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天欲亡我訓練營(1 / 1)
勤政殿外尚且還處於秋老虎的肆虐中,但是殿內溫度已然降至冰點,滿殿的王公大臣,面色極為難看。
漢陽街面上已然是民意洶洶,漢水口被封堵的消息根本無法遮掩,漢陽的百姓又是自帶的敏感度,現在幾十萬人都知道漢陽即將斷糧。一旦市面上的糧食供應出現一丁點兒不充足的情況,那就將是一場恐怖的風暴。
李玜看着滿殿忠賢,一個個默然無語的樣子,甚至懷疑是不是有的人已經在暗地裏做好了迎接自己堂兄李進城的準備。連自己的老岳父金祖淳面對這樣棘手的局面,一時之間也總歸是慌了神。玩政治金祖淳在行,打仗玩戰略就不是金祖淳能指點得了。
「當務之急,乃是安定民心,才可再論其他!」別人都不開口,閔廷爀到是早就預料。
畢竟全漢陽和洪景來認識最久的就是閔廷爀,洪景來的人際關係是什麼樣閔廷爀也大致清楚。在洪景來起兵之後,咸境道、忠清道、江原道先後有人起兵響應,現在連慶尚道水營都舉起反旗,閔廷爀多少其實都算計到了。
「閔卿有何計策?」李玜見終於有人搭茬,急不可待。
「漢陽百姓所急的並非是戰事不利,乃是城內乏糧,但是乏多少,百姓大多蒙昧卻不清楚。」閔廷爀把笏板插在腰上,上前躬身奏報。
「這是自然!可漢水為賊所遏,貢米轉運接停,城中怎生得糧食?」李玜不由得身子前傾。
「遣得力員弁,一者北上松都,二者南下水原,徵集丁壯,日夜轉輸糧米入京。縱使每日只得千石米到京,民心亦可安定!」
「閔卿所言,確乎有理!」李玜一想,確實是這樣。
老百姓哪裏會計算到上百萬的國家財政數字,他們只知道漢水現在被封了,整個漢陽幾十萬人都要沒飯吃了。但是如果自陸路日夜用牛車運米入京,百姓看到日夜有米進城,民心就會安定下來。他們哪裏知道每天牛車拉進城的那點米,還不夠塞漢陽百姓的牙縫。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於事無補。
「此策只可濟緩,為今之計,還是必須要擊破洪逆,那漢水口的李賊水師,不戰自解。」閔廷爀繼續說道。
李禧著是洪景來的黨羽,這事情已經是實打實的了。人家大炮都已經打到了江華鎮和濟物浦上面,這要不是反賊,那也沒誰是反賊了。
可是水師再厲害,也就是那麼幾條船,那麼千百來個兵,上岸攻打漢陽根本不可能。李禧著還是在等洪景來的陸師一路南下,會師並舉。沒有洪景來的主力陸軍,既沒有根據地,也沒有長久補給的李禧著,要麼就揚帆南下去做海賊,要麼就只能投降。
「主上,閔監此言,真乃老成謀國之策!」趙鎮宜擔任着漢陽判尹,這一路來宮裏,差點被漢陽的百姓給包圍。
你身為首都的直接領導,首都百姓都要餓死了,肯定就要拿你出氣啊。整個漢陽,最着急的人里肯定有趙鎮宜一個。不光是因為此事關乎漢陽朝廷的存亡,也關乎他趙令監的性命。時間拖得越久,這性命就越不好說了。
「諸位卿家?」李玜心裏面其實已經同意了閔廷爀的建議,但是還是想要問問其他人。
「不妨以慶尚道水軍節度使之爵祿前去招誘,或許成功。」又有人提議道。
這建議李玜只是隨意的點點頭,根本沒有覺得能行。洪景來號稱北道行營兵馬都統制使,行護軍大將軍。而李禧著則是號稱北道行營兵馬都總管,前營水陸排陣使。擺明了李禧著就是洪景來之下的第二人,這樣的人,一旦成事,必然是大權在握,怎麼可能被你一個水軍節度使給收買了。
「卿家可持書去說。」總歸是個路子,要是李禧著是個利令智昏,只想着搞一票的真海盜呢。
「寡人乏了,爾等退下吧,閔卿且留下。」李玜議論了一個上午,早就累了。
「臣等恭送殿下!」
包括金祖淳在內,諸位大臣一道退出殿閣,臨行前,金祖淳稍稍停頓,與閔廷爀又輕又快的說了幾句,不為外人所知。
……………………
順安城內的金芝淳,暫歇了一日,第二日開始終究克制不住,一個一個把訓練營的文武將弁找到身邊來,單獨仔細問話,至於這些人的家人和僕役,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全部被集中起來,由全勇星單獨訊問。
拖延了兩天,根本沒有查出什麼可疑之處。因為真的沒有人私通洪景來啊,他們也很無辜啊。真要是有人私通洪景來,洪景來夜裏睡覺都要笑醒,直接裏應外合和金芝淳干一仗了,還在這玩什麼花活。
金芝淳則是感嘆這內鬼怎麼藏得這麼深,居然這般詳查都無法查出。這要是等下真的和洪景來會戰,出了事,他擔待不起啊!
「令監!令監!漢陽有使者來!」門外一個家人急忙跑了回來。
這話一出口,金芝淳的心猛地一顫,腦門上不由得冒出了一絲冷汗,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難道是漢陽朝廷對他的進度極為不滿,已經產生了猜忌,前來褫奪他的兵權。
念頭一旦起來,金芝淳連鞋子都顧不上穿,手忙腳亂的跑出行署,去迎接漢陽前來的宣旨大臣,家人提起官靴跟在後邊,也知道如今的情勢可能不好。
好在進來的是安東金氏的金文淳,不是潘南朴氏的大臣,這就讓金芝淳長舒了一口氣,自己兄弟來,來的應該不會是什麼壞消息。頂多也就是申斥他幾句,讓他趕緊奏功。
正想着好生敘一敘兄弟間的情誼,金文淳避開了外人,單獨和金芝淳坐下,出示了李玜的教旨,除開申斥的話語之外,另有重點!
命令金芝淳即刻發兵攻打洪景來,取勝之後,南下救援京城!
拿着教旨,金芝淳癱坐在座椅上,仰天長嘆!
「天亡我也,非戰之罪,非戰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