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江流移山(1 / 1)
玄九帶來的人馬正在江流的指揮下擺出了一副愚公移山的勁頭,誓要挖穿岐山,未歡看着玄九悶不吭聲的聽着江流瞎指揮,不真實的感覺再度浮上心頭,他的主子再大的能耐,也沒可能一個人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挖穿一座大山,然而躲到山底去,他們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相比未歡,單細胞生物江流一直有種盲目的自信,比如之前的兩年半,他一直堅信蘇凰歌就在這岐山,雖然他早已將岐山的角角落落踏了無數遍,再比如現在,他堅信未朝華是入了地,因此帶着一批人孜孜不倦的挖山,又是一個月過去了,絕大多數人都已絕望,包括未歡,例外的只有一個江流、一個玄九,一個鳳十一,唔,還得算上未溫朗小朋友和他新收的小弟江君尋。
「軍師,有山洞!」
未歡一彈而起,「你說什麼?」
從洞口冒出的泥人激動的語無倫次,「挖到了個山洞,朱衣侯請軍師下去,是山洞!」
未歡正要邁動步子,一左一右兩個小人兒抱住他的腿,「我也要去!」
未歡抱起江君尋,「好,溫朗,跟着我」。
未歡下了地道找到江流時,江流正對着那幽深似無盡頭的地道出神,見了他們開口道,「未軍師,他們說可能會有機關,請你帶路」。
未歡點頭,將江君尋交給鳳十一,又對未浮道,「未浮,保護好溫朗」。
未浮點頭,將手中的火把遞給他,「軍師小心」。
一行人一如當初的未朝華走的緩慢而仔細,不一會未歡唔了一聲蹲下身子,其他人立即屏住了呼吸,未歡查看了一會,「應該是國公的腳印,國公既然已經走了一遍。有機關也破解了,我們可以走快一點」。
一行人加快腳步,很快就到了那個石門,未歡仔細看了看石室上繁複的鳳紋。和依舊清晰的掌印,對比了一下,「應該是國公的掌印,國公進去了」。
此時沒有人吐槽他的廢話,都走到這一步了。自然要進去,只屏住呼吸看他輕輕推開了石門,石門打開的一霎那,江流突然越過未歡,足下一踮已竄入了小門之中,鳳二大驚,忙跟了上去。
層層紗幔後,滿地鳳凰花零落,寒冰床上斯人早已遠去,江流呆呆看了半晌。膝蓋突然一軟跪了下去,三年來他遍尋岐山,卻不得她的蹤跡半分,他從來沒有絕望過,可這一刻,他卻真真切切感覺到了絕望,未朝華來岐山不過三個月便找到了此地,他回玉門關不過三個月,便與她失之交臂,如今。就算他鑿空了岐山尋到了此處,她卻早已遠去……
一直以來,江流都是沒心沒肺的,在得知蘇凰歌中毒。唧唧帶着她遠飛的那一刻,他都沒有傷心過,三年來遍尋岐山不得,他也沒有傷心過,只固執的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她,找到自己弄丟的娘子。早已習慣這樣江流的鳳二見到這樣的江流,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抽痛,這個純淨明朗的少年不應該是這副心傷絕望的模樣——
「侯爺,國公和主子應該已經出去了,出去,就好找了」。
江流抬起頭,一雙清俊的眼微帶濕意,「阿二,我找了三年都沒找到暖暖,未朝華一來就找到了,是不是暖暖生我的氣了,這才不肯讓我找到?」
鳳二亦是嘆氣,有時候我們缺的真的不是執着,不是真心,缺的是那一點點的緣分——
「侯爺寬心,當務之急是早日找到主子,」鳳二壓低聲音,「侯爺,若是撫國公將主子帶去了長安,皇上,一向是見不得主子下嫁侯爺的」。
江流一個激靈,「我們快出去找!」
鳳二臉上不自覺帶上了幾分笑意,單細胞生物就是好對付啊!
幾乎同時,狼狽不堪的撫國公在看到裊裊升起的炊煙後激動的差點痛哭流涕,這原始人的滋味,太不好受啊!
「抱緊了」。
蘇凰歌眨眨眼,乖巧點頭,緊了緊手臂,未朝華微微避開眼神,他知道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可在這樣一雙眼睛的注視下,他總是覺得他內心的那些黑暗、齷齪被她瞧的一清二楚、無所遁形——
到了獵戶人家門口,未朝華小心翼翼放下蘇凰歌,理了理衣服,蘇凰歌學着他的樣子撫平衣服上的褶皺,見他看來,甜甜一笑,未朝華再次避開眼神,這樣一雙從未染上紅塵水晶般乾淨的眸子,也只有江流那樣的人才敢與之對視吧?
