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時光(98)二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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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人嗎?
話是突然問的, 但拿出來的蘋果卻是早就準備好的。一筆閣 m.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要麼,就是人家上面什麼都知道,這才把道具都準備好了, 等着你們給遞個話把呢。要麼, 就是這姑娘早就知道她要被拎出來當點炮的人,所以, 也早就準備好了。
但她才多大年紀?打扮的再老成, 也還是那張顯得過分年輕的臉。
因此, 站了這麼多的人,都以為是黃愛華授意的,這姑娘不過是個被拎出來點炮的那把火。
但只有黃愛華知道,她什麼也沒說。
真就是這姑娘提前把什麼都準備好了。
她手裏左一個蘋果, 右一個蘋果,然後拿出色澤更好的這個, 「這個什麼價錢?」
「應季的時候, 七八毛, 八|九毛,這是地頭的收購價。」林雨桐就道,「到了現在,儲藏到年節跟前,就得一塊一二, 一塊三四這樣的價格, 等過了年,開春了果子基本沒有了。價格得在一塊五六,品相好的價格更高些。」
黃愛華又拿了當地的, 「這個呢?」
「應季的三四毛的有,着急賣不出去的時候兩三毛也有人搶着賣。」林雨桐嘆氣, 「你不賣,有人賣,市場行情被農民自己給攪亂了。便是山南,只怕也咱們對這邊怨聲載道,這邊的價壓得低了,他們那邊就賣不上價錢。應季就沒那麼好賣,走儲藏的路子也是人家不得已的選擇。」
這個真不是政|府說能管就能管的,市場這東西,它有它的規律。
這倒是說的是實在話。
黃愛華就叫了承包果園的老闆過來說話,「沒關係,咱們有什麼說什麼。目的還是解決問題嘛。」然後跟後面跟隨的一圈人道,「這沒什麼可避諱的,大部分也不是你們的過失,這個咱們小林最知道了。」
這話就是給林雨桐回護了,她說了實話,但是背後也說了不少好話。
林雨桐就接茬,然後苦笑道,「大家都盼着過好日子,聽說南山人家靠着蘋果賺錢了,咱們當地頭腦靈活的人就學人家,也確實賺錢了。然後第二年一個村的都跟這一戶學,那時候咱們當地沒什麼水果,一個村的貨當地就能銷完了。因此,一個村的就都賺了。大家發現人家一個村的都成了萬元戶了,於是,家家戶戶的都開始學。轉兩年再看,規模就大到叫人驚訝。既不能攔着大家,畢竟各自有在自家的田地上種莊稼的自由,選擇種什麼,只要不違法,誰也沒法干涉。便是講道理,他們的道理永遠比你多。你跟他講市場規律,他跟你講實際的例子……這是非在市場的大江大河了撞了南牆不回回頭的!」
算是給當地的領導講了一句公道話。
這也不是縣上推廣的,完全是自發形成的。成了這樣,縣上怎麼辦?能讓砍了嗎?栽樹養樹至少得三年。三年零星掛果,四年才算是樹長成了。這三四年裏,不僅沒有收入,還得不停的往裏投資,好不容易樹養成了,之前拉的饑荒還沒還上呢,你說砍樹?
沒這麼辦事的!
所以,就是爛了,當地能做的,也就是把這個底都兜住了。若不然呢?
難不就難在這裏嘛。科學的道理誰都懂,可事要是都按照科學理論那一套去辦,那就真簡單了。
幫上面敲下面,又幫下面跟上面說為難的地方。
為啥為難?不還是因為秉持着公心嗎?不切實的想到小老百姓這些難處,能這麼做呢?至少,沒有一拍屁股就瞎做決定,而是審慎的在嘗試着用別的法子來解決這個問題。
便是沒有大功,但這不算是錯了。
老祁跟在後面都鬆了一口氣,也就她能這麼直白的將這些東西擺在了明面上。要是跟領導直接這麼回答,那麼便有了狡辯推卸的嫌疑。但這話叫她這樣一個身份的人說出來,效果最好。以為她會得罪人的,但這孩子就是有能耐用事實為兩邊說話。
各有各的道理,剩下的就是已經形成的局面,該怎麼解開這個局。
黃愛華點頭,看向這承包老闆,「咱們這位小林……說的對不?」
對!
