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87章(1 / 1)
珍珠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覺身邊之人有動靜,她眼睛都沒睜開,下意識的就伸出手抓住了對方的衣角,緊緊的抓在手裏。
太子垂眼看了一眼她的手,屋裏昏暗一片,只有屋外影影綽綽的透過屏風撒下一片並不明亮的光來。珍珠側睡在床上,一隻手牢牢的抓住他一片衣角。
太子伸手撫過她的眉心,然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
&下!」
聽到動靜的許久跑進來。
太子給珍珠掖了掖被角,低聲問:「外邊是何人在喧譁?」
許久一驚,同樣壓低了聲音回答:「回稟殿下,是碧閬苑李良娣身邊的丫頭,說是……想讓您去見李良娣最後一面。」
太子右手撫着左腕的佛珠,淡淡的道:「按宮規處置,急忙將她處理了,別擾了你們良媛歇息。」
許久忙應了一聲,道:「您便放心吧,王婆子她們已經將人抓住了。」
王婆子便是守門的兩個婆子之一,她們二人是珍珠有喜之後特意遣來的。
&
許久剛說完那句話,屋外突然傳來一句殺豬的叫聲。
&
珍珠今晚本就睡得不甚安穩,聽到這個動靜猛的就睜開了眼睛。昏暗中她看見床上男人影影綽綽的輪廓,垂下來的頭髮披在雪白的中衣上,正轉過頭來看她,屋外的燭光在他眼底瀉了一地的流光溢彩,是屋裏最明亮的東西。
珍珠無意識的伸手想去撫摸他的眼睛,卻被他用手抓住了。
&睡吧。」
他壓下身子,用手將珍珠垂下來的頭髮往後撫了撫,低低的嗓音只能聽見不甚明顯的氣音,讓人聽了只覺得心中一麻。
&剛才好像聽到什麼聲音了。」
她伸手反握住他擱在自己腦門上的手,輕聲問,睡得久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太子立刻吩咐許久:「去倒杯水來。」
而後淡淡的道:「沒有什麼聲音,是你聽錯了。」
珍珠打了個呵欠,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嘟囔道:「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晚上睡覺感覺好累哦。」
許久取了水進來,太子接了過來將茶杯湊到珍珠嘴邊讓她喝水。
&殿下,殿下……求求您,去見我們良娣一面吧,殿下!」
又是一聲大喊,珍珠猛的抬起頭來,道:「我聽到外邊,有人在叫您。」
太子淡淡的瞥了一眼許久,那一眼目光,宛若實質。
&這麼點小事都處理不好,要你們來有何用?」
許久心中一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道:「殿下恕罪。」
珍珠咬唇問:「是李良娣身邊的人嗎?」
太子將水擱在床邊的小凳上,不甚在意的應了一聲,語氣漫不經心的。
珍珠抿唇,兩隻手攪在一起,太子湊過來,捏了捏她肉肉的臉頰,問:「在想什麼。」
珍珠眼睛忍不住眨了兩下,垂下眉眼,輕聲道:「也不知李良娣大半夜叫人過來做什麼,殿下,要不傳人進來問問?」
她原以為太子會一口拒絕,沒想到他卻是低聲應了。
&一晚上胡思亂想,連睡覺都睡不安穩,不就是一直惦記這事。」
珍珠猛的抬起頭來,囁嚅道:「你……你……怎麼知道。」
太子伸出一隻手撫着她的臉,突然笑了一下,是真的笑了,是一聲幾近於嘆息的笑聲,而後便聽他開口道:「你實在是太好懂了。」
又太過心善了。
珍珠鼓着臉不服氣,道:「我哪有。」
她分明有很好的隱藏自己的情緒啊,想着心裏卻有兩分心虛。
外邊傳來動靜,不一會兒便見許久帶着一個人走了進來,那人進來便是撲通一聲跪下,實實在在的一聲,也不知她覺不覺得膝骨疼。
&下,殿下,求求您去見我們良娣最後一面吧。」
聲音嘶啞,如泣如訴。
珍珠一愣,道:「最……最後一面?」
她心裏咯噔一聲,道:「黃太醫不是說,還能再拖些日子嗎?」
綠蝶以頭磕地,泣聲道:「我們良娣從昏迷之中醒過來,雖然精神不錯,不過奴婢瞧着,怕是迴光返照,強弓之弩了。」
說來她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不過聽到這,珍珠心裏也是有兩分難受。
「……殿下,您,要不要去瞧瞧?」
這話說出口,她終於舒了口氣,覺得從晚上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口氣終於散了。
太子想了想,對那位李良娣實在是沒什麼印象,他只去她屋裏坐過一次,只記得那是個模樣好像生得不錯的姑娘,別的卻沒了。