「篤篤——」
「誰啊?」一個五十上下的婦人打開門,說的卻是西楚話,見了兩個仿若畫中走出來的人一時有點呆。
未朝華這幾年跟西楚人打了不少交道,日常用語還是會幾句的,伸手作揖,「這位嬸子有禮,我二人在山中迷失了路途,想在此借宿一宿,不知嬸子可否行個方便?」
「方便,方便,」婦人無措的搓着手,「快,進來,進來」。
不一會,飯做好了,婦人的丈夫和兒子也回來了,一家人笨拙的請兩人不要客氣,未朝華朝他們笑笑,拿起筷子夾了塊臘肉放到蘇凰歌碗裏。
正在研究碗的蘇凰歌,眼前一亮,眼睛骨溜溜的順着他的筷子轉,未朝華將筷子放到她手裏,「來,這樣拿着,這樣夾菜」。
蘇凰歌學着他的樣子動了動手指,筷子啪地掉到桌子上,未朝華撿起筷子塞到她手裏,「再試試,很簡單的」。
看着未朝華不厭其煩的教蘇凰歌用筷子,一家子獵戶都有點呆,所幸蘇凰歌算不上笨,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夾起了未朝華夾到她碗裏的臘肉,得意的朝未朝華笑,未朝華失笑,伸手揉揉她柔軟的烏髮,「安安很聰明」。
蘇凰歌順勢蹭了蹭他的手,小心翼翼將臘肉放進嘴裏,烏黑的眸子瞬時光芒閃爍,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未朝華體貼開口,「好吃?」
「好吃——」蘇凰歌念了一遍,使勁點頭,「好吃!」
未朝華眉目間的笑意如春風拂過,「好吃就多吃點」。
「嗯,多吃點」。
如今的蘇凰歌已非當日的蘇凰歌,很是實誠的「多吃點」,吃的肚子滾圓,然後看着未朝華滿足的笑,未朝華突然就覺得如果有這樣的笑容,這樣粗茶淡飯、與草木野獸為伍,也挺好——
「貴人——」婦人磕磕巴巴的說着,「床鋪不好,貴人,湊合着睡」。
未朝華這才發現另外一個問題,這家人顯然將他們看做了夫妻,只給了他們一間房,而顯然,以這家人的經濟實力也絕對提供不起另外一間房,未朝華無聲吐了口氣,請婦人幫着蘇凰歌擦洗了一番,這才輕輕進了屋。
蘇凰歌剛躺上床,見他進來甜甜一笑,閉上眼睛,片刻間呼吸便均勻起來,未朝華想起當日未合跳着腳說她心生九竅遲早短命,不由又是苦笑,這樣,也好——
在那家獵戶的指引下,未朝華在七天後終於出了茫茫太屋山,太屋山位處西楚,未朝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走出太屋山,找到的也不過是個不大不小的鎮子,連個像樣的客棧都沒有,未朝華再次嘆氣,在這種偏遠山區,又是在西楚,他想飛鴿傳個書都不行啊,未歡找他估計都找瘋了。
當然,此時的未撫國公還不知道他在山洞耽誤的那小半天功夫,在這紅塵俗世卻是三月時間飛轉而過。
未朝華同學不動怒氣、不拿刀劍時,看着不過是個略嫌清冷的青年,還是個頗具書生氣的青年,這樣一個書生味十足的青年帶着一個美若天仙的姑娘出現在這窮鄉僻壤,衣着雖不俗,但一看可知已經很久沒換洗過了,幾乎是立刻,這個鎮上的人就給兩人貼上了私奔的富家子弟的標籤,而下一刻,兩人就被鎮上的痞子流氓盯上了——
未撫國公大人對付幾個地痞流氓自然是綽綽有餘,但客棧的老闆卻不敢收留他們了,未朝華自然不在乎住什麼客棧,可蘇凰歌不行,他們已經有十多天沒洗過澡換過衣服了,雖然蘇凰歌身上那件古怪的衣服還是那麼飄飄出塵,身上也沒什麼古怪的氣味,但未撫國公大人實在不能忍受蘇凰歌同學跟着自己連個澡都洗不上的事實,一怒之下——
唔,好吧,我們的撫國公大人情操還是十分高尚的,忍痛將那顆夜明珠拋了出來,果然老闆再也不說什麼他們走了後,那批地痞會拔了他皮的話,殷勤將二人領到房間,又殷勤奉上洗澡水,並新衣服兩套。
雖然未朝華很懷疑這個小客棧的衛生條件,那兩套衣服連粗布麻衣都談不上,但出門在外,好吧,湊合吧。
湊合的未撫國公拿着蘇凰歌換下的衣服坐到了井水旁,好吧,未朝華從小就知道自己這輩子會很悲摧,可他沒想到自己會悲摧到給女人洗衣服的一天,而且,貌似還挺心甘情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