事實上就是這麼一碼子事,「大家都奔着掙錢去的。這市場行情好的時候,爛果子也能賣出好價錢。市場行情不好的時候,好果子爛到地里也沒人要。咱們也不懂市場,反正就是年年種。今年收了,明年又不收了。反正農民嘛,就是靠天吃飯。真收成不好了,也只能說是年景不好……」
怨人家政府幹啥呀?
黃愛華就細問,「那什麼時候算是行情好的時候?」
這老闆就道,「有一年,山南趕上果樹開花坐果的時候,一場霜凍……哎呦,基本絕收了。那一年咱們縣的果子,那都搶着要的。往年沒人要的次果,那一年都能賣三兩毛一斤。」
這就是市場規律了,需求大於供給了嘛。
黃愛華就看林雨桐,「你是本地土生土長的,你對這些問題的思考,也絕對不是一朝一夕……你們當地的領導也都在,咱們就在地頭,暢所欲言。其實比起他們坐辦公室的,你們才更有發言權。」
說的是包地老闆和林雨桐,以及周圍圍着看熱鬧的人。
但這麼多人烏糟糟的說話,也聽不清楚,可大家想表達的大致意思,還是傳遞出來了,那就是:要是叫大家砍樹,這絕對不行。
有這樹,大家好歹有收入。要是沒這樹,那種啥?要是種棉花種小麥的能掙錢,大家為啥要改種果樹呢?再說了,你們能保證種什麼東西一定掙錢嗎?若是砍了樹,在有新的收入來源之前,大家這日子怎麼過?
看!現實遇到的問題真不是只將科學那一套就能解決的。
這麼吵嚷也不是事,林雨桐就先揚聲問,「我記得早幾年,咱們當地的誰家的果園子裏都有幾種雜果,各家都有,對吧?」
對!
這老闆就道,「其實那果子好吃,酸甜口的,熟的也早。我家原來有幾十棵那樣的樹,可這果子沒人要呀!一年有那麼一兩個收雜果的,這家一點那家一點,客商當天想湊一車都費盡。後來都給嫁接了,我家現在只剩下兩棵,是為了自家吃的。」
林雨桐就道,「咱們的品質不如人家,那就不能跟人家同時期成熟上市。這好的跟壞的擺在了一起,大家自然就奔着那品質好的去了。咱們縣的蘋果,多是走低端市場……全國各地,跟咱們縣情況一樣的只怕還有不少。如果這方面比不過,那我們是不是不要跟人家放在一起這麼比。咱們打個時間差,他們選的品種在九月十月這個點成熟,咱們是不是能在之前搶佔市場,打早熟這張牌呢?」
這老闆就道:「不是不行,就是每種果子它優劣不同。口感好的這種吧,一成熟就綿軟。說熟好了再採摘吧?可熟好了,不等運到地方,果子就爛了。客商賠了,就不願意要這種果子了。要想運到保證不爛,那就是不等成熟就摘,然後路上捂着,這又影響口感。市場不認可!而且,這東西沒法儲存!不像是晚熟的品種,留到第二年還能賣。這個就是當季的,咱們也冒不起這樣的風險。」
林雨桐點頭,這她哪裏不知道?不過是拋磚引玉,這才是正常的討論事情的樣子。只一味的反應問題,扔問題過來,可不跟土地打交道的人,又怎麼敢輕易的下這樣大的決定。
這不,這就引出了又一個問題――運輸和儲藏。
這種果子不是不行,如果採摘收購上來之後,直接上冷庫儲藏,甚至小批量的走空運,其實是完全可以的。
「早熟的果子不是一哄而上都熟了,它有一段時間的成熟期。咱們揀先熟的,比如掛色的這種……每家每戶每天的量也就那麼些,各家的客商可能一天都湊不齊一車的貨,但只要他們能賺錢,他們就會想他們的辦法……」
這老闆搖頭,「那這成本……到了市場上得多貴?好幾塊錢一斤的蘋果?誰吃呀?」
林雨桐就笑,你覺得沒人買,那是因為當地的收入所限。但大城市,尤其是南方新興城市,是消費的起的。要是品質再好點,出口也是一條路子。
黃愛華跟着也笑,這是基於不能砍樹之後提出的一個思路。但這也給當地有關部門提出了要求,比如,引進新品種,引導大家更新換代,然後幫着推介新品種,招商收購。甚至牽扯到了換品種之後的技術管理,包括新品種帶來的倉儲問題,冷庫需要建設,運輸需要跟的上,這又牽扯到修路……這其實是一些系列的問題。
可要不然,這個問題怎麼解決呢?
