

    「加快馬速,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部落休整!」鮮卑話在隊伍中大喊。

    「呼嗬!」

    浩浩蕩蕩的隊伍中,同樣也有不少凶戾尖銳的聲音發出回應,偶爾路過傍水放牧的小型部落,看到有人朝他們看過來,馬背上的騎士揮舞刀鋒指着對方,用着鮮卑話:「回去!」

    嚇得一名鮮卑婦女連忙將自己孩子抱起,轉身就朝帳篷鑽進去,男人意識到什麼,用着漢話朝正要出來的漢人書生低聲喝斥:「進去,不要出來。」

    不久,視野中漫山遍野鋪開的騎兵隊伍方才過去,消弭在遠方,此時已近午時,天光正是炎熱的時候,鎖奴帶着這支一萬騎兵從中部草原連夜出來,走走停停下已經過去兩百多里路,大抵是想要效仿公孫止那種閃電快襲的戰術,直接拿下歠仇水,轉移牧民。

    「讓後面的人停下,原地休息,給馬餵水。」

    發下命令後,鎖奴翻身下馬,拍了拍馬屁股,讓它自己去啃食青草,便是將馬鞭丟到地上,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再往下一百里是丁零人的部落,當初俘虜這批人,公孫止卻將他們丟到我鮮卑旁邊,想要扼制於我……」

    野狼泥促馬到了這邊停下,從馬背跳下,將水袋遞給對方,然後朝地上粗野的吐了吐口水:「單于,那我們乾脆把丁零人殺一遍再過去,看着那些北面冰天雪地里的丁零人就不爽快。」

    「不要耽擱時間。」鎖奴將水袋還給他,起身豪邁的擺了擺手:「若換做公孫止來打這場仗,他絕不會在個人喜好上猶豫,我草原男兒從不畏懼流血,更不能做這種無智的事來!」

    一路南下而來,雖然仿照公孫止的快襲,但萬人騎兵的動靜又豈能會小?眼下的遼西草原上,數年的安穩,小部落林立,沿途驚起的動靜,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規模,只是相隔邊地太遠,縱然有人想要通報消息,一時間也難以趕在對方前面。


    就在鎖奴、胡戴野狼泥領着一萬鮮卑騎兵對歠仇水展開長途突襲的時候,遠在幽州昌平的那支軍隊已經開進了居庸關,公孫止面見了守將單經,一塊吃了午飯,又說了些安撫對方的話,方才繼續踏上返程的路途。

    山麓間偶爾有涼風吹過來,山野之中不時有鳥鳴和蟬鳴交織在一起或輕快、或低沉的傳來,公孫止取下鐵盔讓額頭上溫熱的汗水侵在這股涼風裏,視野之中,搖曳的樹葉微微有些發黃了。

    「離開時,還是開春不久,眼下回來又到秋天了。」

    不遠處,火紅的赤兔馬緩緩靠近,着獸面連環鎧的男人也望了望滿山的青綠,笑了笑:「上谷郡的秋色很美,好在能趕上這道風景。」

    呂布微微偏過頭,話語頓了一下,「對了,剛剛後方有消息過來,有一支軍隊吊在後面,好像是文丑。」

    「文丑?」視線從官道上蜿蜒而行的軍隊身影中收回來,公孫止皺了皺眉頭,招來一名傳令兵:「派出一騎過去問問,那位河北四庭柱之一的文丑,來我這裏想做什麼。」

    呂布望着快馬離去,笑起來:「某家覺得,他是來投公孫都督的,他文丑背住之名被坐實,袁紹的三個兒子怎麼留他?」笑容隨後漸漸消下去,目光轉去山野:「……就如我當初一般。」

    「溫侯會記恨我殺司馬懿的事嗎?」

    「記恨什麼?難道還能殺了你?呈血勇和匹夫亂來是兩回事,這些年過來,我呂布難道還未有長進?」

    呂布收回目光,撫了撫赤兔的鬃毛,「眼下就做一個純粹的將領,打純粹的仗,才是最難得的。」

    徐州之戰後,這位在中原縱橫一時,打下莫大名頭的虓虎,在上谷郡一坐就是多年,雖然巔峰還未過去,但多少對於往事一些打擊中看清了許多從前未看清的事情,翻看的兵書也有好幾卷,或許待巔峰過後,公孫止能看到一位安心坐鎮指揮的帥才呂布,而非衝鋒陷陣的猛將了。

    「.….而你,公孫,從前與你相識時,記憶里可是狂野凶戾的一頭狼,好像整個天下都是你的獵場一般。」呂布轉過頭來看着他,「而現在卻變得越來越像曹操、袁紹那樣的人了,變得虛偽!」

    遠方,有斥候身影與隊伍擦肩而過,朝這邊奔來

    小坡上,公孫止望着那遠來的騎士,語氣平淡而緩慢,「不變能怎麼辦?隊伍越來越大,這世道隨時都會打仗,往日的菱角終究會磨平,四處搶奪來的也餵不飽那麼多張嘴,既然那些弟兄們不能變,就只能我來作出改變。這就是我與溫侯的區別。」

    「說不過你。」

    呂布提着畫戟搖搖頭,正要離開,下方的斥候已經過來這邊,人影飛快跳下馬背,躬身拱手:「啟稟主公,上谷郡有急信過來。」

    旁邊屹立的巨漢上前從斥候手中接過素帛,專遞馬背上的公孫止,那邊正騎馬下坡離開的身影,回頭見到公孫止眉頭緊皺,隨即勒馬停下:「何事?」

    「這個鎖奴!」

    公孫止陡然吼了一聲,猛的揮手,那張素帛被扔在了地上,「前年年關的時候才敲打過他,現在竟反了。」周圍,典韋、李恪等將領望過來,聲音叫嚷:「主公,那還等什麼,兄弟們還能打,一幫鮮卑猴子還能竄上天不成。」

    「看來是你把別人逼急了。」呂布也說了句。

    絕影背上,公孫止直起身子,臉色有些不好看,他盯着被自己扔下去的情報,「.…鎖奴此時趁機作亂,看準了不管我贏不贏的了,都會元氣大傷,而且路途遙遠,足夠他有時間撤走鮮卑王庭的鮮卑人質,從我這裏學來的閃電快襲想要直取歠仇水……」

    彎刀緩緩從鞘中拔出,聲音低沉:「.….這些年,看來讓鮮卑人過的太愜意了,都快忘記我公孫止的刀曾經砍下過數萬鮮卑人的腦袋,傳令」

    「不如讓我去。」

    呂布的聲音陡然打斷,在斜坡上提戟駐馬:「……從五原出來入并州、入中原,想想已經有很多年沒殺胡人了,他們大概也忘記我呂布是怎得來飛將名頭,那是殺他們,殺出來的!」

    「溫侯過去我自然放心,只是此次鮮卑有一萬餘騎。」

    「哈哈哈」戟尖晃動,火紅戰馬上,威猛的身形一勒韁繩,調轉過馬頭大聲笑了出來,下一秒,話語豪邁的傳開:「公孫,剛剛我已經說過了…….男兒在世,豈能畏畏縮縮,當追逐最兇猛的獵物,斬殺最強大的敵人!」

    披風一展,馬蹄轟然踏響朝下飛馳,「雖千軍萬馬在前,我呂布又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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