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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二章 暗香浮動玉京城,殿主持劍下聖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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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京城。

    貴為中域煉靈界的核心,麒麟界、中元界的聖帝大戰,絲毫影響不到此處。

    在護城大陣的屏蔽下,城內煉靈師只感覺到了時不時的微小型地震。

    但若不出城,只能遙遙望見遠天有些黑壓壓的虛影,瞧不出是天塌了,還是巨人降臨。

    城外是地動山搖,城裏國泰民安。

    排隊進城的人,從黎明列到黃昏。

    當落日歸山,又從東邊升起時,夾道的黃金桂,依舊能在朝陽下捎來滿城芬芳。

    香飄萬里,從街道兩邊的吆喝聲里透過,從孩童嬉戲的腳步下掠過,從盤膝打坐的煉靈師鼻尖縈過

    桂香飄進了長樂街,飄進了幽桂閣,在一眾騷客雅仕的划拳縱酒、歡聲笑語中,飄進了第三層。

    「啪。」

    房門關上。

    香姨落於床邊。

    從枕頭底下翻出一枚戒指收好,連妝都來不及卸,就捏出了一顆通訊珠:

    「冬冬,眉兒,阿搖,速速來三層見我。」

    一頓,她又記起了什麼般,囑咐道:

    「叫上鶯鶯、雀兒。」

    通訊珠傳來幾聲問好和應是聲,香姨將之摁斷,隨手捏碎了這枚珠子。

    她指尖捏出一朵白色桂花。

    碾碎之後,房間裏多了一股幽香,很快掌中空間就破碎,她將通訊珠粉末丟進了空間碎流里。

    「嗯」

    低眉冥思不過三息時間,香姨從胸口一掏,再摸出了一枚玉符,碾碎後同樣扔進了空間碎流。

    這是「紅危秘符」,綁定了包括香家、鬼神幫、幽桂閣下屬附屬情報機構等的首腦。

    此符一碎,各家首腦都會收到通知:

    「局勢,已經壞到來不及去各家通知的地步了,你們自求多福。」

    捏碎紅危秘符之後,樓下已經傳來了腳步聲,香姨一拍腦袋,臉上浮現一抹懊惱之色。

    「壞了,我真是個小笨蛋。」

    她忽然記起來徐小受的提醒。

    鬼神幫里,不一定都是好人。

    雖說大概率接收秘符傳訊的那個首腦級人物,不可能是聖神殿堂的人,然萬一呢?