嫁接這東西,可以逐步的替換,今年換三分之一,明年再換三分之一。可以挑選小年的果樹先換,這就能最大的保證不減產,大致不影響大家收入的情況下,平穩的實現更新換代。
誰還能有更好的法子?
今天的視察到這裏就差不多了,回到縣城,只吃了一頓工作餐,然後趕在晚上還得回去。
眼看就過年了,再有工作安排,那也是年後了。林雨桐心說,今年好歹安穩的就算過去了吧。
結果轉天,送走了青陽市過來匯報的領導之後,黃愛華叫自己去辦公室。
她帶着本,看還有什麼安排沒有,好隨手記的。
結果黃愛華看着林雨桐就笑,把林雨桐笑的莫名其妙。
怎麼了?臉上有什麼不妥當的嗎?
黃愛華幾乎是笑難自抑,「你知道人家今兒除了來匯報工作,還來幹嘛來的?」
幹嘛?
申請資金?這也不干我的事呀。
黃愛華又笑,「來跟我要人的!說想從我這裏借個人!」
借個人?
誰?
林雨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黃愛華便笑,「怎麼樣?有什麼想法沒有?」
這叫人怎麼說?自己扔了個雷,但確實是一條可行性比較高的路子,但對方人家跑來借人,大有『你給的路子你試着走走』的意思。
這個……要是干成了,是人家大膽敢用人。不成吧,好像也沒啥過錯。當然了,誰都不會把這些往不成的想。
但是,「我才入職半年,從部里到省里,這完了又去市里……」人都沒認全呢,轉臉繼續往下走。幹什麼呀這是?
結果人家領導不笑了,「不是市里!要下去,就去鄉鎮掛職,去村里蹲點去。敢不敢?」
您這是認真的?
我像是開玩笑嗎?
林雨桐一下子就認真起來了,這個變故太突然了。
人家就問:「不是要幹事嗎?基層的事就是大事中的大事,貧不脫,你之前所說的社會弊端就永遠不會清除。你要知道,貧是百病的根源。」
這道理我當然明白。
不是不敢,只是覺得……我怎麼不管怎麼撲騰,都是往下掉的呢。
我以為就這個崗位上過渡一兩年,然後去我想去的部門。不太忙,又能幹點想做的事,這就挺好的。等四爺到了省城,我們倆優哉游哉的過我們的日子,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就好。結果呢?
我現在能不應嗎?
不應……那之前說的幹活幹事的那一套就是說出來敷衍人的。
這就是個沒法選擇的選擇。
當然了,這從個人的角度出發,是這樣的。但從所處的位置出發,應該是領導要搞試點。要革新農業,就得先拿個例子出來。之前下去了一趟,找了人家的問題,提出了解決辦法,但對方卻跟她要解決問題的人。
這是將了一軍呀!
