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願一切順利(1 / 1)
雨水淅瀝瀝的打在車窗上,雨刷器賣力的為我清掃出了可以看見遠方的清亮,我在一個紅綠燈的路口,終於給肖艾發了一條信息:「等等我,我在去機場的路上,你先別過安檢。」
綠燈一到,我便在所有車子之前衝過了停止線,然後在超速的邊緣向機場的方向開去。我計算過,如果我能夠在11點半之前趕到機場,還是有機會和她見一面的,但願她還沒有關機,看到了我給她發的信息。
因為是年初一,街上開車去拜年的人很多,導致某些路段非常堵,我在上機場高速之前,又被堵在了一條只有雙向四車道的小路上。
我心中焦急,又給肖艾撥打了電話,可是結果卻讓我感到絕望,她已經關機了,也意味着她不會看到我剛剛給她發的那條信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與時間賽跑。
我太傻了如果她真的不要我去送,為什麼還要告訴我她是12點的飛機呢為什麼我就不理解,她雖然與眾不同,但也有一般女人都會有的那些口是心非的壞毛病呢
想明白了這些,我想在她上飛機之前見到她的渴望便更強烈了,我瞅准了機會,趁後車還沒有開過來時,麻利的變了一個道,然後憑藉對地理位置的熟悉,駛進了一條巷子裏。
這次的運氣不錯,長約300米的巷子裏少有車往來,而出了這條巷子便駛入了另一條六車道的馬路上,雖然要因此繞好一段路,但也告別了擁堵
11點時,我終於駛上了機場高速,車速上去以後,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我生怕自己與肖艾錯過的時間僅僅是那麼幾分鐘,所以我拼命般的想多爭取出幾分鐘,以避免那可能會出現的遺憾。
11點20分時,我趕到了機場,將車子停在停車場後,便開始向去往港澳台方向的安檢口狂奔而去,我希望還能見她一面,我祈禱今天去台灣的人特別多,那樣她就會在安檢口多排一會兒隊。
連續的奔跑讓我的嗓子像被火灼了一樣難受,我的雙手支撐在膝蓋上,一邊痛苦的咽着口水,一邊在急促的呼吸中看向那群正在排隊等待安檢的人。
我沒有能夠看見肖艾,心中是一陣說不出的失落和窒息,我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此刻的肖艾可能已經過了安檢去往了候機大廳。
我不死心,想去找機場的服務人員,希望他們能用廣播通知肖艾,我不想和她依依不捨的道別,只想將手中那隻還有熱度的玉米送給她,然後告訴她:鬱金香路上已經買不到兩塊錢一根的玉米了,我有幸買到了最後一根兩塊錢的玉米,而想給她的這一根則是漲到四塊錢價格後的第一根,我們完美的做到了承上啟下。
就在我準備轉身向服務台跑去時,忽然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地上站了起來,隨後她又脫掉了外套,走向了安檢機。
是她,沒錯,就是她
剛剛我之所以沒有看到她,是因為她正蹲在地上撿着東西,而在她前面過了安檢的是一個氣質極其好的中年女人,她看上去也就40歲左右的樣子,在肖艾離開安檢機穿上外套的時候,她在肖艾的身邊說了幾句話,那麼我便可以確定她是肖艾的母親無疑了,她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了太多
我不顧一切的大聲喊着:「肖艾等等,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肖艾也探身往我這邊看了看,我們的目光穿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終於交集在了一起。
我衝到了她的身邊,伸手將玉米往她那邊遞去,笑着說道:「總覺得還有那麼一點事情沒有做完,原來是忘了在你臨走時,送你一根鬱金香路上的玉米」
肖艾看着我,身後的執勤人員不斷提醒她不要佔用其他乘客過安檢的通道,我們能對話的時間因此變得極其寶貴,而肖艾的母親也停下了腳步,在看着我們