    「我還是太心軟了」

    可一想到如若不知會一聲,也許明日過後,那幾家勢力上下都會遭到血洗。

    說不得,連根都無法保住。

    香姨早先幻想過無數次這等畫面,沒想到,有朝一日真要面對。

    此時再去看,她發現無論如何,自己都會捏碎那一張玉符,也就無所謂後悔與否了。

    「只要我還在,只要神亦還在,老道就不敢做絕吧?」

    香姨目中多了幾分憂色。

    她起身來到窗邊,卻沒有開窗,只是隔着窗戶紙往外望。

    朦朧之中,玉京微雪,一派祥和。

    她褪下衣裙,將纏胸的封印之帶,一層層解開。

    很快,一身氣息於不聲不響間,便漲到了太虛層次。

    「呼」

    香姨對着窗外,輕輕呵出了一口氣。

    淡金色的暗香霧氣,匯進了玉京黎明的雀鳴鳥叫之中,匯進了常年盛放的鮮花桂木之內。

    它們,成為了這座城池的一部分。

    而這座城池中終年不散的香氣,也成為了香姨靈念的一部分。

    香姨閉上了眼睛,眼睫毛微微一顫。

    「快!快!」

    「行動要快,動靜要小!」

    「能遁進天道的,通通都給老子遁進天道,不要留痕,這次任務是『紅色』,是最危級!」

    「嘿嘿,幽」

    「不要說話!不要道出任何同任務有關的詞彙!你要害死老子嗎!」

    「全體都有,通通閉嘴!」

    「」

    篤篤。

    敲門聲響起。

    竊聽被打斷,香姨睜開眼,目中多了冷意。

    「不愧是你啊,騷包老道,動作比我想的還要快」

    她換上了常穿的黑色紗裙,顯得很是日常。

    想了想,又從抽屜中摸出了一個布娃娃,臉上多了幾分柔和。

    這娃娃只有半個巴掌大小,光頭大眼睛的形象,身上有很多明顯的針孔,顯然製作人的手藝十分粗糙。

    它穿着粉紅色的紗裙,活潑可愛。

    「我愛你。」

    將這個神亦親手製作的布娃娃揣進懷裏,香姨抬眸望向門邊,臉上恢復了從容鎮定。

    「鶯鶯、雀兒先進。」

    門一推開,三女恭候,兩女步進,目中驚疑不定。

    門一關閉,香姨便拋出了兩個戒指,分別送給兩人,淡然道:

    「裏面有一塊黃色的空間傳送玉石,出門後找個隱蔽的地方捏碎離開京都,再也不要回來,哪怕我親自去找你們。」

    「至於其他的東西,算是遣散費,也是贈予你們路上的盤纏,謹記財不露白。」

    「從今日起,你們自由了。」

    鶯鶯雀兒如遭雷擊,臉上驟失血色,就要跪倒在地。

    「對不起,香姨,可是鶯鶯並不知道哪裏做錯了」

    「香姨,這到底是怎麼」

    二人尚未跪下,被一股隱含暗香的幽風扶起,香姨無波無瀾道:

    「不是姨不要你們了。」

    「是你們有了自己的造化,有資格活下來。」

    活下來?

    鶯鶯雀兒並不蠢,對視一眼後,意識到可能是幽桂閣的天要變了。

    「退去吧。」香姨一擺手,顯然不欲多說,「讓她們進來。」

    「是!」

    兩女應是,連多問都不敢,退出門後帶上。

    很快,門又推開,這次進來了三個容貌、身段皆堪稱絕色的女子,是香杳杳最貼身的三個女婢。

    當房間再次回歸寂靜之時。

    香姨目光掃過同樣面露驚疑的三女,淡漠道:

    「你們,都是什麼時候進的幽桂閣?」

    砰幾聲,三女同時就跪在了地上,嬌軀輕顫,臉上多了恐慌,好在還能正常說話:

    「冬冬是一歲進的幽桂閣,至今,已有二十八年」

    「香姨,眉兒也跟了您二十六年了啊,眉兒是哪裏又做錯了嗎?」

    「阿搖、阿搖從小到大,都跟着香姨」

    香姨閉上了雙眼,撫平了心頭波瀾之後,從容開口道:

    「你們之中,有一個人背叛了我。」

    啪嗒幾聲,三女同時軟倒於地,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彼此。

    「香姨!」

    「香姨,不是」

    「咯咯、咯磕」

    膽子最小、做錯事次數也是最多的眉兒,甚至牙齒打磕,說不出話來。

    「不過,姨不怪你們。」

    香姨又丟出了三枚戒指,扔在了三人前頭:

    「姨畢竟也利用了你們,更不願在此刻點出那一個叛徒來,姨相信,在那人手底下做事,你情非得已。」

    「姨更相信,十多年的情分,不止姨會念及,你也會。」

    她目光一一掃過三女淚顏,一嘆道:「拿上戒指,離開幽桂閣,從此天涯永不相見。」

    「香姨!」

    阿搖淒聲哭了出來,不住搖着頭,淚流滿面。

    她無法離開幽桂閣。

    她的一切,都是香姨賜予的,都來自這個溫暖的家。

    一介凡人,如此姿色,離開幽桂閣,又將何去何從呢?

    「香姨,冬冬離不開你。」

    冬冬磕起了頭,對那戒指視而不見。

    阿搖如此,她又何嘗不是?

    離開幽桂閣,天大地大,再無容身之所!