說到頭,這是個不能拒絕的環扣。
好處嘛,也不是沒有。比如,從部里直接下基層,而且是最基層。只這一點,試用期就能提前結束。不僅能結束,從科員到副科估計能輕易的跳過去。
芝麻綠豆官在上面那啥也不是,但在小地方,大小是個人物。
林雨桐的面色也慢慢的嚴肅起來,「不是不敢,是太突然,從來沒有朝這個方向想過。不過,既然這個難題又扔回來了,那就得接着。所以,我去!」
很好!看明白裏面的意思就行。
「為了你好工作的,你回原籍。」顯然對方已經想好了,「關係還掛在部里,借調省里,又去鄉鎮掛職……」
別看這一串東西,這至少能保證在下面不被人小看了去,也意味着永遠有高處可以退。這就是怕自己有後顧之憂吧。
「你隨時能向我匯報工作,想回來我這裏的辦公室隨你進出。」說着還問道,「你得考慮一下,你現在的職位叫誰來替代合適。」
把身邊工作人員的決定權給了她。
好的!叫我想想!
一點考慮的時間都沒給,說定就定下來了。要出去的時候,對方又在身後說了一句:「好好干,我對你寄予厚望。」
這話――林雨桐信!
專門借調自己下來,不是關鍵時候拿來堵窟窿的。她是真想試試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真能解決問題。
怕自己心裏帶了情緒吧。
出來之後,不停的在擺弄辦公桌的東西,該貼標籤的時候貼標籤,這是準備跟人交接的時候好交接的。
可這選誰來交接呢?
要選一個跟原單位牽扯少的,林雨桐知道的就兩個人,一個是古柏,一個是冷寒。
冷寒八面玲瓏,會處事,跟誰都能結交。本該是長處,可正因為來了不短的時間了,他的交往太過繁雜,反而是不合適了。
這個古柏……自身性格的原因,屬於苦幹型的。至於能力如何,林雨桐還真不知道。但這樣一個性格的人還能被下面舉薦上來,他身上肯定有過人的地方。這是時間太短,她沒有更多的了解而已。
鑑於年後估計要交接,她晚上抽空就去找古柏。從辦公室出來已經很晚了,結果在古柏和司機們所在的那個小會議室,還是見到了古柏。他一個人對着電腦正敲敲打打的不知道在寫什麼。她敲了敲門,「還沒下班?」
古柏愣了一下,停下手裏的活,「是!」然後問說,「找冷寒嗎?我給他打個電話。」
林雨桐擺手,「不是!我來找你的。」
古柏又愣了一下,然後利索的起身,「快進來。」他將自己的辦公椅讓給林雨桐坐,轉身去倒水。
林雨桐沒攔着,反而看他電腦上寫的東西。
這是寫匯報材料呢,科室的匯報材料,確實是好筆頭。而且,他從下面借調上來的時間應該不久,但卻沒有看問題只看局部不統觀全局的毛病。這證明他聰明且內秀。
交際少,話少,嘴嚴,偏心裏什麼都清楚。
古柏把水遞過去,「是有什麼材料整理不過來嗎?你拿給我看看……」
林雨桐接了水,把邊上的另一個辦公椅轉了方向,「你先坐,不是材料的事。」
古柏坐下,沒有先問,只看林雨桐,目帶詢問。
林雨桐沉默了一下,好似拿不定主意一樣,良久才道:「我應該會被調整職務……」
古柏眉頭一皺,「不應該呀!」能帶下來,必然是很需要的。這種關係比尋常更親近,怎麼才這麼短的時間就調整?不合常理!
可她調整了跟自己說這個幹什麼?總不能是看上自己。
才這麼想完,他腦子裏靈光一閃,怎麼就不能是看上自己?調整職務,就意味着得有人來替代她。
古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目光灼灼,但又帶着幾分不確定,像是在問:是我想的這樣嗎?