肖艾說了一聲抱歉之後便側過身子,儘量給其他人讓出走動的地方,她踮起腳從我的手上接過了玉米:「謝謝。」
「不用客氣,祝你在台灣一切順利」
地勤人員又示意肖艾要不出去和我說話,然後再排隊過一次安檢,要不就趕緊去候機大廳
肖艾似乎也怕這樣的離別,她最終選擇了過安檢,甚至來不及說一句再見,只是點了點頭,便再次走過了安檢機,然後隨她的媽媽向候機大廳走去,幾步之後她又回頭看了看我,之後再也沒有停下腳步
我仰起頭笑了笑,心中已然沒有了遺憾,只是不知道,匆匆告別的肖艾,此刻又是什麼心情,會不會在一個我看不見的地方掉一些眼淚呢或者只是平靜的在上飛機之前吃掉那根玉米
想起那根千辛萬苦送給她的玉米,我的心中又有了一些遺憾,我終究沒有能夠親口告訴她,玉米已經漲到四塊錢一根了
獨自站在護欄旁,我注視着那架載着肖艾飛往台北的飛機衝進了雲層里,發動機巨大的轟鳴聲卻還在空氣里傳播着。
我孤獨的點上了手中的那根香煙,呼嘯而過的風和淅瀝瀝的雨水讓我有些狼狽,但我始終也沒有表現的太難過,只是將自己的衣服掖緊了一些,然後在落雨紛紛中獨自站了一個小時。
直到確定她是真的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回到家,奶奶似乎去隔壁人家串門了,沒有吃午飯的我,便將昨天晚上剩下的年夜飯熱了熱。吃過飯,我又撐着傘,將昨天晚上肖艾掛在院子裏的那些彩燈全部摘了下來,然後收進了箱子裏,我希望有這麼一天,還能用上它,來點綴出小院的溫馨氣氛。
鎖上門,我便去了咖啡店,我想把時間利用起來,練一練自己調咖啡的手法,即便年初不能立即招聘到合適的咖啡師,自己也能擔起咖啡師的重任,將咖啡店運營起來。
快要傍晚時,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被風這麼一吹,便穿過雨棚打在了玻璃窗上,那些肖艾曾經用唇膏寫下的字便更加模糊了,然後在玻璃上拉出一道道有顏色的水漬。
我再次撐起那把雨傘,走到咖啡店外,用身體和雨傘擋住了不斷打過來的雨水,我只能這麼做,因為暫時還沒有更好的辦法可以保護住這些她留下來的文字,只好這麼等待着風雨停下來。
天色漸漸昏暗,雨水終於小了些。我回到店裏找了一塊廢棄的油布,然後用釘子固定在了窗外,這才真正保住了那些字。我笑了笑,然後拿着錘子和雨傘進了依然沒有顧客光臨的咖啡店。
我點上煙,就這麼坐在吧枱的椅子上失神的吸着,我只想時間走得快一些,這樣我就能早點回去休息,而睡眠中是沒有痛苦和孤獨的,就算有,也不會比此時多
我打了個哈欠,準備調完今天晚上的最後一杯咖啡,便關上店門回去休息
過程中,咖啡店的門終於被人推開,我有些意外,因為來人是陳藝,她的手中提着大大小小好幾個禮品盒。
我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向她問道:「你怎麼來了」
「今天晚上在叔叔家吃飯,順便給奶奶買了些拜年的東西,看見你在咖啡店我就進來了。」
「哦。」我應了一聲,想起陳藝的確是有這麼一個叔叔住在鬱金香路,但卻不在這條老巷子裏。
陳藝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然後搬了一張椅子在我的對面坐了下來,似乎想和我聊會天,她四處看了看問道:「肖艾呢,她不是和你一起過年的嗎」
「走了,今天中午跟她媽媽去台灣了。」
陳藝只是稍微驚訝了一下,表情便恢復了常態。想來,她也知道去台灣生活對現在的肖艾而言是最好的選擇,她沉默片刻後,又向我問道:「只是暫時去那邊嗎」
我搖了搖頭,回道:「不是,以後就留在她媽媽身邊了。」
這次陳藝是真的驚訝了,她想說些什麼,可是卻又沒說,只是將目光停留在了我手中這杯還沒有調好的咖啡上。
我也趁勢轉移了話題,對她說道:「我在試着調心情咖啡,可是怎麼也調不出余婭當時調出來的味道」
陳藝有些不解的看着我:「為什麼一定要調出她的味道呢她有她的心情,你有你的心情,你調出來的就是屬於你的心情咖啡,不一定口味就比她的差」