&宮並不喜歡把心思放在其他多餘的人身上。」
他開口,語氣慢條斯理,聽起來極為涼薄。這宮裏能讓他在意的人不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其他人對他而言,不過是不相干的人,即使是東宮裏他名義上的女人,他也不甚在意。
&們良娣要見的人不是本宮,而是太醫。」
他並不覺得,自己過去能有什麼作用。
綠蝶愣愣的抬起頭來,突然道:「殿下,您不可以這麼無情,我們良娣滿心滿眼的都是你,求求您去見她最後一面吧,殿下……」
&久,堵上她的嘴。」
太子被吵得頭疼,撫了撫腕間的佛珠,他沉聲道:「許久!日後,我不希望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許久將手絹塞在綠蝶嘴裏,聞言有些惶恐道:「殿下放心,奴才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一番鬧騰,兩人都沒了睡意,重新躺在床上,被窩裏的熱氣都已經沒了。
珍珠盯着頭頂的帳子,兩人一雙腳緊緊的挨在一起,她伸出腳壓在他的腳上,被他一把撈在懷裏,撫着脖子後邊那塊肌膚,輕聲道:「快睡。」
珍珠脖子那塊是最為敏感的地方,每次兩人恩愛的時候,太子最喜歡的就是親吻那裏,一旦被吻,珍珠整個人都軟了,乖順得像只被順毛的小貓。
這下被他撫着脖子後邊,她臉騰地就紅了,睜着眼睛,抓着他的衣裳,將頭又挨近了他。
&別亂摸。」
她嘟囔着,臉都紅透了。
太子道:「那你就乖乖睡覺。」
珍珠抿唇,伸手抓住他的衣裳,在他熟悉的氣息中閉上了眼。
解決了心事,太子輕鬆的心情也影響了她,她閉上眼很快的就睡着了,氣息綿長。
太子撫着她的頭髮,柔軟的青絲在指尖划過,將頭埋在她的脖間,在那雪白的肌膚上親了一口,太子也閉上了眼。
第二天珍珠起來便聽到李柔兒去世的消息,她愣了愣,想了想道:「把屋裏紅色的東西都撤下去吧,嬤嬤,你幫我看看歷來這種事情是怎麼處理的,該備上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張嬤嬤應了,覷着她的表情,問道:「昨夜李良娣身邊的宮女鬧了一會兒,良媛您怕是沒睡好吧?」
&好吧。」珍珠咬着薄餅,吃了一口,酸辣的滋味在嘴裏瀰漫開來,她盯着薄餅裏邊裹着的醬肉,道:「我後半夜睡得還不錯。」
前半夜她一直糾結於要不要讓太子去看李柔兒,睡得渾渾噩噩的,後半夜她心裏沒事了,自然睡得香甜。
張嬤嬤忍不住道:「良媛您不要太難過了。」
珍珠想了想道:「嬤嬤你想多了,我與李良娣平日並沒有什麼來往,又怎麼會難過,我只是覺得可惜而已。」
珍珠盯着小桌上的紋路淡淡的笑了笑,道:「嬤嬤,我其實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好。」
對於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她所能抱有的情緒,也是微微一嘆而已。
張嬤嬤道:「奴婢還以為,您會勸太子爺去見李良娣了。」
&為什麼要勸?」
珍珠有些奇怪的道:「太子有太子的想法,若他要去,不用我說什麼,他也會去的。他不想去的話,我為什麼又要為難他?」
張嬤嬤頓時語塞,試探的問道:「您就不覺得,太子這麼做,太過無情了些?」
&
珍珠將手上沒吃完的博餅房在桌上,鼓着臉道:「張嬤嬤你再說殿下壞話,我可是會不開心的。」
張嬤嬤哭笑不得,道:「是是是,奴婢絕對不會再說了。」
珍珠這才滿意了些,又忍不住解釋道:「殿下不是無情,他只是……」
想了想,她認真道:「李良娣對於殿下而言,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甚至與陌生人也差不多,嬤嬤你會對一個陌生人抱有多少感情呢?」
太子,又有情,又無情。
在他的心裏,只有兩種人,一是他在意的,二是他不在意的,不在意的東西,他不會太過浪費自己的精力。如此極端的情感,也許與他的性格有關,冷靜而又自持。
珍珠抿唇笑了笑,她無比的慶幸,自己是屬於他在意的人那部分,因此才能感受到他心底最深的溫柔。
張嬤嬤有些發愣,她只是覺得,李柔兒作為太子的女人,太子連她最後一面也不願意去見,實在是太過無情了些。
可是聽到珍珠說的,卻有一種好像是這樣的感覺——從未在意過的人,你怎麼可能因為她的死亡而動容。
而寧良媛,張嬤嬤原來以為她是一個心地善良柔軟的女子。只是如今看來,是自己想得太差了。善良不假,只是就如她所言,她是個自私的人。只是這人吶,誰又不自私呢?