林雨桐很坦誠,「我其實對你不算了解。」
但還是第一時間想到了我。古柏的手在褲腿上搓了一下,將手心裏的汗擦掉,這才道:「……我的情況不複雜。我是青陽人,家在農村。我沒有父母,打小是被祖父養大了。上大學的時候,祖父的身體就不好,我沒有上更好的大學,選了青陽的師範學院讀的大學。本來想教書的,但你也知道下面的情況,有時候幼師進修一兩年拿個文憑,就能教小學甚至中學,但正經科班畢業的……難。祖父呢,又一直認為我這性格要是沒個鐵飯碗得餓死,於是我考了市裏的公務員。筆試第一,沒被篩下來……後來寫材料還寫的不錯,就借調上來了。在借調之前,我祖父過世了,市里(醋溜文學-首發)我也沒什麼親眷,乾脆就來了。在哪裏對我來說是一樣的。」
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能考出來,且借調上來,這可不是一般的木訥的人能做到的。
要知道借調尤其是往高處借調,在下面很多人看來是個機會。爭取的人很多,他卻脫穎而出了。
這就不是個笨人。
他跟冷寒關係好,單位的什麼事都知道,卻從來不多話。他學不來冷寒那一套,就從始至終就踏實勤懇,不管誰的活,不管什麼活,他都干。或許提起他的不多,好似沒有交好很多人,但沒人覺得他不好。誰提起他都會說一聲肯干。關鍵是,很多活重要的工作他都參與了,他都經手了,然後慢慢的就會發現,科室里估計難離開他了。
兩人聊了得有兩小時,這位平時不說話,但不是說不會說話。相反,他想說或是有必要說的時候,他也能滔滔不絕。
林雨桐心裏就有數了,非常乾脆的,第二天一早,她就跟黃愛華說這個古柏的事。
事情說的詳細,黃愛華一聽就明白了,這個人選聽起來很靠譜。
林雨桐接着就道,「要不然這麼着,我先請個急事假。叫他替代我幾天試試……」
意思是眼看過年了,明年調動下來了……要是古柏行,他接任也順手更順理成章。要是古柏不行,反正從年前到年後,還有一段時間慢慢物色,倒也不急。
這其實是為古柏以後好做人的,找了個理由。
當然不止是如此,林雨桐也想找點空閒,找個時間,好好的捋一捋。
領導很仁慈的批假了,然後林雨桐以自己的名義找馮主任去借古柏,「家裏有事,年前領導這邊也不忙,叫個人過去替我支應着。」
反正古柏一直是機動人員,哪裏需要就去哪裏。
這事背後的那些事,古柏當然不會跟誰都說。他跟林雨桐的談話,默契的誰也沒提。就是冷寒,也隻字未說。這會子沒人會多想,馮主任還說,「之前交給你的資料……你先放放,等那邊忙完了你再整理也可以,不着急。」
蓋因林雨桐這個來的突然的人,誰也不會想到,會走的也那麼突然。
跟古柏交接,林雨桐說的事無巨細,包括黃愛華胃不好需要注意的事項,還有那種藥茶,快完的時候要提前說一聲,等等等等。沒有一點藏私的地方。
交接好了,古柏很鄭重的跟林雨桐握手,「遇到事情你隨時給我打電話,能幫的我幫,幫不了的我想法子也會幫。這話放在這裏,這輩子只要我活着――就作數!」
好!
然後林雨桐低調的,包里塞着為數不多的私人用品,又出來了。
站在巍峨的大樓下面,回身朝上看去,心情都不是用『複雜』二字能說的清楚的。
昨晚上告訴四爺,四爺今兒就開車過來了。他在車上看見桐桐臊眉耷眼,溜溜達達的往出走,要是後面有個尾巴,她那尾巴一定是連夾帶耷拉。
就這麼往車上一坐,仰着頭一臉求安慰的樣子。
四爺就笑,「撲騰唄!這不又回原點了嗎?」
林雨桐就看他,「那怎麼個意思?咱們現在陷入這個怪圈是出不去了還是怎麼着呀?」
你就是少個平常心。
但也不是說在這個怪圈裏出不去了,你這一圈轉的吧,其實頗有成效。你要在當地,一開始就想幹這個干那個,誰搭理你?但你從上面下來,那是帶着任務來的……高大上的地方還是會叫下面心存敬畏的。
你其實是着急忙活的先把往上走的路走通了,然後才回來,認真的爬台階……這麼做,也挺好呀!