    「香姨!眉兒不是叛徒,眉兒是做錯了好多事,可是至少」

    眉兒小手抹着淚花,泣不成聲。

    至少,讓眉兒侍奉您到生命的盡頭啊!

    「很好,方才只是一個測試。」

    「而你們,都通過了考核。」

    香姨忽然點起了頭,而後瞥向了髮髻都有些凌亂的阿搖,問道:

    「你的琵琶呢?」

    「姨記得,你的琵琶,從不離身。」


    阿搖頻頻搖頭,泫然泣聲道:「後院還在後院,阿搖來不及」

    她妝發至半,聽到香姨那般嚴肅命人的語氣,立馬拋卻手中一切事,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琵琶?

    哪裏有時間,再去顧得上那琵琶啊?

    「幽桂閣危險了,回去帶上你們的東西。」

    「半刻鐘後,南城門口,朝靈街,董記茶鋪集合,跟姨一同離開。」

    香姨一擺手,下達了最後一道命令。

    「是!」

    三女匆匆忙起身,就要回去收拾東西。

    「戒指帶上。」

    「是!」

    三女急忙回身,各自撿起了一枚戒指,鞠躬後離開。

    房門再次關上時,香姨嘆了一口氣。

    她哪裏知道有什麼叛徒啊?

    才剛從十字街角出來,才剛回幽桂閣不久。

    她唯一清楚的是,自己覺得有沒有不重要,重要的就在道穹蒼眼皮子底下,幽桂閣必定有!

    「不要讓我失望啊」

    「絕對絕對,不能是你們」

    奢望如此。

    香姨卻是明白。

    道穹蒼出手,若非自己最親近的貼身女婢,又怎配成為他的棋子?

    「雪」

    香姨失神在了窗外風雪下,足有十息。

    做了這麼多年情報工作,到最後,她竟是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敢相信。

    波瀾過後,香姨摸出了袖中一張皺巴巴的玉符。

    這是通訊玉符。

    太粗糙了,連通訊珠都算不上,只能單向聯繫。

    它來自幽桂閣近些時日的一個常客,一個相貌平平的馬車夫。

    南城門口,朝靈街,董記茶鋪。

    轟隆一聲,遠處傳來一聲炸響,震得茶鋪裏頭所有茶客碗中茶水都灑了出來。

    「發生了什麼?」

    「天子腳下,還有人敢作亂?」

    「看這方向,是長樂街那邊的吧,煉靈師打起來了?」

    「好大的煙」

    那爆破分明是炸掉了哪裏的防護靈陣,且傷到了內里根基,才能惹起這驚天塵囂。

    喬裝打扮,姿色盡藏,毫不惹眼的冬冬落在茶鋪後面的街巷裏,抬眸儘是黯然。

    這一瞬,她知曉幽桂閣沒有了。

    若香姨不來,她將永遠失去那個家。

    若香姨不來,來的將會是一眾聖神衛,乃至是白衣。

    冬冬褪下了手腕上的封印手鐲,一身氣息節節攀升,很快漲至太虛層次。

    「香姨」

    茶鋪對面的糖葫蘆攤位前,眉兒一回眸,淚花便在晶瑩閃爍。

    她同樣解除了封印,氣息也漲至太虛。

    「軲轆軲轆」

    馬車車輪停止了轉動。

    與她人不同,只是凡人之軀的阿搖,便是乘上了馬車,速度依舊不快。

    半刻鐘時間,她甚至還沒趕到茶鋪那邊去,只是正在路上。

    掀開車窗簾,滿身塵土如一清貧百姓般的阿搖目中湧現苦楚,死死攥緊了手中琵琶。

    家,沒了。

    香姨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過來茶鋪。

    她只是支開了三女,給了自己足夠的逃命時間,她斷不可能帶着三女一同離開。

    但也許是因為念及了舊情

    也許是嘴上確實只是說說,心頭還對叛徒存有怨恨,想要揪出來

    當香姨意識到自己出現在董記茶鋪面前時,她已經出現在董記茶鋪面前了。

    「不好!」

    那種心頭髮寒的後悸感,令得這一剎,香姨臉色都蒼白了幾分。

    聖帝指引?!