我與陳藝對視着,忽然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我經營了這麼久的「心情咖啡」,竟然不懂它存在的真正意義,一直在拼命的模仿,難怪最後會離心離德,導致店長為了好的前途遠走高飛,顧客們因為失去了那種心情自由的感覺而疏遠了這裏,而我的刻意模仿本身就是一種禁錮。
我陷入到了沉思中
陳藝沒有打擾我,她端起了那杯我還沒有完全調出來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後咂了咂嘴,說道:「我在你的這杯咖啡里喝出了慌亂迷茫和不知所措的味道嚴格來說,這不是一杯會讓我願意花錢消費的咖啡。」
「我也沒準備和你要錢啊。」
陳藝笑了笑,然後一口喝掉了那杯她並不怎麼喜歡的咖啡,我在她的這個舉動中看到了改變,她比以前直接了許多,以前她只會慢慢品咖啡,不會這麼一口一杯。
各自沉默了一會兒,我們又隨便聊了起來。這次,我向她問道:「今年過年有什麼安排」
「我有差不多半個月的假期,準備帶着我爸媽去三亞走走,那邊的天氣不錯,南京這段時間太陰冷,我爸的風濕病又犯了」
陳藝是個不可置疑的孝女,我發自內心的對她豎了豎大拇指,我羨慕她的家庭,因為和睦又富裕,只要我江橋不在裏面橫插一腳,陳藝和她父母之間幾乎是沒有矛盾的看到了這些,我覺得自己已經漸漸釋懷了我們之間那一段短暫卻刻骨的愛情。
時光匆匆,轉眼已經是年後的元宵節,我身邊的人和事又發生了很多的變化。首先,奶奶回了敬老院;趙牧考察完了國外的項目又回到了南京,我們一起吃了個飯;咖啡店比年前的生意要更差了,曾經有這麼一天,我一筆生意也沒有做成,但是我不會放棄。
唯一沒有變的是肖總,他還在接受着調查,而每次聽到關於他的消息,我都會不自覺的想起肖艾,牽掛她在台灣的生活,可就和事先約定的那樣,我們斷了彼此的聯繫,她所有的號碼甚至是微信號都停用了。
這又是一個黃昏,我坐在咖啡店的門口抽着煙,於馨找到了我的咖啡店,她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閒聊了一會兒之後,從口袋裏拿出兩張票遞給我,說道:「江橋哥,後天是南京最美老闆娘評選的頒獎儀式,我代表演藝集團受邀成為晚會上的演出嘉賓,你後天有時間的話就去看看吧。」
我從她的手中接過了票,有些不解的問道:「你給我兩張票做什麼」
於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道:「還有一張請你幫我給趙牧吧」
我盯着她看,她有些臉紅,我因此察覺到一些苗頭,這丫頭向來熱情善於人際交往,能讓她臉紅的事情,想必是真正觸動她的內心了,我因此覺得她對趙牧那個小子有意思。
開了她幾句玩笑,我答應了會幫她做這個事情。
臨走時,她又想起什麼似的向我問道:「江橋哥,你最近過得怎麼樣,會特別想念某個人麼」
「幹嘛問我這個」
「唉肖艾走了這麼多天了,一點音訊也沒有,作為在一起學習了這麼久的同學我是挺想她的,不知道作為朋友的你會不會想」
「不想,一點也不想。」
「真的」
「嗯,真的。」
「好吧,那你當我沒問我走了,記得明天一定要把票給趙牧啊」於馨說着站起了身。
我點了點頭,隨後目送着她離開了這條巷子,可是當她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時,我又想起了肖艾,想起了她曾經很誇張的將腿放在我肩膀上的樣子。
希望在台北,她也不要疏於練功,然後一直這麼年輕有活力,這總歸是好的
我仰起頭,看着頭頂上的藍天白雲,仿佛看見她也坐在台北一個公園的草地上這麼抬頭看着,我們面對的是同一片天空
我終於笑了笑,然後點上一支煙,悠遠而綿長的深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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