「別想了,過年!等過了年,再說過了年的事。」四爺這麼安慰着,但林雨桐並沒有被安慰到,怎麼聽怎麼覺得他像是在看笑話。
兩人在年前在省城晃悠了兩天,買了些東西這就能回家了。可回去還不能同路,開車進了縣城了,然後林雨桐從車上下來,再坐出租回鎮上。
車一停在門口,好些在門口曬太陽的人就打招呼,「哎呀!看看這誰回來了?咱們的大幹部回來了!」
林雨桐:「……」我差點以為你是故意擠兌我的。
這麼多熱情的人,這個夸那個夸的,那邊楊碗花白眼一翻撇撇嘴,家裏去了。
現在誰不說林家門裏飛出個金鳳凰,呵!有什麼了不起?我兒子的對象也在大衙門裏。
當然了,她翻她的白眼,林雨桐懶的搭理她。進了家門,家裏還真挺忙的。盧淑琴是接了不少訂單,但藝術品就是講究個獨特性。你要是千篇一律的樣子,也就不稀罕了。因此,很多細碎的活都是林有志乾的,橋橋回來橋橋也搭把手。年前了,家家都割肉過年,林有志這生意就暫停了,都在家忙這個呢。
之前橋橋還說,「我姐估計今年難回來。你看那新聞上,大家都能過年,就是領導過不好年。到處慰問去呢,我姐等跟着的。」
誰知道這話早上才說的,中午人就到家了。
這是咋的了?
「一直沒休假,趕上過年,連着一起休了。」提前沒法說呀,到了坎節上再說吧。
家裏就真當是這樣,可高興了。林有志急忙起身,「我再買個豬頭去,桐桐就愛吃豬頭肉。」
然後起身就要走,盧淑琴趕緊攔了,「先給孩子把爐子升起來,她那邊屋子太冰了。」
對對對!
林有志利索的走了,盧淑琴放下手裏的活,「能歇幾天?過了年大年初七就走?」
差不多吧。
初七得先去,手續下來估計也得幾天吧。
盧淑琴就絮絮叨叨的說最近家裏的事,「你小姨那邊……帶着她小姑子兩口子都來了。拿了不少的東西。東西不收吧,又是親戚。收了吧,我跟你爸擱在心裏老不得勁。」
沒事!很快就沒人送了。她嘴上應付:「今年過年給我小姨那邊多帶點,叫我姨夫幫着轉交了就行。我姨夫是聰明人,這帶的一多就知道啥意思了。親戚間走動,禮尚往來的不好拒絕這個行,要真有啥事,咱確實沒這能力。」
那是!
這話盧淑琴不提了,說起了家裏的事,「桃桃這麼長時間,也沒個對象。唐虎那邊呢,她找了兩回,大概人家心裏不樂意,到現在也沒個說法。家裏的果園子眼看是要慌了,總不好叫老爺子種吧。不行今年就包出去……」
可別!
別人家的地我不敢動,用自家的可以做試驗田的嘛。再說了,不用林有志幹活,僱人也都干出來了。
只是到底換啥品種,等上任之後去農科院或是哪個農業大學問問,他們是有育苗基地的。
因此只道:「這個不急,哪怕放着呢。現在果子都不賣錢,誰還花錢承包地?」
那倒也是。
絮絮叨叨的,家長里短,叫林雨桐一直繃着的心一下子放鬆了下來,沒等吃完飯呢,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累人的呀。
一覺到晚上八點多,起來才吃的飯。明亮的燈光,閃着昏黃火光的火爐,熱騰騰的飯菜,燈下一直忙着幹活的夫妻,掛着耳機聽外語,順便打雜的少年,冬日的夜晚一下子變的暖了起來。
塞了一肚子的吃的,她一邊看新聞頻道,一邊給四爺發短訊,嘴上還不停的應付家人的問話。
她愜意了,四爺卻忙着呢。
年前了,偷盜搶|劫案高發期。有錢的過年,沒錢過年的想法子不也得過年嗎?能借的借錢,借不來的,偏還膽大的,可不就去偷去搶嗎?