    意識至此,香姨瞳孔再次放大。

    「不對!」

    「我為何又要回玉京城來,我不是直接往十字街角的方向遁離的嗎?」

    聖、聖帝指引?!

    「咻咻咻——」

    一道道光影從天穹掠至。

    一股股靈元波動同時爆發。

    頃刻之間,董記茶鋪就被一眾白衣,圍得水泄不通。

    「這是?」

    茶客們尚且一頭霧水之時。

    便見天穹之上,不知是誰先動了手,界域罩下,所有白衣消失,街上只剩隱晦的靈元波動。

    「嗡嗡嗡」

    一重又一重的界域,套起了界域。

    茶鋪後巷的冬冬只堪堪轉出了身,只是見到了香姨一眼,便再也看不見香姨。

    「不」

    她捂住了紅唇,無聲搖頭,眼眶中盈起了淚花。

    「香姨???」

    糖葫蘆掉在了地上,眉兒側眸後,只是愣了一瞬,渾身氣息陡然炸開。

    這一刻,她完全忘記了所有的雜念,腦海里只剩一道可能會香消玉殞的身影。

    「誰敢動我的香姨!!!」

    眉兒從虛空一扯,扯出了一副畫卷,山泉水叮咚,飛鳥縈花上。

    「太虛世界,花鳥繪卷!」

    長街一錯。

    萬物歸入一副圖中。

    圖中圈圈圓圓,不止山水飛鳥,還顯化出了百重界域下處變不驚的香姨。

    「嗡」

    虛空之間,天機道則翻湧。

    眉兒才堪堪跨越百重界域,徑直闖入了最里世界之中。

    便見大道紋顯,百餘白衣身前,幻化出一道真實的、華貴的、如同天子一般的高大身影。

    他一身白袍,篆刻星紋,腰配寶玉,手托司南,五官端正,含笑脈脈。

    赫然,便是當今聖神殿堂總殿之主——道穹蒼!

    「道殿主」

    「半聖化身?!」

    眉兒只是心念一恍,短暫失神一剎。

    下一瞬,她便感覺思緒延遲了後,再也無法連通回來。

    世界在旋轉、翻倒。

    很快,視野中便出現了香姨驚愕和悲痛的臉。

    「嗤!」

    血流如柱。

    當再旋轉一圈,眉兒望見下方自己那軟倒於地的無頭屍身之時,瞳孔已然失去了焦點。

    咚。

    頭顱點地,赫然是在那星紋白袍男子腳下。

    「不」

    「我是太虛」

    「怎麼可能連他出手什麼時候都看不清」

    眉兒竭力想要和自己的身體找回聯繫。

    她是太虛,身首異處都能隨便接回,更何況身上還準備了神之庇佑。

    她卻發現,自己脖子斷口上多了一副星圖,隔絕了所有本我之間聯繫。

    遠處斷首屍身的脖子上,同樣有着一副星圖,不止壓下了一身澎湃的靈元,更是粉碎了氣海。

    「不是太虛」

    「我,已是凡人?」

    眉兒竭力讓頭顱往後一倒,終於在合眼之前,讓視野中再次出現那高大如同巨人般的道殿主。

    他正用白色的手帕,擦拭着手中五品宗師靈劍劍身上的血跡。

    他連半分側目、低頭都無,擦完劍後,手帕隨意一丟。

    視野

    被染了血紅的白色褶皺,翩翩填充。

    眉兒瞪大了眼,卻再也看不到黑暗之外的任何顏色,很快,她停止了呼吸。

    道穹蒼目不斜視,只望着對面那張陌生的女子的臉,輕聲道:

    「好久不見,香杳杳。」

    「沒嚇到你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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