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 第107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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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飛舞的皇城裏。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文昭帝走在前面,四爺跟在後面,兩人穿過皇宮,進了那麼已然被白雪覆蓋住的小院。
菜園田壟里都覆蓋着厚厚的積雪,文昭帝蹲下來,手往雪地里插進去,雪已然有大半個手臂那麼深了,「這裏種着蔓菁,知道蔓菁嗎?」
四爺點頭,「自漢傳入中原,又稱為諸葛菜,三國時諸葛亮曾推廣種植,以充軍糧。」
文昭帝站起身來,「如今這溫度,蔓菁越冬需得遮蓋。到底多低的溫度會凍死,而今也不好說。但此物耐寒,能經受霜凍而不死。便是北方,只要不是太偏北的地方,此物都可越冬。從葉子到根莖都能食用。此菜不抵糧食,可若是種植,卻也可叫百姓免於被餓死。」說着將手臂上的雪拍了拍,「太|祖在時,嘗試着北地種稻穀,種各種菜蔬,也在尋找各式的耐寒的作物。」
說着,就繼續往前走,「這裏種的是青稞,一直試種,一直也不成,產量極低。原以為在吐蕃那般酷寒之地能種,換個地方也能耐寒,卻不想,平原地帶種植,竟是不如有些高的地方種的產量更高。連着種了這麼些年了,辦法想盡了,可惜,還是不成。」
四爺就說,「還有一種黑麥,該是在西域能找到種子。此物亦是耐寒耐旱,兒曾有聽聞,可嘗試。」
文昭帝就笑了,「看!就是這樣,這就是朕選你的原因。」說着,拉着四爺繼續往裏面走,裏面暖意融融,不大的屋子,簡陋的佈置,四爺是第三次進這裏開。
「上來!」文昭帝坐在炕上,叫四爺也盤腿坐在炕上。
然後文昭帝指了指兩張木板,「看見那是什麼了嗎?」
四爺一掃,那是一張包含了北國、中原和江南的巨大的版圖。他的手伸過去,順着起伏的曲線挪動,長長的嘆了一聲。
視線挪回來,看到一張王朝更迭的曲線圖。
文昭帝知道,這孩子是看懂了。他嘆氣,「一邊是太|祖渴望實現的廣袤疆域的江山圖,一張是這天下眼下的難。江山圖很遠,眼下的難很近。近處的難解決不了,何談其他。這是太|祖留給後人的期盼!度過眼下的難關,治理好這麼廣袤的江山。咱們金家繼承了這江山,但誰都知道,這江山是陳姓得來的。若是不能叫太|祖的願景得以視線,兒啊,伯父他日到了那邊,何有顏面面對我寄以厚望的舅父呀。」
四爺沉默了,良久。
文昭帝就說,「你說的對,這天下最苦的差事就是做皇帝,天下最難的差事就是做儲君。既然是苦難,朕得選一個能扛得住這份苦難的繼任者來。你有韌勁,你有此心性,德堪其位,此乃天下之幸。德若不配位,那才是災難。朕叫你做這個儲君,要你做這個儲君,你就要開東宮,將這個儲君給做的扎紮實實的。」
四爺去跟文昭帝說什麼,桐桐也不知道。
她跟皇后在暖房裏!
暖房裏的各色花卉開了,芍藥、牡丹竟是在這個季節錯開季節開放了。
桐桐雖不會造型,但怎麼能把這些東西伺弄的好,還是會的。她拿了剪刀,幫着皇后將一盆一盆花上不該存的枝條修剪了,有些花剪下來才會更好的開花。
她就一一都剪下來,而後放在托盤裏。
皇后坐在邊上插瓶,把伺候的都遠遠的打發了,這才道:「東宮儲妃,雖不是皇后,但卻得處處以皇后的要求約束自己。我也知道那個位置之難,不能當家做主,卻人人都以君王之要求要求你們。君王若是越界了,只要不是特別過分,大臣是不敢說的。可做儲君,稍微有些差池,彈劾的摺子就冒出來了。朝堂是個複雜的地方,本就得小心謹慎。更何況自此之後,東宮的周圍必迴繞着心懷各種鬼胎的人……東宮之難,翻開史書,就已然盡知了。」
桐桐就笑,「母后既然知道,何不攔着皇伯父?雍王府都佈置好了,不能去住,當真是可惜的很。」
皇后將白芍藥插好,這才嘆了一聲,「此六子中,唯有四郎有雄主之資,這是你皇伯父親口說的。他說大郎是明主,然不是雄主。大陳需要雄主方能度過難關!他說,太|祖選了他,他若以私心選儲,便對不住故人呀。」
原來如此!