這家丟了摩托車了,那家丟了電視了,當然了,這歸派出所管。
但是,要有惡性的呢?老太太耳朵上掛個金耳環,被騎摩托車的兩小伙子直接拽的耳朵都撕裂了。這邊的案子還沒破呢,那邊鄉鎮又出了一個,這個嚴重了,搶的時候把老太太給帶倒了,年紀大的人,這一摔,壞了,當時就沒起來。等路過的人幫着送到醫院,人都咽氣了。
還想回來過年,想啥美事呢?
可這大冷天的,你跟着跑呀。
我跟着跑什麼呀?交通監控,現在縣上沒幾個能弄這玩意的。我在辦公室弄這個呢。有人盯着看,但我不能離開。
完蛋犢子,這回來了也不能見面,「咱不能換個能見面的工作嗎?」
能!能!特別能!但你這一年幾跳的,我可着哪邊用勁呀?別不講理!等着吧,等這次你這調動下來,估計幾年內你大動不了。到那時候我再調動也不遲。
林雨桐真就安心的在家,很多電話還是會打到自己這裏,溝通一些事情。然後她再跟古柏溝通,總的來說,古柏還乾的不錯。
大過年的,走親戚這個林雨桐象徵的走了幾個,就又鳥悄的貓着了。
直到大年初六,她才往省城去,然後見了黃愛華。
黃愛華一臉的笑意,「這個年過的怎麼樣?」
「石頭沒落下,心不踏實。」林雨桐實話實說,「腦子裏琢磨的還是這件事。」
琢磨就對了!心裏不停的琢磨,這證明你是真的認真想幹事的。
「過來坐。」黃愛華拍了拍邊上的沙發,「我還怕你為此帶了情緒,現在看,還是小看了你。」
「我更了解當地的情況。別的事情我也不插手,我的組織關係在上不在下,到了下面,我遇到的掣肘會小很多,這有利於儘快的解決問題,您心裏考慮的事情我都明白。」
黃愛華點頭,正是這個話。她不免頗有興致的問了一句:「找到突破口了嗎?」
叫人家換品種人家就換?這種事,不見效果――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
林雨桐只說了一句:「解決這事,功夫不在題內。」
哦?
說說。
「許多人不是不想換,而是不敢換。」林雨桐就道,「沒有收入來源,就永遠有顧忌。我想要做的就是給他們先找到一份保障基本生活來源的事……我給不了他們膽氣,但掙回來的錢可以,拓寬掙錢的渠道可以……」
先抓肚皮子,再考慮之後的問題。站在高出考慮問題,得高屋建瓴。但在下面辦事,就是得從實際着手。
黃愛華徹底放心了,「去吧,到了年底,我親自去驗收你的工作。」
然後,bia嘰!飛上枝頭的金鳳凰又回到草窩窩裏了。消息就跟長了飛毛腿似得,飛的到處都是。有人覺得這多好的機會呀,有些人半輩子沒有跨不過去的那道坎,她就這麼給跨過去了。有些人又覺得,下來容易上去難。好容易上去了,這又作死的跑下來,真打算紮根呀,並不看好。
盧淑琴都打電話過來了,「你是幹啥事了?還是得罪啥人了?你小姨打電話過來……」
回去說!回去再說!
她現在拉着四爺的手不撒開,「跟我去吧。」
不去!
「回去我給你弄一輛車。」四爺拽着她往車上塞,這會子她腦子不知道怎麼琢磨的,死拉着他得去二手的摩托車市場,她要買輛二手的摩托車!
幹嘛呀?以後騎着破摩托車滿世界溜達去呀?
能不給我丟人嗎?咱能不這麼轉着圈丟人不?!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