這倒是叫桐桐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她只得道:「回頭我會跟四郎說的!皇伯父期望如此之高,他怕是要誠惶誠恐的。」
皇后搖頭,「那是他跟你皇伯父要談的事。我是擔心你。」
桐桐不解,「母后擔心我什麼?」
「皇后的位子沒你想的那麼好做!」皇后看着手裏的花,「就如同手裏這朵牡丹,風來了,得不搖不擺;雨來了,得摘了花瓣出來,給別人遮風擋雨。等風雨過去,你得小心的將缺了花瓣的地方偷偷隱藏起來,叫人看着,皇后還是那朵富麗堂皇的牡丹。」
桐桐就笑,「有您這朵牡丹在,我不怕!您和皇伯父的壽數且長着呢,有您在我上面遮風擋雨,我怕什麼?」
皇后搖頭,看着這孩子,卻沒再說其他。
玩了半日,等送桐桐走了之後,皇后站在宮裏,目送桐桐很久很久。
郭道生低聲道:「娘娘,郡主以後會常住東宮,相伴的日子在後頭呢。」
皇后不是看這個,是覺得——有些不忍。將一個自由自在的孩子,關在東宮,過板板正正的日子,有些心疼罷了。
林克用還在做最後的掙扎:「這婚事再不想想了?許是除了四郎,還有更好的少年?」
「天下的太子只一個,想來找不到第二個能做太子的少年了,換不了了。」
話不是這麼說的!
桐桐就嘟嘴,「那您當初幹嘛不攔着?」
林克用難得的嚴肅了表情,「兒啊,為父私心裏,也想將太|祖打下的江山,交託到一個能繼承太|祖意志的人手裏。」
桐桐就納悶,「爹爹何以覺得四郎便是這個人呢?」
林克用看着桐桐便笑了,「不僅四郎是這般之人,我兒亦是這般之人。」
桐桐心裏一跳,還想着,莫不是林克用看出了什麼。
林克用卻說,「每次談及太|祖,你和四郎的神情都跟別人都不一樣。每次談及太|祖定下的規矩,也只你和四郎眼裏的神情叫人知道,你們有多認同。你看似散漫隨意,但其骨子裏卻倔強執拗;你淡看世事,可其實將有些東西看的極重;你口口聲聲不理朝堂事,但為父知道,看天時,查雨量,你從來就沒間斷過。」
不是,我看那些東西,不是那個意思。
「可你憂心了,發自內心的憂心了。」林克用看着她,「下雪了,雪大了,要遭災了。你連着茹素多日,為何?」「我……」
林克用看着桐桐,「我兒胸藏天下,悲憫眾生。我兒待人以寬,有情有義。那麼,我兒看重的四郎,一定心底有一塊地方是軟的。為父常憂心,一憂這天下傳承;二憂德高者卻屈居人下。」
桐桐被說的,放下手中的針線,看着林克用,「爹爹,我……其實是更憂心你。」
憂心為父甚?
「我若住王府,則把爹爹帶在身邊。可我若住東宮,爹爹何處安身?祖父母回京城之後,府中定是人多事多,您久不與人共居,日子可怎麼過?」桐桐就道,「爹爹,兒不放心你一個人呀。」
林克用的眼淚都快下來了,「莫擔心,這事爹爹去辦。」
能怎麼辦呢?
林克用去找文昭帝,「自有大陳以來,還未曾設有東宮。」
對!朕這不是正想着,東宮該把哪裏辟出來嗎?
林克用朝東邊一指,「東盛宮,那地方就不錯。」
文昭帝在圖紙上點東盛宮,「是不是有些空曠了?」
當時規劃的地方很大,但是後來沒銀子蓋了,地方夠用之後,那邊的房舍最多只蓋了一半,剩下的挖成了湖泊,挖出來的土成了土山,這些年只是簡單的打理着。因着緊挨着前朝,後宮都少有過去看景色的。
把那裏規劃出來?
林克用就說,「只那裏需要改動的最小,要擴充還有充足的地方。」然後又從兩個地方點了點,「從這個開個門,與內宮便不遠了。從正門而入,又獨立於內宮,見外臣也方便。宮中還有比這更好的地方。」那倒也是。
林克用也道:「您再叫我給太子做先生,敦促太子念書。」
為何要做這個官?
「只有做了這個官了,臣弟才能想住東宮便住東宮。岳父跟着女婿住,不合適。可先生跟着弟子住,卻是合適的。臣弟不想回了,就住前面。夜裏想找兄長喝酒長談了,我們兄弟見面豈不方便?」
文昭帝便笑,「捨得桐桐做儲妃了?」
林克用又嘆氣,「她做儲妃……合適!那小嫩肩膀,捨不得她扛事,但她其實能扛事、敢扛事。」說着,嘴一癟,「當然了,最主要的是她捨得離開我這個爹爹,卻捨不得離開四郎。四郎能換個儲妃,可臣弟又換不得女兒。不依着,又能如何?」
你要答應,那朕可就賜婚了?
嗯!賜婚吧!至於什麼時候成婚,那就得看他這個太子什麼時候把麻煩給清理了,定下西南韓家的回來時間了。只要時間定了,再定婚期。我家大兄回京城之後,再給完婚便是了。
於是,文昭帝便賜婚了。
然後四爺便懂了,婚期不在別人手裏,而在自己手裏。
所以,那些老臣留着過年嗎?
不用了!
做了太子之後,身邊沒了桐桐還就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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